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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林家三娘子-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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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头,也满载而归。
楚君钺听得这些,陪着阿木尔饮下去的酒皆化做了陈年老醋,酸的心肝脾胃都被酸的刺疼刺疼,只觉“我与阿妍”这四个字带着莫名的恶意,不知不觉间目光便冷凝了下来。
阿木尔窥着他神色渐变,目地达到,便愉快告辞,临别之时又问容妍:“阿妍你现在不回去?明儿还有得忙呢!”前面与楚君钺交流全用大梁话,偏这两句是北狄话,温柔含笑,语极亲昵。
——楚三郎他听不懂啊!
对着叽哩咕噜的北狄语,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连蒙带猜,猜这个北狄男子跟容妍都说了些什么,目光在他们两个面上扫了一遍。
偏容妍与阿木尔相处惯熟,大多数时候是以北狄话交流,除了特定的语言课程之时,或者阿木尔闲暇之时练习北狄口语之时,其余时间皆习惯了说北狄话,也不觉有异,摸着饱足的胃犹客客气气催他:“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小心别丢了!”万一迷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摸回去。
这话也是用北狄语说的。
阿木尔潇洒一笑,到了楼下结完了帐,出了酒楼独自回使馆,感觉到身上的痛处,不禁越想越乐。
酒楼里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沉默的挟菜——给对方,她完全吃不下了。唯有将对方的碟子堆满,来掩盖心虚。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可是等阿木尔走了之后,她越想越觉得怪异,越想越觉得心虚。说阿木尔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相信!
这货今日跑来就是挖坑给她跳的吧?!
而且她还怀疑,今日见到楚君钺之后,他是不是猜到了自己昨晚回到使馆的真相?
容妍开动脑筋,从头梳理阿木尔的居心。
另一个——沉默喝酒的楚三郎在听过了阿木尔与容妍的相识的过程,以及此后愉快的异国旅途,心里就跟熬着滚油似的,想起来就要不舒服一下,直恨不得此刻就将容妍给掳回家去,圈到房里,让她成为自己的人。若是能打个金链子拴在身上,真是一刻也不想将她放出去行走。无数个念头转过来转过去,最后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成亲!
未成亲时由不得他,成了亲总没人敢觊觎他家阿妍了吧?!
想到成亲,他便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阿妍,你阿爹阿娘此刻在何处?总要请了他二老来,我家也好正式提亲。”
“啊?”容妍一愣。
她总有种还没好好谈过恋爱的感觉,不过本地风俗向来是先婚后爱的,她这种已经算是极为罕见的了。再想想楚君钺的年纪,这么些年只为了等她都不曾成婚,更觉在此事上很不必纠结。
“我离开北狄的时候跟阿爹阿娘约好了。等我们出发两个月之后,他们便可出发了。这样哪怕京中有什么变化,我也可以传信回去,阻止他们。不过瞧着圣上似乎已经站稳了脚跟,倒不怕有什么意外。应该两个月以后便能回到京中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足以抵得上今晚阿木尔带来的所有郁闷。
不过,想起阿木尔一口一个“阿妍”的叫着,又与她有诸多美好的回忆,总归心头泛酸,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他趁着酒意将容妍拉到了自己膝头上坐着,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强势去掠夺她口里的清甜,又逮着她滑溜的小舌恨不得吞下腹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在她整个人都软倒在了他怀里,双眸带了些迷濛之色时,才小声在她耳边磨牙:“阿妍,假如你没回来,在北狄扎了根,是不是……就会嫁给那个阿木尔?”满嘴油滑的北狄小子!
“什么呀?”容妍坐起身来,瞧见他眼里的醋意,顿时坏心的做出思考的模样来:“这事儿……还真说不准!万一我与阿木尔日久生情——”剩下的话被楚三郎整个的吞下去了。
他这次的吻简直来势汹汹,带着滔天醋意,大掌将她牢牢按在自己怀里,使得容妍几乎要产生一种错觉。假如她不是块头太大,此刻楚三郎便有将她吞吃入腹的打算。
到得后来,她好不容易挣扎开来,二人双唇甫一分离,她便讨饶:“三郎我错了,我真不会跟阿木尔日久生情。我们都认识三四年了,若是日久生情早生了,三郎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说了!”
再被楚三郎这般啃下去,她怕明早起来自己的唇都是肿着的,到时候可怎么见人?!
