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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姑娘出逃手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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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顾行开口,顾唯念当先大声道:“薛大哥,就是他。他的老子好像是个什么当朝高官,他凭着有个当官的好爹爹,年纪轻轻便在刑部领了个管刑狱的差事。不信你问他!”
  顾行挑眉:“眉眉,你胡说什么?”
  他确实靠着顾佑平的关系,在刑部做了个狱官。那也只是个低级小吏罢了。
  可顾唯念为什么这么说话?好像她不是顾相的女儿一般。不过,顾府千金离家出走这种事,顾相也并不想传出去。看起来,这薛少河确实不知道顾唯念的真实身份。这样也好!
  薛少河向着马上的顾行问道:“她说的可是实情?”
  “是又如何?与你何干?放下她!”顾行手中马鞭挥出,携风破雷,怒气千钧,抽向薛少河左颊。
  顾唯念眼见他抬手扬鞭事,便已知不好,当即上身直起,勾住薛少河脖颈,与他面庞挨得很近,二人呼吸相闻:“薛大哥小心!”她就不信了,顾行敢抽她!
  顾唯念的动作很突然,但也不可能快得过顾行。然而,顾行的鞭子依然在半路生生抽回数寸。灌注于鞭子上的内力,全部反噬在自己身上。顾行全身一颤,生生咽下了将要喷出去的一口鲜血。薛少河看到长鞭来袭,立刻向后折腰,不忘顺手按下顾唯念的脑袋。
  薛少河本来是双手抱着顾唯念,此刻陡然腾出一只手来,趁着顾行尚在收招,立刻直起身子反手一鞭抽了过去,不比顾行慢分毫。顾行来不及闪避,肩头反倒重重挨了一鞭,力道之大,叫他身不由主跌下马去。
  其余人等见状,手中刀剑纷纷攻向薛少河,却因顾及顾唯念,并无阴狠招式。
  薛少河踩下一柄向膝盖刺来的长剑,身子借力飞起,直如飞鸟展翅轻盈快捷。他抱着顾唯念,稳稳落在顾行原本的马上,腕中同时激射出两枚燕尾镖,分别打向左右两匹骏马。只听“刺”“刺”两声,燕尾镖已没入马腿。两匹骏马当即受惊栽倒,其余骏马也是一片嘶鸣,一众私卫乱作一团。薛少河趁机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向前狂奔。
  顾唯念瞧着这一幕,心下不由赞叹,好个薛少河!他这一手玩得甚是漂亮,出招快,判断准确,知道如何才能顺利脱困。若他那两枚燕尾镖是射向两边私卫,只怕早被击落了。尤其他抢的还是顾行□□坐骑。其余人的马匹虽然也极好,却不如顾行的马更好,跑得更快。何况顾行失了坐骑,右肩又遭鞭伤,勉强指挥私卫来追,也未见得能指挥若定。
  薛少河回头看了一眼被甩在身后的顾行等人,心知自己胜之不武,又笑对顾唯念道:“顾姑娘,我看那个穿白衣的小白脸并非只想占你便宜,他是真的对你有情。他未必舍得将你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
  顾唯念并非横跨于马上,而是侧坐在薛少河身前,闻言猛的抬头看向薛少河,惊愕之下,双眸圆睁:“你胡说!”
  不过,顾行方才的脾气委实大了些。他平日里绝不是这样的。
  薛少河笑道:“我为何要胡说。你本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如花似玉,吐气如兰……”
  顾唯念想起自己方才几乎与他脸贴脸,不由霞飞双颊,一口喝断他的话:“我当你是正经人,你却胡说八道!”
  薛少河本欲再调侃她,却见她忽然双眉紧蹙,忙问:“是脚疼么?”
  顾唯念已是疼得顾不上生气了,只是点了点头。薛少河道:“你再忍一忍,我们若现在停下,他们很容易追上来。”
  顾唯念道:“我忍得住,咱们快些走吧。”
  薛少河叹口气:“这么怕疼,又何苦扑过来替我挡鞭子!”
