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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记-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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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他就知道唐韶内力深不可测。侯爷曾说过,在西北时,一百个高手围攻唐韶五人,最终还是让他活下来。
  一百人?他看到书信中的描述。心底的震惊难以形容。
  他与唐韶初次照面,就被他周身逼人的气势所震撼。有些人就是有这种能力。站在人群中,就这么随随便便一站,就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唐韶就是这样的人,不管他穿着官服还是常服。都掩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的绝世高手气息。
  他也是此道中人,一眼就看到了。
  所以,当侯爷给他暗中派来亲卫。他并没有拒绝,因为。要彻底除掉唐韶,他觉得非他个人之力所能成事。
  他不会盲目错估行事,凭他多年在漕帮打拼的经验,总结出一条道理,要想成事就得不择手段,不管手段卑劣不堪还是光明正大。
  这是他用实践验证过的,屡试不爽。所以,当得到指示要除掉唐韶,他就开始去打听唐韶的背景、家人、弱点。可是,蹊跷的是,他们的消息网根本就打听不出来这人的来历。努力多次之后,还是无功而返。既然是侯爷亲自下的命令,他灵机一动,就和平素几个交好的侯爷贴身人打听,看看侯爷对于这个曾经出现在西北过的唐韶底细到底清不清楚。果真,平日的孝敬没有没有白费,侯爷最看重的一个幕僚给他透露了消息,说唐韶来历不简单,侯爷对他颇为顾忌。西北借了他人之手,没能除掉他。等他一回京城,侯爷根本就没地下手,好不容易,此次唐韶到了苏州,不在京城地界上,侯爷心底又起了除掉他的心思。开始,也许还有迟疑,但是,唐韶到了苏州之后,步步紧逼,闹到圣上下特旨派了钦差大臣过来督察,侯爷终于痛下决心,发话让杨泽务必把人除去。生怕杨泽失手,幕僚还给侯爷献计,特意拨了几个最得力的随从来协助杨泽。
  杨泽因为透过幕僚早就洞悉侯爷心意,做起事情来更加无所顾忌。
  偶然得知唐韶曾贸然夜闯狄府,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什么重要的人或是事,引得唐韶要亲自出马?
  唐韶手下也有几个好手,他何必要亲自涉险?听说那夜他还受了伤。
  这样的消息引起他足够的重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查出唐韶到底为了什么硬闯狄府。
  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让他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那就是唐韶可能是去见当时作客在狄府的林淑红或云罗。
  那到底是林淑红还是云罗呢?
  他不能肯定,唯有测试。
  林淑红已经离开苏州去了钱塘,而云罗还依然留在苏州的许府。使了个小小手段,他就瞧出了端倪。
  才布置了今天这样一番行动。
  眼看着,唐韶为了保护云罗果真受伤不轻,再也没有平日里那种蓄势待发的精元,杨泽不由眼眸发亮。
  他若抓不住这次机会,一举铲除唐韶,那就是傻瓜了。
  念头闪过,杨泽不由笑着对上唐韶的目光,虚情假意道:“唐大人受伤了吗?嗯……好像伤得还不轻啊?小人手下有一个惯会治内伤的军医,要不要跟小人回去为大人诊治诊治?”
  “不需要。”唐韶冷冷地拒绝。
  话语极少,却给人震慑。
  杨泽却转眼之间变脸,沉着脸“呸”道:“给你脸不要脸。既然唐大人还想做困兽之斗,那我就成全你。”说完,他阴狠的目光极速地往旁边和唐韶并肩而站的蒙面人睃去,“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下手。”
  对于这个武功一流、暗器一流的手下,杨泽曾经是很满意的。
  因为他有一个病重的儿子,需要大把的银子医治。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杨泽不相信什么“忠心”、什么“肝胆”,他只相信人的欲望。一个人有所求,就有价钱,有价钱就可以动人心。
  为了钱,愿意舍命相搏。
  所以,他才会对这个手下委以重任,甚至把除去唐韶的重任交给他。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出现了偏差。
  手下的答复让他火冒三丈:“杨爷,她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让别人伤害她。”
  “她”指的是云罗。
  杨泽并不知道有此内情,旋即就嗤笑道:“什么恩人,在钱面前都是不值一提。你要么痛痛快快地替我杀了唐韶,回去我照约定还是给你银子,让你儿子看病;要么,”杨泽一顿,眼底的温度瞬间将至零度以下,“要么,你就陪他们一起死好了!”
