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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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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修容对着炭火的直发愣,“本宫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她带着泪痕的脸映着熊熊燃烧的炭火,狼狈而污浊。
尔岚替温修容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劝道:“天下无绝人之路,这条路走不通,就去走另一条路,只要娘娘对国主的爱慕之意从未变过,娘娘就一定能达成心愿!”
是了,她对国主的爱意从来就没变过,自从她随大小姐嫁入王府之后,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国主的一笑一颦,国主的气息呼吸,都已经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中,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株她此生再也离不开的大树。
她擦了擦泪水,重新净了面,镜中的自己温雅芬芳,气质端凝,一双时凤眼虽不圆大,却透着温顺解意的韵味,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姣好容颜,幽幽自怜,这样青春即逝的容颜,当真要在寂寂深宫中荒芜了么?
初春时光,梅园中的红梅和绿鄂梅早已凋谢,唯有白梅缀满了枝头,远远望去,开得似花似雾,犹如蓬莱仙境,风一吹,那些白梅花瓣像是精灵一般的漫天飞舞,温修容一时看得痴了,有些怅然,这些白梅还是昭惠后在世的时候才移栽过来的,如今已经蔚然如云,可是当年的那个佳人早已芳魂渺渺。
正失神的时候,蓦然发觉白梅树下立着一个苗条的女子,那女子身子窈窕,杨柳细腰,披雪白披帛,在纷繁的落梅下陶醉起舞,似乎随时都要乘风化去,白梅一瓣一瓣洒在她的青丝上,她的雪白衣裙上……
尔岚呵斥道:“大胆!见到温娘娘还不下拜!”
那女子仓惶收住舞步,回过神跪下行礼,“奴婢不知温娘娘在此,扰了娘娘清净,还请娘娘恕罪。”
温修容见她机灵聪黠,言语清脆,心中已经大为留意,冷冷说道:“抬起头来。”
白衣女子缓缓抬起头,温修容看清她的真容,吓得倒退两步,声音陡然尖锐:“你是人还是鬼?!”
☆、第二十五章 枯桑叶(2)
尔岚吓了一大跳,忙扶住温修容,惊疑道:“娘娘怎么了?她不过是个宫女。”
温修容抚着胸喘了口气,定定看了女子许久,确定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才稳定心神。
像!真的是太像了!不施朱粉,长眉如鬓,尤其是那一双像是西域人的美眸,深邃而迷离,唯独不同的是,她的气质并不冷艳,反而透着一股桀骜胆大之气。
“你是谁?!江茜是你什么人?!”
“奴婢阿乔,至于娘娘所说的江茜奴婢则并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
名唤阿乔的宫女摇了摇头。
是了,江茜早就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宫女怎么会认识她呢?王府中的成年旧事鲜有人记得,可是温修容知道,国主一定记得!
“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乔的眸子闪闪发亮,更添迷人神采,神往道:“奴婢读到国主的一句诗,心中仰慕,所以……所以就等候在这里。”说着,阿乔已不胜娇羞,长长睫羽扑闪。
“哦,是哪一句诗?”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奴婢觉得这首诗句当真是妙,白梅如雪落纷纷,意幽难尽,不可名状。”
“所以你就等候在此白梅树下,等到国主来看落梅时一眼看见了你?”温修容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阿乔倒也回答得爽朗,“是。国主是风雅之人,奴婢每日等候在此处,相信总有一天国主会来到此处。”
“真是个愚妄之人!”温修容冷笑道,“宫中佳丽无数,奴婢更是成千,若是人人都持有你这种想法,守候在宫中各处,国主岂不是看花了眼?你若要等,就等着吧!只怕等到海枯石烂,国主也不会邂逅你!”说罢,拂袖而去。
阿乔毫不甘心,突然就拉住了温修容的裙裾,哀哀求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最是大度淑德之人,奴婢是真心仰慕国主,对国主思念夜夜焚心蚀骨,奴婢知道娘娘有办法,只要……只要奴婢能多看上他一眼,跟他说上一句话,奴婢这一辈子的心愿就已了了!”
温修容了冷冷地睥睨着地上匍匐的阿乔,“本宫大度淑德?国主也是本宫的夫君,本宫为何要帮你,让你分宠?”
阿乔颇为自得道:“因为娘娘被国主冷落。”
“大胆!”温修容气得嘴唇哆嗦,回转身一巴掌就往阿乔脸上狠狠掴去。
阿乔伸出手架住温修容的手,不让她的巴掌落下来。
尔岚训斥道:“不要命的奴婢!娘娘教训,你竟也敢抵抗?!”
