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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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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敏皓腕一拨,那曲子在发出一串悠扬的乐音之后戛然而止,嘉敏道:“这首《汉广》是遥遥的上古之音,鲜有人弹奏,更鲜有人能听出来,到底还是保仪才学高华,仅仅是上半阙,就已经听了出来。”
  黄保仪颇不以为意,“‘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广》说的是一个樵夫对女子的恋歌,娘娘为何在此情此景中弹起此曲?”
  嘉敏微微一笑:“保仪只知《汉广》中有思慕女子的樵夫,却不知宫中有思慕你的侍卫吗?”
  黄保仪微微一颤,似乎预感到什么,转过了眼眸凝望着嘉敏,“思慕我的侍卫?娘娘今日好奇怪,为何平白无故地就说出了这些话来?我实在是听不懂。”
  嘉敏起身坐至黄保仪的身侧,从袖襟中拿出那块古朴润泽的玉佩,放在黄保仪的手心中。
  那枚玉佩温润光洁,散发着宝华之光,一看就知珍贵无比。
  嘉敏道:“这就本宫刚才说思慕你的侍卫了。本宫已经查出了那晚上闯入你寝殿的男子,他就是宫中的侍卫。”
  黄保仪突然浑身发颤,脸色也变得煞白,手心手背都是冷汗,嘉敏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那个侍卫并不是委琐之流,而是玉树临风、人中俊杰,颇有国主的风采,他是金陵城中世家子弟,对你倾慕已久,可惜他只是一个侍卫,只能痴痴地眷念你,爱慕你,那天晚上他是积蕴了许久的相思之意,为了一晚上与你的相守,他甘愿为此付出性命。”
  黄保仪极其震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嘉敏点头:“错不了,他自己也已然承认了。他知道自己无颜见你,所以将这块他的家传之宝玉佩送给了你,若有来世,他愿与你修成百年好合。”
  黄保仪心中犹似被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那一夜的缱绻柔情让她何曾忘记过?她其实并不恨他,唯有感到深深的羞愧,她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它的温润质地,当看到玉佩上一个阴刻的“董”字时,她大吃一惊,豁然起身问嘉敏道:“此侍卫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嘉敏诧异于黄保仪如此神情,可也不得不坦诚说道:“是董华。”
  “董华?是他?竟然是他?”黄保仪怔得从软榻上站起,又跌坐在榻上,那手中的玉佩也叮铃一声落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嘉敏惊异黄保仪如此剧烈的反应,惊异问道:“你认识董华?”
  黄保仪怆然一笑,徐徐道来:“既然娘娘已经得知了一切,我也不怕娘娘知道更多。那董华是我自小就认识的,曾也常出入文人席会,他亦曾对我表白心迹,只是我从不曾允诺于他。”
  这一次,轮到嘉敏惊异莫名,“董华是你自小就认识的?你们竟然有着这样的缘分。”
  “有这样的缘分又能如何?我与他终究不能在一起,因为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黄保仪捡起地上的玉佩,轻叹一声,“后来,机缘巧合,我入了宫,成为了女官,可没想到董华凭着家中世袭的爵位,捐了个侍卫之职也入了宫,世人都道他捐了个好前程,可唯有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他是死不了心。很多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站着,远远地守护在殿门口,或是不紧不慢地在我的身后跟随,可我知道,他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上。”

  ☆、第四十三章 董侍卫(2)

  嘉敏默默听着黄保仪的诉说,心境凄凉,仿佛置身于虚渺茫茫的水上,彷徨迷离,却又无可解救,似乎是人的执念决定了人的征途,人的下场,这一辈子幸福不幸福,似乎只看心属于何方,看心中的执念。
  董华的悲剧源于他对黄芸的执念,而黄芸的悲伤亦源于她对国主的执念,而她的迷惘呢?又何尝不是对国主的执念?此时此刻的她,无言无语,只是默默地倚琴而立。
  黄保仪继续道:“我以为,我和他就这样一直在宫中生存下去,像是处在江河的的两岸,虽然能彼此看得见,但彼此都跨不过那宽阔的江河。可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董华他会……他会这样……”
  嘉敏动容道:“对董华而言,或许,一时的幽会欢愉抵得上千千万万个无聊的日子,他让人恨,却更让人怜。”她很无奈,却又不得强打起精神说道:“董华他已经死了,是本宫处死的他。”
  黄保仪似乎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凄凉笑了笑:“他死得好,死得其所。”
  嘉敏问道:“本宫身为中宫之主,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保仪,你会恨本宫让他死掉吗?”