☆、121 化解
北狄使臣晋见大梁皇帝陛下那日;容妍一身北狄服饰,跟随在正副二使身后;充当进献贡品的“礼仪小姐”。
北狄使臣上贡的从浩罕汗国买来的各色宝石一匣,汗血宝马十匹,另有从叶尔羌汗国带回来的玉器一套。
叶尔羌玉匠最喜用纯色的玉材雕琢;即一器一色,尤多选用白玉或青白玉;透明晶莹。当地人相信玉做的食具可以避毒,故一般多为实用的碗、杯、洗、盘、壶等饮食器皿,不似大梁国中玉器常为礼玉和佩玉。
北狄有“西昆玉工巧无比;水磨磨玉薄如纸”之说;历来是北狄王室以及贵族喜爱的器物。
叶尔羌玉器很有当地特色;容妍端着的这套杯壶之上就镶嵌了金银细丝,以及红黄蓝绿各种宝石,装饰成植物花叶的形状,胎体透薄,华美高贵。若是壶中盛了碧色佳酿或者金黄色酒液,从外面都可瞧见内里液体的颜色,可谓巧夺天工。
容妍将托盘之上盖着的云锦掀起,位列两边的大梁国朝臣当庭欣赏了叶尔羌的玉器,各个啧啧称奇,只当这盘中玉器连同端着玉器的小娘子皆是北狄贡品,只等容妍亲自端着托盘敬上,跪在丹犀之下,有小宦官上前来接托盘,她抬头目光与萧泽相撞,见得对方眼神之中的愕然,嫣然一笑,叩首退下。
“阿——”萧泽既惊且喜,考虑到此刻当着文武重臣之面,也非叙旧的时刻,唯有压下欣喜。
容妍的目的就是让萧泽亲眼见到她,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她也算不虚此行。
傍晚时分,今上在宫中设宴招待北狄使臣,宴饮至一半,有小宦官过来悄悄儿召了容妍出殿,引了她到偏殿去。
有眼尖的大臣只当新帝对这位北狄小娘子起意,也不当一回事,继续吃喝看歌舞。
相比正殿的歌舞喧哗,偏殿里静悄悄不闻人语。引了容妍前来的小宦官到得殿门前便示意她自己进去,他却立在门前,等得容妍进去之后,他在外面将殿门关了起来。
偏殿内烛光不及正殿明亮,带着几分幽暗之色,容妍又往殿内走了几步,才瞧见萧泽背身而立,目光盯着支棱起来的窗户,也不知是瞧窗外花圃里盛开的鲜花,还是想着别的心事,听到脚步声,他方转过身来。
“阿妍——”
容妍紧走几步下跪行礼:“容妍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萧泽走过来亲自扶她起来:“阿妹何须如此?早说了你该称唤我阿兄的。”
容妍一笑:“那都是过去阿妍不懂事。”
萧泽似乎有几分心事重重,仿佛初见之时那惊喜的神色乃是假的一般。容妍揣度,难道他想问先太子妃的事情
当年他离开四合极为匆忙,先太子妃又病入膏肓,此后母子天隔一方,生死茫茫,很是该问一问了。
她估量的不错。果然萧泽张口合问。
“阿妍,当年我离开之时,我母妃……她……”
这话问到一半,连他自己都不敢问下去了。
先太子妃的身子他比谁都清楚,可是后来听说当夜四合村人便连夜离开了,先太子妃到底是半道上去了的,还是在流亡北狄的路上去了的,他至今不敢开口问。哪怕曾经有过渺茫的希望,盼着先太子妃还在人世,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容妍听得他问这话,心中只觉悲沧,从座中起身又跪了下去,“圣上,当年你离开之后没过半日,太子妃娘娘就薨了,第二日黎明前就下葬了……”让她坐着轻轻巧巧的将此事告诉萧泽,还不如她垂首下跪,顶好是不要瞧见萧泽的脸色。
并非是对萧泽有多大的惧意,只是……连她心中也觉伤感,遑论萧泽。
她怕瞧见他悲伤的脸。
果然,她跪在那里,听得萧泽呼吸渐粗,似低低无望的喘息,也不知是他哭了还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哭泣,她不想看甚至也不想听,只默默垂首跪在那里。
比起惊天动地的嚎哭,这样压抑到了极致的低低喘息声更让人心生悲凉之意。
良久,萧泽的呼吸声才又恢复了正常。
他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容妍一直跪着,起身将她扶了起来,苦笑:“阿妍这是与朕生分了?当初你都叫我阿兄的,此后无人之时,还是叫我阿兄吧。”
这时候,让她再违拗萧泽的意愿,容妍于心不忍。
哪怕面前的年轻男子如今富有四海,可是他提起称呼一事,大约也只是想挽留旧时光。
那时候……先太子妃还活着,而他只是个整日为家中重病的阿母烦恼的寻常少年。
“阿兄。”
“哎。”
停得一刻,他才又问起离开四合之后这些年的经历。
时间过去的太久,好些事情容妍几乎都觉得她要忘记了,比如逃亡路上饥寒交加,一起同行的裘老爷子最终生病,又无良医良药,延耽许久终于过世。
他们走的太匆忙,甚至连具棺木都不能为裘老爷子准备,最后只有将一床被单裹了,将他永远葬在了北狄草原上
后来的诸般辛苦,哪里是能够一一尽述的?
