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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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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敏点了点头:“快乐,与他在一起,无论要经历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这一句话像是刀子一样直直插入了林仁肇的心脏,搐痛一阵阵毫无征兆地向他袭来,令他猝然无防,这样的痛真的很熟悉,很熟悉……
  他,到底还是多余的。
  他苦涩地笑了笑,缓缓放过了紧握嘉敏的手,孤独而决绝地转身。
  “如果当初我与林将军在一起,我也很快乐,为了将军,我也是无怨无悔。”
  林仁肇背对着嘉敏倏然站住,心中大动,一股铁血柔情在胸腑中猛涨,他猛转身子,紧紧地抱住嘉敏,突然间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样霸道而激烈的吻,让嘉敏猝不及防,林仁肇力气惊人,她是丝毫也挣扎不开,丝毫也动弹不得。
  就这样溺在了他的吻中,一点点地窒息……
  良久,林仁肇才松开了嘉敏,他握紧了拳头,没有转过身,背对着她说道:“娘娘的幸福就是末将的幸福,娘娘有什么需要,末将万死不辞!”说罢,他横跨拴在小树上的宝马,拍马疾驰而去。
  嘉敏怔怔望着他绝尘离去的背影,曾经也这样望着他骑马的身影决绝地消失在天际之中,风吹迷了她的眼,她愣愣地落下了泪。
  林将军,你心中是有我的,可是没有如果……
  一错皆错,一输皆输,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罢了罢了,往事如烟,多提又有何用?只要你过得很好,于我就是莫大的安慰。
  她怔怔地在风中也不知道伫立了多久,连一只蝴蝶蹁跹落于她的肩头,她都浑然不知。
  还是元英上前,轻轻给她披上风衣,“风大了,吹得奴婢都睁不开眼了,娘娘的眼睛不疼么?”
  嘉敏回过了神,“是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还要去瞧一瞧一个人。”
  在懿陵的山麓处,修建了一处巍峨的宫室,作为国主前来休憩的行宫,除了嘉敏上次所住的别墅小院被焚烧殆尽之后,行宫中还有许多殿室,大部分都是空着,只留有看守陵园的侍卫、宫人和婢女。
  庆奴自上次被关在墓穴中后,又受了火焚的惊吓,不久气力不济,晕厥了过去,这些日子一直在婢女房中休养,她没有料到国后娘娘会来看望她,惊喜之中起身急了,差点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元英将带来的汤药从食盒中取了出来,呈给给了庆奴,“这是娘娘专门为你带来的,还是温的,治疗你的虚弱之症最好,趁热喝了吧!”
  “娘娘折煞了奴婢!贱婢病体,怎堪娘娘前来探望?”
  “可别见外了。”
  “温流珠她……她现在怎样了?”
  “她罪有应得,已经到了她该去的地方。本宫也已经为你报了仇。”
  庆奴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眶红了红,跪在地上磕头:“国后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若不是身体虚弱昏迷,早该入宫为国后娘娘作证,让温流珠不得好下场!”
  “她是自作孽,即便你不去作证明说,她也自然会东窗事发,好了,你心也宽了,快快将药喝了吧!”
  庆奴将药一饮而尽,跪地谢恩道:“奴婢谢娘娘恩典,奴婢亦不曾想过还有这样大的福气,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本宫知道你与旁的宫女不同,你曾经是服侍过国主的。论起来,本宫该叫你一声姐姐才是,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向本宫提及。”
  庆奴念及自己青春的蹉跎悲苦,幻海云烟,如梦一场,徐徐道来:“奴婢的这大半生如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然无趣,在这陵园中也如活死人一样再也没了盼头。奴婢肯请娘娘能准予奴婢入宫,做娘娘的身边人,陪伴娘娘一生一世,不知娘娘是否会嫌弃奴婢?”
  听得庆奴的际遇,嘉敏生出了怜悯之心。
  庆奴磕了头道:“求娘娘发发恩典吧,奴婢什么都会做,入了宫后哪怕只是娘娘殿中的一个洒扫杂役,奴婢都已经心满意足。”
  “你若愿意,本宫怎能拒绝你的请求,但你得明白,一旦入了宫,就是一辈子在宫中,一辈子失去了自由了。你真的想好了?”
  庆奴忙不迭地点点头,“奴婢无牵无挂,还要什么自由?求娘娘成全。”
  “那好,若让你在本宫殿中,倒是委屈你了。你是服侍国主长大的,不如也入东宫中服侍太子吧?他的身边,总缺一个可以照应他衣食起居的姑姑。”
  庆奴大喜,“谢娘娘恩典!”
