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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记-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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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息之间,火光冲天。连片的屋舍就这样燃起熊熊的大火,红艳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半边沉沉夜幕。
  幸好当晚没有风。火势并没有迅速往四周蔓延,与曹府相连的人家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去熄灭自家的火情。等回过神来时,偌大的曹府早已经烧得大半焦黑,不成样子。
  几个邻居不禁庆幸自己家只是烧掉了一个马厩或者毁掉了一些和曹府相连的墙垣,损失并不惨重。
  等到天亮时,就看见如今黑漆漆的门框曾经是曹府的朱红大门下集结着二三十口人,个个衣衫破烂,面孔发黑,神情呆滞,一副被烧傻的样子。
  其中有一个年约二十五左右的男子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可怜的爹呀……”
  “爹啊,你怎么就没能逃出来啊……”
  “怎么办啊?”
  动作夸张,嗓门高亢。
  被咽熏黑的脸孔上一落泪从眼眶往下就是两条白白的水沟,比从乞丐堆里爬出来的人都不堪入目。
  就这样,身后传来一片嘤嘤哭泣声,死里逃生的奴仆女眷都心酸地集体痛苦。
  闻讯而来的邻里只是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
  如今的曹府,有着那么精彩的传闻,避之不及,谁敢惹一身骚?
  可如今曹府遭了这样的大难,众人的眼角还是沁出了眼泪。
  唏嘘中。有人眼尖地发现,这堆死里逃生的人中间没有曹大人夫妇的身影。
  打头哭嚎的那个男子是曹大人的嗣子,而他的痛哭流涕中隐约朝世人宣布了一个消息——
  曹大人好像没能逃出来。
  没能……逃出来?
  那就是还留在曹府。
  大家下意识地望向那片黑黢黢的断壁残垣。顿时一个个迎风流泪。
  曹大人已经与火同尘了吧?
  火势这么大,所有的都化为一片废墟。
  岂不是灰烬中处处都有曹大人的踪迹?
  所有的人都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不已。一个个裹紧了身上的衣袍,早已没有了留下来看好戏的心情,片刻之内,通通落荒而逃,连个影子都没留。
  而那头哭得正起劲的曹大人嗣子,偷偷瞄着四周的情况,发现一眨眼的功夫本来还在远处指指点点的刺探目光瞬间集体消失,这种消失的速度快得让他以为刚才的人头攒动是一种错觉。不觉忘记了身为孝子的哭丧表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难道是他眼花了?
  人呢?
  嗣子再一次环视四周,除了远处偶然传来的令人发颤的乌鸦叫,哪里还有半点活物的踪影?
  视野中,大片残颓的断壁,七倒八歪的石柱,瞬间刺激了他的感官——
  曹家的家业啊!此刻已然是一片灰烬。
  那他以后怎么办?
  吃什么?喝什么?
  脑子一片空白,久久才恢复了正常思绪,紧接着曹府上方传来嗣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天昏地暗中,隐有尘土滚滚。
  察觉动静的嗣子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尽力分辨那些硝烟中的轮廓。
  好像是一条大狗!
  嗣子脑中警铃大作,紧张地和身后的妻子搂作一团,瑟瑟发抖。
  眨眼间。一头通体雪白的大犬昂首阔步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地亮了亮爪子,很满意地看着瘫在地上的男女害怕地喊它“狗爷爷饶命……”
  狗爷爷?
  这称呼够新鲜!
  喜欢,喜欢!
  雪影兴奋地用爪子挠了挠发辫,笑得口水哈剌剌。
  一个激动,就睁大了眼睛放开身姿,在偌大的一片废墟中迅速奔跑,终于,搜寻到了那个气味。
  俯身亮出尖利的牙齿。一条状似胳膊的焦干就被拖了出来。
  再一用力,瓦砾灰烬中露出一整截人形躯干。乌黑焦虬,惨不忍睹。
  雪影兴奋地冲暗处的高大黑影吠了两声。就看到有四个黑衣男子从天而降。
  打首的男人略有些粗暴地赏了雪影一个爆栗,大手一挥,身后的三个呈品字阵地包围住那截躯干,抖出巨大的黑布,麻利地把地上的躯干包裹妥当,然后三人在打首男人的示意下,抬着黑布包迅速往嗣子那边走去。
  当黑布包以无比流畅的弧度着落在嗣子等人面前时,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哪处因为被大火烧了此时又塌了下来。
  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头四处逃窜。
  等最终明白过来并不是又有什么塌了,只是一个黑布包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嗣子好奇地起身靠近那个包得奇怪的黑布包,心中怀揣着复杂的美梦——
  难道是老头子私藏的古董,平日里藏得太好,所以才能在大火中幸免于难?
