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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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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屈膝行礼,如同恭顺的小鹿,可怜而无掩藏。
  谢珩低头沉吟,许久,伸手扶她站好。
  “原因未明之前,你不能去北凉。回去带上要紧的东西,明晚你会被劫走。”他说。
  伽罗不解其意,正想再问,见谢珩看向那长案,一霎时又想起方才的针下惊魂,再不敢多问半句,匆匆告退而去。
  谢珩目送她背影离开。
  门扇阖上时,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他转身走至案前,取了枚钢钉,抵在指尖。脚面依旧疼痛,可见方才她有多惊慌用力,胸前仿佛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那般恐惧无助——那本不该是她承受的东西。
  其实那一瞬,他已后悔了,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谢珩眸底暗色渐浓,手指用力,钢钉猛然戳入指尖。
  钻心的疼痛袭来,血珠沁出,盖过方才她的泪痕。
  谢珩沉默站立,许久后召韩荀入内,吩咐他安排明晚的事。
  韩荀闻之立时劝阻,说不值当为傅伽罗白费精力,奈何谢珩态度坚定,只能奉命退出。
  *
  岚姑满心焦灼的等了半天,见伽罗回来时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心下大惊,忙掩了门扇,问她是怎么了。
  伽罗自失慈后便一直由岚姑陪着,而今千里同行,能够信赖的也唯独岚姑而已。她犹不肯死心,将经过简略说了,又问岚姑是否知道关于娘亲身世的一星半点,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这一夜防卫更加严密,陈光和岳华在外交替值守,伽罗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
  谢珩不欲将她交给北凉,又不能堂皇送走,只能用劫走的办法。可逃离了这里,往后该怎么办呢?想到阴魂不散的西胡人和那鹰佐王子,伽罗满心困惑忧虑,却又难以消解。娘亲的身世唯有外祖母和父亲知晓,或许保住性命之后,可尝试以此为由,说服谢珩打探父亲的下落?
  次日依旧赶路。
  谢珩如旧冷淡,自出了驿站便未说半个字。伽罗这会儿看到他还觉得心惊胆战,也未敢打搅,直到晚间用饭,他经过她身边时稍微驻足,低声道:“准备好了?”
  伽罗一怔,旋即道:“殿下放心。”
  路途仓促,她需要携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已选了两件厚实牢固的衣裳,另带了些银钱保命,余下的倒也无需累赘。况且按她近日的观察,虽说北凉将议和之地定在了云中城,然而沿路醒来,北凉人的身影却愈来愈多,道上鱼龙混杂,此处安插的耳目想必更甚。
  伽罗目下无力自保,所能做的,唯有不添麻烦而已。
  回屋后闭门静坐,事到临头,反而没了昨晚的忐忑不安。她甚至还让岚姑点了柱安神香,靠着榻上锦被养神。
  外面的喧嚣平息下去,夜愈来愈深,岚姑熄了蜡烛,月光便自窗户照进来,经窗纱漏过,银白柔软。
  途中颠簸不曾留意,而今圆月当空,伽罗才发现竟已是三月中旬了。
  漏深人静,万籁俱寂,三更时分,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伽罗霎时打起精神,起身走了两步,便见窗扇微晃,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
  他的身形高大健壮,头上戴一顶奇怪的毡帽,竟与这几日所见的西胡人相似。
  伽罗心下微惊,那人却脱了帽子,低声道:“伽罗,是我。”
  这声音有点耳生,伽罗握着藏在身后的匕首,同岚姑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熟悉的眉目轮廓,时隔两三年,声音虽变了,容貌却还依旧,竟是表哥杜鸿嘉!这是她堂姑与吏部员外郎杜季辅的儿子,伽罗居于京中的那两年,他常来傅家玩耍,彼时伽罗年幼,与他也颇熟悉。
  她心中疑虑霎时消去,绕过岚姑快步走上去,“表哥,怎么是你!”
