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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夜雪·花与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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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玉红珠的前车之鉴,他选择先是取得了玉竹青的信任,而后他得知狐狸窝有个活不过千岁的小狐仙,于是承诺让小狐仙躲过渡劫天雷,把小狐仙借了过来。  
    玉竹青是个没出息的被人牵着鼻子走,把这小狐仙当弟弟养,听了玉龙莲的话结出灵笋想办法给小狐仙补灵魄。由此玉龙莲得知玉竹青对小狐仙真是掏心掏肺,下面的事情就更加的顺遂,骗他把雷劫引到自己头上,这种逆天行径又引落诛邪之火……真是不急不缓地下了那么大的一盘好棋啊。  “只修炼成了精,却没长出脑子,被人坑得这么惨。如果是本座,本座也不会说的。”长溪长叹一声,却幸灾乐祸没什么同情心,“怪不得他老是逗游哥儿,原来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呐。”  
    一直藏在彼岸花中不出来的竹仙露出头,轻巧地走出花朵,扯了扯领子,满不在乎地道:“跟某人比起来,我又算得了什么,某人可是为了个陌生的救星都能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呢。”  
    白寒露斜睨长溪一眼:“某人那是活腻了,还连累幽昙平白背了黑锅。”  
    长溪斜睨回去:“也不如某人之前不仅把自己相亲相爱的师弟忘得一干二净,还把人当成仇人,伤了人心还不肯低头,真真是小人行径。”  
    竹仙点头:“这么说来某人如今还相识不相逢,真真是冷血啊。”  
    白寒露冷哼:“某人还不是弟弟在眼前,看着他哭得可怜都装没看见的。”  
    三人像家长里短的乡野村妇般面目丑陋地扒皮揭短,面色铁青地互看半晌,不由得同时在心底大骂:这个“某人”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这一时间的气氛又像是回到了醉梦轩,竹仙冷了一会儿脸,想到此处,忍不住又笑了。  
    从前去凡间的城池,也见过一家人吵吵闹闹的,父母训斥孩子又去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兄弟姐妹为一块甜糕争来争去,可在外头又一起撸袖子打架。  
    从前想过人类真是复杂,可他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又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竹仙坐到醉倒的狐仙身旁,把锦被给他拉高一些,把他乱掉的发拨到耳后抚平。  
   “不是我不愿见小胖,而是见我,对小胖是没半分好处的。他之前灵魄不全,连心智都生长得缓慢。我本以为他灵魄补全,就会变聪明些,好好地做着他的狐仙,将来天宫中也定有他的一席之地。我救他,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没有人逼我,自然也无需他还。”  
    竹仙顿了顿,笑笑地说出实情:“何况……逆天而行引雷劫会惹天庭震怒重罚雷火之刑,从头至尾我都是知道的。毕竟翠竹谷的藏书阁人人都可进,他查阅过的书我也可以查阅。要知道他查阅什么书也很简单,只需要在筷子上做点手脚,他摸过筷子后无论摸什么书都会留下味道。”  
   “我……从未信过他……从我初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因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看我的眼神和其他人根本没什么两样嘛。”  
   “可玉龙莲也没骗我,结笋能补小胖的灵魄,引来天雷能让小胖躲过雷劫。而明知道玉龙莲的用心还要喜欢小胖也是我自己的事,小胖什么都不知情。玉龙莲真的很会拿捏人心,他知道我放不下。也许他真的挣扎过,认为我和从前的玉红珠不同,可是他不会拿整座翠竹谷做赌注。”  
   “可他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名字叫孤生竹,可寄生在竹林中靠吸食掠夺供养己身,也可被寄生以己身供养竹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错杀三千,不放其一,这才是玉龙莲。”  
   “不见他,远远地不打扰他的生活,也是一种关怀。”竹仙敛下眉眼,静默似佛,“主人,你也懂的吧?”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或者一些人,会让你掏心掏肺的,不停地犯傻不计较后果,也从不求回报,更不言悔。  
    白寒露没有应答,像被舌头被猫叼走了。  
    长溪看了眼没出息的店主人,他们这群没一个正常的,看起来聪明透顶,其实从头到脚都是榆木疙瘩雕的。    
    长溪只能纡尊降贵地亲自问:“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修炼成精也不容易,自然也是怕死的。当时封魂师四大家族在凡间可是名声响亮,哪像现在都快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就算有人知道也当是说书人杜撰的传说,没几个人信,尤其是白氏封魂师,虽然门下人数少,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连神仙妖魔都避让三分的。我慕名去见了主人的师祖白孔雀,然后他就拿出了九尾狐,但是要我答应,以后要助他的后人。”竹仙说着说着就忘了形,摇头道,“说起白孔雀啊,那可真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整天嚷嚷着要找个美人成亲,你说他一个封魂师一碰到女人的眼泪就像舔了鹤顶红,成哪门子的亲呐……”  
    若是旁人说起这等被同族差点坑死的事,多半都义愤填膺,哪像他都当成笑谈。  
    万事如烟尘落衣袖,跺跺脚纤尘不沾身,好个洒脱竹君子。  
    突然,白寒露兽瞳眯成一条金线,手中的鹤骨笛尖厉地鸣叫一声从他的袖中飞出,几只优雅的白鹤展翅飞出,冲着不远处的土丘后乱啄一气。      
    那藏在土丘后的人捂着头“呜哩哇啦”地跑出来,手都被啄红了。  
   “……小胖?!”竹仙冲老板耳边喊,“是我家小胖!”  
    白寒露召回法器。解忧发现自己偷跟着的事被拆穿,双颊发红,低着头揉着自己被啄红的手背,一步步地蹭过来,看起来是个老实孩子,不如他哥哥泼皮。  
    长溪打量他一眼:“怎么,还是不肯让我们挖走玉竹青的竹根?”  
    解忧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没什么气力地摇摇头,宿醉和难过把他折磨得心力交瘁了。  
   “不是,哥哥既然决定了,我没有权利阻拦,只是我想送哥哥走。”  
   “即使他不认你?”  
    解忧想了想,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略天真地道:“他不认我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不认我也是我哥哥。我哥哥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我,我知道他不会轻易丢掉我的。”  
    长溪坏心眼地道:“你现在不就是被他丢掉了?”  
   “他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解忧答得很快,然后走到他们前面道,“我陪你们找,我送哥哥走。”  
   “你个小胖,倒是有趣。”长溪随口嘲笑他。  
    小狐狸背影一顿,回过头,对长溪绽放出一个比山涧中怒放的白茶花还要灿烂的笑容,仿佛一瞬间喝足了水般鲜活了起来,接着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前走。  
    白寒露听到竹仙在耳边长叹一口气,于是也跟着长叹一口气。果真是猪一样的伙伴啊。  
    长溪莫名问:“把本座搞糊涂了,他笑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跑在前面的少年突然回过头,把双手聚拢到唇边,笑嘻嘻地大声喊:“嘿,再喊我一声小胖啊!”  
    长溪:“……”
      