不过等他们生活好起来之后,裘家子孙曾经带人去寻找过老爷子下葬的地方,只是草原上没有固定的参照物,附近无山无水,只有一望无垠的草原,当年的坟包青草绿了又黄,又遭路过的牛羊马匹践踏,老爷子到底葬在哪里,最终也没有找到……
后来的生活总算渐渐好了起来。
殿内明烛渐渐暗了下去,她起身去寻了一旁的金剪子,剪去烛花,灯光倏的一下又亮了起来。灯光照耀在萧泽那张脸上,分开四年,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再不是当年四合那个笑容满面的少年。
他嘴角留下了威严的痕迹,目光里是沉思的影踪,连五官似乎也变得深刻了许多。
当夜,萧泽将容妍留在了宫内。
他说,还有许多事想要问一问她。
阿木尔与穆通离一行人离开大梁皇宫的时候,他还不断朝后望,又问送行的小宦官:“方才被你们唤走的小娘子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送行的小宦官陪着笑引了他们在宫道上行走:“容家小娘子让我捎话给二位,她明日便回使馆。”却又在心中嘀咕:自陛下即位之后,还没有对哪一位小娘子表示过这么郑重的态度呢。容家小娘子说不得或许会有大造化呢,还回使馆做什么呀?
“有劳公公了。”穆通道,上了马车便在阿木尔脑门上狠敲了一记:“不长脑子!大梁皇帝陛下这是瞧上阿妍了,你没瞧出来?他瞧着阿妍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阿木尔摸着额头喃喃:“那……楚三郎怎么办?”
“噗!”穆通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啊?不过就是一起喝了顿酒,使有这么大闲心替旁人操心终身大事?”
阿木尔非常不服气,他倒是很想反驳一下穆通,不过在事实面前,只有闭嘴的份儿。
或许穆通说的是对的,这份闲心远轮不到他来操心。
可是与容妍相处这几年,他确信她远非能困在一隅的女子,若真是被大梁皇帝陛下困在宫掖,那她的一生还有什么意趣可言呢?
阿木尔深深替她惋惜。
等到第二日楚三郎跑到使馆报道,顺便见一见他家媳妇儿,被阿木尔告之,你相中的小娘子被皇帝陛下截糊了!眼瞧着楚三郎的眼色,阿木尔很想幸灾乐祸一下,不过想到幸灾乐祸的对象还包括容妍,便又放弃了。
又过了两日,连宫中皇后以及几位美人都知道了皇帝留下了一名北狄女子,且这两日下朝之后,便与她形影不离,于是连皇后都想见一见这位北狄女子了。
只可惜没有今上传召,她也不能闯到那北狄女子所住的玉凤阁去,那样实在有违皇后尊严。按道理,后宫进了新人,都应该去中宫磕头问安,如今新人没去问安,她贸贸然闯去见新人,说出去那真是笑话一桩。
被宫中皇后以及诸位妃嫔们近几日虎视眈眈的玉凤阁里,容妍与萧泽对奕,又一次输了,她伸出双臂护住整个棋盘,拦着萧泽不让收棋子,十分沮丧。
“阿兄,你怎么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呢?就我这手臭棋,老输老输,还有什么好玩的?”
萧泽笑意盈盈看着她耍赖,前两日面上的阴霾之色淡了不少,“你这般无赖,这几年有没有带坏阿谦啊?”
