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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生媚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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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嫣的拳头在袖子里捏紧了。
“阿嫣,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他?”祁江紧紧盯着她:“难道咱们十八年的情分,还抵不过他的几句花言巧语?”
楚嫣恍惚了起来,不由自主向他迈了两步。
“阿嫣,”一抹焦急从崇庆帝眼中闪过,他沉声道:“他说的话,你不能信。”
“你们谁说的都有理,那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楚嫣喃喃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祁江忽然身影一顿,箭步上前,将毫无防备的楚嫣抓在手中,锋利的刀刃抵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都别动,”看着羽林卫的蓄势待发的弓箭,祁江冷笑道:“不然我就杀了她。”
崇庆帝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甚至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你放开她,她不应该是你我角逐天下的牺牲品。”
楚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下来,比抵在脖颈上的刀刃还要冰冷。
“莫怕,我不舍得伤你的……我只是要你看清楚,”祁江恍若私语:“只是要你看清楚……”
“李元休,”祁江抬起头,露出叵测的笑容:“听闻你家多出痴情天子,孝章皇帝放着三千佳丽看不上眼,却独独痴情一个宫女;孝惠皇帝专宠一个寡妇,就连先帝也为了贵妃杜氏而废后,不知道到你这里,是打破了魔咒,还是继续这个传说?”
“你要是想救她,”祁江道:“就让你的羽林卫退后,然后你亲自过来。”
崇庆帝挥了挥手,羽林卫只好缓缓向后撤去。
“陛下不可啊,”兵部尚书许昌哀求道:“陛下岂可不爱惜宗庙之身,为一妇人而弃天下?”
崇庆帝恍若未闻,看着祁江道:“世子,只要你放了她,朕甚至可以不计较你谋逆的罪名,放你回楚地。”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楚嫣想要大喊不要过来,却声音细微,根本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以为自己气噎于胸,实际上是祁江摁住了她的喉管。
祁江只觉得手下的人儿挣动越发厉害,就像一只百灵鸟儿,要从他的樊笼里离去。
他忍住心中的绞痛,却哈哈狞笑不已:“果然是痴情种!给你,你接好了!”
他忽然将楚嫣当空一抛。
崇庆帝急忙伸手去接,可祁江的雁翎刀仿佛鬼魅一般刺了过来,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刃口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若飞火流星。
如果他抽身闪避,是可以躲过要害的——然而他的眼睛被寒光刺痛,却一动未动,仍然伸着双臂,直到接到了楚嫣。
而那刀身却没有挨上他。
一支利箭在千钧一发之际射了过来,从祁江的胸膛中穿射而过。
楚嫣回头一看,就见祁江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是气息微弱。
她的脑中“嗡”地一声,目光都呆滞了。
“神爱,”祁江动了动手指,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嫣根本看不到他手里的东西,只想掩住他胸膛上粲开的血花。
“咱们在玩月桥上总是、总是挂不住木牌,”祁江吃力道:“我气恼地狠,砍了那老桂树两斧子,还用它的枝丫做成了木牌,这下可以挂住了,我试过了。”
楚嫣不由得大恸,心口如受重击。
“咱们回德安府,”祁江握住她的手,露出恳切和哀求的光:“这一回,我不争霸,你不报仇了,咱们快快活活地做一对别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楚嫣放声大哭,翻来覆去地说着好,悲痛已经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
从始至终,她并不恨他,她只是难以释怀。不管如何走到了这一步,走到这一步又是如何遗憾,她和祁江始终记得德安府中言笑晏晏的时光,他们都愿意这样清楚地记得,然后百年之后这样遗憾却安心地去见他们最想见的人。
“神爱,”祁江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有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咽喉里,“我想听……琵琶记,再为我、唱一次吧。”
“……人老去星星非故,春又来年年依旧。最喜今朝春酒熟,满目花开如绣。”楚嫣一字一句唱了起来:“愿岁岁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他像是想起了以往两情相悦的的时光,青白浑浊的眼里,闪过了温柔眷恋的光来。
“我与你,不打秋千枉少年!”祁江跟着念了一句,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好词啊……”
“江哥,江哥!”楚嫣大喊了两声,却再也听不到回声了。
楚嫣抱着他的尸身,昏昏沉沉地迈出了十余步,口中只说:“我与你,不打秋千枉少年!”