  极有可能,要不然怎么火都烧不坏。
  黄金?珠宝?
  嗣子迫不及待地揭开那块黑色的布条,而后——
  “啊……”是一串地动山摇的惊叫声。
  他看到什么了?
  是焦尸吗?
  “这是尸体,应该是你们曹大人的……”远处传来一道鬼魅般的声音,钻入众人耳膜。
  可远处哪里有人?
  黑压压的半空中连苍蝇都不见。
  那说话的是谁?
  难道是鬼?
  “鬼啊……”再也承受不住的嗣子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其他的人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第178节 意外

  等云罗听到曹府出事的消息时,是天亮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红缨刚刚服侍她用完早膳,见她精神比往常好了许多,就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没走几步,就听到廊下几个婆子嗑瓜子闲聊,感慨好好的曹府怎么就着了大火。
  云罗闻言顿时懵了。
  几次深呼吸之后才示意红缨把婆子喊过来问情况。
  婆子们就绘声绘色地说了个全部。
  云罗袖子下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
  婆子们见云罗一言不发,不由收了嬉笑的表情,规规矩矩地侯在一旁。
  而陷入沉思的云罗对这些一无所觉。
  曹通判被活活烧死了?
  继曹瑛之后,曹家的顶梁柱也意外身亡。
  坊间传闻,起火的原因是因为正房的烛火被打翻了,而值夜的婆子打瞌睡,不知道火情,等发现时已经跑不出来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
  一个被打翻的烛火,一个瞌睡的值夜婆子,可以导致曹府一夕之间化为灰烬?
  云罗眼角狂跳。
  不,她不信。
  她自然不信。
  “曹太太呢?”云罗抬眼示意其中一个婆子回话。
  那个婆子倒也不局促,伶俐上前,福了福之后口齿清晰地回答道:“听说,自从曹小姐过世了之后,曹太太就病了,曹大人作主送回老家休养了。”
  云罗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曹太太躲过一劫。
  可是,曹大人怎么会突然……
  云罗一下子想起现在的时局来——
  唐韶和漕帮、狄知府的矛盾渐渐公开化,那些金条、曹小姐的死都还没有一个明朗的说法,曹大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到底曹大人的死是对唐韶有利还是对狄知府等人有利?
  云罗突然想起唐韶曾经跟她提过的还有暗中一批人。
  竟然有三伙人。
  情况越来越复杂。
  她根本就不知道内情。
  思绪纷杂中,云罗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人晃了两下。就往前倒。
  “小姐。”横里伸出一双焦急搀扶的手,稳住了云罗的身形。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诧异地退了下去。
  红缨小心地搀扶着云罗回了房间。
  云罗只感觉眼角边一片模糊的景色晃过。人好像踩在棉花堆里恍恍惚惚。
  等清醒过来,人已经坐在了凳子上。
  “谢谢你。红缨。”云罗拉过红缨温暖的手,满是真诚。
  刚刚要不是红缨扶住她,恐怕她就要摔了。
  “小姐总这么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红缨笑得腼腆,耳朵上渐渐爬满粉红色。
  “我说的是真心的。”云罗语气温柔。
  “你去打听一下,现在曹府那边谁在帮忙主事?这边府上太太有没有派人去帮忙,若派了人去,你找她打听最妥当。”顿了许久。她才轻声交代。
  红缨不敢耽搁,屈膝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云罗一人。
  曹大人死了这个消息同曹瑛死了一样让人意外。
  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曹大人有什么必死的理由。
  越想越心慌,索性丢开什么都不想,等红缨打听了消息回来再说。
  等红缨回来时,已近午时。
  鬓角处隐隐汗意。
  “小姐,打听清楚了。”红缨顾不得抹头上的汗,赶紧回禀。
  “先擦擦汗。”云罗一阵感动,这丫头总是如此尽心尽力,从不会躲懒。
  红缨不好意思地拿出帕子拭汗。而后才开口:“曹大人的尸首已经找到,烧得面目全非,有随身玉佩做了证明。曹大人的嗣子说那是曹家的传家之宝,肯定不会弄错。现在知府大人派了衙门里的主事过去帮忙料理,才不至于像无头苍蝇。”
  “卫所唐大人那边有没有派人去?”云罗提到唐韶,手指发紧,声音中有旁人难以察觉的紧张。
  “有,听说是陈靖安大人一早就去看过。”红缨据实以告。
  曹大人是朝廷命官,知府大人派人去很正常,唐韶作为卫指挥使,派人去也很合理。
  曹大人的死真是意外吗?
