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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帝九倾-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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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夜惊鸿虽表面上宠爱她,但是私底下其实并没有碰过她。
那一夜,让这个女子彻底崩溃了。
她的丈夫,她的爱情,她曾经幸福的家,全部毁在了两个无耻男人贪婪的权力和肮脏丑陋的欲望之下。
她恨,她发出恶毒的诅咒,然而这一切依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被囚在深宫的柔弱女子,她能做什么?
纵使恨到了极致,却丝毫无计可施。
更悲哀的是,那一晚,她有了身孕。
一个身心受到严重折磨的女人,浑浑噩噩地在深宫里度日如年,还要生下仇人的孩子,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活在残酷的人间炼狱。
第249章 尘封的真相3
仇人的儿子……
夜瑾脸色苍白而阴冷。
死死地握着手,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他神情僵硬地盯着床上没有意识的男人,随着他嗓音僵滞地说出那些早已封存已救的往事,一段段丑陋的内幕被揭开,夜瑾才蓦然发觉——
原来这世上,不幸的人,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原来朗朗乾坤之下,一个人的人性竟可以泯灭到如此地步。
……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被期待出生的孩子。
仇恨,阴暗,龌龊,贪婪,自私,无耻……所有属于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居然可以被演绎得如此疯狂。
他的身上,他的血液里,既有母亲的不幸,也有父亲残忍无耻的印记。
“夜瑾。”九倾起身走到他身旁,温言开口,“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吧。”
说着,袍袖一挥,就待让床上那男人睡过去。
一只手缓慢却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九倾垂眼,看着夜瑾抓在自己腕上的手,修长白皙,非常漂亮的一双手。
然而此时,他的手背上却冒出了一条条狰狞的青筋。
力道之大,通过手腕上的剧痛传到了九倾心里,昭示着此时夜瑾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惊痛。
“故事……还没说完。”他闭了闭眼,踉跄着退了一步,“让他继续说。”
继续说?
可你……是否还能承受更多?
九倾蹙眉,自己也没有料到事实居然是这般不堪,若早知道,她或许不该让夜瑾亲耳听到这些。
近一个月的近身相处,她对夜瑾几乎已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表面狂肆无忌冷酷无情的夜瑾,实则骨子里却是一个光风霁月的男子,他的心思从来都是那般直白而纯粹,对自己所厌恶的不屑掩饰,对自己在意的默默放在心底。
面对认知中的恶,哪怕被折了翼也绝不妥协。
即使是面对生身父亲那般龌龊的心思,他心里纵然如何厌恶痛恨,也可以咬牙将一切屈辱藏在心里,不在面上露出分毫。
可他的心里,始终有着爱——对母亲的孺慕,对兄长的敬爱。
然而此时……
夜瑾,要如何面对那些与想象中完全不符的过往?
要如何面对,外人眼中曾受尽帝王宠爱的母亲,其实根本是一场阴谋下的无辜牺牲品,且……她的心里,又曾面对着怎样一个让她崩溃的真相,曾遭受着怎样痛苦的煎熬?
九倾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深深后悔了自己的考虑不周。
这一刻,她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
原本以为只是打算让夜瑾在拿到她母亲的骨灰盒之后,让他对夜昊的身世有个了解,然后……九倾自己也想知道,三十年前东幽国的姒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浑然没有想到,对于夜瑾来说,即将要跳出囚笼重获新生,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桩足以让他心力交瘁的往事。
“下次还有机会。”她道。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或许还有更可怕的真相——事情至此,其实才刚刚揭开了一半的秘密。
第250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夜瑾态度坚决。
为了防止自己失控,他放开了九倾的手,慢慢地弯腰,动作迟缓甚至是有些狼狈地坐倒了地上,再顾不及一丝一毫优雅端庄,丰仪出众。
“我想知道……”垂着眼,眼底只剩下一片没有情绪的空洞,声音里同样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我想知道全部事情的真相,哪怕真相如何……不堪入耳。”
九倾迟疑片刻,缓缓点头,皓白的手掌贴在他的背上,纯阳炙热的真气缓缓自掌心输入夜瑾的身体里,温暖的感觉进入他的四肢百骸,一点点暖了他的身体。
夜瑾打起精神,转头看向被他搁在一旁案台上的,母亲的骨灰盒。
幸福的家被拆散,与深爱的丈夫生死两隔,被仇人侵犯,亲生的儿子与仇人之子是亲兄弟,死后事故被焚烧成灰,装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不但无法入土为安,还要被用来威胁自己的儿子——
这到底……到底都是些什么……
喉间清晰地传来痒意,夜瑾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逼回喉间的血腥之气,心里却一遍遍在想——
……一个柔弱的女人,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需要被如此对待?