她的心像一块石头,一个劲地向下坠着坠着,只有越往下的低沉苦痛。这歌声唱在心上,犹如结了一张结痂的大网,皱纹沟壑。
楚嫣突然间双膝一软,扑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崇庆帝抱起楚嫣,长叹一声。
“陛下,叛军已经尽数歼灭,”许昌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这人,怎么办?”
“厚葬,”崇庆帝也心潮难平:“”他刚才已经接了一支箭,又怎会不知道羽林卫有神箭手,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陛下杀了他?”许昌惊讶道。
“也许他不肯接受失败者的命运……朕杀了他,云阳王更不会同朕善罢甘休了,”崇庆帝道:“今晚上可能就有军报,你留意一下。”
许昌一愣,看着崇庆帝抱着佳人离开,“陛下,今晚上您不是要召三品以上的官员商议用兵的事情吗?”
“云阳王已经反了,”崇庆帝道:“他要战,那便战吧,没什么好商议的。”
楚嫣混沌之中,只听到人来人往的声音,这声音有她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总之如蚊子一样嗡嗡不绝,气得她总想伸手去赶。
可惜她只觉全身没半点力气,连眼皮也不想睁开,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待得二次醒转,才慢慢睁开眼来,只觉得喉咙焦渴,仿佛吞咽了一口沙子似的。
一只手伸了过来,托着她想要的茶水。
楚嫣捧了起来,喝得心满意足,才看到原来是崇庆帝搬来一个官帽椅坐在她的床边,凝望着她,脸上说不清是爱怜还是疼惜。
刹那之间,楚嫣想起了一切,那种痛绝依然横亘在心头不去,但她却感到了慰藉,不由得俯身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良久无语。
“陛下,”王怀恩低声叫道:“太后娘娘派人来请陛下回宫。”
不一会儿临川公主焦急地走进来:“皇兄,太后让你回宫呢,这下可不得了了,她老人家知道了阿嫣的事情,把云阳王世子的死,怪到了阿嫣头上。这下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崇庆帝道:“朕这就回宫。”
他看了眼楚嫣:“你就在园子里,不会有人进来的。”
崇庆帝飞马回到宫中,就见杜太后坐在他的养性斋里,旁边是举动不安满头大汗的刘皇后。
“皇帝舍得从金屋藏娇之处回来了?”杜太后抬眼看了他一眼。
“哪里是金屋藏娇,”崇庆帝道:“不过是在临川的园子里憩息了一晚……”
“她给你拉、皮、条还上瘾了,”杜太后毫不留情道:“豢养歌姬乐伎不算,还要给你介绍臣子之妻,是要引你做一个败坏纲常的昏君是吗?”
崇庆帝看了一眼刘皇后。
“你看她做什么?”杜太后怒道:“你无缘无故将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杖死,我还不能问问为什么了?!”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崇庆帝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杜太后道:“为了外头一个狐狸精,敢下嫡妻的脸面,可怜她怀着你的孩子,还要给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丈夫遮掩,欺负她贤惠大度是吗?”
刘皇后脸色越发煞白,鼻翼上都沁出汗珠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了好久,想给女主以前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楚嫣和祁江是真心相爱过的,只可惜到底回不去。
琵琶记咱可别看啊,除了词写得好,那教人的都是有贞有烈,全忠全孝,女的必须要从一而终,都是骗人的玩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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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你不叫她进宫,总算脑子没有完全昏胀; ”杜太后道:“还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还有她是个什么身份……我已经叫人去赐白绫了,这是我的主意,到后来不要怨怼到皇后头上。”
崇庆帝却波澜不惊:“母后; 她没有罪; 为什么要赐白绫?”
“没有罪?”杜太后怒道:“狐媚惑主; 掩袖工谗; 挑拨你和皇后失和,还不是罪?!你因为她,居然杀了云阳王世子,彻底逼反了云阳王,还不是罪?!”