  怔忪间。云罗不经意地问道,“这几天五太太那边怎样?”
  “说到五太太母女俩。阖府上下都在议论他们。”红缨不禁皱了皱眉头,“听说杨泽派来的大夫天天都过来给五太太看病。一会说什么脾脏虚一会说什么肝火旺,药方开了好几茬了,那药材也是流水般地送过来,服侍的丫头躲在后院的角落里煎药,烟熏火燎地别提多呛人,大家经过那边都是绕的走。听服侍的人说,那五太太现如今躺在床上整天哼哼唧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病,叫唤的声音都可以传出去好几里。”
  红缨平板的语调中含着忿然。
  在她看来,这五太太母女俩简直就是无赖,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世家大族的太太小姐的气度?
  “嗯,那太太呢?什么态度。”芸娘听罢,嘴角微翘,她可以想象得出凭五太太的能耐,躺在床上的景象一定很……壮观!
  “太太差点被五太太母女俩气得发病。”红缨顿了顿后继续道,“听说,五太太病得第二天太太就领着小姐去看她,劝五太太早日赶回临安去,还拿出了大人连夜差人送来的信件。”
  红缨说到此处,看了一眼云罗。
  有许大人的信应该就能吓退五太太了。
  云罗却是从这一眼看出了五太太的反应。
  想来,五太太的反应肯定很激烈。
  果然,红缨低下眼神,继续道:“没想到,五太太一听,立刻躲在被子里大哭。说太太成心害她,知道她病入膏肓了,怕她病在这边晦气。就想着法子送她回临安,一旁的侄小姐更是哭哭啼啼地帮腔。甚至跪下来求太太这个婶母不要这么绝情。”难掩不屑。
  云罗的脸瞬间成灰土色。
  这五太太母女俩难道是戏班子出身?哭哭笑笑就是小菜一碟,唱念做打更是信手捏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轮番上阵,向来注重名誉脸面的许太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只有铩羽而归的份。
  “气得太太当场就碰翻了手边的一个旧窑五彩金泥梅瓶,姚妈妈心疼了半天,说那可是公中的,值一百两银子,回头又要太太拿钱出来补上。”红缨说到此处,无奈多过于忿然。
  破瓦砾去碰细瓷器。本身就不是输赢的事,而是值不值当的事。
  五太太可以没皮没脸做那破瓦砾,可许太太还有一双儿女,怎么会跟她去硬碰硬?
  五太太这样的行径,摆明了撕破脸皮,许太太爱惜脸面当是细瓷一样的人,如何强得过她?
  最后的结局不过就是败下阵来。
  或许,在五太太看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贴切。
  “所以,五太太就继续留了下来?”云罗问这个话时已经不抱任何信心。
  毫无意外地看到红缨点头。胸口的那股气就这样吊在了半空中,上不来下不去。
  想想真是不服气。
  云罗本就是个快意恩仇的人,若不是世态炎凉。逼得她磨平棱角,这样的沙砾哪里能从她眼前吹过?早就出头去管那闲事了。
  可是,如今的她一没身份二没地位,自身都是个前途未明的小角色,哪里还能任她看不过眼伸手捞过界去管上一管?