究竟为何……需要被如此对待?
九倾站起身,看着床上的夜惊鸿,须臾之后,指尖轻点,一道蓝色光芒隐入他的眉心,九倾淡淡道:“东幽皇帝为什么要拆散姒聿尘夫妇?”
“因为他嫉妒。”夜惊鸿呆呆地回答,像个有生命却没有意识的人偶,“原本朕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不感兴趣,但是登基数年,江山坐稳了之后,朕心里生出了好奇……”
好奇?
的确应该好奇。
虽然在这场交易之中,东幽皇帝与夜惊鸿之间是各取所得,但是没有人喜欢被人威胁,帝王尤甚。
品尝到了权力顶端的滋味之后,夜惊鸿定然不会忘记曾经受人威胁的那桩交易,更不会忘记,自己被迫纳了一个在他眼里已经不洁的女人——
而且,一个惜嫔,一个夜昊,时刻处在自己眼皮子下的这两个人,是他曾经以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皇位的最有力证据,只要看到这两人,他就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不好奇?
九倾安静地听着,眼神却不再看向夜惊鸿,而是微微退后了一步,在撩了撩裙摆,在夜瑾身边盘膝坐了下来。
夜瑾怔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她。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九倾淡道,“其中牵扯到的人,有你的母妃,还有我的舅舅,所以夜瑾,纵然心里如何愤怒,如何痛苦,我们此时……只能当做是在听一个发生在他人身上的故事。”
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已经逝去的人,无法再回来。
夜瑾沉默了片刻,轻轻启唇,“你的舅舅?”
“嗯,我的舅舅。”九倾点头,声音略显寒凉,“撇开这其中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不谈,我们的关系,也算得上是错综复杂了。”
第251章 冰火两重天
他的母亲,曾经是她的舅母。
他同母异父的兄长,是她的表兄。
他的父皇,是他和她共同的仇人。
若真要深究起来,夜瑾身上流着夜惊鸿的血,他跟夜昊的关系才真正会陷入僵局——若不是夜惊鸿三十年前造下的罪孽,夜昊此时应该身在东幽,作为东幽第一将军世家姒家的大公子,虽身份比起皇子稍逊一筹,然而却能真正活得随心所欲,幸福而快乐。
夜瑾却完全没有料到,这其中,还牵扯到了九倾的亲人。
心绪有些混乱,他无心去思考更深,只是觉得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突然间觉得,是不是冥冥之中,他们早已有了牵绊?
尽管这份牵绊根本由一个错误的开始而起,此时夜瑾却仍然因为这个事实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说的对。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纵然有再多的愤怒和痛恨,也挽回不了什么。
他真正该思考的,是知道真相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应该如何让作孽的人得到报应,让冤屈的人……即便人死不能复生,至少也该让她泉下有知,得以瞑目。
九倾见他情绪略有好转,心里略松,抬眼看向夜惊鸿,淡淡道:“你方才说,东幽皇帝是因为嫉妒,所以才设计这一切?难不成……他喜欢惜嫔,却爱而不得?”
这是九倾唯一想到的可能。
身为九五之尊,若与臣子爱上同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爱的人却不是他,身为帝王的骄傲和求而不得的愤怒,足以让他因爱生恨。
爱恨之下,生生分开一对恩爱的夫妻,才能让他心里得到平衡。
然而,九倾不由又蹙起了黛眉,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忍受人家夫妻恩爱,却能将心爱的女人亲手送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里?