  “殿下派我过来——对了,我如今是东宫的卫官,前几日得殿下传召,傍晚才赶到这里。”杜鸿嘉固然为兄妹重逢而欢喜,眉间却也忧色深浓,“外面虎狼不少,待会怕走得不易,殿下会安排人护送接应,你别害怕。”
  伽罗点点头,“我不怕。”顺道捏了捏岚姑的手,叫她别担心。
  “那就走吧。”杜鸿嘉并不敢多耽搁,重新戴上毡帽,将伽罗扛在肩上,自窗中跃出。
  外面月洒银光,夜风清冷。
  杜鸿嘉自幼拜名师学武,加之天资聪颖,又往军中历练过,身手绝佳。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择暗处游动,伽罗观察四周,虽未发现明显的动静,却也能觉出有人尾随。
  夜风中,陆续有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传来,旋即便是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北凉和西胡都安插了人手在周围埋伏,此时尽数被引出。
  伽罗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却能从金戈交鸣声中,听出其间激战,想必谢珩安排了不少侍卫“追捕”。胆战心惊的听了半天,猛听一声马嘶,旋即杜鸿嘉纵身上马,将伽罗护在怀中,于夜风中疾驰。
  野外空旷,夜风疾劲,吹得伽罗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伽罗以为已甩脱了贼人时,忽觉身后杜鸿嘉紧绷,收缰勒马。
  身下骏马厉嘶,伽罗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忽然多了很多人,层层叠叠的拦在前面,怕有过百人之数。他们俱是农人打扮,看那凶悍神情,却无疑都是西胡人——伽罗认出了他们手中的弯刀,与之前的死士无异。
  这些人的出现,显然在谢珩的计划之外。
  伽罗的心立时悬了起来。
  杜鸿嘉单手护着伽罗,右手迅速扬出,一声尖锐的哨鸣响彻郊野。
  作者有话要说:  伽罗:谢珩好可怕,还好我有表哥!
  以及上一章吓得我都没敢回评论'捂脸'伽罗毕竟是谢珩救下的“小白眼狼”呀,太子哥不会辣么狠~


第08章 
  驿站之内,灯火通明。
  随同太子谢珩前来的那位神秘姑娘又被劫走了,据侍卫回报,劫走她的又是贼心不死的西胡人。随行官员被驿站的动静所扰,都从梦里惊醒,出来瞧瞧,听见这消息时面面相觑,各自心惊。
  谢珩立在堂前,脸色阴沉,显然为此恼怒。
  追捕贼人的侍卫派出去了不少,却还都没有回音,驿站之内鸦雀无声。
  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韩荀快步进入,脸色颇为焦急。
  谢珩见状,转身进了旁边静室,压低声音,“何事?”
  “殿下,傅伽罗那边出事了!”韩荀凑近,低声道:“杜鸿嘉发了哨鸣示警,必是中途出了意外,原先安排的人手恐怕难以应付。陈光和岳华都随同护送,他既然示警,想必十分棘手。”
  谢珩面色微变,“谁的人?”
  “西胡。”
  谢珩闻言,眸中霎时堆积了浓云。韩荀见他似要出去,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殿下去做什么?”
  “救人。”
  “殿下!”韩荀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这般反应,将他袖子抓得更紧,声音低而急促,“杜鸿嘉、陈光、岳华都在那里,另外还有二十名侍卫,他们都难以应付,必然是对方来势凶狠,极难对付。殿下身负议和的重任,决不能以身犯险!微臣来报这消息,只是想请示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撤了人手?”
  “撤了人手?”
  “殿下此行带的人不多,若是损伤过重,对殿下有害无利。不管北凉和西胡为何盯着傅伽罗,她再要紧,还能抵得过家国大事?何况今晚的动静这么大,北凉若真心想要傅伽罗,听说她落在西胡手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他两国相斗,咱们坐收渔利,岂非上上之策?如今骑虎难下,情势紧急,殿下应当顺水推舟,放任傅伽罗被西胡劫走!”
  “先生言之有理。”谢珩声音沉闷,就在韩荀松了口气时,忽然甩脱他的手臂,大步朝外走去。
  韩荀大惊,追随而出,“殿下!”
