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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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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不欲与她多言,冷冷道:“窅贵嫔言之过早。众人听命,搜!”
众人进了窅贵嫔殿中,翻箱倒柜地搜索,嘉敏因预谋设计在先,只等人翻检到鸟食,好将窅贵嫔一举拿下。
就在殿内一团糟时,外面传来了步履匆匆的声音,外面的太监以悠长尖细的嗓音禀道:“国主驾临!”
此时,窅贵嫔冷漠奢傲的神情突然大变,既惊慌又无助,恍若一个受尽委屈的小新妇,嘉敏惊异于她的神情变化竟能如此迅速。
只见窅贵嫔给了菁芜一个眼色,菁芜会意,伸出手,重重地掴向窅贵嫔,啪啪几声响之后,窅贵嫔的脸上已经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巴掌印记,而她本就有些松散的发髻此时也都散落,看起来极为哀哀可怜。
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嘉敏尚在震惊之余时,窅贵嫔已经扑了过来,抓住嘉敏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拍去,眼泪也同时洒了出来,哀哀哭诉道:“臣妾……臣妾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啊!求娘娘绕过臣妾,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这一幕刚好被踏入宫门的国主看到,国主见此又是失望,又是生气,急道:“国后!你在对窅贵嫔做什么?!”
“臣妾什么也没……”
窅贵嫔抢在前头,投入到国主的怀中,瑟瑟抖动着肩头,哀哀哭诉道:“臣妾不知犯了什么错,使得国后娘娘这样忌恨臣妾,国后娘娘还要搜宫,臣妾实在害怕……”
窅贵嫔的嘤嘤哭泣声窜入了嘉敏耳中,震动着她的鼓膜微微发颤,连她也不由得感叹,一个女人的哭声怎能如此婉转啼呖?如此凄凄动人?
国主咄咄凝望着嘉敏,一字一句问询道:“国后,她说的可是真的?”
“官家……”
“朕问你,她说的可是真的?”
嘉敏坦然道:“不错,臣妾是派人来搜宫,只因窅贵嫔用青腰虫害得本宫的宫女几乎殒命,本宫忝为后宫之主,查明真相,整治秩序,为理应之职。”
窅贵嫔惊慌失措地摇着头,瞪大了眼眸:“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不知道有什么青腰虫……”
国主的眸光仍落在嘉敏的脸上,凝滞片刻,淡然道:“但愿国后能查明真相,若是真如国后所说,朕也会严办此事。”
窅贵嫔浑身战栗,对国主哀哀求道:“官家……”
国主玉树挺立,不为所动。
嘉敏对众人点了点头,那些侍卫内监们自又去搜寻了,立在廊下的众人皆是屏气凝神。
不过一会儿,有侍卫抱着一个小盅出来,大声道:“禀告官家和娘娘,卑职发现了这一样东西!”
国主犹疑问道:“这是什么?”
侍卫回禀:“是鸟食。”
嘉敏询问窅贵嫔:“窅贵嫔!这鸟食中该不会有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窅贵嫔大惊,脸色也变得煞白,惊慌失措地辩解道:“那些鸟儿都是官家送与臣妾的宠物,臣妾一直都好好地照料着它们,都是亲手喂食,鸟食中从来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嘉敏冷冷道:“打开!”
侍卫打开小盅之后,小心翼翼道:“娘娘……都是些寻常的谷物……”
嘉敏闻言大感惊诧,心中暗自思忖,怎么可能?
她亲自上前查看,果然,那些鸟食中只有寻常的谷物,再无其它。
窅贵嫔的脸上闪过一丝阴诡的神情,又在一瞬之间转为委屈哀怜的神态,嘤嘤哭泣,像是受足了委屈。
国主未免大失所望,淡声道:“国后是不是听信了什么,对窅贵嫔有了误会?”
嘉敏的心神一时有些乱,她想不出这其中出了什么纰漏,明明窅贵嫔喂鸟的鸟食已被阿茂掉了包,为何搜罗出来的鸟食什么问题也没有?
难道被阿茂调换的那些鸟食已经喂给鸟儿了?