“东幽皇爱而不得的人,不是惜嫔,而是姒聿尘。”
僵硬的声音里吐出来的话,没有感情,没有情绪起伏,一字一句听起来是如此冰冷而空洞,然而听到了这句话的夜瑾和九倾,却生生一呆。
随即,一点点寒意,悄然浮上心头。
窗棂蓦地传来一阵响动,骤起的夜风吹拂进来,吹得宫灯摇曳,安静得过分的内殿里气息一片晦暗不明,仿佛没来由地在心尖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九倾转头看去,窗外一片漆黑,远处似有星火跳跃,暴雨倾泻而下,噼里啪啦拍打着窗棂,宫檐,殿前的廊柱和石阶。
殿内殿外,仿佛突然间被隔成了两重天地。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同样也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巡逻的禁卫军紧急奔跑来的脚步踩踏着雨水发出的声音,听来格外清晰而凌乱。
“不得懿旨,他们不敢进来。”夜瑾声音淡漠,“雍和宫里日夜有太医轮值,连嫔妃和皇后都失去了随意走动的权力,御林军也只敢在外面巡逻。”
九倾没说话,心头却泛起了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冷意。
一切,似乎终于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解释。
第252章 暴雨之夜,同病相怜
夜瑾见她如此,嘴角轻抿了一下,或许明白她心中所想,若不是自己心里已经清楚了很多事情,他自然也想知道,那个在整件事中最为关键的男子,现在命运如何了。
然而……就如九倾方才所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世间很多事情都可以挽回,唯独已经逝去的生命……
再也找不回来,纵使想做再多的弥补和拯救,也无济于事。
“九倾。”夜瑾轻声开口,低冷的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我们先回王府,接下来的事情,我讲给你听。”
九倾微怔,随即转头,眼底浮现些许意外。
“碰巧,东幽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夜瑾淡淡道,“只是以前有一些疑惑一直没弄明白,今晚已经找到了答案。”
对于他们来说,今晚听到的真相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说不出谁受的冲击更大一些,或许此时,有一个词很适合用在他们身上——
同病相怜。
谁的恨和怒更多一些,谁的痛和伤更深一些,似乎已无需去深究,因为即便如何难过、悲伤、痛苦,都仅止于今晚——
明日太阳升起时,很多人的命运便将开始改变。
谁做的恶,谁造的孽,谁该得到惩罚和报应,天道轮回不过早晚而已。
“嗯,回去吧。”九倾点头低语,表情寂冷,“我也需要好好想想。”
夜瑾沉默地握着她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
将内殿一切恢复了原样,九倾站在床边,袍袖轻拂,床上的男人再度无知无觉地昏睡了过去。
夜瑾转过头,跪在龙榻旁的几个太医似是被人抽了魂魄一般,他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后的九倾却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样,淡淡道:“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便会恢复清醒,但是并不会记得我们今晚来过。”
夜瑾点头,也没再去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离开内殿,往殿外走去。
暴雨渐急,几乎掩盖了外面所有的声音,拉开雍和宫的宫门,九倾和夜瑾站在殿檐下天阶上,看着暴雨绵延而下。
突然降下的暴雨,浇熄了夜里灯火的明亮,深沉的夜里越发漆黑,乌云蔽月,一片死寂。
万人之上的帝王,平日里前呼后拥,万人叩拜。
如今不过倒下三日,雍和宫竟是冷清至此,虽有九倾一半手笔,却也足以证明,皇族之人权势永远比亲情重要,夫妻之情,枕边嫔妃的软言耳语,也同样建立在利益荣华之上。
人死如灯灭,死前前呼后拥,死后风光葬仪,不过都是冰冷的形式而已。
在九倾看来,夜惊鸿这个人,只能算是一个驾驭了权力却也同时被权力驱使的工具,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感,以及人性。
所有人都忙着拉拢势力,除了太医在履行职责之外,还有谁会来关心皇帝是否还有机会醒来——便是太后,对皇帝遇刺的事情,也是愤怒多过担心。
比起亲生儿子的安危,秦太后显然更关心下一任帝王的归属,以及秦家的百年荣华。
第253章 古老的巫术
暴雨如瀑,狂风大作,却挡不住九倾和夜瑾的脚步。
“走吧。”九倾语气清淡,话音落下之际,身子已经掠了出去,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夜瑾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原本以为九倾是要冒雨回府——以两人的轻功,回到王府也不过半柱香时间,即便湿了衣衫,回府沐浴换件衣服也就是了,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
九倾都不在意,他一个堂堂男子,自然也没那么娇贵。
然而,跟着九倾冲进雨幕中之后,夜瑾才讶异地发现,周身似乎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屏障,在漫天的大雨中生生隔开了一条隐性的通道,丝毫不落地挡住了往他们身上倾倒而下的雨水。
直到回到王府,进了昭宸殿,两人的衣衫还是一尘不染,没有溅到一滴雨水。
夜瑾沉默地转头,心里隐隐意识到,九倾似乎已无意再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实力。
这意味着什么?