  当天,庆奴随国后的凤辇回宫,分配至东宫中,一切分配妥当不提。

  ☆、第三十四章 冷宫谋(2)

  流珠被带入冷宫之时已是四更时分,一所深深的高墙将外界隔绝开,仿佛这是另一个冷浸浸的、黑幽幽的世界。
  冷,真的好冷,好像是在万人坟冢中才有的那种阴冷,流珠本是一路神经质地笑,可进入这阴冷之地后,也不由得噤声,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卡主了她的喉腔似的。
  她与尔岚瑟缩着脖子,甫一进去,一股混杂着死老鼠、腐肉、尿臊的臭味呛得主仆二人捂住了鼻子,房梁四周蝙蝠扑棱棱地飞,发出粗嘎嘎的扇翅声。
  两人蜷缩在墙角抱在一起,动也不敢动。就这样彼此靠着,哆哆嗦嗦地度过了下半夜,到天亮时,两人才看清院中的情形,院中荒草几可没人,唯独当中一座五开间的正殿前有一块平整的草地,植了一些野花。
  也唯独这座正殿打扫得干净整洁,至于其余的侧殿、厢房则破旧得似要随时倾塌,数个宫人蜷缩在发霉的角落里,都是前朝降罪的嫔妃宫娥,被关在此处也不知有几十年之久,非疯即傻,一个个比猪狗都臭。
  唯有一人,仍穿锦缎丝绸,簪花敷粉,她从正殿的厅堂走出来,伸了个懒腰,马上有一个穿着尚且利索干净的中年女子上前给她捏肩捶背,点头哈腰地伺候着她。
  温流珠缩在墙角,眼珠子动也不能动!是她!竟然会是她!
  窅娘!她还过得如此滋润!
  此刻,冷宫锈迹斑驳的门阖然敞开,裴婕妤带着芳花走了进来,芳花手中的托盘上整整齐齐叠放着颜色斑斓锦绣的衣裳,疾步走上台阶,恭敬地高举着托盘。
  裴婕妤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摆放在廊下竹制桌上,“窅姐姐,夏季将过,冷秋又快要到了,这是宫中新发的秋缎,妹妹特意命人做了几套秋衣,姐姐看一看?”
  窅娘只是淡淡望了一眼,“不必了,我知道你是爱美之人,你经手的东西没有不好的。”
  裴婕妤有些自惭道:“只可惜妹妹现在位分不高,也享用不到最好之物,送给姐姐的也只是略有寒碜了,姐姐不要见怪才好。”
  “不会的,你有这份心,等到我出了冷宫之后,你我联合,还怕这后宫不是你我的么?”
  裴婕妤笑道:“窅姐姐只暂时囿于此地,是凤凰总归是要飞的。妹妹做了些早点,姐姐来尝尝吧。”
  裴婕妤舀了一碗水蟹粥,“对了,今日来还要告诉窅姐姐一件事,温流珠的事情揭发,被国主一道谕旨贬到此处,不知道窅姐姐看到了她没有?”
  窅娘的深眼眯了眯:“温流珠?她与国后姐妹情深,竟也被贬斥至此?”
  裴婕妤愤愤道:“谁让她那么没用!我平时那么抬举她,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扳倒国后,今天我正要寻了她,掴她两个巴掌,好好出一口平时被她强压一头的怨气。”
  在廊下墙角处的温流珠嘎嘎地粗声笑了起来,笑声惊动了窅娘和裴婕妤。
  裴婕妤见到她,腰肢款款地扭了过来,阴阳怪气的笑道:“哎哟!看是谁进来了!”
  流珠惨然笑道:“你们互相勾结?”
  裴婕妤砸了砸舌:“勾结?说得多难听呐!温妃不也是一直想要勾结我吗?我不过是一时忌惮温妃娘娘而已,哪里能真心服气呢!权宜罢了!”
  温流珠气结:“你!原来你之前在我面前做低伏小、垂眉敛袖都是假的!……”
  裴婕妤道:“姐姐也看到了,我真心认可的只有这位主母呢!”她转头看向正在喝粥的窅娘,亲切问道,“窅姐姐,妹妹带来的水蟹粥好吃吗?
  窅娘微微一笑:“妹妹带来的东西,当然是最好吃的。”她以手绢擦了擦嘴角,来到温流珠面前,啧啧叹道:“小白兔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儿,当真是可怜得很呢!”