第十二章

    【第十一节】

    竹根是在三日后找到的,一大片林地里,拳头大小的竹根像婴儿一般脆弱,白寒露用一只雪瓷罐子将它装了起来。  
    离开时玉龙莲把他们送到翠竹谷外的山道旁,他几次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一直到白寒露他们走远,他长久地立在路口,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那人真有趣。”长溪慢悠悠地溜达着,“想让我们捎一句‘保重’竟那么难说出口?”  
    走在前头扑蝴蝶的游儿转回来,叉着腰鼻孔仰到天上去,抢白道:“算他识相,他哪有资格跟臭竹子说‘保重’,他以为他是谁呀?!”  
    游儿说话一向不经过什么大脑,却也没说错。  
    白寒露离开时的心绪却与他们都不大相同,来时知道这是个薄情的地方,离开时却觉得知薄情才知情浓。此时他想起了一个人,少年时白衣金靴,浮华人世间的风花雪月,都华美不过他凤眼下的一粒朱砂。只是后来,他伤了他,无意中也弄丢了他。  
    沿着去凤鸣都城的官道上,落满了紫星花的花瓣,他们少年时也曾相约,一同来紫国看花。  
   “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不如我们去一趟北国吧。”长溪仰头看着星星落花,突然说,“你的师弟上回来瑶仙岛,还邀请我去赏雪。”  
    白寒露一怔:“赏雪要冬日。”  
   “那我们冬日再去。”长溪回头,冲他一笑,纵是紫色的花雪也映照得没了颜色,“来而不往非礼也。”  
    久久的,白寒露停住脚,仰头看着天空,好似回到了少年时在炽日城渡魂时。万里的荻花荡中,一叶轻舟飘在水上,他们看着天空从清晨到日落,漫天火烧的云霞,直到耳边都是虫鸣声,繁星盈满双眼。  
    长溪没听到回答,也停住脚,玄衣猎猎浮在风里,也久久地看着他。  
    ——师兄,下次我们去南国看花吧。  
    ——好。  
   “好。”  
    如一点花瓣落在池塘里,没有声音,涟漪却荡漾了起来。