  ……
  薛少河骑马进入一座大山。山路并不太陡峭曲折,还是能跑马的。进山约莫两刻钟后,抵达一座山中小镇,薛少河这才停了下来。
  小镇还算热闹,生活的人不算少,镇上人穿衣打扮也并不寒酸。薛少河稍加打听后,抱着顾唯念进了一家医馆。
  医馆的老大夫正在给面前的病人开药方,后面排着的是一个面色蜡黄的老者,一个纤弱美貌的青衣妇人,妇人身旁站着个俏丽的小丫头。所幸老大夫三两下便写完了药方,薛少河只得按下性子等待。青衣妇人见顾唯念面上痛楚,待老大夫写完药方后,便说:“廖大夫,先给这位姑娘诊治吧。我们的病也不是什么急症。”她的声音虽中气不足,但轻轻柔柔,仿佛春风掠过一方柔媚的湖。
  顾唯念与薛少河连忙道谢。怎奈看病的老大夫不甚高明,医馆里也并没有十分好的药物,薛少河十分不悦,只得带着顾唯念离开,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他一路抱着顾唯念进了房里,将她放在床上,半蹲在她身前,给她重新瞧伤。
  顾唯念脚疼得厉害,也只得任由他摆弄。薛少河又细细检查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没有伤到骨头。我去叫小二拿些冰块来,帮你敷一敷。”但愿这小镇的客栈里有冰块。
  顾唯念忙道:“我自己敷就好。”
  薛少河怔了一怔,低声道:“好。”
  顾唯念除了脚扭伤,膝盖和手掌也擦破了些皮。薛少河倒是随身带着些药膏,便一并给了她,还道:“我看那医馆里的药都很普通,还不如我这些。本想给你买些好药,不想只是叫你白在那老头儿手下受了会儿疼。”
  顾唯念勉力一笑:“薛大哥有这份心,我已很感激了。”
  待小二送了冰块过来,顾唯念拿帕子裹了冰块敷在伤处,只觉舒服多了。
  薛少河返身房间,不多时便端着托盘进来了:“顾姑娘,吃午饭了。”话毕,将一碗肉末蒸蛋,一碟腊肠,一碟凉拌黄瓜,一碗鲜笋鸡汤,两碗米饭摆在桌上,又去扶顾唯念下床吃饭。
  顾唯念已冷敷得差不多,便随着薛少河坐到桌前。她看了一眼饭菜,便知是薛少河看她受伤了,所以改善伙食。前几顿他都是买包子、牛肉面或者蛋炒饭之类充饥。
  果然,薛少河直接将鸡汤推到她跟前,又往她碗里夹菜:“这个肉末蒸蛋很不错。”
  顾唯念道:“薛大哥,我的伤不要紧,往后我们不要住这么好的客栈,吃饭也俭省一些吧?”这客房布置得清雅别致,想来房钱不菲。
  薛少河问:“你不喜欢么?”
  顾唯念道:“咱们两个人,统共也就二百两银子。买那辆马车便花去了二十两。眼看着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又生出什么变故来。还是省着些花用才好。”如果没钱,她去崇苍宫会更加困难。
  “言之有理。不过,总要等你的伤好了再说这些”薛少河又夹了一筷子腊肠放到顾唯念的碗里,再将汤匙搁到那碗鸡汤里,“先吃饭。”
  ……
  这几日连续的赶路,又摔过马车,突过重围,还受了些小伤,顾唯念一歇下来,只觉疲惫不堪。午饭后擦过药没一会,她便睡下了。
  薛少河总是不大放心她,时不时便往这屋里来瞧上一眼。他的手脚很轻,并不会发出声音惊扰她。
  顾唯念似乎很怕冷。这时节的山里算不上暖和,但也绝对不冷,可她睡觉时,总是紧紧裹着被子。
  薛少河又一次来到顾唯念房中时,顾唯念已翻了个身继续睡,锦被也给她推到了一旁。她冷得蜷着身子曲着腿,全身都恨不能缩到一处去。薛少河只得上前重新给她盖好被子。
  睡梦中的顾唯念,眉头微蹙,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呓语,“项远。”

☆、第4章 哭声

  顾唯念躺在冰冷的石洞内,地上凉的刺骨。她很怕那种冷,很怕很怕。但她此刻已顾不得冷了,比冷更可怕的是疼。她觉得自己一张脸都快要被人踩碎了。她连呼吸都困难。绝望中,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低声□□:“项远,项远……”
  救命啊,项远!