阿乔笑道:“娘娘先别急,听奴婢将话讲完。正因为娘娘被国主冷落,宠幸国后一人,所以娘娘才正需要奴婢替娘娘挽回国主的心呀。”
温修容生生收住了自己高高扬起的手,看着阿乔这番容貌,心知唯独以她的姿色,才能将国主的心思分得一羹半盏。
说起这阿乔,像是王府中的一个故人——江茜。
早在多年前,国主还是郑王时,化名为莲峰隐士,四处游历山水,赏览江南大好河山。
过了江州后,风景越来越奇绝险厄,在一处密林陡峭之处,郑王遭到太子暗杀,身负重伤。
幸得山庐中一女子相救,那女子名唤江茜。
江茜满头青丝不饰朱钗,只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以洁白的天鹅翎羽作簪,宛若清露一般冰婉高洁。她常年居住在山庐中,精于花草药理,不过问世事,性情冷艳如深谷幽兰。
却偏偏对郑王芳心暗许,郑王念她山中一人孤苦,带她入府中。
可后来,郑王对周娥皇生情,娶了王妃之后,日日与王妃耳鬓厮磨,双双把酒言欢,对江茜倒是疏怠了。
江茜性情高傲,不屑于争宠,可也因此落下了郁郁心结的病根,最终含恨而终。
郑王对她的香消玉殒十分愧疚,此事沉寂多年,这些年来,国主忌讳任何人说起江茜。
而温修容却知道,江茜始终是他心中尘封许久的伤痕,只要揭开这道疤痕,对江茜的歉意与自责就会如江河之水,悉数涌入国主心中。
这样想着,温修容冷哼一声:“你的大话是说在了前头,可若是事情没办成,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阿乔婉婉一笑:“是。”
……
阴雨缠绵,一个个惊雷乍响,初春的雨稀里哗啦瓢泼而下。澄心堂内点燃了烛火,国主拿着一本奏折,眉心越凑越紧。
他有些燥郁地将奏折扔到了案几上,“春耕播种,可粮种竟被悍匪饥民劫持!真是岂有此理!”
“官家消消气!”姚海忙奉上一杯大坞山所产的九曲红梅茶,笑道,“此茶弯曲如银钩,汤底鲜妍,香气醇郁,官家看了一上午的折子,喝一喝提神解燥。”
“朕不想喝,拿酒来!”
姚公公一时愣了愣,“官家,喝酒伤身。”
国主抬头眺了他一眼,姚公公也不敢多说,忙令小宫女取了酒来,国主一杯接着一杯,一边喝得飘飘然,一边提朱笔御批,洋洋洒洒间,不过数盏茶的功夫,案几上的奏折已是消减了不少。
等到奏折全部批阅完,他才自嘲地吟了一句:“‘晓殿君临颇自羞’,朕以恣情之人,在案几上拘囿了月余,萧俨老儿,你本事大,你的谏诤起效了!”
玉案边的鱼烛跳了跳,被风一吹,悉数灭了,澄心堂内阴晦不明,窗外的雨水哗哗,夹在着数声雷声,案几上的一张纸被风吹得飘摇,国主将纸重新放在砚台下,它竟又被风悠悠吹了起来,围着国主缠绵飘飞。
国主的心沉了沉,总觉得异样,问向姚公公:“今日是什么日子?”
姚公公有片刻的迟疑,随即道:“回官家,今日是……是昭惠皇后的诞辰。”
“昭惠皇后,娥皇的诞辰……是了,就是今日,朕几乎就忘了。摆驾瑶光殿!”
明黄御辇在大雨中来到瑶光殿外。
瑶光殿内的陈设纹丝不动,曾经绣了一半的丝织,玉笥中剩下一半的残药,色泽已经不再光鲜的香奁……
国主酒醉之中,见此情景,更是触动了愁肠,想起曾经的刻骨铭心,只觉得人生如梦,浮生已经过了大半。
墙上挂着大幅昭惠后的图画,秾丽芳质,以国后仪雅的姿态,浅浅微笑。
国主凝望着画像,喃喃低语:“娥皇,你一直这样注目着朕,看着朕,你知道朕的为难吗?国事纷繁,朕周边的小国无不被强宋征服,朕作为守成之君,朕忧心,朕不能保护朕的百姓,朕会辜负先辈的宗社大计。”
“朕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明圣之君,朕的壮志蹉跎,面对朝中言辞激烈的臣子,或是呐呐无言的臣子,朕常生出无力之感,常感到苍茫凄凄,朕万绪缠悲,竟无觉得有一事能让朕开心。唯有嘉敏的温柔体贴、活泼欢愉,让朕得以暂时地忘记不快,可是朕的朝臣不喜欢朕这样,朕更不想伤害她。娥皇,你告诉朕,朕到底有没有做错,朕难道连宠爱一个女子,让自己开心一些也不行吗?”