第七卷【九国夜雪·飞凤楼】


【题记: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操纵者他们的命运,她只能日复一日年复年地镇守在这里,不知何时到头。】

   
第一章
   
  【楔子】  
     
    那个小孩第六十八次把箭射在靶心外时,终于停了下来,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人类哎,真是笨。  
   “你站得远一点嘛。”我趴在游廊上,打着羽扇闲闲地笑,“越近越是瞄不准的哟。”  
    那小孩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炎炎烈日下,脸颊像熟透的苹果,脆生生地问:“你是谁?”  
   “我是厨房里刚来的烧水丫鬟呀。”  
   “为什么你说越近越瞄不准呢?”  
   “我婆婆说,人都是这样的,往往离得越近越看不清对方。”  
    小孩走到我面前,在我身旁的阴凉处坐下,拧着眉头像个小老头儿一样:“你错啦,我射不中是因为力气小。”  
    隔着一堵墙,将军府其他的小公子和小姐们都在由乳娘带着玩,咯咯的笑声远远地传来。大晌午荷塘边的练功场里只有他一个小孩子,伴着“知了”“知了”的焦灼叫声。  
   “你还是孩子呢,应该像其他孩子一样去玩才对嘛。”  
   “业精于勤,荒于嬉。”说完想了想,又骄傲地说,“我长大了是要像我爹那样上战场杀敌的。”  
    孩子讲起道理来一点也不像个孩子,从此每当孩子在练武场里练箭,我都在游廊里坐着,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有趣。  
    人类短短的生命中,这样努力地去活着,而后自相残杀,实在是好笑,也实在是有趣。  
    慢慢的,我跟这孩子熟稔起来,他经常会带点心给我吃,我侧趴在栏杆上喂荷塘中的锦鲤。  
    人类从孩子长成英武的少年只需短短几载,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叫我银罗,我叫他阿简。他自打出生后就没离开过流苍国,我看他可怜每日与兵器为伍,心情好的时候,我就给他讲故事:从雁丘沙漠深处纸醉金迷的夜留宫,到西临国美不胜收的青山绿水,再到隔着海域的瑶仙岛上伽罗木花开千年不败。  
    世上美好的事情那么多,人类却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就打打杀杀的。每次想起来,我都要笑一回。  
   “银罗,你笑什么?”  
   “我笑你射靶心射得准,将来到了战场上,手会不会也这么稳呢?”  
    一直笃定的少年却犹豫了,坐在我身边,把手垂到荷塘里,望着头顶荡漾着水纹的廊柱。  
   “银罗,在你们妖怪看来,我们人类真是愚蠢透顶是不是?其实说真的,我也不想杀人,也想跟你一样,去踏遍河山看山水看花,纵酒当歌。你们有漫长的生命,错了可以再来,而我们生命短暂,一步都不能走错,尤其生在武将之家看似光鲜,可家中几百口的性命有时也只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我右手握拳一敲手心,恍然大悟:“就是皇帝捏着你们全家的小命,你们只能乖乖上战场呀。”  
    阿简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  
    阿简十六岁的时候定了亲,六王爷家还不满十四岁的小郡主,皇帝赐婚,天大的荣宠。  
    将军府道喜的门客络绎不绝,新郎官不去迎客,炎炎夏日还在烈日下射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日头将他的筋肉均匀的皮肤舔成麦色,汗珠从额头滚到眉间再一路滚到喉结,如雨般流淌下来。  
   “让我尝一尝好不好呀?”  
    阿简乌漆漆的眸斜过来:“尝什么?”  
    我轻轻俯身过去,在阿简突然放大的惊诧眼神中,舔了舔他脸上的汗珠。  