  谢珩脚步飞快,转眼就已立于厅中,朗声道:“今晚驿站之事,悉听韩荀调度,违令者随其处置。战青——随我走!”他大步朝外,飞身上了马背,不待韩荀再说什么,已然绝尘离去。
  韩荀匆匆追出去,却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
  旷野之间,夜风渐冷,天上云层愈积愈厚,渐渐遮住月亮。
  伽罗紧紧伏在马背,极力将自己缩作一团。
  杜鸿嘉、陈光和岳华与随同而来的近二十名侍卫肩背相接,将她护在正中。
  而在外围,百余名西胡人各执弯刀,攻势凶狠。他们显然训练有素,不止身手利落凶狠,相互配合得也极好,虽有谢珩精挑细选的侍卫阻挡,却还是渐攻渐近,将圈子压得越来越小。
  北地深夜的风冷飕飕的刮过脸颊,冰凉入骨。
  伽罗伏在马背,手中握着谢珩给的匕首,鼻尖竟自沁出细汗。
  骏马在激战中受惊,在原地团团乱转,伽罗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瞧着那些刀影剑光,心惊胆战。凶猛的围攻下,侍卫们应付得越来越吃力,弯刀划出伤口,有血滴溅来,落在伽罗的脸上,温热濡湿。
  她紧紧的握着缰绳,猛然听见远处有极低的唿哨响起,迅速逼近。
  伽罗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却见侍卫们陡然焕出精神,分了数人,往唿哨的方向聚集。
  不过片刻,劲弓破空的声音传来,在西胡人的惨呼中,有人纵马驰来,从侍卫拼力破开的豁口中闯入。他的身体伏得极低,一身漆黑的衣袍猎猎鼓动,经过伽罗身边时一把将她勾入怀中,搭在他的马背上。
  伽罗方才被绕得头昏眼花,仓促中但见一柄漆黑的铁扇挥舞,从扇柄突出的利刃挺在前面,果决而迅速的冲开阻拦,于飞溅的鲜血之中,突出重围。
  杜鸿嘉与战青联手善后,拦住意图追赶的西胡人。
  身下的马疾驰如风,颠得伽罗几欲呕吐,而刀剑声却迅速远去了,最后只剩风声在耳边呼啸。
  *
  伽罗再次触到地面时,只觉天旋地转。
  虽然曾在淮南学过骑马,却从未这么快的疾驰飞奔过,更何况还是胸腹向下的搭在马背。即便那人在脱离危险后拎起她,让她能靠在他胸膛前骑马,五脏六腑却还是颠得几乎错位,难受之极。
  她不自觉的蹲在地上,双手按着地面,极力缓解不适。
  那人也蹲身在侧,沉默不语。
  好半天伽罗才缓过劲来,侧头望过去,残留的晕眩中,终于看清他的面容。
  “殿下!”她的惊讶溢于言表,瞪大眼睛将谢珩看了片刻,察觉失礼,忙又垂眸。而后,她看到了身侧那匹倒地气绝的马——雄健的体格,油亮的皮毛,后臀上的弯刀却冰冷醒目,伤口处血肉外翻几乎露出森森白骨,腿上颜色也极深,恐怕是负伤疾驰后失血疲累而死。
  她知道这是谢珩的坐骑,平日威风凛凛,此时却伤得触目惊心。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伽罗指尖发颤,咬了咬唇,低声道:“多谢殿下。”
  谢珩不语,昏暗的天光下,看到她脸上终于恢复了稍许血色。
  他不再理会她,转身将马臀上的弯刀挨个除去,而后解下外袍,罩在马身上。外袍厚实足以挡风,里头还有件薄衫,不至于露出里衣,只是毕竟单薄,轻易让夜风灌入。他半点都不觉得冷,将手按在马颈,缓缓抚摸,头颈低垂着,暗夜里看不清表情。
  伽罗不知该说什么,见夜风吹得外袍翻起,就地寻了几块石头,小心压在外袍边缘。
  “明日请人葬了它吗?”半晌,她轻声问道。
  “嗯。”谢珩往马颈上轻拍了拍,而后起身,“走吧。”
  伽罗依言跟着他,举目四顾,但见郊野昏暗苍茫,寂寥空旷。她辨不清方向,更不知该去往何处,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紧紧跟在谢珩身后。
  天上有雨丝飘落,渐渐打湿衣衫。
  行了两里路,眼前是宽阔的河面。
  谢珩低低打个唿哨,不过片刻,便有艘小船在夜色中悄然划来,停在岸边。
  撑船的是位渔翁打扮的老先生,对着谢珩施过礼,恭敬请二人登船入舱。
  舱内一灯如豆,被透隙而入的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伽罗紧跟在谢珩后面,到了光亮处,才见他衣衫颜色暗沉,手背上有血迹蜿蜒,必是方才激战中负伤。眉心微跳,她当即道:“殿下受伤了!”说罢,取了锦帕,打算帮他包扎。
  谢珩却淡声道:“无妨。”
  他的脸色阴郁,伽罗本就惧怕他,见状不敢再放肆,只好在角落坐下。
  谢珩若无其事的收手入袖,朝那老先生吩咐了几句,便靠着舱壁闭上眼睛,神情却是紧绷着的,显然不是真的养神睡觉。这一路行来,即便他不肯说话,伽罗也能看得出,那匹马的死令他甚为痛心,而至于她这个导致骏马身亡的累赘,他必定也是甚为反感吧。