春雨滂沱而下,一个惊雷炸裂,画像被风吹得哗啦啦地作响,国主颓然而立,痴痴然伫立窗前看雨,在这稀里哗啦的雨声中,有一种单调的声音夹杂着雨声渐渐清晰,似乎是从后厢中传出而来。
国主心思一动,迈步朝后厢走去。
厢房内花香夹杂着药香,扑鼻而来,国主醉步微微踉跄,被这花药香气熏得陶醉,熟悉的花药香味,似乎曾经在梦里,在少年时光里常常沉醉在这样的香气中。
房内晦暗不明,转过了重重鲛绡帐,只见一个娟秀的身影立于一堆堆干花之前,她带着雪白面巾,正低着头专注地捣着提花小石钵中的干花,那一阵阵沁人的香味即是从花钵中传出。
她梳着寻常宫女的双平髻,只缀着一根简单的羊脂玉簪,数根凌乱的发丝挡在额前,一阵东风袭过,她面上的绢巾袅袅而动,隐隐约约透着她姣好精致的五官,似不染尘俗的天外仙子。
宫中何时竟有如此清丽不落尘俗之人?
国主朗然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那女子陡然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明黄龙袍,吓了一大跳,忙丢了手中的捣石,跪拜行礼:“奴婢是瑶光殿宫女,正捣了花瓣准备给温娘娘做胭脂。”
国主听到她的声音,猛然一震,恍然觉得似是故人而来,殿中昏暗,更有一种旖旎阴诡的气氛,他走近她,当手触及到她的面巾时,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猛然扯开了她的面巾,那张清绝而不施朱粉的脸霎时间展露在他的眼前。
酒气夹杂着花香上冲,眼前的景象竟有些模糊,陈年往事如烟翻涌。
“小茜……是你……你还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朕每次来到你的房间,总能嗅到不同的花香味,朕喜欢。”
“官家……官家若是喜欢,奴婢每天蒸了不同的香露给官家怡情解性。”阿乔羞怯地抬起眼眸,伸出柔夷般的青葱玉指,用带着花香的指尖轻轻拂过国主的鼻尖,仿若柳枝似地挠得国主的鼻心发痒。
国主目中透着迷离伤感之色:“小茜,是朕对不住你……”
阿乔羞怯万分:“官家说什么呢?奴婢不懂。”
国主痛心不已:“小茜,朕没有选择,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朕宁愿没有在山崖之上遇见你,对不起,朕后来纳了王妃,朕的心只有那么大……”
“嘘……都别说了……小茜明白……”阿乔踮起脚尖,胳膊缠住了国主,“王妃有王妃的好,小茜也有小茜的好,小茜什么都不争,小茜只愿留在官家的身边,每天看着官家就心满意足了……答应小茜,官家再也不要辜负小茜的心意好不好……”
阿乔轻启朱唇,声音甜腻而魅惑,和她的娇嗔织成了一张温柔陷阱。
她闭上了眼,将饱满鲜妍的红唇印了上去……
殿门外,嘉敏被温修容相邀来至瑶光殿祭悼昭惠后,她手中捧着大束鲜花,正要跨进了门,不巧却正好撞上这一幕。
她愣在了门边,一刹那只觉得天旋地转。
片刻,手中的大捧鲜花掉在地上,她冲入了滂沱的雨帘中,任悲痛的泪水肆意流淌……
温修容看着她的身影,唇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个极为阴戾的笑容。
而殿内,国主在碰触到阿乔的唇瓣时,乍然清醒,愤然挣脱了阿乔,踉跄离开了厢房。
一日、两日、三日……
时间一天天如流水,一点点过得极其缓慢,每一天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一样,嘉敏憔悴地倚在床沿上,失神地望着窗外,听着滴漏的声响,几场春雨连绵,殿中到处都是潮湿的气息。
隔筒密插杂花,插在梁栋窗壁的杂花绽放了早春的花朵,浸了太多的雨水,散发着糜糜的气息,仿佛开在腐烂枝叶上,有着浓甜化不开的香气。
她以为那一日所见,只不过做了一场噩梦,可是梦醒来却总是阴惨惨、冷冰冰的现实,出了殿门就是深如海的宫殿,让她一次次确信自己是在深宫之中,后宫美女如云,如春日妍妍的花海一般迷了人眼,国主又怎会是她一人所有呢?