崇庆帝道:“云阳王本就有不臣之心,云阳王世子甚至在翁山埋伏兵甲,意图刺驾,这等罪行; 死有余辜。”
“云阳王就一个儿子; 将人软禁起来就等于捏住了他的命根子,他还能反的起来?”杜太后道:“可你倒好; 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杀了,是彻底激怒了他,这下他是不反也得反了,这贱妇造成如此滔天祸事,你还为她遮掩; 看来是真的迷了心窍了!”
崇庆帝沉默了一下,才道:“按云阳王起兵的日期来算,还在世子刺驾之前,也就是说,云阳王谋反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世子的安危。”
“可现在他谋反,却打着朝廷杀了世子的旗号,”杜太后拍案而起:“说你个昏君因为一个女人,就杀死了忠臣,寒了辛辛苦苦守边的功臣之心,你让天下人怎么想?想你这样的人到底配不配为君吗?”
“你要平息议论,扭转人心,就杀了那个贱妇,这样所有的罪名自然都消了,”杜太后道:“她死了,就是罪魁祸首,云阳王的说法就立不住脚。”
“母后,”崇庆帝道:“杀了她,才坐实了云阳王的说法。”
“云阳王世子之死,是自取灭亡,和一个女人毫无干系。”崇庆帝缓缓道:“云阳王用这个说法,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罢了,无论他如何歪曲、抵赖,都无法否认他是谋反的事实,他要打,那就正大光明地开战。把所有王权争霸,一决雌雄的野心,推到女人身上,这种做法,实在是让人不齿。”
“要打便打?说得轻巧……”杜太后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刘皇后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得五官都扭曲了:“皇上,皇上……”
崇庆帝将她扶起来,就见她的裙子上一片黑紫色的血迹,再一摸她的肚子,只感觉小腹就像石头一样坚硬。
“快传太医!”崇庆帝道。
太医院的太医很快为刘皇后会诊,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皇后不是怀孕,而是得了宫胞疾病的事实。
“陛下,太后娘娘,”太医院院使周游擦着汗道:“皇后娘娘是、是……”
“是什么?”杜太后道。
“是假孕,”周游道:“腹内所生,不是胎儿,而是石瘕!”
所谓的石瘕,就是宫胞内有块状物形成,日渐增大;如怀孕状,但其实是气滞血瘀所凝结成的如石头一样的包块。
周游带着太医们跪地请罪道:“都是臣等医术不精,没有诊断出石瘕……”
石瘕生于宫胞中,在脉象上几乎和怀孕一模一样,月事不来,而有蓄血。
崇庆帝再要问罪已经迟了,只能叫他们斟酌用药。
周游战战兢兢道:“陛下,皇后脏腑失和,气血不调,如果用破血剂逼出恶血,恐怕会有、会有大出血的风险……臣不敢用药。”
房间里传来刘皇后的惨叫声,显然病痛让她痛不欲生。
杜太后眼皮一跳:“国家多事……是国也有难,家也有难啊!”
刘皇后的惨嚎声还在继续,她嘶声力竭道:“快用药,快用药!”
“进药吧。”崇庆帝道。
太医们行动起来,杜太后放下念珠道:“把大皇子带过来。”
崇庆帝嘴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陛下,太后娘娘,”王怀恩低着头进来:“丞相大人到了。”
杜仲像是一阵疾风一样走进来,闻到屋子里的血腥气,下意识皱了皱眉,才道:“皇上,太后,云阳王发了檄文,说这次起兵谋反,乃是要清君侧。”
他目光中露出一种自得和嘲讽来:“皇上,云阳王说,朝中有奸臣,奸臣不给他活路,逼反了他,只要皇上舍得杀了这几个奸臣,他自然退兵,解甲归田。”
崇庆帝不动声色道:“什么奸臣?”
“奸臣自然是刘符生、王庚,”杜仲步步紧逼道:“若非他们,皇上怎么会想起来不经门下省,而私自勒令云阳王退兵的?若不是皇上不按规矩,云阳王富贵已极,怎么会迫不得已起兵造反?若是皇上在逞威风之前,肯跟老臣商量商量,又怎么会造成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只能说云阳王包藏祸心已久,否则朕只不过派了两个使者,怎么会让他寝食难安?”崇庆帝道:“这檄文让朕诛杀奸臣,朕如果杀了他们,就是承认朕是昏君,承认他们是奸臣,承认云阳王是迫不得已造反,岂有这样的道理?”