  温流珠别过头不语。
  窅娘一张春花般的脸上陡现森森冷冽的杀气,“当时我就是着了你的道,才被圣尊后一道谕旨被贬到此!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想要杀死你,一解我的心头大恨!”
  温流珠冷冷一笑:“那为何又不杀了我?”
  “因为在冷宫外,你是唯一能对抗国后娘娘的人!我留了你这条贱命,就是想让你与国后彼此相残,我也能渔翁得利,没想到你还是没用的东西,三两下就被送进来了。”
  “你一直关注宫内势态,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你的眼?”
  “当然!”
  “是你联手裴婕妤,用酒毒死乔婕妤,又用箭毒毒杀薛九?”
  “当然!要不是我帮你除去了那些花花草草,你在外面的日子怎么会有那么好过!”
  温流珠敬服地叹道:“你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能翻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当真是有本事!”
  窅娘阴森森地一笑:“我本事再大,本事哪里大得过温妃娘娘呢?我至今还囿于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还不是拜你所赐!”
  她轻轻一抬手,裴婕妤疾步上前,啪啪地狠狠掴了温流珠两巴掌,“记住,这是你掴我的,在你死之前,这一切都要还给你!”
  “死?……”温流珠捂着火辣辣的脸,抬着头,不相信地问裴婕妤道。
  “当然了!你早就该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再说了,你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输得干干净净,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温流珠大惊,她纵然已经输了一切,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纵是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只要她在冷宫死撑着,就不怕没有希望,不……她不能死,不能死,她还会获宠爱的,还会走出冷宫的……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要从裴婕妤的魔爪里逃跑,可没跑几步,就被菁芜抓住,菁芜一把死死地拧住了温流珠的头发,将一块白绫缠在她的脖子上,使了蛮力不松手,温流珠翻眼蹬腿挣扎了片刻,身子便像是一堆棉花一样软了下去。
  一旁的尔岚早就看得张大嘴巴呆住了,想起来才要跑,双腿像是陷在泥淖里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菁芜上前跑了几步,伸开双手拦在了尔岚的跟前,皮笑肉不笑:“听说你是个十分尽忠的奴婢,样样都替温妃娘娘办得妥妥的。”
  尔岚害怕地后退,“姑姑说笑了……我……没有……”
  菁芜冷哼道:“怎么?跟着主母娘娘吃香的、喝辣的,主母一朝殒命,你就不愿意跟随了?”
  “怎……怎会……”尔岚颤颤兢兢地步步后退,退到再无处可去。
  菁芜将她狠狠一推:“去殉主吧!”
  尔岚飞了出去,额头正好撞在园中尖锐的太湖石上,顿时间咽了气。
  消息传到柔仪殿时,嘉敏大震,“你说什么?温妃她死了?”
  阿茂清清楚楚地说道:“是的,刚进去就以白绫自悬而殁了,死时并未瞑目,温妃的侍婢也殉主撞石而死。”
  嘉敏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交城窑花瓷闻香杯中的茶洒了出来,烫着了她的手也浑然不觉。
  还是元英替嘉敏端过了闻香杯,提醒道:“娘娘,小心手,娘娘不比奴婢,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这样烫?”
  而嘉敏只是怔怔的,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说、任何言语,她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温妃死了,流珠姐姐死了?
  流珠姐姐怎么就想不开自尽呢?
  她可以惩罚流珠姐姐,可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让温流珠死!
  是了,冷宫高墙锈锁,如同囚室,在里面一天,便如同在外面一年。流珠姐姐是对日子没有盼头了,是不想将下半辈子折辱在斑驳的红墙之中了。
  嘉敏泫然欲泣,可喉间发出的只有类似于笑的声音,她抬头仰望窗外的一角湛青,长叹一声:“流珠姐姐!你死也死得干净,你这是在怨怼我对你太狠了么?”
  那伺候在一边的阿茂犹疑问道:“国后娘娘,请问是将温妃拉到乱葬岗还是……请娘娘示下。”
  “她生前毕竟为妃,怎能拉到乱葬岗?葬于城东丘陵陵园,丧仪从简吧。”
  阿茂领命下去,元英却有些不解,“温妃假意与娘娘姐妹相称,可实际上那么歹毒,娘娘既然已经认清了温妃的真面目,为何还对她那么好?”