  说完,杨泽就狠狠地盯着他。
  蒙面人脸上神色变幻,却不改初衷,毅然决然地往唐韶身边更靠近。
  他的选择已然很明显,杨泽不再废话,冷笑之余,就抬手示意。
  身后的黑衣人如影子般向唐韶三人包围去。
  唐韶盯着黑衣人手中的飞龙索,目光一凝。
  眼看黑衣人似潮水般涌上来,他单手把云罗背到了身上,然后全神贯注地对付所有的进攻。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最靠近唐韶的黑衣人一个个都被唐韶的掌力和蒙面人的暗器所伤。一个个地倒下,身后却又有人迅速地补位扑上来。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伏在唐韶背上的云罗明显感觉到唐韶的呼吸粗重,渐渐体力不支,出手的速度不再如开始般如雷似电。
  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遭到不同程度的攻击。
  利器所过之处,皮肉迅速被划开,唐韶身上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水。
  约摸一炷香时间,唐韶已经成了个血人。
  而背上的云罗也不能幸免,手臂上和背上也挨到了,刀锋过去,一阵钻心的疼。
  可她不敢叫出声。
  生怕惊扰了唐韶。
  他已经自顾不暇,听到她受伤,不过就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挡掉旁人对她的伤害。
  她不愿意。
  所以,宁可自己受着。
  咬紧压根,一言不发。
  任凭疼痛逼出的冷汗多么让人难以忍受,但只要伏在唐韶背上,还能听到他心口的心跳声,她就觉得一切都不怕了。
  人渐渐昏沉,意识开始模糊。云罗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耳朵都开始不灵敏,听不清楚四面八方的声音。只能闭着眼睛,感觉着一阵阵的拳风、腿风。
  “大家快上,他不行了。”喘息之间,远远地传来杨泽兴奋的命令。
  黑衣人又组织起新一轮的进攻。
  蒙面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再也打不出完整的招式。
  可黑色的潮水再次要把他们包围起来,蒙面人心一横,摸出身上最后的一把暗器,攥在手心,对着唐韶丢了一句话:“我来给你开个口子,你赶紧走。”
  说完,就扬起左手。
  一大把银芒似天女散花在空中坠落,如有眼睛般向东边的黑衣人追去。
  一大片人倒下。
  露出一个缺口。
  唐韶目光一转,就看到西边的黑衣人迅速地挥刀落在了蒙面人的胸口,毫不留情地贯穿整个身体,发出清脆的骨骼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眼中一暗。

☆、第300节 坠崖

  汉子就这样软软倒下,双眸圆睁,死不瞑目。
  唐韶眼中一暗。
  嘴角紧紧抿成一直线,背着云罗毫不犹豫的往缺口处冲去。
  倒在地上的人来不及回防,就这样被唐韶冲了出去,等到反应过来,众人又集结起来去追唐韶。
  趴在背上的云罗感觉到唐韶的身子突然顿住了,不由狐疑地抬起头,往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唐韶已经跑到了悬崖边。
  前面已经没有路。
  身后的追兵已经迅速地堵住了他们。
  离在他们两丈之外。
  杨泽看着他们身后的那片深渊,不禁邪笑:“跑啊?怎么不跑了?看来老天还是不眷顾你们。”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云罗就从唐韶的背上下来,站立在唐韶的身侧,神情平静。
  “哼。”唐韶面对杨泽的猖狂,只是鼻孔冷哼。
  “看来,今天是天要亡你,唐大人。”杨泽盯着唐韶发青的脸孔,心情不好。
  手一扬,身后的黑衣人已经往前俯冲,拔刀刺向唐韶。
  面对着笔直冲过来的尖刀,唐韶倏地松开紧皱的眉头,单手搂住云罗,往后纵身跃去。
  杨泽大惊失色,跨步上前试图去抓住他们。
  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蓝色,粗布。
  那是唐韶穿的。往深渊处看去,两个身影早已变成两个小黑点,淹没在模糊黑暗的深渊中。
  黑衣人一拥上前察看,大家面面相觑。
  “杨爷,这?”