  冥冥之中,传来薛少河遥远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顾姑娘,顾姑娘。”
  顾唯念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客栈里,此刻就躺在干净舒服的客栈床上。那可怖的石洞,刺骨的冰凉,都早已远去了。
  薛少河坐在床侧,满面担忧望着她:“顾姑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她方才眉头紧蹙,呓语低而急,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顾唯念长舒一口气:“我没事。”
  虽然并不冷,顾唯念还是想驱散一下梦中的寒意。她道:“薛大哥,我的脚不怎么疼了,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薛少河便扶了她出去。外面天气正好,风和日丽,暖意微微。顾唯念精神尚好,也比来时多了几分打量这山中小镇的心思。这个小镇,东西南北四面环山。最高处,五峰分别耸立四方,形似莲花。五峰之前,环绕数座高低大小不一的山峰。远远的山坡上,覆满了厚厚的青草,正北的一面山坡上,有羊群在吃草。近前的数座山峰上,错落着成群的庙宇。她们在的这座山中小镇,便仿佛坐落于层层叠叠的莲瓣中间的花蕊处。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天很蓝很低,云朵又大又白又厚,那大团的白云,或紧紧挨在山峰处,或好似刚刚爬上山坡,甚是喜人。顾唯念脚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水声淙淙,映日泛着金波,漫过石头,穿过小桥,一路向东去了。
  薛少河道:“这里是莲台山,咱们落脚的这个地方叫做莲怀镇。”
  顾唯念点头道:“我听过这里。据说这里的庙宇很灵,有许多人来朝神拜佛。”难怪这里的山民,生活得还不错。
  薛少河道:“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腾出几间客房,方便朝山的人留宿。盛夏时节,还有许多人来这里游玩避暑。咱们今番来,既没逢着初一十五,又不是酷暑难当之际,看到的人已是少多了。”
  顾唯念贪看这明丽的景色,不愿这么早便回客栈里窝着,怎奈脚却不容久站。薛少河便让她先扶着一株老槐树站着,他返回客栈去搬一张椅子来。
  风渐渐起了,山风有些凉。顾唯念穿得有些单薄,便拉了拉衣襟,决定先返回客栈去。
  隐隐的,风中传来一个小女孩儿凄厉的叫声:“娘!娘!”
  声音依稀是从桥那边传来的。顾唯念侧耳细听,只觉得哭叫的小女孩分外可怜。她身边正好有一对母女经过。女儿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听到这哭声,却是吓得几乎要缩在她娘的怀里:“娘,你听,你听,她连白天都在哭了。不是有一日没哭么,如今怎么……我怕……”做娘的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匆匆离去:“莫怕,青天白日的,又有佛祖庇佑,她不敢做什么。”
  这对母女看来很惧怕这哭声。顾唯念料想这哭声应当别有玄机。她又侧耳细听,只听那小女孩儿依旧哭得凄凄惨惨戚戚,“阿萝想爹爹,好想爹爹啊。”
  顾唯念心中越发生奇,身边一时又没有人,她便只好一瘸一拐,往下游的小石桥那里慢慢挪了过去。
  薛少河搬了椅子出来后,顾唯念人已不在那株老槐树旁,待看见顾唯念正沿着河岸往下游去,他忙放下椅子追了过去。
  “顾姑娘!”薛少河上前叫住顾唯念。
  顾唯念见是他来了,忙道:“薛大哥,你快帮我去那边瞧瞧,有个小女孩儿在哭着叫娘。”
  薛少河方才在客栈内,也听到了那阵凄惨诡异的哭声,心中本也生疑。顾唯念既开了口,他便依言去石桥另一边瞧了瞧,很快便退了回来:“没有人在那边。”刚才那个哭闹的小女孩儿动作真够快,眨眼便不见了人。
  顾唯念这才点了点头:“哦……阿嚏!”
  薛少河便扶了她:“起风了,小心染了风寒。还是回客栈去吧。”
  顾唯念依言点头。薛少河便扶着她往客栈方向返回去。
  顾唯念道:“我真是太不中用了,多谢薛大哥费心照顾。”
  薛少河朗声笑:“客气什么,你是我妹妹呀。”
  顾唯念也笑起来:“我几乎忘了。咱们如今是兄妹。那你以后就是顾少河。”
  薛少河甚是不满:“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自然还是薛少河。只不过么,我在客栈登记花名册时,说你叫薛眉。”
  顾唯念笑道:“我是小女子,没你那么多讲究。薛眉便薛眉吧,这个名字也不难听。相……像你妹妹该叫的名儿。”相府的人还不容易找呢。他们并不知道她如今会改个什么名儿。
  薛少河道:“眉眉,你以后别总说什么谢不谢了。我若不是买了那么一辆车……”
  “薛大哥”顾唯念打断他,提醒道,“这会儿没人,你还是叫我顾姑娘吧。”
  “为什么叶寻能叫你眉眉?”