  不过就是搁在背后嘲讽上两句罢了。
  可心里到底是意难平。
  “我听姚妈妈说,许大人已经写了信给临安,让家里派人来接,暂时就只能任五太太在此处住着。”红缨把掌握的最新消息告诉云罗。
  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听罢,云罗稍稍放心。
  这才是最恰当的办法。
  许太太也就不必再同五太太起正面冲突。只要忍她个几日,等临安来人。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到临安那边,只要接了他们回去。也就算把这两尊瘟神给送走了。
  不过,五太太和蘩娘肯乖乖地回去吗?
  “五太太和侄小姐知道许大人已经写信给临安了吗?”云罗有些怀疑地看着红缨。
  “好像知道吧……”红缨歪着脑袋有些不确定,过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坚定道,“肯定知道,刚刚我打听完事情经过五太太住处,听煎药的丫鬟说,杨泽派来的大夫给五太太诊脉时,侄小姐在一旁一个劲地说过几日临安家里就派人要来把他们接回去了,这药怎么说之类的话……”
  那就是知道。
  蘩娘跟大夫说这些干嘛?
  显然不是为了药。
  五太太又没病,这个事情,云罗她最清楚。
  那她这么说,是为了……
  留下?
  对,肯定是为了留下,云罗无比确定。
  如果,杨泽对许府有所图谋,那么蘩娘透露给他的讯息一定会让他有所动作。
  就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你最近盯着五太太那边,发现任何异常都要跟我说。”云罗一下子郑重起来。
  红缨不敢马虎,连忙叠声答应。
  面对花招百出的五太太和蘩娘,红缨也觉得云罗让她去盯着很有必要。
  谁知道,那两个要闹出什么出人意表的动静?
  他们和杨泽搅合在一起,让人感觉在身边放了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爆炸。
  提心吊胆。
  睡不安枕。

☆、第179节 书房

  入夜,月色迷人。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更鼓敲过了四巡,狄府外院的书房依然烛火摇曳。
  飘忽如蚕豆的火光掩映在书案后端坐的狄知府,是一张忽明忽暗的模糊面容。
  “哒哒哒……”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散一室的寂寥。
  “大人。”管事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地镇定谦和,狄知府隔着门扉都能想象出来他现在的姿势,肯定是弓着身子,垂着头,一脸恭敬。
  突然心里涌起莫名的烦躁,“进来。”语气里夹杂着直白的烦躁。
  管事的背就弯得更下了。
  “大人,刘爷到了。”眼角轻轻一抬。
  “赶紧请他进来。”狄知府神情一肃,敛去眉宇间的戾气,挂上惯常的若有似无的笑。
  一息之后,刘罕沉重的脚步声就出现在门口。
  “狄大人……”沙哑的嗓音失了一贯的豪迈和张扬。
  听得狄知府心情更加烦躁。
  “坐。”眼看着刘罕张口想要说话,狄知府打断了话头先让他坐。
  刘罕讪讪地坐了他对面,等着管事麻利地捧上茶盅后悄声退下。
  房门阖上,隔绝出一片绝对隐私的空间。
  刘罕的忍耐也到了尽头,抱怨的话一下子汹涌而出——
  “姓唐的那小子想干嘛?他以为撺掇着我手底下几个不安分的就可以让我自顾不暇?还是以为就凭那几个小虾米,就可以重开船市?我呸……”刘罕连珠炮弹似地话中满是不甘和怒气,就像夏日落冰雹,个个拳头大小,砸到人脑门上,不死也伤。
  狄知府不由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急什么,有话慢慢说。”
  “慢慢说?怎么慢?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己也是身处油锅沸腾!”刘罕的言下之意是指那日端午宴会从河道里捞出来的金条。
  满脸明晃晃的嘲讽。
  这家伙太不像话了。对他如此嚣张。
  狄知府的脸色就整个沉了下去,阴狠的怒气在眸中一转而逝:“那天的事情。你也难辞其咎,怎么就着了唐韶的道?码头可是你的地盘,竟然就让手下人闹了起来。若不然,怎么着都轮不到他带来的人下河道,要知道,这些金条事关重大,你和我现在都交代不了……”
  狄知府的话不轻不重地落了下来,却是点了刘罕的死穴。
  刘罕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口气岔在了胸口。
  那天,手底下人紧急来报,说因为连日来船只靠不上码头,客人一窝蜂地过来闹,不给货就要求赔钱,码头乱糟糟的,漕帮私下更是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的月钱已经拖欠了一个多月了,眼看着码头上闹着要赔钱的客人越来越多,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漕帮没钱了,亏空了一大笔,人心浮动下。那帮子靠力气活养家糊口的糙汉子就急得脸红脖子粗,围着码头上的管事要求当场给钱,管事没有接到吩咐,哪里肯付钱,一来二去,就动起了手。