    我喜欢水,你们人类真神奇,为什么会身上冒出水呢?  
   “咸的。”  
    阿简面如红纸,捂着脸,看着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年,边疆有了战事,阿简请战出征。  
    离开前的那夜,阿简请我去游湖,他亲自划船带我去湖深处的小岛上,小岛上开满了野山茶花,累累繁花压弯了枝头。阿简摘了朵茶花帮我簪在头发上,手却没有离开,捧起我的脸,深潭般的眼眸里融进了水光一样。  
   “银罗,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就去王府退婚好不好?”  
    我虽没经历过情事,却也知道阿简对我动了情。人类哎,真是笨。我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无论寒冬酷暑都陪着他。只是喜欢他,也只要陪着他就好。我们妖怪知道聚散总有时,所以并不贪心。  
   “只要你高兴的话,当然好。”  
    阿简用力地抱住我,微微颤抖着:“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忘了我。”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人类哎,真是笨。  
    边疆的战事持续了将近半年,天气渐渐冷下来了,寒风刺骨大雪飘飞,阿简音讯全无。我猜他可能是死了。  
    边疆苦寒,我想去看看他埋在哪里。  
    我去了边疆,正是两军交战时,阿简冲在最前头,他脸上多了一道疤,眼中都是戾气,挥舞起长矛犹如魔神下凡。  
    我看着他奋勇杀敌的身姿,血溅了他满身,我笑了,可脸上却是湿的。  
    原来我的脸上也是可以冒出水的,就是那一瞬间,我的隐身术消失了。兵荒马乱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哭成了二百五的女人,无疑比出现铁面獠牙的厉鬼还要恐怖。  
    当时我哭成了二百五,不知哪来的那么多委屈和快乐让我哭。  
    犹记得血的腥味,战马的嘶吼,耳边铿锵有力的心跳,将我牢牢抱紧的臂膀,这是我的阿简。  
    我不该去战场的,在妖怪中我的样貌算不上极美,可在人类眼中这皮相已是倾城之色。  
    战场上匆匆一瞥,赤松人将我绘成了美人图呈给了赤松王。  
    半年的征战,寒冬兵乏马疲,军中缺衣缺凉,流苍国边疆百姓也苦不堪言,真是一个难过的凛冽寒冬。此时赤松王向流苍皇帝提出和议,只要流苍国的一个美人便停战五年。  
    一个美人换来五年的和平,真是天大的划算的买卖。  
   “不行!”流苍皇帝震怒,摔了茶盏,“这等行径简直是藐视我流苍国威!要战!要死战到底!”  
    众文官纷纷谏言规劝,流苍百姓已民不聊生,军队已伤亡过半,一个女子能解决的事为何要再流血牺牲呢?  
    自始至终,阿简都站在殿上一言不发,直到皇帝问他:“简卿,你意下如何?”  
    阿简一膝跪地,茶盏的碎片扎进他的膝盖里,血湿透了衣摆,声音掷地有声:“和。”  
    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却要让给别人。人类哎,真是笨。我帮他处理好了膝盖上的伤,伤口会好,可疤痕会伴随他一生。  
   “银罗你走吧。”阿简说,“你是妖怪,不用管那么多。”  
    我笑他傻:“我还没去过赤松国呢。”  
    离开的那日,送亲的仪仗从城南头排到城北头,我听到有人夸我美丽,可我从没听过阿简夸过。大约是因为他看到我的时候,人太小了,他还不懂得美丽,也不懂得失去和世事无常。我们只是坐在庭前,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这样一步步地走进了对方的心里。  
    我婆婆说,人都是这样的,往往离得越近越看不清对方。  
    出了城门后,我拨开竹帘往后看,阿简站在城门上,远远的,孤独的,渴望强大的,好似还是当年那个射不中靶心的孩子。 