  “这种感情你不会懂的。本宫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在东都周府中,本宫、姐姐,还有流珠,我们三人形影不离,总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哪怕现在她变了,可本宫对她的那份心意从来就不愿意改变,本宫真的好希望能够回到从前,真的希望我们三姐妹从来都没有入宫。”
  “奴婢虽然粗笨,可也懂,娘娘的话让奴婢想起了奴婢曾经的小姐……唉,或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流珠姐姐死的时候并未瞑目,定然是带着怨气和不甘而去的,她生前作恶太多,你去准备些香烛纸钱,本宫想去城中的寺庙中为她做一场法会,消除她在生时的业障。”
  昇元阁位于城中,寺宇层叠,气势恢宏,大雄宝殿里为温妃的超度法会肃穆进行,诵经之声闻于苍天,嘉敏悄然退了下去,在一间静室中默默焚香祷告。
  “流珠姐姐,你与本宫虽然最后形同陌路,但本宫从未因为打压了你而高兴过。既然此生再也无缘,我祈祷你能早登极乐,净化心灵,来世再也不为妒忌心、贪婪心所魅惑。”
  嘉敏跪坐在莲花蒲团上,双手合十,虔心行跪礼,也许是数日以来的劳累,也许是心痛到了极处,她觉得自己有些虚,双腿亦是软绵绵的无力。
  身后传来曹仲玄的揶揄讽刺声:“好一个姐妹情深!啧啧,真是感天地泣鬼神呢!”
  曹仲玄走近嘉敏,一字字掷地有声,“你忘了她的蛇蝎心肠?忘了她是怎样想一步步置你于死地的?忘了香柔姑娘是怎么死于她之手的?”
  嘉敏伤感,低沉道:“流珠,香柔……她们都是本宫最亲的人,无论是谁本宫都不想让她们死去,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本宫宁愿一开始就不认识她们!”
  元英没好气地对曹仲玄说道:“死的人轻轻松松一死了之,可是最痛苦的莫过于是活着的人,曹公子,你不理解娘娘的心情也就罢了,怎么还是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曹仲玄清冷道,“依我看,那只是因为娘娘太在乎了,若是不在乎,怎会有痛、有痴呢?”他冷笑一声道,“再说了娘娘口口声声所看重的姐妹之情,在市井江湖中也就罢了,可在后宫之中又赖以何存?宫中永远都只有骨肉相残,腥风血雨,何来的姐妹情谊?温妃是死得其所,要死得更惨烈才好,要抽骨剥皮、暴尸街头,只有这样杀鸡给猴看,让宫里的女人们都知道国后娘娘虽然不是好欺负的!”
  “你……”嘉敏起身时本觉得头晕眼花,听了曹仲玄的这番话,更是急火焚烧心,一时间支撑不住身子便倒了下去。
  元英和曹仲玄同时去扶,还是曹仲玄抢到先机,手臂稳稳环住了嘉敏的身子,那轻轻的身子倚在他的怀中,竟让他生出异样的感触,仿佛是一只柔若无力的小猫,又仿佛是赖在他肩头的小鸟,偏偏是,他的耳根竟又莫名其妙地红了。
  “娘娘晕厥了,还愣着干什么啊?!快扶着娘娘休息一下。”
  曹仲玄这才回过了神,将嘉敏抱到自己的房间。
  寺院中的药僧来看过后,说是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所以才昏迷,炖了一碗膳补药汤也就好了。
  曹仲玄负手清淡道:“炖什么药?抓药、煎服、难闻的药味,麻烦!”
  元英的脾气不太好,恼怒道:“曹公子你也太没心肝了吧!好歹也是国后娘娘,你就忍心这么放着她不管了么!”
  曹仲玄懒得理会她,自己竟然坐于一边,打开了古鼎形茗炉,添置了白炭,煮起茶来,他不急不缓一一陈列好竹制的茶罐、茶船、茶壶、茶托、茶夹、茶碗、等等茶具,又以茶匙从茶罐中取出茶叶,又加了道炭火,等到水沸如泉涌连珠之时,即刻离火泡茶。

  ☆、第三十四章 冷宫谋(3)

  元英看不懂曹仲玄那一套泡茶的道理,早就失去了耐心,“国后娘娘晕厥,你竟然……竟然……泡茶喝!”
  曹仲玄意态闲闲,开始往不急不缓道:“急什么,你的主母娘娘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元英气结:“你……简直太没心肝!等娘娘醒了后,我一定要告诉娘娘,让娘娘在国主面前告你的状,最好是让国主将你贬谪到边境受苦去!”
  曹仲玄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元英的聒噪。
  烫茶泡好之后,曹仲玄将茶碗端至嘉敏床边,那茶碗亦不同一般的浅底阔碗的茶碗,如竹节般又深又直,茶香随热水袅袅而散,如乳白色的绸带袅袅飘向嘉敏的鼻息。
  就连元英也住了嘴,嗅了嗅鼻子,叹道:“好香!”