  看守码头的都是漕帮养着的闲帮,平日里趾高气扬很狗腿,对手下那些靠力气赚钱的汉子呼来喝去、不以为然,而且还要苛刻他们的工钱。中饱私囊,有些脾气冲的汉子已经为了工钱的事情和闲帮起过冲突。只不过后来都被私下狠狠教训,不敢再闹。说到底,两帮人马积怨已久。
  乘着这个当口,所有的愤怒都挤到了一起,除了动手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些闲帮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一挑一的情况下肯定不成问题,可是,当糙汉子的人数远远多于闲帮时,他们就只能被揍得缩成一团,毫无招架之力。
  有眼力的闲帮一看情势不对一早就跑回漕帮报讯,下面的堂主大吃一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压着事情,立即亲自跑到狄知府这边报讯。
  得知一切的刘罕脾气一上来,不假思索就派了杨泽去办妥这事。
  然后杨泽就领着同在狄府的手下中的大多数立即赶去码头了。
  等到要下水去捞曹瑛时,他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
  可是,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面对着冷峻沉默的唐韶,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压下了破口大骂的冲动,还得扯出虚假到连他自己都想吐的笑脸。
  憋得他怒火中伤。
  他堂堂漕帮刘爷,何时要对个毛头小伙子毕恭毕敬了?
  就算是狄知府,他也不放在眼中,出入狄府如自己府邸。
  可偏偏这个唐韶,先是狄知府畏畏缩缩地说他是圣上钦点,必然有强有力的背景靠山,让他不能轻举妄动,搞得他一忍再忍,就被唐韶无声无息地给破了官林的仓库,若不是杨泽聪明,早一步抓到混进漕帮的暗探,官林仓库里的那批东西压根就来不及转移出去,此时,恐怕已经坏了侯爷的大事,幸好弃车保卒的快;这下,他再也不听狄知府那套什么“谋定而后动”的狗屁理论,他直接让码头罢工,虽然压制不了唐韶,但有了这手笔,姓唐的讨不到半点好处,就等着朝廷那边内阁变动调整到位,就可以以延误运粮问罪唐韶。事情正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他才松了一口气,好样,沉在河道里大半年的金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捞了出来。
  那可是整八十万两白银换成的金条啊!
  就这样袒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他的怒气一路压到了走出狄府。
  等回到漕帮之后,一看到跪在他脚边瑟瑟哀求的码头管事,连抽筋扒皮的字眼都懒得给他,直接挥手让人把吓傻的管事拖了下去。
  直到哀号声传来,他万马奔腾般的怒气还是没有找到宣泄口,最后急匆匆地去后院看了女儿,他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样的暗亏,唐韶已经给他吃了两次了。
  官林一次。码头一次。
  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
  刘罕睁着阴鹜的眼睛,毫不客气地盯着狄知府。
  “现在曹匹夫我已经替你解决了。裴永年也永远都不会再出现,金条的事情应该没有问题了吧?粮草和盐务的运输权什么时候再回到我们手里?”刘罕很不客气地出声。姿态咄咄逼人。
  “总要等案子结了我才能夺回运输权,不是吗?你急什么……”狄知府的脸色一瞬间沉到了极点。
  如果是别人,早就被他那不虞的表情吓得噤声不语,可刘罕不是别人,他有足够的资本同他叫嚣。
  “你别诳我,侯爷那边催的紧,你若半个月内拿不回运输权,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直接把事情捅到侯爷跟前。”刘罕的浓眉狠狠纠起,眉峰处涌动着威胁。
  “你……”狄知府的一口气被噎住。
  不敢置信地起身和刘罕对视。
  谁都毫不退让。
  周围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
  “奏请的折子早已经送到了内阁,相信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你担心什么,”许久之后,狄知府徐徐地移开对峙的视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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