阿茂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心急,就顾不得许多,大着胆子向国主谏言道:“官家!说不定窅贵嫔娘娘已将青腰虫喂给了鸟儿吃,只要切开鸟儿的嗉囊,定然能在里面发现青腰虫!”
此料这话犯了逆鳞,国主自从认识小长老后,不仅在宫中兴佛寺,放生,自己亦是吃斋念佛,最为忌讳杀生。
国主铁青着脸:“闹够了吗?若是杀了一只鸟还不见青腰虫,那是不是要将窅贵嫔宫中所有的鸟、所有的猫猫狗狗都要斩尽杀绝?牲畜杀完了,是不是就轮到杀人了?!”
此言一出,犹如雷霆万钧,震得每个人都是心惊肉跳,地上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人,均是大气也不敢出。
阿茂伏在地上,头也不敢离开地面,“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国主冷言道:“好一个侍候在国后身边的伶俐小太监!朕看国后也会被你挑唆成妒妇酸妇了!”
此话一出,就连嘉敏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这些话明明就是警示她的话。
难道,主后之间、夫妻之情就真的已经误会到此了么?
阿茂吓得几乎说不出话,颤声道:“奴婢不敢……”
“朕听说你是从掖庭狱出身的,自己就去掖庭狱领罚三个月,罚俸半年!若是再让朕听到你的妄言狂语,定不会再饶了你!”
阿茂如逢大赦:“谢官家不杀之恩!”
窅贵嫔还是嘤嘤地啜泣,她的身子本来就娇小清瘦,又是精心穿了一身轻薄的长裙,在凛冽冬风中瑟瑟发抖,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似的,更显得她的羸弱无助。
国主轻轻扶住了窅贵嫔,柔声宽慰:“太医叮嘱说你不宜伤怀,此时此刻更不宜久立风中。”他扶住窅贵嫔,与她一步步拾级而上,进入了内殿。
行到台阶上,国主突然立住身,对嘉敏清淡道:“折腾了半日,想必国后也累了,国后若是有大把光阴,不如也吃斋念佛,也省得听人是非,闹得宫中大为不宁。”
窅贵嫔回转头,对嘉敏妖媚一笑,极为春风得意,又柔媚倚在国主的身上,情态露骨。
原来,窅贵嫔的确是以喂鸟食为由从宫外买来了大量青腰虫,为防被查,早就将含有青腰虫的鸟食换成了新的谷物。
而阿茂混进来的鸟食也同样被撤换。
了无证据。
这一次,是国后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心痛。
是她大意了?还是国主与她的芥蒂已深深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嘉敏心事重重地退出了茗淳宫,阿茂上前磕了三个头,愁眉苦脸,啪啪地打着自己的脸:“是奴婢坏了事,是奴婢多嘴,让国主对娘娘误会了……”
“与你不相干,快起来。”
阿茂自责不已,“若不是奴婢说话不动脑子,也不会坏了今日的事了……”
“不必再说。此次去掖庭狱领罚,不比在柔仪殿中,到了那里面受苦不必说,更要时时提防,”嘉敏神色凝重,“本宫是怕会有人专门针对于你,万事要小心。”
嘉敏身边的两个心腹,一个已经被毒虫汁液毁容,一个被罚掖庭,而这一切,都是在转瞬之间。
宫中险恶如此,总让人猝不及防,嘉敏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阿茂重重点了点头:“奴婢一定会小心的,娘娘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阿茂收拾了日常衣物,自去掖庭狱领罚,嘉敏在一连重挫两次之后,亦觉得身边空落落冷寂了很多。
如此安然过了十多日,倒也并为见到动静,宫中沉寂如水,除了偶然有宫女斗嘴、懈怠偷懒的事情之外,就再也没了波澜。
☆、第五十一章 玉砚山(1)
1
消息是在凌晨时传入柔仪殿的,彼时嘉敏刚刚醒来,宫女捧巾栉鱼贯而入,与之同时进来的还有黄保仪。
黄保仪道:“娘娘似乎昨晚上睡得不太好?”