  “从这悬崖上掉下去,纵是神仙也只怕粉身碎骨了吧……”杨泽迅速反应过来。下了决断。
  众人看了眼阴风呼啸的深渊,都点头赞同了他的观点。
  这么高,肯定是活不成了!
  “好,我们收拾一下现场,赶紧离开,别让人发现行迹。”杨泽转身离开悬崖,得意地吩咐黑衣人清理现场。
  一想到完满地完成侯爷交代的任务。肯定能得到侯爷的青睐。说不定还能在侯爷的默许下取代刘罕掌握漕帮,他心底的雀跃恨不得冒到嗓子眼。
  取代刘罕——掌握漕帮——得到表妹——叱咤江湖。
  他心底设立的目标眼看着就要实现第一步,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回程的脚步都格外的轻松。
  ********
  云罗被一阵剧痛惊醒。
  头痛、手痛、脚痛、胸口痛、背上痛……好像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痛。
  云罗忍不住低呼出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哪里?
  伸手不见五指。
  那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云罗茫然地捧住脑袋,悬崖上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唐韶呢?唐韶呢?唐韶呢?他受了很重的伤……
  不会……死了吧?
  她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湿冷的地上是一只温热的胳膊。
  血液在胳膊里有力的跳动。
  他还活着。
  云罗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挪开了,自己又可以正常的呼吸了。
  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在黑色中依稀可以看到他躺着的轮廓。暗色模糊了他的表情,她爬过去凑近他的脸——
  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细小的血口子。混杂着不知是尘土还是其他什么,略有些脏。浓黑的剑眉没有往常蹙眉的形状,反倒是流畅地舒展着,鼻梁高挺。嘴角因为长期抿紧的缘故有往下的细纹。
  此时的他,卸下了人前的冷漠,敛去了犀利和冷硬。如同一个普通人,单纯而舒缓。
  云罗伸手拉过自己的衣袖。想拭去他脸上的脏东西。
  轻柔而又缓慢的,生怕惊醒那轻浅的呼吸。
  却没想到,剑眉微动,眼皮忽然睁开,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光芒。
  “唔……”唐韶的嘴角轻掀,一丝被压抑的痛苦低呼淬不及防地泄出。
  “你醒了?”云罗听到自己颤抖的尾音中满是惊喜。
  “嗯,是……”唐韶很虚弱,却挣扎着想要起来。
  察觉到他的意图,云罗赶紧伸出去搀扶他,可是,奈何她力气太小,效果甚微,唐韶坐起来的这个过程耗费了许久。
  “你怎么样?痛不痛?伤在哪里?”云罗担心地看着他,忍不住掉眼泪。
  “没事,没事,只是外伤,养养就好了……”生怕云罗不相信,又道,“我曾经受过比这个更重的伤都没事,所以,你别担心。”
  “好,好……”云罗泣不成声,可眼睛里又透着喜悦。
  唐韶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细细摩挲,无声地传达着自己的情绪。
  云罗的脸一下子烧红起来。
  那只手似被烫到,不安地想要抽出来。
  唐韶却有固执地握紧,不容她退缩,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云罗哪里想到唐韶会来这么一招,立即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可手肘一动碰触到他的伤口,心就一下子软了下来,最后,就很乖顺地伏在他怀里,倾听着他的心跳。
  不是打定主意就是他了吗?生死关头时,满脑子只想着要和他“同生共死”,现在活下来了,自己又何必忸怩退缩呢?