  她垂眸绞着衣袖,识趣的闭嘴不语,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夜雨淅淅沥沥的落在水面船身,时疾时缓,轻微的水波声里,小船微晃着前行。
  伽罗扣着弦窗望外,乌云遮月,苍穹如墨,远近皆是漆黑一片,唯有舱中烛火微弱,隐没在深浓的夜色中。从方才的激战惊魂到而今的静谧悄然,隔了不到半个时辰,回想起来,那慌乱的记忆却如同隔了薄纱,渐被河水冲远。
  她靠在舱壁,对着夜色出神。
  *
  伽罗不知道她是何时昏睡过去的,醒来时身上温暖,盖了件薄毯。
  她半睁眼皮,四顾船舱,便见对面谢珩沉默坐着。
  雨早已停了,天光微亮,照得舱内朦胧。船身偶尔随波晃动,透过半掩的舱门望出去,外头青草被雨洗得清新碧绿,在晨风中微晃,显然是已系舟在岸边。昨晚那撑船的老先生披蓑戴笠盘膝而坐,背影略显寂寥,像是隐没在清晨的雾气中。
  伽罗眯了眯眼睛,半撑起身子,再度看向谢珩。
  他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眉目低垂,瞧向掌中之物。他原本是极警惕的人,在淮南数年磨砺,稍许风吹草动都能轻易察觉,此时却仿佛完全未察觉船舱的动静,只管静坐出神。
  烛火已然微弱将熄,朦胧天光之中,只往他脸上投了极淡的光。
  伽罗见过他的隐忍、愤怒、冷漠与仇恨,却从未见过此刻的神情——眼眸低垂着,脸上不似平常紧绷,就连那两道剑眉也没了平素的冷厉气息,从她的方向瞧过去,他的神情竟似哀伤,若有缅怀之意。
  这样的谢珩很陌生,让伽罗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保持着半仰的姿势坐了片刻,忽然很好奇缘由,不由看向他手中。
  温润的羊脂玉佩雕琢精致,灵芝花纹无比熟悉,更熟悉的是那半旧的香囊流苏,独一无二。他掌中的竟是她的玉佩!那玉佩一向被她精心收着,他是如何取到的?他对着玉佩沉思,又是什么缘故?
  伽罗诧然望过去,谢珩也正好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各自怔住。
  他眼神中没了往日的冷厉锋锐,如平静而蕴藏暗流的潭水,很陌生,却瞬间印在脑海。
  伽罗一时间忘了说话。
  片刻之后,她才清清喉咙,率先开口,“这玉佩……”她还未说完,谢珩低头瞧一眼掌中玉佩,旋即迅速抛向她怀中,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抛完了又察觉这反应过于激烈,如同做贼心虚,便别开目光,道:“它自己掉出来的。”
  “嗯……”伽罗应了声,目光却还落在他的脸上。
  掌中玉佩温热,她托着它重新送到谢珩面前,低声道:“殿下认得它吗?”


第09章 
  谢珩极快的扫过玉佩,并未应答。
  伽罗却寻到了微渺的希望,当即起身半跪在舱内,凑得更近,“殿下真的认得它?”
  “与故人之物相似。”谢珩道。
  “当真?殿下能否告知民……”她看到谢珩微微皱眉。数日观察后,伽罗发现,每回她恭恭敬敬的自称民女时他都会皱眉,为免惹他生气,伽罗生生咽回话头,顿了顿,诚挚道:“当年的救命之恩实为深重,这几年我总想致谢,时刻未忘。况这枚玉佩本就是他的,当日我无意中摘走,本该物归原主。殿下若是当真认识他,能否告知?”
  谢珩看向舱外,语气冷淡,“他已死了。”
  “死……”伽罗愕然,唇边笑意立时凝固。
  那人竟然已经死了?
  她还记得那日湖水冰凉,掠水而来的少年却身姿矫健,气度非凡,怎会轻易身故?
  捧着玉佩的手僵在那里无所适从,她瞧着谢珩的侧脸,渐渐信了。方才醒来时,他正瞧着玉佩缅怀,想必也是想起了那位故友?应当是的,他的神情骗不了人。
  心中稍稍燃起的希望被掐断,数年的愿望执念落空,这结果令她诧异,渐而悲伤。自听到虎阳关大败的消息起,就再未遇见过好事,父亲音信断绝,姚谦弃她而去,西胡连番侵扰,北凉意图不明,如今就连见恩人的愿望都落空了。
  伽罗眼中的亮光熄灭,身体都塌陷了下去。
  半晌,她将玉佩轻放在谢珩膝头,“这回进云中城,我未必还能再回去。殿下既然与他是故人,方才缅怀,想必交情颇深,能否将这玉佩归还给他?民女冒昧,恳请殿下能在墓前代为祭杯薄酒。”说罢,屈膝跪在舱内,端正行礼。
  谢珩面色怪异,将玉佩收入掌中,看到她容色哀伤忧愁。
  玉佩能重回掌中固然是意外之喜,可在墓前代为祭酒……他看着伽罗,见她眼中泪光盈盈,显然颇为伤心。
  谢珩眸光一沉,道:“也未必是死了,只是断了消息。若有机会,我会转交玉佩。”
  伽罗诧然,面色几番变幻,最终道:“多谢殿下。”
  谢珩面不改色的将玉佩收入怀中,岔开话题,“西胡那边,你作何打算?”