夜瑾不知道,不想也不敢去深思太多,因为答案……或许是他根本不愿意去想的。
两人沉默地跨进了门槛。
昭宸殿里空无一人,暴雨连天的夜晚,夜瑾也没打算喊人进来,便是无寂,也早早地在他进宫之前就被打发去休息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夜瑾去了内殿,将自己母亲的骨灰盒放好后走了出来。
桌上的保温壶里有温水,托盘中有几样点心,夜瑾取过两个茶盏,给自己和九倾各倒了一杯温水。
“九倾。”夜瑾喝了一点水,在心里斟酌了片刻,“上次我跟你说过,我身体里的梦魇之毒是我自己的手笔。”
梦魇之毒?
听他提起这件事,九倾微感意外,心里却很快明白,他此时提起这件事必然有其用意。
于是淡淡点头,“嗯,你是说过。”
夜瑾转身,走到屏风前面的雕花大椅上坐了下来,并示意九倾也坐下。
殿外闷雷滚滚,暴雨凌乱,偶尔一道闪电急促划过,发出刺眼的白光。
电闪雷鸣,狂风乱舞,愈发衬得殿内一片清冷静寂。
正如两人此时的心境。
“我虽然命运不济,骨子里却从不曾真正屈服过命运。”夜瑾沉沉开口,嗓音寂冷,充满着让人心悸的寒凉,“梦魇之毒并非单纯的梦魇,我是在自己身上施下了一种梦魇的巫术。”
巫术?
九倾皱眉,“什么巫术?”
“以十年寿命为代价,所换来的一种古老术法。”夜瑾道,“月圆之夜,梦魇发作的时候,魂魄可以离开身体,去往另外一处遥远之地。”
九倾愣了愣,随即眉头略松,“你说的是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
夜瑾静了一瞬,随即点头,“嗯,也可以这么说,看来你知道这种术法。”
“灵魂出窍的巫术对自己的身体戕害严重,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九倾淡淡道,“而且这种巫术在东幽、西陵和北夷三国,应该已经失传很久了。”
夜瑾点头,却并没有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这种巫术,“身不由己之下,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九倾沉默。
皇权至上,被人捏住了七寸的夜瑾,连一点自由都没有,若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他只能另辟他法。
第254章 为人母,她问心无愧
夜瑾语气变得孤冷,“瑾王府的势力时刻处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在朝上也并无实权,所以若是仅凭着一个西陵皇子的力量,除非熬到皇帝驾崩,否则我永远也无法摆脱他的掌控。”
这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消极认命。
相反,哪怕是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夜瑾也从来没想过要认命,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减寿十年也要与命运抗争,与至高无上的皇权抗争,更是与卑劣肮脏的人性抗争。
听出了他话中之意的九倾,眸心闪过一丝清透了然之色,“所以你的势力,其实并不在西陵?”