“昨晚做了噩梦,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黄保仪清冷道:“该来的都会来,若是不来,倒是不正常了。”
就在此时,一个时常在外伺候,名唤竹幻的宫女跌跌撞撞地进来。
嘉敏心中咯噔一下,一直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倏然起身,问向竹幻:“是不是阿茂出事了?”
竹幻脸色煞白,诧异道:“娘娘……怎么知道?”
“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竹幻急急道:“掖庭狱的人来说,阿茂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嘉敏不等竹幻说完,就急匆匆出去,黄保仪也不多言,命人去请太医,也跟着嘉敏一同出去,等她们赶到掖庭狱时,看到的是满地蜿蜒的血。
阿茂倒在地上,右手腕上被割了深深的一条口子,流了一地的血,那血水蜿蜒,一直流到了房檐下的沟渠中,和尚未融化的积雪融在一起,触目惊心。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地上的血已经发乌凝结,阿茂的脸色也已是苍白得可怕。
此时,吕太医也已经赶到,探了探阿茂的鼻息,说道:“他还没死。”
嘉敏的心跳得很急,“快!快扶他进房!”
众人忙听从吩咐,将阿茂抬进了最近的庑房,太医为阿茂止了血,又喂阿茂吃了固元膏,阿茂也才总算从阎王爷那里捡回来一条性命。
吕太医显然也大为紧张,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禀道:“回禀娘娘,阿茂失血过多,现在性命无碍,只是若来迟一步,微臣也是无能为力了。”
嘉敏微微目光凌厉地扫视了地下所一干众人,众人畏畏缩缩,皆是十分敬畏。
嘉敏问道:“有谁知道?阿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老妇吞吞吐吐地说道:“老奴等人皆是不知……早上醒来干活时,就已经发现的阿茂躺在了地上……”
另一个老宫人说道:“大家都说,阿茂由国后娘娘身边的宠儿,骤然被国主贬到这里做苦役,阿茂一时接受不了,就……就……”
“就什么?”
“就割腕自裁……”
“胡说!”嘉敏厉声呵斥,那些杂役宫人也不敢多言。
嘉敏知道阿茂是不可能自裁的,黄保仪说道:“问这些人也问不清楚,不如等阿茂醒来了,再慢慢细说。”
嘉敏只得耐心等候,不多时,阿茂总算是悠悠醒来,睁眼见到国后娘娘在自己的身边,虚弱道:“谢谢娘娘还惦记着奴婢……奴婢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
“是不是有人要杀你?”
阿茂摇了摇头:“没有谁窅杀奴婢,是奴婢不小心伤到自己的。”
嘉敏大感蹊跷,“你自己伤到自己?”
“奴婢抱着一箱子御厨用具安置在阁楼,没想到那梯子坏了,箱子里面又全都是到菜刀,奴婢摔了下来,箱子的刀也掉了下来,恰好砸在奴婢的手腕上。奴婢的手腕被割破了,想要出来求救,可还只走了几百步,就晕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茂的回答让人匪夷所思,这一切看起来倒真像是个意外。
嘉敏与黄保仪互相凝视了一眼,黄保仪说道:“娘娘也不相信这是个意外吧?”
“当然。是有人在梯子上动了手脚,而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掩人耳目。”
阿茂吓出了一身冷汗,“奴婢遵照娘娘的吩咐,在掖庭中已经十分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中了别人的着。”
嘉敏道:“你有手伤,以后在掖庭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此时若有人来专门对付你,你也定然逃不了,不过,”嘉敏咬了咬唇角,“以牙还牙,本宫定然让他们不敢再来对付你。”
嘉敏又叮嘱众人不许声张此事,阿茂被害一事也并未引起更多的波澜,毕竟,每天在掖庭中死去的杂役不知有多少,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受伤的宫人?
消息传到了茗淳宫中,菁芜越发得意,兴致勃勃地说道:“老奴早就看出来了,那国后不过是个软柿子而已,娘娘只不过卸下了她的左臂右膀,她就不敢再嚣张了。”
窅娘慢慢喝着铁皮石斛木瓜鲜奶,悠悠问道:“国后去了一趟掖庭,就再也没动静了么?”