  “死才是他最后的结局,娘娘从没有做错什么,我又怎会恨娘娘?是娘娘的仁慈,才会让将他手中的玉佩递交于我。所以,我应当感谢娘娘,不仅查明了真相,还帮我隐匿了一切。”
  嘉敏推心置腹:“本宫做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要你能走出心中的阴霾,只要你不再心灰意冷,本宫什么都愿意做。”
  黄保仪目光忽地灼灼:“你为什么要帮我?”
  嘉敏坦然迎着她的目光:“你也救过本宫一命?不是么?在庆奴端给本宫那一盘蟹肉饺子的时候,你就救过本宫一回。”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本宫意帮你,不仅仅是为了回报你,而是,本宫是真的欣赏你,也希望你过得好。”
  黄保仪心中大为动容,却原来,国后娘娘当真是蕙质兰心,这样的一个冰心玉洁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存心害自己?
  也原来,是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听信庆奴的一面之辞,错在不该提防国后娘娘。
  她对嘉敏敛袖,郑重伏地而拜:“嫔妾感念娘娘的这片冰雪心。”
  “保仪快起!”
  “嫔妾是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了,嫔妾会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嘉敏大喜:“真的?你想开了就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国主永远都不会知道。”
  嘉敏是喜不自禁了,扶起黄保仪,忙令人传来膳食,那些膳食都是些精致的菜品,黄保仪解开了心头的郁结,倒是进食不少,这让嘉敏颇感欣慰。
  然而,这只是嘉敏看到的表象而已,实际上黄保仪在心中,已经暗暗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的身子是已经被董华占了,她虽苟颜活在世上,可她的身子,却是再也不能侍奉国主,今生,将他作为诗词知己,已经足矣!
  这一晚,国主下朝后荡舟来看望黄保仪。
  黄保仪身影削瘦,楚腰蝤蛴,鬓发如云,只略略装点着几朵洁白的绢花,在皎洁的月光下更衬得楚楚可怜,说不尽的清逸绝绝。
  国主将自己的风衣摘了下来,走过去披在保仪的身上,“听宫人们说,你才刚刚好一些,怎么又来外面吹冷风来了?也不怕着凉?”
  黄保仪只是淡淡地微微颔首,她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花灯点亮,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灯,让花灯飘荡在水面上,神色哀婉,大有凄凉祝祷之意。
  国主讶然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黄保仪哀伤道:“是嫔妾生命中的一个很重要的人,嫔妾才得知的他昨晚上去世了,嫔妾很难过,很伤心。”
  “既然那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朕为何不曾听你说起。”
  黄保仪清瘦的容颜上却挂满了泪痕,她只是哀伤地摇头,冷漠地推开了国主,楚楚而冷绝道:“官家如何会懂?他是一个清逸的好男儿,对我用情至深,在我入宫之前就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我,可是,他再也等不到我了!我好后悔!我后悔入了宫!”
  国主仿佛被蓦然地敲了一棍,懵然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很后悔入了宫!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所珍爱的男人应该是他!是那个对我相思成疾、一命呜呼的他!而不应该是坐拥着后宫的三千佳丽的官家!”
  “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黄保仪决绝道:“我十分清楚自己说过了什么,虽然入了宫,国主封我为保仪,又让我掌管书簿,看似有无限恩宠,可是国主有整座后宫的女子,有无数娇艳的嫔御,还有风华绝代的国后娘娘,国主的心从来就没有完完整整地属于我。可是他不一样,他虽然只是一个平民男子,可他会将他的心,他的全部都会给我。我好后悔,当时一念之差就轻易地入了宫,如果当时我没有做出这个决定,我也不会如此心痛!”
  国主痛心,一时气极,怒道:“你若是后悔,朕放你出宫如何?!”
  黄保仪泪河如泉涌,“国主因为怨恨我心中还有另一个男人,就要将我逐出宫去么?国主明明知道将我逐出宫后,我只有一死,难道还忍心要这样做么?”
  “你不是后悔么?你不是不愿在朕身边么?你怎么又不愿意出宫?”