夜瑾点头,无意隐瞒,“嗯。”
九倾眉眼淡垂。
夜瑾的势力既然不在西陵,那就只能在东幽和北夷两国,而这个答案显然已经不必去猜了。
“你怎么会想到要在东幽发展势力?”
“因为我的母亲。”
夜瑾说着,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茶盏搁在一旁,起身走到案前,拿起一张空白的宣纸铺好在案台上,以镇纸压好,执笔研磨,很快开始作画。
明亮的灯火下,他一袭红衣曳地,风姿绰约,立于案前的身姿却峭拔如峰,透着一种非凡的孤傲。
九倾眉心微挑,有些不解其意,出于好奇,便也起身走近案前,站在他身旁观看。
从他下笔的手法和画上的线条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在画一张画像。
“我记忆力比较好。”他下笔专注,眼睛盯着画上,语气中已经听不出太多异样的情绪,“小的时候,母亲其实很疼我,但是她心里藏的事情也多,只恨当时我太小,察觉不到她心里的痛苦和凄凉。”
九倾眼角微抬,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你觉得奇怪吧?”夜瑾嘴角微扬,笑容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现在想来,母亲其实真的是个伟大无私的女人,面临着那样不为人知的遭遇和痛苦,所有的伤痛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从来一个字不说。对待仇人的儿子,她竟还能那般真心疼爱——”
“你也是她亲生的孩子。”九倾道,“就算非她所愿,但孩子何辜?她纵然心中有滔天的怨恨,也不会把气撒在你的身上。”
夜瑾淡淡道:“但是一般的女人,谁能做到这一点?”
的确很难做到。
被仇人逼得与丈夫分离,受仇人侵犯,在痛苦中生下仇人的孩子……这样的事实足以逼疯任何一个柔弱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没活活掐死,就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但是惜嫔,却偏偏做到了一般女人无法做到的。
“她是爱你的。”九倾道,“不管你的出生受不受期待,至少在你出生之后的那一刻,她已然把你视为亲生儿子对待。在为人母亲这一点上,她做到了问心无愧。”
夜瑾涩然一笑,“心中有愧的人是我,若非今晚亲耳听到,我甚至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过什么。独自一人独居深宫,饱受十多年的煎熬却无一人知晓。”
“现在知道得虽晚了些——”九倾垂眼间,看见跃然于之上已经成型的画像,声音戛然而止。
第255章 画像上的男子
夜瑾画的是一个男子。
一个年轻的白袍男子,丰神俊秀,气度温和优雅,眉眼间光华流转,只静静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出尘丰仪。
然而,九倾呆住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而是因为,这副容貌太熟悉,母亲的昭华宫里便珍藏着这样一副画像——一模一样,连眼底的神色都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小时候,母亲曾经画过这样一张画像。”夜瑾搁下了手中的笔,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画像上的男子,“她让我看清这个人的容貌,并记在心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看完了之后,她就将画烧了。”
九倾闻言,沉静地道:“然后你就调查了这个人?”
“怎么可能?”夜瑾自嘲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母亲给我看这幅画像的时候,我才七八岁左右,直到母亲去世,我都没问过她……这个人是谁。”
就算问了,惜嫔会说吗?
或许当时让夜瑾看这副画像,也不过是她无尽的等待和绝望之后,心里所生出的一丝渺茫的希望罢了。
“母后离开之后,我那名义上的父皇对我也算宠爱,然而不过两年,我就看清了他表面的宠爱之下,那虚伪肮脏的心思。”
“待后来慢慢长大,他便再也不欲掩饰心里阴暗的一面,并且告诉我,母亲的遗骨已经被他焚烧成灰。我若反抗,他便将母亲的骨灰尽数撒在皇城街道上,任由来往的行人马车践踏,随风四散。”
最痛苦不堪的记忆已经过去,夜瑾此时已经能完美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表情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恨他,却不得不受他掌控,但是他可以对我鞭打折磨,享受着虐待亲生儿子的快感,却绝不可能当真让我对他屈服——他舍不得我死,于是我直接告诉他,若是逼急了我,我不介意死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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