  “因为他在我眼里不是个男人。”
  薛少河:“……”他决定,还是继续在顾唯念眼里做个男人好了。
  不过,顾唯念这话倒是勾起了薛少河极大的兴趣。他兴致勃勃问道:“叶寻怎么你了?还是他有什么秘密被你知道了?他是不是不举?他对女人没兴趣?他断袖?我怎么不知道他有龙阳之好……唉,顾姑娘,你甩开我做什么?你当心,你不能走这么快,还是让我扶着些吧。我不就说了叶寻几句坏话……”
  顾唯念一瘸一拐进了客栈,二楼扶手处,一角轻薄的绿纱衣一闪而没。顾唯念很敏感察觉到了这熟悉的衣衫,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见那里没有异样,这才又往后头房间去了。
  ……
  是夜,顾唯念独自睡在房中。窗子没关好,被一阵突来的山风吹开。
  顾唯念怕冷,尤其怕被冷风吹。睡梦中便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石洞。洞里常年有刺骨寒风吹出来,吹在人身上,时间久了,人几乎要被冻成冰块。她只被吹了一刻钟,从此总是怕冷。鼎云山再如何冷,也不如那个叫奇风洞的怪石洞里冷。
  “项远!”顾唯念打了个冷颤,从睡梦中惊醒。
  山风确实凉,那也比奇风洞里暖多了。她醒来后,便再无睡梦中那种恐惧和冰寒刺骨之感了。
  顾唯念下了床,就着月光,扶着把椅子,一步一挪来到窗前。窗外,夜色如水,山月幽凉。静谧的山峰,轮廓隐隐,曲线温柔,美得如诗如画。
  顾唯念一时忘了关窗子,贪婪的呼吸了几口山中格外清新的空气。
  夜风里,又隐隐传来小女孩儿凄厉的哭声:“娘!娘!阿娘……”
  顾唯念细细分辨这声音,只听那小女孩儿又哭叫着:“阿萝好累呀……阿爹……阿萝想爹爹……”
  那声音,又轻又细又凄厉,像哭诉又像控诉,仿佛一根根银针扎在人心上,听得人心肺都跟着难受。这白日里听来凄惨又可怜的哭声,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又增几分可怖和诡异。那孩童独有的天真的声音,却分明带着极强的委屈和怨气。
  顾唯念越听越觉得这哭声叫人毛骨悚然。她点了灯,屋子里亮起来,却仍旧不能驱散那哭声带来的可怖感。顾唯念又到窗边向外瞧去,自然还是什么人也看不见。唯有那哭叫声,隔着夜风遥遥传来,仿佛有厉鬼要索命,又仿佛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要人人都知她的委屈。顾唯念听不下去了,忙叫道:“薛大哥,你快来。”
  她话音才落,薛少河身着中衣,一脚踹开门,急风一般掠入,“顾姑娘!”
  才进得房来,他便看得呆住了。她一头如云如瀑的青丝垂在腰际,纤挺的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衣衫单薄,美目盈盈,独立于月夜窗前,仿佛镶嵌在一幅水墨画上的美人。
  看起来她没什么危险,他也就松了口气。
  顾唯念道:“薛大哥,我听见有小孩子在哭。”
  薛少河侧耳细听,那小孩子的哭声已听不见了。他道:“我那会儿也听见有女童的哭声,和白日里听到的差不多。那哭声有些古怪,不过后来我心里想着,谁家的孩子不会哭呢,自有她的爹娘来哄她,便没多想了。这会儿果然听不见了。”
  顾唯念也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不过一个小孩子哭着找爹爹罢了,她的娘亲总会将她哄好的。她便道:“薛大哥说得对,方才是我大惊小怪了,惊扰了薛大哥歇息。”
  薛少河鬼使神差一般笑道:“我喜欢被你惊扰。”
  顾唯念:“……”她心里隐隐觉得很不安,这小子是要做什么?项远的名头难道还吓不住他?
  作者有话:
  看出本章风景原型的童鞋们,就请默默的将原型埋在心底吧,毕竟文中的风景,都只是从现实的风景里取材而已,会有加工的。大家千万不要去联想原型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等等。肯定和文中的对不上啦。

☆、第5章 闹事

  天色才亮,顾唯念便醒了。她慢慢坐起,试着活动左脚,觉得已比昨日好多了,肿胀也消去不少,只是这肚子已饿得咕咕叫。
  薛少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姑娘,你是不是起来了?早饭想吃些什么?”