  黄保仪意态幽幽,大有诀别清冷之意,“我唐自建国以来,从无宫中嫔御被送出宫之例,就是历朝历代也无例可行。官家若是厌弃了我,或是赐我一死,或是将我打入冷宫,我都无怨无悔。”
  国主有些泄气,颓废道:“你非要逼朕这样做么?”
  黄保仪跪在地上,泪水满颊,却又无比坚决,语气中更多了冷淡的疏离:“嫔妾别无选择,可也做不到欺骗自己的心,更不能强颜欢笑地侍奉在国主的身边。无论官家做出什么样的惩处,都是嫔妾应得的惩处,嫔妾都自甘领受。”
  “你……”国主的一口闷气憋在胸腔肺腑之中,却又是无处倾泻,徒然仰天 叹气,“你变了,以前的你从不是这样的,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男子,你就要铁着心对朕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黄保仪低了头,默默不言语,只有瘦削的香肩微微颤动,连带着头上的那几朵鬓花也轻轻在风中轻颤。
  国主无可奈何,“罢了、罢了,朕知道,是朕让你难为了,是朕那日一时兴起,召你入宫。你恨朕也好,怨朕也好,朕都不会对你怎样。这宫中连绵巍峨,山水林池,怎会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是自由身,无论是宫外还是宫内,只要你有想去的地方,你都可以去。只是,朕视你为红粉知己、千古才女,朕格外珍爱于你,朕还希望能在德昌宫内常常看见你的身影,还希望能与你品评诗画、流连文章……”
  国主说完,只觉得心头有些疼,他欣赏这个清雅如兰的女子,可是,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水上花、风中絮而已,黄芸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爱慕他。他是糊涂了,到现在才知道黄芸的心中所盛装的始终是另一个男子。
  原来,所谓的“檀郎”,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调谑。
  国主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这蓬莱洲虽然避世,远离宫中俗杂,可再也不是他能随践踏之地了,他怕自己再多入一步,就践污了黄芸对别人的冰粹诚挚之心。
  而这一切对黄芸来说,未尝又不是一种深深的折磨?那样深、那样深的痛苦,仿佛是钝刀似的,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血肉,让她的骨髓都似被千万蚁虫啃噬一样,她的整个人都在那一瞬死掉了,从今往后,对国主最深沉的爱,就永远只能搁置在心的最深处,任其尘封。
  她的泪已经汇成河,这一次泪水已尽,从今往后,就再也没了哭泣的理由。她终于抬起了头,凝望着国主清瘦而伟岸的身影,将心底中最后的一丝丝奢望、一点点留恋亦全部抛舍。
  嘉敏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董华已死,可是罪魁祸首——庆奴,又该如何处置?
  有时候,嘉敏远远地站在御园中,看着庆奴专注地采撷用作茶汤的花瓣,或是不顾酷寒冷冽的天气进到水池中拾取晨露,她就有些难过。
  这个女子,半辈子都活在对一个男人的痴念之中,可是她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唯独可怕的是,庆奴将这种得不到的怨恨发泄到别人的身上,胡淑人、黄保仪,还有自己,嘉敏浑身打了个冷噤,她无法想象,如果任庆奴为所欲为,真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茂不知从何处溜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请示道:“今儿是初一的日子,香纸心经都已备置妥当,娘娘该走了。”
  嘉敏点了点头,柔仪殿的一行人也不声张,出了宫门到了昇元寺,上供焚香,一切事毕之后,嘉敏尚不觉累,又恰逢今日是个极为难得的晴好日子。