  嘉敏嗅到茶香,悠悠醒转,见到眼前茶杯,索性接过陶醉地轻嗅,冲曹仲玄莞尔,“公子此茶为点茶法,又有一股不同于茶香的清甜淡雅的香气,是用湘水的妃子竹做的茶罐储藏茶叶,累日之下,茶香浸润了竹香,竹香却又并不夺味,可见曹公子也是清雅之人。”
  曹仲玄的唇角勾了勾,带了丝不易觉察的清冷笑意,而语气却依然冷冰冰的:“娘娘品味,果然为茶中高人。”
  “既然公子如此有心,若是本宫不品尝,岂不是暴殄天物?”嘉敏双手举碗轻轻小缀饮一口,点头赞道,“果真为茶中一绝,品之不俗,此为二炭二沸之茶,炭为巫山上所产香兽,茶水则是清晨荷花泉附近的兰草滴露,在花椒树下埋了一年有余,至于茶叶……”
  嘉敏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可就是想不出这茶叶是为何种名贵茶种,她位尊国后,又是精于茶道,天下名茶皆已尝遍,却独独品不出此茶出自何处。
  她又细细品茗许久,那入口的芬芳回甘的滋味妙不可言,若是在躺在床上品茗倒是可惜了。
  她下了床,来到静室廊下,只见此地处寺庙后院,矮松苍翠挺秀,溪水潺潺,更有无数白石累累,清风徐来,松涛阵阵,忽然传来一阵桂花、蜂蜜的甜香,可寺院中并无种植桂花树,也并无蜂蜜啊!
  嘉敏闭了眼顺着香气清嗅,竟回味到口齿之中的茶香也有桂花、蜂蜜之味,她心中一动,睁开双眸,果然顺着香气,在一处陡峭的白石缝隙中找到了一株茶树,那茶树大概已有百年之久,枝干虬结,干枯如柴,唯有寥寥数根茶叶如银针峭然绽放。
  嘉敏指着那一茎茶树笑道:“找到了!名寺出名茶,想不到这么好的茶倒是出自与你这静室的门前,此茶长于百年寺院中,受香火氤氲,受寂静之喜,所以茶叶有清苦之味,若是如此,也只算得上茶中精品,但若论上品之茶,还是差远了。公子是如何让清苦之茶有花香花甜味的呢?本宫猜,公子是将茶叶放置在干花之中吧?”
  曹仲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来什么都躲不过娘娘的眼,只是娘娘有一样没有猜中,这茶中实则有十二种花香,娘娘今日只猜中了桂花。”
  “哦?”嘉敏大感意外,再细细轻嗅品茗,果然隐隐还有其他的花香作衬,只是无论如何,便再也不能嗅出是何种花了。
  曹仲玄淡淡道:“今日品不出,下次再来品。”
  “喝了曹公子的茶,果然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已经随风而去,曹公子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曹仲玄的玲珑心思被嘉敏看穿,耳根子又不争气地红了,他避开了嘉敏的凝视,有些尴尬地掩饰道:“娘娘不过是喝了敝院中的一杯苦茶而已,什么心意不心意的。”
  夜色将近,是该走了。
  嘉敏拜别了寺中长老,在众人的拥护下出了寺院。
  她亦不知,曹仲玄屹立在廊下,久久望着她的仪仗,默默无语,此去一别,又不知何时再会相见?
  周嘉敏,你可知,这株茶树是我为专门为你培植养护的,但愿你每次出来品茗,心情都能好一些。
  当然,我更愿意你永远都开心喜乐,永远都没有忧愁烦恼。
  直到嘉敏的凤辇望不见了,他才怅然若失地回到静室中,望着桌上的残茶,端着茶杯自嗅自品,却是索然无味。

  ☆、第三十五章 故人还(1)

  嘉敏回到宫门时,宫门明亮如昼。
  国主玉立于城门前,焦急地等候着,见到国后的凤驾,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不说一句话,就将嘉敏紧紧地抱在怀中。
  良久,良久,嘉敏才仰起头轻声问道:“这么晚了,官家为什么还没有休息。”
  “朕想你了。”
  “官家……也知道温妃殁了的消息?……”
  国主神情暗淡,沉沉低落道:“朕知道了。国后,你知道吗?有时候朕觉得,明明宫中无数宫人侍从,明明朝中无数文臣武将,可是朕总感觉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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