容妍一脸被说中事实的震惊神色:“你你……你怎么知道?”
萧泽顿时大笑了起来,“他那么怪,自你回到四合之后,都被你整日带着不着家的淘气,你真不知道你阿娘有多犯愁?姑母那时候生怕你嫁不出去,如今瞧来,她的担忧原是没错。”
容妍这几日被萧泽留在宫中陪他,话开口必提到四合旧事,容妍便陪着他。想他丧母之痛虽迟了四年,也必是剜心刻骨之痛,后宫那些美人们大约是没办法想象四合是个怎样荒凉的地界儿——都是金尊玉贵的官宦之家长大的小娘子们,生活之中有些地方不能产生共鸣,原也正常。
见他竟然熟到拿她的婚事打趣她,容妍也不示弱,“阿兄岂不知,哪怕红颜无数,知心人儿一个难求。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我又不能多嫁几个,只能嫁一次,当然要细细的挑慢慢的选了。”
萧泽正饮了一口茶,闻言几乎笑的呛倒:“你若再细细的挑慢慢的选,恐怕楚三郎都要急成个小老头儿了!”
他这般明光正道的提起楚君钺,反让容妍面上显出几分绯色来,犹自嘴硬:“他……他是可以三妻四妾的人,哪里就会那么急呢?”
正说着,小宦官在门外请示:“圣上,楚少将军求见!”
萧泽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笑谑之意:“我就说嘛,瞧瞧这是谁来了?”又吩咐小宦官:“带到玉凤阁来。”
朝容妍使眼色:“阿妹,男女有别,避一避吧?!”
容妍:“……”
他这完全就是过河拆桥嘛!
等到楚君钺进来的时候,容妍正好收拾完了桌上的棋子,抱着棋篓子钻到了屏风后面。
☆、122 受封
容妍在屏风后有幸见到了这对君臣扯闲篇的功力。
……
做臣子的提起:趁着刚过了雨季;江南之地的水患该治治了,疏通河道什么的……
做君上的必定接口:楚爱卿年轻有为理应多出几次公差;最好今年都在外出差……
臣子略一谦虚:微臣只是个带兵的武夫与河道之事全然不通,还请圣上另请贤能。
当君上的似乎是在考虑,但考虑的结果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总结中心思想就是:楚爱卿人品信重;朕不太相信手下那帮国之蠹虫,修河道这种事情总归跟银子有牵扯;银子还是交到楚爱卿手里朕才放心啊!
君王非要臣子出外差,而且归期不定,搞不好就得花个一两年功夫;但做臣子的死活不肯应;一直站在那里打太极;藏在屏风后面的容妍差点笑破了肚皮。
纵她不知道萧泽心中所想,可也猜得出他的用意,分明就是给楚三郎添堵来了。
——话到这里她都有点同情楚三郎了。
这一路围追堵截,猪队友有两三只,路障却跳过一重又一重。
此人若是自己兄长,她必定都要挽袖子亲上帮忙,可是落到自己身上,便充满了喜感与说不出来的小小甜蜜。
到了最后,大约是当君王的见得臣子最近实在没有鞠躬尽瘁的节操,也就不为难他了。
“爱卿来的正好,说起来朕这里正好还有件事要劳烦爱卿。”
坐在下首的楚君钺虽作侧耳倾听状,但实则已经神游天外,六神全在殿内各个角落搜索,最后将目光定在屏风之上。容妍尚不知她自己立在屏风之后,那屏风虽是紫檀与白玉镶嵌,但身后的窗户开着,有光亮透过来,恰印出屏风后面隐隐绰绰一个黑影来。
见楚三郎似走神了,萧泽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顿时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感情他们君臣在这里打了半天太极,楚三郎早已经发现了端倪
“阿妍,出来吧。”
萧泽出声唤了容妍出来,又道:“恰今日朕新封的慧福郡主,不如就由爱卿护送回康王府吧。”
容妍:“……”她什么时候成郡主了?
萧泽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当即提声:“来人哪——”门外随时候命的小宦官躬身进来,捧着个漆盘,漆盘内盛放着一卷黄帛,这架势容妍没见过,待得小宦官放下漆盘,拿起盘里的黄帛展开,她便懂了。
——这是要宣读圣旨?