  寺院的园林中静谧清和,寺庙主持道:“今日娘娘凤驾来仪,是敝寺的荣幸,老衲前两日刚从一个四处云游的道友那里得到一副棋盘,正想着要赠与娘娘。”
  他呈上了一副棋盘,打开盒盖之后,那棋子不过也是常见的黑白二色,并无精雕细琢之样,元英看不出什么,倒是嘉敏知道这棋子不菲,笑道:“这棋子是东洋开掘的玉石,玉石流光溢彩,已是极为难得的材质,再加上这些棋子粒粒饱满圆润,少说也要花六七年的打磨。”
  “国后娘娘果然是棋中行家,只是这棋子为寺中的瞎眼僧人打磨,只花了五年不到的时日。”
  “无论是五年亦或是六、七年,都是稀有之物,本宫怎可收取如此珍异的礼物?还请方丈收回。”
  “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娘娘是棋中高手,这副棋子落入娘娘的手中,才算是真正有了归宿,娘娘若是不收,老衲也只能让其束之高阁了。”
  嘉敏只得含笑收下,那莹莹的一颗棋子握在手心中十分润泽,她择了一处山石之中的小亭,展开了棋盘,托腮沉吟,一粒粒地摆放着棋子。
  “一个人下棋,又有何趣?”山石处转过来一个翩翩佳公子,曹仲玄青衣青衫,依旧是羁拓之风。
  嘉敏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只是专注于手中的棋局,头也不抬道:“鲜有人能与我对弈,故而一人。”
  曹仲玄拂动袍襟,坐在桌前,冷言道:“不对弈一局,娘娘大概不知自己的天高地厚了。”
  嘉敏不甘示弱:“那就试试。”
  两人摆开了棋局,在亭下慢慢地切磋着棋艺起来,不一会儿又有扎着总角的童子沏上了茶,嘉敏一尝,倒是乐了,“还是你制的茶,上一次是桂花香,今日的茶中有山茶花香,衬着此刻的山林野趣,倒也相得益彰。”
  曹仲玄目中尽是钦赏之意,嘴里却是不太留情,“品味倒是比寺里的和尚要强一些。”
  嘉敏知他惯说了风凉话的,倒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想及他曹仲玄是一个看似刻薄、实则有着大智慧的人,心想这些日子盘绕在心头上苦恼,何不向他诉说?
  心下主意一定,手中捏一枚白棋子,犹豫着并不落下,一双妙目凝望着曹仲玄道:“你说你的这颗黑子,我到底是留它不留,若是不留它,你就已经连输三局了,倒显得我一个小小女子手下不留情;若是我留下它,这盘棋对我来说可是危机重重,我的棋局很可能就毁于一旦。”
  曹仲玄何其聪明,果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娘娘是借棋问人?这颗黑棋就是你想要除去的人?”
  嘉敏沉吟不语,浅浅点头。
  曹仲玄道:“既然此棋子已经危及到你的棋局,那就得毫不犹豫地除去。既然宫中有人危害到你的性命,那么这样的人也实在是留不得了。”
  嘉敏轻叹一气,“可我实在不忍心。对我而言,要除去她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是那么可怜的人,若是杀了她,就是往我的心中插了一刀,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曹仲玄奚落道:“你虽然聪慧不凡,却太过于善良,总是对你的敌人太过忍让,如果你此时狠不下心,也许终有一天你会被此刻的善心所害。”
  嘉敏沉吟不语,眉宇轻蹙,落落寡欢地盯着棋局。
  曹仲玄看得实在是不忍心,丢了手中的棋子,说道:“罢了,你若是不忍心杀了她,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嘉敏一喜,乌漆漆的眼眸闪闪发亮,“还有什么办法?”
  曹仲玄伸手从嘉敏的棋盒里取出几颗白子,摆在黑子旁边,将黑子形成合围之势,然后说道:“你看,你还可以围困它,拘囿它,这样,这颗黑子虽然没有被除去,但已经是无用的弃子了。”
  嘉敏看着曹仲玄摆放棋子,沉吟了片刻,想到解开郁结的法子,突然之间茅塞顿开,心中郁结全解,连棋也不下了,抛开棋子起身,对身侧的元英道:“走!我们马上回宫!”