  云罗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借口,心安理得地躺在他怀里。
  唐韶虽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但她从挣扎到顺从的变化,却给他传达了“她愿意”的讯息。也就顾不得什么“礼法伦理”,只想抱着她好好地感受大家都活下来的喜悦。
  两人静静相拥,黑暗中有情意在流淌。
  彼此都贪恋这种静谧的美好,谁也不愿意开口去打破目前的平静。
  时间分秒过去,云罗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疼,忍了一会儿之后。背上的抽痛以无比清晰地姿态冲击着她的每一根感官神经,似乎轻轻呼吸一口,都能牵动到背上的伤口。
  她在他怀里挪了挪,换了个姿势。
  唐韶温柔地拥住她,神色宁静。
  过了一会,云罗又在他怀里挪了挪,唐韶的心底就有了疑窦。
  他不动神色。手掌顺着她的背脊慢慢往下摩挲。就感觉到手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
  他立即停下,小心地扶起她,对上她漆黑的眸子:“你受伤了?”语气中浓浓的紧张。
  “好像是……”云罗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对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背上好痛。”
  她话还没说完,唐韶就把她扶着靠在他膝头,然后手一使劲。就把背上的衣料撕开,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本来血已经干了。可能你刚刚动过,又撕裂了伤口,这会儿,我先为你止血。”唐韶眉目中满是心疼。
  露出背部的云罗却是臊得说不出任何话。只是轻轻点头放任他为她止血。
  唐韶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轻轻地洒在云罗背上,细心地涂抹开来。涂完才想起来问云罗“痛不痛”。
  其实云罗早就痛得麻木,所以这金创药涂上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唐韶那怜惜的口吻无端端让她心神一荡,心念一转,就小声地说了句:“有点疼。”
  娇憨地撒娇。
  唐韶正在放金创药的手微微一抖,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了手形。
  “拙山。”沉默中,唐韶突然开口。
  云罗趴在他的膝头跟着重复:“拙山?”淡淡的反问。
  “我的字。”唐韶解释道。
  云罗这才明白他是把自己的字告诉了她,示意以后让她喊他“拙山”。
  “还有谁叫你‘拙山’?”因为背上涂着药,不能马上起身,云罗就乘机和他聊起来。
  “几个长辈,还有几个朋友。”黑暗中是唐韶镇定的声音,安抚着云罗的心。
  “长辈?在京城吗?和你感情一定很好吧,要不然,不是亲近之人你肯定也不乐意人家喊你‘拙山’,对了,这个字是谁给你取的,有什么说法吗?……”云罗闲话家常般地说着,唐韶却没有立即回答。
  她心生好奇,不由转头循望,可是只看到他胡茬拉萨的下巴。
  “嗯……”唐韶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间隔的时间有点长,“是父亲。口拙心笨、父爱如山。”
  口拙心笨、父爱如山?
  云罗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豁然开朗,感动道:“你父亲一定很爱你,要不然不会连送给你的字都要表达自己口拙没有办法表达对你如山的疼爱……”
  却片刻都没有得到唐韶的赞同,她小心地放低语气:“你和你父亲感情一定很好。是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吗?”
  “没有。”唐韶摇了摇头,似陷入回忆中,“其实,我和他很陌生。相处时,也很拘谨疏离,就像是远方的亲人,难得碰面,彼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于一直以来和父亲相依为命的云罗来讲,她觉得这样的父子相处模式匪夷所思,不由吃惊道:“父子亲人间怎么会陌生呢?就算儿子小时候由家中女眷养育,可一般过了六岁,家中的父亲都会每日抽空去关心儿子的课业,怎么会陌生呢?刻板些,我相信,但也不至于陌生啊……”云罗说着自己的见闻,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师傅身边习武,到武艺练成才回到家中。那时,我已经二十岁了。”唐韶丢下一枚炸弹。


☆、第301节 崖底

  “二十岁?”云罗吓了一跳,转过眸子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看到他的下巴露出无奈的弧度。
  “嗯,所以,我与父母相处时间少之又少。偶尔待在一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唐韶轻轻一笑,却让云罗品出了惆怅的味道。
  “那你与母亲呢?”云罗抓住了唐韶话中的关键字。
  她一直以为唐韶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上次才会略过关于他的家世。可如今听唐韶的口气,他父母分明健在,那她自然要问清楚内中实情。
  “我母亲……”唐韶似乎碰到了什么难题,沉吟半刻才道,“她要忙的事情太多,又是内宅女眷,我回家之后,除了逢年过节家人必须要坐下来一起吃饭,轻易不碰面。”
  那就是一点都没有交集。
  这不符合常理。
  云罗顾不得背上的伤口,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子,郑重万分地看着他:“瞎说,内宅女子再忙,也不过是柴米油盐、针头线脑的小事,怎么就至于疏远成这样?难道你不用定期去向她请安吗?或者,你在家中时,她也不关心你的生活起居?……”云罗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眼看着唐韶的表情越来越尴尬。
  见状,她的心不由发沉,身子绷直。
  “我母亲……与一般人不一样。”唐韶提到自己的母亲,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似有无尽的苦涩,又仿佛有太多的难以启齿。
  难道是继母?