楚君钺率先跪了下来,容妍随后。
至于小宦官读了一堆华美的骈四俪六的溢美之词,似乎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与她本人形象实在相去万里,唯有最后一句才与她有关,封她为慧福郡主,赐住康王府。
萧泽的理由很简单,当年她就是在康王府出生的,如今还回到康王府去。
不过容妍就比较惶恐了:“圣上……让臣妹住到康王府去……会不会太大了?”先帝与义安郡主算是堂兄妹,到了萧泽与她,便是表兄妹了,虽然这距离并不远,但其实也不算太近了。
要知道康王爷与当年的萧泽祖父才是亲堂兄弟呢,到他们这一辈实算不得嫡亲了。
“阿妹莫非以为,偌大康王府朕便赐给了你一人?”等到容妍面上闪出“难道不是吗”的表情来,他方笑道:“容叔与堂姑母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不赶快回康王府去打点,在朕这里躲什么懒呢?”
容妍:“……”
至此她很确信眼前的年轻帝王已经从丧母之痛中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了,也许从一开始他便有心理准备,所以接受现实比较快。只不过乍然听闻消息有点缓不过神来,缓过来了便正常了。
“臣妹领旨!”
有了封号品级,等于萧泽正面承认了他们的血缘关系,再以妹妹自称,容妍便不会感觉那么别扭了。
离开皇宫之时,容妍身边不止有楚三郎,还有大批的奴婢,都是宫中所赐。
两人好几天没见,坐在马车之上的容妍与骑马随侍在侧的楚君钺当着众多奴婢的面儿,哪怕说句话儿也觉不便,索性都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来,容妍缩在马车里享受她新上任郡主的福利——这马车据说也是福利之一。楚三郎恪尽职守的在马车外做好护卫一职,专心护送她回康王府。
郡主是有品级有傣禄以及各种补贴的,从不名一文的商户女到流犯,再一跃成为皇室宗亲,容妍对这种身份的转变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唯独在下了马车之后,立在康王府那烕严的府门前,才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深刻的认识。
她这种基本没有感受过贵族阶层生活的人很难想象义安郡主当年是抛弃了何等令人垂涎的锦绣生活,义无反顾的追随容绍前往边陲受苦——难怪周大娘会那般心痛。
便是她自己,站在康王府门前,心中也有点心疼她家那位啰嗦的阿娘了。
面前巍峨的府邸在暮色之中透着沉寂寥落,并非是因为多年无人打理的破败。相反,康王府一直有宫中派人修缮打理,听得门外车马喧鸣的动静,另有宫中随行的小宦官前去拍门,不多时便有老苍头前来开门。
中门大开,新晋的慧福郡主坐着马车平稳的进入了康王府。
假如说一幢宅子住的久了,无不浸染着主人多年气韵,那么除了占地面积义成郡主府与康王府全然没法相比之外,两府更多的却是在气势上截然不同。
前者华丽精致,于细节处更见主人的奢华审美,后者却更多的是雄浑大气,古拙静雅。
康王府留守的仆人皆是后来宫中遣来的,原来的世仆皆在容绍与萧怡手中被遣走。容绍与萧怡接到流放旨意的时候,随行传旨太监的禁卫军还肩负着回收宅子的旨意。也不知道先帝萧慎心中做何打算,反正康王府被没收归公之后,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被贴了封条封存起来,并未收归国库,只将所有的清单搬到了宫里。
这次随赐的除了宫人奴婢,还有原康王府的所有财务册子。
哪怕容妍再擅长算帐,可是面对着一大车的清单,还是觉得工程量太过巨大,实不是倾她一人之力能做完的。况且她出身有限,见过的好东西也有限,要清点康王府旧物,还是要找个牢靠的人来才行。
当夜已经很晚,楚三郎既然寻到了她的行踪,又确知她一时半会丢不掉,况且她这等于是为容将军与义安郡主打前站,顺便解决了将来他家上门提亲恐怕找不到容家门的窘境,心中不知几多开怀。她身旁有一帮奴婢围着,哪怕不能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他也觉得离成亲又近了一大步。
至于容妍——送走了楚君钺,她便埋头翻了半夜的册子,指挥着下人将所以册子封存在她住的院子上库房里,钥匙自己亲自带着。
谁知道宫中派来的人可信不可信,目前还在试用阶段,她可没胆子随便信任任何一个人。
——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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