他道:“昔日汉景帝诛杀晁错,也并没有让七国罢兵,反而自毁长城,朕岂能重蹈覆辙?”
“好好好,”杜仲抚掌道:“皇上振振有词,道理很多,那自然也是有办法让云阳王退兵了?就看这一次皇上派去几名使者,能不能像上次一样兵不血刃,平定叛乱!”
内室忽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
“血、血崩啦——”医女几乎扯不开腔调,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快来人啊!皇后娘娘血崩了!”
崇庆帝大踏步走进去,将想要阻拦他的太监和宫人挥退,就看到了一床鲜红的、湿透的褥子。
满殿请罪的、端盆子的,打热水的,递药的、熏艾的,艾条已经燃完,金针甚至已经深入了肌理三寸,几乎已经看不到金针的尾巴了。
但是依然在崩下。
惶急的步履带动着帷幔飘了起来,崇庆帝看到了刘皇后皝白虚浮的脸。
杜仲伸手一推,大皇子踉跄着跑过去:“母后,你怎么了母后……”
刘皇后怜爱地看着他,像是有万千不舍。
杜太后叹了口气:“皇上,可怜皇后给你生儿育女,打理后宫,这么多年从无过错,她心里只有深儿放不下,你……”
丽嫔带着二皇子匆匆赶来,二皇子年纪幼小,却被丽嫔拖拽着上了台阶,不甘不愿地嚎了起来,几乎要把嗓子扯烂。
她听到刘皇后不行的消息,急忙整了整神色,做出悲切的模样,准备掩面而哭,却听到杜仲的声音:“皇上,云阳王为乱,形势危急,老臣请立太子,以安人心。”
“论嫡,大皇子是皇后所出,论长,他还是长子,”杜太后赞同道:“名正言顺,我看立为皇太子,对天下人都有交代,对皇后,也有交代。”
丽嫔神色还来不及收回去,顿时露出咬牙切齿的不甘来,母子俩站在门口,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崇庆帝看了眼什么都不懂的大皇子,又看了看泪意盈盈的刘皇后,没有说话。
丽嫔仿佛看到了希望,将二皇子往前推了推,二皇子机灵地跑上去,抱住了崇庆帝的腿。
“皇帝!”杜仲语气严厉。
崇庆帝将二皇子抱了起来。
杜太后神色一变,却听崇庆帝道:“册立大皇子李象深为太子,二皇子李象宽为河间王。”
刘皇后艰难地喘了口气,像是得到了解脱,“谢陛下、谢陛下……”
她留恋不舍地看着新封的太子,却伸手去推他:“快给你父皇磕头,快!”
太子李象深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只擦着一把眼泪朝着崇庆帝磕了两个头,然后又撇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深恩,皇上深恩……”刘皇后的神色渐渐委顿下去,终于气绝。
满殿号丧起来,丽嫔死死攥着二皇子的手,捏地他乱叫起来,但再尖锐的声音,终于也消失在椒房上空笼罩的黑色烟云里。
联璧阁。
楚嫣见到了从前线匆匆赶回来的王庚。
“我已经查明了,”王庚道:“当年出现在漳州府的军队,是云阳王麾下的神武军,他们假扮黑甲军,捏造了黑甲军无故调动的罪名。如今云阳王反叛,神武军就是他的先头部队。”
楚嫣捏紧了拳头:“前线战局怎么样?”
“叛军挥师东进,势如破竹,再过几日就要行至梁国,”王庚道:“梁国是梁王的封地,梁王是皇上的亲叔叔,皇上肯定不会让梁国沦陷。而且梁国城池高深,是可以拖住云阳王的兵马的。”
崇庆帝认为叛军势大,朝廷仓促应战,正面决战难以取胜,决计划分一处区域拖住云阳王主力,寻找时机切断对方补给,然后伺机击溃叛军,而最合适的地方就在梁国的雒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上林苑里陪同皇帝狩猎的建章营骑,各个都是将才,已经被崇庆帝派去抵御叛军,大军纷纷调动,而王庚也有任命,他要以将军的身份驻屯荥阳,监视各地藩国的动向。
作者有话要说: 石瘕这个病,应该就是子宫肌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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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长乐宫中。
杜太后手中的念珠越转越快,脸上难得一见的震惊:“……你想让采屏进宫做皇后?她和皇帝; 怎么相配?!”