每天都传来让她的心一次次碎裂的消息,譬如那宫女阿乔已被奉为乔婕妤,又譬如乔婕妤实际上出自落寞诗书之家,不仅饱读诗书,更擅长填词作诗,一首丹青极妙,又譬如她常常伴在君侧,红袖添香……
想到此,她的眼泪又如流了下来,官家啊官家!你既然不能对我一心一意,又何必曾经信誓旦旦说只衷情于我一人呢?
裴良人送来的那盒枯桑尚在,嘉敏拈起一片桑叶,自嘲而笑:“枯桑意寓失宠,想不到真的应验了。‘士之耽矣,犹可脱矣;女之耽矣,不可脱矣’。香柔,本宫是不是太傻了,本宫将全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是如此信誓旦旦地赌着他对本宫的爱,可是一旦失去了他的宠爱,本宫的整片天都好像要塌了下来,香柔,你告诉本宫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香柔也伤感起来,心中悲苦,却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娘娘,您是国后,是中宫之主,无论任何人得宠,也不过只是丁点儿而已,哪里能和您如山似海的君恩相比呢?”
“是了,本宫是国后,不能有私心,帝王宠幸嫔妃,本是稀松平常之事,为何本宫却看不透?想不明白?”嘉敏拼命扯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阵悸痛,她不得不躬身捂住了胸口,“可为何这么难受?本宫骗得了自己,可骗不了自己的心……”
香柔用绢子替嘉敏拭去泪水,心疼道:“娘娘,你要相信国主,国主一定是迫于朝堂舆论,才做做样子随意封了嫔御,娘娘是被蒙蔽了,可是奴婢看得明白!”
☆、第二十五章 枯桑叶(3)
殿外的春雨悬挂了珠帘,更添了浓重的愁绪,把字莲中的香烟氤氲,在潮湿的雨气中浓稠得化不开,香气滞涩,重重地堆积在殿中,嘉敏觉得胸闷头重,说道:“将窗户打开一点儿。”
香柔启开了窗户,哗啦的雨夹着水雾从窗外扑入房中,雨声淅沥声更大,夹杂着若继若断的哭泣声。
“是谁在哭?”
“好像是阿茂的声音。”
阿茂红肿着眼圈进来时,浑身都已经湿透,嘉敏见他哭得伤心,奇道:“怎么了?”
阿茂抽噎难继:“娘娘自己心中难受,就不要过问奴婢的闲事了。若是让娘娘心中再添了堵,奴婢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
嘉敏气道:“你若是不说,谅你有十个脑袋也不敢。”
“是……”阿茂擦了擦眼泪,“奴婢刚收了家书,去岁大旱,乡民颗粒无收,官府虽有拨粮,可都不济用,到了如今青黄不接的时候,父老乡亲不仅连裹腹的粮食没了,就是春耕粮食也被劫匪抢走……奴婢的家父病重没有吃喝,刚刚已经过世了……”
嘉敏惊得翻身坐起,“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阿茂红着眼圈儿,“这不过是奴婢的家事,奴婢怎好惊扰娘娘?”
“既是你的家事,也是国事。你家中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它人了,今岁春雨连绵,也不知道春雨中有多少乡亲父老饱受饥饿。香柔,去多拿些银子,给阿茂家用。”
香柔忙去库房里取了沉甸甸的一大包银两,递给阿茂,阿茂感激涕零,跪在地上连磕头,“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唯置于死效忠……”
“就你这张嘴,还不快些停住!”嘉敏轻声呵斥着,阿茂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本宫还有一些事让你们去做。”
“娘娘只管吩咐。”
“本宫要微服出宫,不可惊动宫中任何人。”
“娘娘……”
“不必再多言。”
嘉敏为出行方便,带着面纱,一副富家小姐的打扮,香柔和阿茂则是跟随的奴婢、小厮装扮。
出了宫门之后,才发现城中饿殍满地,饭铺、包子铺早早地歇业,流民们与狗一起抢着垃圾堆里的鱼骨头,到处都是窜入城中的乡下人,逢人乞讨。
看着雨廊下饥饿的妇弱儿童,嘉敏心中说不出的难过,直奔城中粮铺而去,粮铺前站了满满一圈儿的彪形大汉,显然是为防流民抢粮。
商主见嘉敏衣着贵丽,举止非凡,以为是大主儿,腆着脸笑着将嘉敏三人请了进去,好茶好座地伺候着。
“不知道这位贵主要买多少米、多少黍子、多少小麦呢?”