  曹仲玄知道嘉敏有了主意,负手而立,凝睇着嘉敏远去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但愿,他心爱的女子平安而幸福,他会一直用别样的方式守护着她,一直到永远。

  ☆、第四十四章 柳枝词(1)

  庆奴毁了黄保仪之后,心中大为顺畅。都道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怪就只怪黄保仪敢背叛她,敢和国后交好,有这样的下场也全是保仪自己自找的。庆奴以为此事做得魂不知鬼不觉,完全不知道国后娘娘已经调查出事情的全部经过。
  庆奴在国主的茶饮上十分用心,晒干了花瓣烹茶,又是无微不至地端茶倒水,或是久久立在国主的房中,或是修剪房中的盆景,或是温情脉地为国主捶肩揉背,或是通传膳食、殷勤布菜,做得多了,倒与之前的管事姑姑相差无几。
  底下的一干小内监小宫女都知道庆奴姑姑的身份非同寻常,对她尊敬有加,因此,庆奴虽然名义上只为御前的茶水姑姑,实际上已经掌管着国主的一切起居。
  这一日国主从蓬莱洲回来后就呆呆怔怔的,话也不说,茶也不喝。偏偏到了晚间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那雨水拍打着门前的枯枝败叶,凄凄惨惨;滴入到大鱼缸里,滴滴答答;好似万籁俱寂,又好似气象嘈杂,国主想到保仪对他的诀别之意,心痛神痴,一腔哀哀难受之胸臆无处倾诉,提笔在纸上一会而洒,竟是一首悲伤沉郁的词稿。
  庆奴奉上了茶却不走,关了门窗,又为国主挑开了烛芯,柔柔地给他捏着肩膀,关怀道:“怎么从保仪那里出来了就一直郁郁不乐?是不是保仪做了什么对不起国主的事,奴婢听说史书上记载,长夜漫漫,宫中嫔御寂寞,也有找宫外的男子来欢娱的,前一阵子国后招来了那些越人舞者,个个都魁梧挺拔,奴婢还听说当夜黄保仪夜宿移风殿的时候……”
  庆奴不是尖酸刻薄之人,这番话也说得曲折委婉,如润物的雨滴,一点点地浸润着国主的耳膜,国主沉浸在黄保仪的诀别之中,并未十分留意庆奴的言语。
  对此留意的却是冒雨而来的嘉敏,她刚下了鸾轿,便听得庆奴的这番不堪言论,当下在门口就呵斥道:“住口!”
  庆奴住了嘴,对嘉敏恭敬行了一礼,屈身避开数步,嘉敏盯了她一眼,冷冷道:“出去。”庆奴十分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殿内灯烛如火,风雨之声声声入耳,窗户被风吹开,一丝丝的雨点也飘飘荡荡地进来, 点点泅开了桌上的词稿。
  嘉敏拿起词稿,轻缓念道:“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念完心中也是一片怅然,强打起精神,勉强笑道:“这首词明着写闺怨,莫不如是官家自己的心境,只是臣妾心疼官家,又为此劳神费思,不得安眠了。”
  “你是不是恨朕?”
  嘉敏心中不是没有起涟漪,这些日子的煎熬与痛又有谁能明白?虽说能和好,可再也不能如初,黄保仪始终成了他们之间的一道屏障,一道隔阂,无论多少甜言蜜语、多少偎依相伴都换不回曾经的初心了。
  她长叹一气,“臣妾怎会恨官家?臣妾只不过也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做不到大度,做不到看着官家投入到别的女人的怀抱……”
  “是朕对不住,对不住你,对不住黄保仪,朕要穿这一身龙袍有何用!朕脱了它去做一个乡村野夫!”国主说到气恼之处,拨开头上的龙簪,解开了龙袍的衣扣。
  嘉敏心酸又心硬,言语中有些讥讽之气,“官家又何妨拿这一身龙袍出气?难道脱这一身龙袍就不是一国之君了么?官家如此,就是打臣妾的脸,世人都不会怪罪官家卸下了江山重担,却要怪责臣妾未尽国后之责,魅惑了国主逃避一切。天下之大,天下的国土也都是国主的,可是除了这深宫之中,何处还有官家与臣妾的容身之地?”
  一语如醍醐灌顶,国主颓然跌坐在椅上,苦涩道:“是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真正属于朕的,也就只有这一隅墙根,一角屋檐。”
  嘉敏替国主插好龙簪,国主闭了眼,忽然间将嘉敏拥入怀,紧紧拥着她:“朕好怕,好怕你会离开朕,朕总有一种失落惆怅感,好像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梦,都是雾,都是会随即流逝的一切……朕什么都抓不住……”
  这一瞬,周嘉敏的身子僵冷如冰。
  曾几何时,她曾渴望这份相守可以破除世上的千辛万难,不再辜负荒芜的岁月。
  只要,他不辜负她的深情。
  雨水滴答滴答,带着初冬的一抹清寒,从窗户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吹得她的裙裾袅袅飞舞,吹得她的长发缠缠绵绵,她感到一阵冷索之意,还在迟疑间,已被国主一手擒住了下颌,印上了他的唇瓣,唇舌的缠绵,气息的幽香,悠悠绵绵地氤氲在房中。而她眼角冰晶咸涩的泪水,无声地从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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