“当年选秀; 采屏不过五岁,自然没法参选,”杜仲却道:“为了从楚辟光手中争来皇后的位置; 才挑选了姻亲; 可姻亲怎么比得上咱们自家的女儿?如今采屏长大了; 皇后的位置又空缺下来; 这不是上天安排的好机会吗?”
杜太后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采屏十三岁,跟皇帝相差二十岁,哪里是什么好姻缘?”
“相差二十岁怎么了,那可是皇后的位置,”杜仲道:“皇帝壮年不可能不立后,是立兰芷宫那个丽嫔,还是楚家那个余孽?!”
杜太后狠狠一握念珠:“那个贱人休想!”
“皇帝现在大了,心思也多了; ”杜仲道:“早晚有一天翅膀会硬的; 我看他现在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跟我反着来,你当他是真的贪图楚氏的容貌?”
“我看他是故意要跟我掰腕子; ”杜仲冷冷道:“就跟绕过门下省宣谕百越一样,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收回大权,移开我这座压在他头上的大山了。”
杜太后的额头就像被文火细细烤了一遍。
杜仲道:“他跟咱们不是一条心,采屏难道不是一条心?说来说去只有自家人可靠……只有采屏做了皇后,生下皇子; 血脉里才有咱们杜家的血液……”
杜太后的神色一变:“既如此,又何必逼着皇帝立太子?”
“这太子也没有立错,”杜仲道:“太子这个坑,先占着最好……”
“娘娘,”长乐宫中的宫女奉茶之后,又低头道:“实录送了过来。”
杜太后略略翻了几页,顿时怒火高涨,将纸页狠狠摔在地上:“这个郑安国,早晚杀他的头!”
杜仲扫了几眼,也皱起眉头:“不是叫他重写了吗?怎么还留着这几处?”
“他当着我的面承诺会改写,”杜太后愤怒道:“其实虚与委蛇,还留着这几处史料,只不过换了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但细读之下就能发现破绽!他是根本不想改!”
“那就换个人写。”杜仲道。
杜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先帝指明要他修实录,非他不能修撰。”
“这老东西跟我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指着这实录中能透出什么东西来,那真是痴心妄想,”杜仲冷冷道:“早晚有一天叫他好看!”
兰芷宫中。
丽嫔气得脸色铁青:“太后逼皇上立了太子,还打算要把娘家的侄女接进宫来,立做皇后!”
张夫人闻言捏紧了帕子:“太后真是这么打算的?”
“太后娘娘多会算计,”丽嫔道:“让刘皇后占了皇后的位置七年,然后顺顺当当交给侄女儿,这皇后是他们家的,太子是他们家的,天下都是他们家的!”
张夫人紧张地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无人才道:“这话别乱说……你还能顶撞地了太后?”
丽嫔脸色扭曲:“也不看看她家那女儿才十三岁,就往龙床上送,就算当得了皇后,也要看看有没有生儿子的命!”
张夫人眼皮一跳:“你打算……”
丽嫔点点头:“娘,那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用?”
“那东西已经绝迹了,”张夫人道:“我再没有剩余……”
“我还有一点剩余,”丽嫔镇定道:“用给新皇后是够用了。”
张夫人也明白过来了:“只要新皇后不生儿子,那咱们路上的绊脚石只有一个太子……”
“人人都当我没指望了,”丽嫔展颜一笑,鲜红的胭脂越发刺目:“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咱们的皇上,他最讨厌被人逼迫了,这个母舅压了他多少时间,最后就有多大的反弹……什么太子,不过是给咱们宽儿提前占着位置罢了,早晚有一天,还得让出来!”
丽嫔是自有打算,不过张夫人却要提醒她:“你光想着新皇后,殊不知楚家那个贱人,我看才是当务之急,太后派去赐白绫的使者居然被拦在山脚下不得进入……皇帝为了她违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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