  他来得还真及时。想起他昨夜那半真半假的玩笑,顾唯念便有心不再与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吃饭。她道:“我想去楼下大堂里吃饭。”
  薛少河自是满口答应。顾唯念很快便发现,这是个愚蠢的主意。她脚伤还没好,只能倚靠他扶着下了楼,一路被扶往前头去。好在薛少河手上向来很规矩,顾唯念只望着他能一直规矩下去。
  这家客栈里还是住着一些客人的,此刻也有人正在楼下吃饭。顾唯念拣了个位子坐下,安静喝粥。这客栈里腌制的小咸菜很不错,爽口开胃,顾唯念吃过后,不只胃口好了些,连心情都跟着好了些。
  一旁的客人却是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昨夜听到的小女孩儿哭声。有人听到了那哭声,有睡得踏实的人没听到,听到的人俱是说那声音可怜又可怖。薛少河与顾唯念相视一眼——原来有这么多人听到了那诡异可怖的哭声。
  顾唯念一碗粥尚未喝完,客栈外头忽然呼啦啦闯入一群人。那穿衣打扮,一看便知是镇上的山民。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为数不少,端的来势汹汹。才进了客栈,便有人高喊:“老板娘在哪里?快出来!”惹得一众住客、食客纷纷侧目。
  掌柜的从柜台后出来招呼这群人,抱拳作揖,礼数甚是周全:“诸位,不好意思,老板娘近日身体抱恙……”
  众山民回应掌柜的一阵扰攘。
  “抱恙是啥?”
  “我们是粗人,听不懂你说啥。你叫老板娘出来就是!”
  “她再不出来,莫怪我们砸了这店!”
  众食客眼见不好,胆小的便起身悄悄走了。也有胆大的客人,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留下来瞧热闹。
  顾唯念还没吃饱,又行动不便,便依旧自顾自喝粥,顺便冷眼旁观这起突发风波。看起来,这家客栈没有老板,只有老板娘。否则,那些人必然是叫老板出来,便是他们不叫老板,老板也该这时候出来。总不能老婆被人欺负到门上,却只叫一个掌柜的在前头支应。
  她既不动,薛少河自然也坐得稳如泰山。
  客栈里闹腾得越发厉害。掌柜的劝不住山民,老板娘又迟迟不出来,一群山民已操起了桌椅,真的要砸了这客栈。一个壮汉已经开始帮着客栈赶客了:“闲杂人等都滚开!莫惹急了爷爷!”众食客立时哗啦啦又走了好些。
  眼看客栈还要继续大乱下去,一个一脸病容的瘦弱妇人自二楼下来。她声音不大,说话却颇有几分威仪,“住手!”
  这妇人年约三十,却生得肤白面嫩,体态风流,饶是面色苍白,也难掩天生丽质。她披一件碧色及地纱袍,踩着木楼梯拾级而下,妖娆妩媚,风姿绰约。正是薛少河与顾唯念昨日在医馆中见过的美貌妇人。
  这群山民却并无怜香惜玉之心。一个胖妇人指着她道:“你总算出来了!”
  顾唯念低声对薛少河道:“这客栈的老板娘倒是个美人。”昨日她便已觉得这位夫人生得美貌过人,心肠也不错。
  薛少河笑,低声回道:“比你还差些。”
  顾唯念:“……”她怎么觉着越发不妙了。
  老板娘对众位山民道:“乡亲们有话对我说便可,别惊吓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呸”一个老妇人道,“哪个跟你是乡亲。我们这里,没有你这种毒妇。你去请高僧超度了阿萝,便赶紧离开,走得远远的才好。”
  其余人附和道:“带着你家人滚!”
  一个年轻小媳妇道:“我说柳夫人,您有钱有貌有人伺候,搬个家能有多难?你家阿萝冤魂不散,夜夜扰人清梦,吓得我一双孩儿总不得安睡。据说昨日,连白天都有人听到她的哭声了。你就行行好,离开我们莲怀镇吧。”
  柳夫人叫得自然是这老板娘了。
  柳夫人道:“我本是嫁来这莲怀镇的媳妇。我要留下,没人能将我赶走,天底下没这道理。可既然乡亲们容不得我们孤儿寡母,我离开便是。但总要……咳咳……总要让我们养好病再说搬走的事。我的父亲和儿子,目下也都病着。”
  顾唯念的粥喝不下去了。阿萝?冤魂不散?夜夜扰人清梦?合着昨晚上那小女孩儿的哭声是鬼叫不成?
  其余客人里,又有好些坐不住了。
  有人道:“柳夫人,话说明白些,你早不是我们莲怀镇的媳妇儿了。”
  又有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道:“你们听,她全家都病了,她们全家都遭报应了。闹不好,她们得的是疫病。”
  此话一出,众客人立时散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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