“你们这里有多少,我就买多少。”
商主骇得闭不上嘴,鼻子喷着冷气,哼一声道:“姑娘好大的口气,别说全部的粮食,就是十分之一的粮食你也买不起!”
阿茂怒道:“嘿!还真是张狂,你就说说你这里多少粮食?我们都买了!”
商主叉开了两个巴掌, 眇了一眼香柔手中的钱袋,趾高气扬道:“这个数目,千两黄金。想要买完我这里的粮食,不是金陵城中的皇甫家、杨家、万家三大府,你们想都别想。”
嘉敏诧异:“这么贵?平时粮食不过是500钱一石。你这是贪得无厌!”
“平时是平时,姑娘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阿茂忍不住骂道:“外面饿殍满地,你这个奸商,竟然囤积高卖,发难民财!”
商主不屑道,“这位小哥,你若是不买,就请出去,你们不买有的是人买,我还要招待其它的客人!恕不送客!”
“买!谁说我们不买了!我们当然买!”嘉敏站起身,“而且我要以平常的市价全部买下!”
商主脸色十分难看,不客气地喝道:“来人呐!送客!”
几个彪形大汉悉数涌了进来。
“你们谁敢?!”香柔一声斥令,拿出凤印,那金碧闪闪的光亮刺得众人眯了眼,几个莽撞大汉尚不识货,可那商主走南闯北,什么世道没见过,自然认出了凤印,只是不知是真是假,顿时吓得傻了。
“国后娘娘买粮,你们谁敢阻拦?若是不卖就是与朝廷对抗!”阿茂厉声道。
商主被这一生厉斥惊醒了,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草民……草民参见国后娘娘,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草民自己……自己……”他想了想,两只肥猪蹄般的手啪啪地掴着自己的脸。
“你商铺里的粮食悉数运往昇元寺,你的死罪就能免!”嘉敏沉声道。
商主哪里还有不依的道理,忙点头哈腰,“娘娘说的是,草民马上就运……”
嘉敏不再多说,香柔留下钱箱,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如此在金陵城中走了一圈,几个囤积居奇的商主都主动缴出了粮食,不到晌午,昇元寺中的空地上已经堆放了如山的粮食了。
嘉敏又让寺里的和尚将粮食熬了粥,赈济给饥民们,一时间前来领粥的饥民在昇元寺前排起了长龙,嘉敏亲自将热情腾腾的菜粥发放给饥民们。
就在此时,昇元寺外的街道上突然传来童谣声:“索得娘来忘却家,后园桃李不生花。猪儿狗儿都死尽,养得猫儿患赤瘕……”童声稚嫩,在春雨飘摇的街衢上格外清脆响亮。
歌谣飘过,而街上的人却议论开始了——
“最近城中大街小巷,到处都流传着这支童谣,大家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听说是唱当今国后娘娘的……”
嘉敏本来给饥民们分粥食,听到说及自己,也听得了几句。
“听说现在的国后娘娘是昭惠后娘娘的亲妹妹,为了争宠,把自己的姐姐害死了,现在魅惑了国主,让整个后宫的嫔妃都遇害了呢!”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朝中大臣三番五次劝谏国主,可国主不听,还差点诛杀了大臣……”
“唉!可惜了!妖女祸国啊!国主刚迎娶国后,就发生了城民坠瓦、国中大旱的天灾,可见天命不佑,大唐要亡国咯!”
众人亦都摇头叹气,寺外一片惨淡唏嘘之声。
☆、第二十六章 乔婕妤(1)
嘉敏不经意地听到,未免有些心灰意冷。
香柔道:“娘娘,你别往心里去,只要你无愧于心,百姓们一定会了解你的苦心。”
嘉敏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本宫又何必与流言蜚语过不去,只要对得住本宫的心,随便他们说吧。”
正说着,寺庙外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一个男子浑厚的嗓音到处嚷嚷着:“国后娘娘,国后娘娘在哪里?”
听得男子的声音,嘉敏浑身一震,林将军?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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