  唐韶接下来的话又否则了她的猜测——
  “母亲生下我之后血崩,躺在床上足足调养了一年才能下床走动,用她的话说,她一看到我就想起自己差点血崩死去。所以,她……”剩余的话唐韶没有说出口。
  云罗却自动脑补成——她不愿意见自己儿子。
  世间居然有这样的母亲。云罗一下子气愤难耐,怪不得唐韶寡情淡语,原来都是因为母亲对她的回避造成的。试想一下,一个小小的婴孩,渴望父母的关爱却得不到,还要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别处习武。这份伤害肯定是日积月累、历久弥新的。纵然二十岁归家。恐怕脑子里的念头也是‘父母不要我所以才把我送走’。抱着这样的态度,又如何能与父母亲近得起来?”云罗一下子深刻理解起唐韶为何对父母讳莫如深了。
  如果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会和他采取一样的方式去回避。
  一时间。云罗对唐韶的怜惜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看他的目光中总带着小心翼翼的柔情,似乎唐韶的冷硬、缺爱都是因为从小的遭遇造成的,而更坚定了要对他温柔深情的信心。
  唐韶透过她的目光读懂她的情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可关于自己的父母,又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想着反正来日方长。索性也就不去再扩展开来。
  唐韶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四肢百骸中乱窜,不禁脸色大变,赶紧盘腿调息打坐。
  云罗还想同他说下去,可一看他的神情。心知有异,哪里还管的上先前两人谈了些什么,只是抓着听得手臂。慌乱道:“怎么了?怎么了?”
  唐韶却不回答她,气沉丹田。双手合在胸前,聚精会神地去冲击被暗器制住的要害。
  云罗知道他到了紧要关头,不敢再出声打扰,乖乖地往后挪开了一些距离,紧张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到“噗噗噗”三声暗器落地的声音,唐韶猛然睁开眼,精神较之方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唔……”唐韶呼出一口气,缓缓地放下手臂,眼底不再有疲惫。
  云罗似是看到了天方夜谭,吃惊地瞪圆眼睛:“你这么厉害?暗器都被逼出来了。”
  “要不是这三枚暗器制住了要害,破了我的护体神功,若不然,这些人要取我性命,有岂能如此容易?”唐韶口吻中带着一如既往地冷硬,这样的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云罗肯定当对方是吹牛,可若是唐韶说的,她却毫无原则地相信,全盘接受。
  “那现在呢?”云罗下意识地追问。
  “已经逼出这三枚暗器,我可以运行护体神功,修养自己的身体。你放心,我没事的。”唐韶郑重其事地交代,眸色淡淡,晕染着爱怜。
  “可是,你的伤……”云罗的目光在他浴血的衣袍上转了一圈,有些不确定。
  唐韶接触到她的目光,把“我没事的”这几个字又复述了一遍。
  云罗这才放心下来,整个人松懈下来。
  “那些人肯定以为我们活不成了,没想到……”云罗怅然道。
  这话却是提醒了唐韶,他抬眼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情况,才说道:“这应该是崖底。四周都很潮湿,应该离水源不远。等我们稍微恢复些体力,就往外面找找看,有水源就能通到外面,顺着水源出去就能回去。”
  唐韶迅速地分析了一下情况,开始尝试起身,去查看四周,顺便找些吃食。
  许是因为护体神功开始发挥作用,云罗感觉唐韶同她说话时,不再似一开始有气无力:“你在这边等我,我去找些吃的。”
  云罗一想到要一个人留在这边,猛地害怕起来,不假思索就抓住了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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