第二章

  【第一节】

    风临城并不是第一次来,可醉梦轩的人都是路痴。  
    城中运河纵横交错,拱桥一座连着一座,远远眺望雪覆盖着山和城,不是灰就是白,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眼看天渐渐暗下来,天边云朵堆积,怕是又要落雪。  
    幽昙拦住过路的一个鹅黄衣的女子:“请问这位小姐,锦棺坊怎么走呢?”    
    那鹅黄衣的女子和一个浅蓝衣的女子并肩而行,一转头,一个皓齿星眸,一个姣花照水,二人打量一下幽昙,蓝衣女子下意识地抬袖子擦了擦口水:“你去买棺材吗?”  
   “不是啊,天快黑了,怕赶不上晚饭了。”幽昙指了指桥的另一头,“还有我家老板。”  
    游儿买了包麻团,吃了一脸芝麻,白寒露边走边给他擦嘴。鹅黄衣女子看到他,微微一愣,而后右嘴角上翘,露出个坏笑。  
    白寒露只觉得一道视线从正面劈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女土匪正歪头看着自己,神情比狐狸还像狐狸。  
   “嘿,师兄,好久不见啊。”还有三日就是除夕,独孤金金和兰芷相约出门逛街听戏,没想到遇到了远路来的故人,“我们还真是有缘呐。”  
    是孽缘吧。白寒露冷淡淡地回应:“独孤小姐好。”  
    幽昙疑惑地问:“你们认识?”  
   “这位是柳非银的双生姐姐,独孤金金。”  
    幽昙“啊啊”了两声,露出惊喜的眼神,握住独孤金金的手:“那两位小姐也是要去白清明家吃饭吧?真是太好了!”  
    于是浩浩荡荡吃饭军团穿过风临城的主街,总是在桥底下偷听的青蛙精抢先跑去锦棺坊跟大姐头绿意通风报信,爬过台阶时摔得屁滚尿流,大叫着:“大姐!大姐!有一个银发的男人拖家带口要来你们家吃饭,还有独孤流氓大姐和兰家的女色魔也一起来了,快关门放猫啊!”  
    柳非银一听,平时身子骨软得跟豆腐似的,一下子利落地从露台上冲下来,和绿意互换了个眼神,默契十足地一左一右关门,就在朱红的大门正缓缓关闭时,一根鹤骨笛“啪”地横在了门缝里。  
   “开门。”白寒露的声音随着打着旋儿的寒风吹进来,熏着炭火的正厅有种徒然冷下来的错觉。  
    绿意对着柳非银用口型问:怎么办?!  
    柳非银摇摇头,做个推门的姿势,作势要抗争到底。  
    两个人正在跟大门较劲着,白清明拿着竹简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他们撅着屁股的蠢样。不等问,他就看到了门缝里那根光洁如玉的鹤骨笛,一只狭长英气的琥珀色眼睛里跳跃着橘色的微光,灼灼明亮,疑似故人来。  
    白清明怔忪着,一时间好像分不清云里雾里,只听见一声大喝“哈”,门板被狠狠地踹开,独孤金金站在门前,一只玉足高高地跷过头顶,悠闲地吹了吹从屋檐上落下的灰。  
   “……阿银,连你亲姐姐都要关在外头,你是想去祖宗牌位前思过吗?”  
    柳非银忙换上另一副乖巧的脸面,桃花眼笑成出了春水:“啊呀,姐姐和兰芷阿姐来了,啊呀啊呀,幽昙我可日日夜夜都想着……”边说着边带着热情的笑容扑到幽昙面前。  
    幽昙也绽放出个花一样的笑容张开双臂等着久别重逢的故友拥抱,却见柳非银到了眼前那笑立刻变得狰狞可怖,双手也拢成爪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想着怎么掐死你呢!你个蛇蝎毒美人!我叫你再烧我!我叫你再烧我!”  
    幽昙被掐得眼泪汪汪,旁边的游儿抱住柳非银的腰,绿意则举着笤帚凶神恶煞地要扑上去加入战局,从书房打扫出来的白鸳鸯连忙跑过来顶住绿意的腰不让她打架。  
    门外的麻雀吓得四下纷飞,一只小麻雀精飞遍了风临城报信:大家快去锦棺坊啊,帮绿意大姐头掐架啊……  
    整个风临城的妖怪们都轰轰烈烈地涌向锦棺坊,逛夜市的百姓们只觉得一阵阵奇怪的风从身边刮过,有个人手中刚买的糖葫芦凭空消失了,吓得“啊啊”捧着脸大叫。  
    独孤金金拉着兰芷退到一边,从怀里抓了把花生给她:“离远点,别溅一身血。”  
    兰芷感叹:“美男子就算打架也是美男子啊。”  
    白清明微微一笑,清风拂面而来似的,厚颜无耻地道:“师兄,打是亲骂是爱,锦棺坊的待客之道是不是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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