  “我想回去,到云中城见北凉的鹰佐王子。”提起这茬,伽罗坐回去,正色道:“昨晚西胡派那么多人截杀,着实令人心惊。此处是咱们的地界,那么多西胡人潜藏进来,想必费了不少功夫,也可见西胡王室有多重视。鹰佐要我去议和,必定也与此有关。殿下不妨如常带我过去,或许能探明其中原因。”
  谢珩觑她,“到了鹰佐手中,恐怕有去无回。”
  “我知道。”
  这一带比起京师的繁华、淮南的温软,已显荒凉,北凉所居之地必定更加难熬。况北凉风气彪悍,与南国截然不同,伽罗自幼娇养,又以议和的卑屈身份前往异乡,到那里会受多少苦,可想而知。
  “我非去不可,否则永无宁日。”伽罗已拿定主意,壮着胆子看向谢珩,“虎阳关之败后,百废待兴,殿下必定也想尽快停息战事,理清朝政,还百姓个清平盛世。我虽身份卑微,却也盼着这一日。到北凉后,我若能探得背后情由,必定设法告知殿下,或许会对殿下有所助益。只是斗胆,想求殿下一事。”
  “说。”
  “我府中已被问罪,此为朝廷裁决,伽罗不敢置喙。不过我父亲向来安分守己,在丹州为官时爱民如子,十分勤勉,从未做过恶事。他如今生死未卜,还望殿下能宽大为怀,若有我父亲的消息,可施以援手。”
  谢珩道:“量力而为。”
  “还有我外祖母……”她忐忑的偷觑谢珩脸色,见到他目光陡厉。
  伽罗捏紧衣袖,续道:“外祖母素来安分,终日礼佛,教导我须宽仁待人。昔日在淮南的事,她虽未能劝阻,到底不曾参与半分。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殿下若能施恩宽宥,民女感激不尽!”
  谢珩目光阴沉,将她盯了片刻,并未回答。
  他显然已不悦,伽罗垂眸,未敢再开口。
  在淮南数年,外祖父和表哥虽对谢珩父子不敬,待她却极好。伽罗当然想为更多人求得宽宥,可而今情形,她位卑力弱,能为父亲和外祖母求情已属不易,对于谢珩最敏感的地方,终究不敢触碰。只能希望皇上初掌大权,权柄未稳时不敢对高家贸然动手,可让她在探明内情后再行筹谋。
  两人各自无言,舱外天光渐明。
  河面上朦胧的雾气散开,阴沉的天气里辨不清时辰,唯有风拂动岸边茅草。
  谢珩倏然起身,出舱登岸,踩着湿淋淋的草地快步走远,最终在林中驻足。
  他的身影半隐在清晨的雾气里,挺拔而孑然。
  *
  杜鸿嘉和战青带人沿河而下,寻到谢珩和伽罗时,天光早已大亮。
  昨夜几乎折腾了一宿,众人骑马折返,于客栈中汇合。
  待赶到云中城时,早已月上柳梢。
  两国议和,需安排的事情颇多。谢珩用完饭后便格外忙碌,随行众位官员也都待命,唯独伽罗清闲,被安排在安静的客房中,无事烦扰。她昨晚被折腾得浑身疼痛,又颠簸了一路,此时骨架都快散了,于是要了热水,在其中沐浴。
  岚姑帮她洗了头发,慢慢擦拭,眉间却都是愁苦,“……北凉那是什么地方,姑娘身子娇贵,哪能没人跟着?吃饭、穿衣、行路,样样都会比从前辛苦,我陪了姑娘这么多年,怎可丢下姑娘。就算姑娘不带我,我也得想法子跟过去。”
  “岚姑。”伽罗于哗啦水声中转身,握着她双手,“殿下会安排岳华随我同去,不必担心。”
  “岳华去做什么,姑娘比我还清楚!”岚姑意有愤愤,“说句不敬的话,殿下派她去,还不是想盯着姑娘?当日两家结仇那么深,他哪会安好心。何况岳华是东宫的侍卫,等送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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