菁芜道:“能有什么动静?就算她知道是娘娘编排暗算的,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娘娘不如趁热打铁,趁着那阿茂还在掖庭的时候,下手将他给悄悄地了解了,如此也是干干净净。”
窅娘睥睨了一眼菁芜:“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窅娘喜形于色:“娘娘只管放心,那阿茂行事机灵,若是一直为国后效劳,实在是个威胁。好在他如今已经是翁中的鳖了,还不是任由老奴处置!”
窅娘放下了汤碗,摘了一朵盆栽中的宿根福禄考,感叹道:“这宫里的女人啊,就像是花儿一样,有了国主的恩宠和滋养,才能绽放出娇美的花骨朵儿,若是没了国主的信任,就像是被掐断了的花儿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地位再尊贵又能怎么样?”
“那国后春风得意了一阵,也实在是到了该歇息歇息的时候了,该登场的是娘娘您!”
窅娘咬牙道:“只是国后依旧是国后,凤印仍旧在国后手中……苦了这么多年,本宫再也不想过苦日子,再也不想屈居人之下。将息了这些日子,本宫的身子也已经复原了,去,将本宫的舞鞋拿过来,新春晚宴上,本宫要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本宫要让国主的目光不能从本宫的脸上移开!本宫要一步一步地将周嘉敏踩在脚下!”
新年在即,辞旧迎新,是宫中每一年的重头戏。
国后在此时最为忙碌,无论是六宫用度还是王公贵妇的赏赐,亦或是外国使节的来访恭贺,亦或是新年的置办,又是哪一样不经过她之手?
阿茂和元英相继遭挫,犹如让嘉敏失去了左右手,事事做起来都是不称心,好在薛九和黄保仪常常来帮忙,薛九清理账目,而黄保仪登记入册,如此一来,倒是便利了很多。
只是,宫中的用度骤然增加,不得不缩减年关用度,送与皇亲贵戚的节礼十分寒酸,无法显现皇家气派。
黄保仪叹道:“嫔妾向来不大在金银珠宝上上心,对衣食上也不讲究,若不是今日对账,才知道国后娘娘这个当家的难处。”
薛九快言快语道:“宫中骤然多了很多许多僧尼,他们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换的?说起来,宫里的奴婢宫人,天天累得做牛做马,饭菜吃食也比不过那些僧尼。”
嘉敏忧心忡忡:“自从国主从青龙山回来后,就在国中崇修佛寺,又在宫中广署僧尼精舍,侈靡浪费……”她思索片刻,终究也无可奈何,微叹一声道:“这样吧,先将本宫的库房打开,挑一些精致之物,送与命妇贵人们。”
薛九抗议道:“可是,娘娘是国后,若总是用自己的贴己之物去填补这个漏洞,娘娘又哪里能填补得完?况且娘娘地位尊华,若是自己没留下一两件珍贵华美之物,会让人笑话的。”
嘉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身为国后,本宫也只不过是做了应尽之责而已。至于华美与否,本宫也并不看重这个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冬天又是昼短夜长,一眨眼间,就到了日暮傍晚,嘉敏望着黑黝黝的天空,听得乌鸦呱噪地一声鸣叫,没来由地一阵心惊,阿茂身处掖庭中,就犹如处在虎狼之地,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她若不去救,这黄瓦红墙中又会多一缕冤魂,是时候动手了。
数日的调养,元英灼伤的皮肤已经渐渐地愈合,但形成了分外难看的伤痕,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犹如蚯蚓一样蜿蜒。
是的,无论多珍惜贵重的药,也不能抚平她肌肤上的伤痕,那丑陋的印记将伴随她的一生。
她随侍在国后左右,戴着手套面纱。
这日她去库房领取四鸾衔绶镜,刚领了东西准备出去时,就被菁芜给拦住。
菁芜拦在了她身前,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啧啧道:“哎呦!这是哪宫的姑姑啊,还能用这么好的玩意儿!”
菁芜气焰嚣张,元英竟有些害怕,微微地后退了两步。
菁芜见元英害怕,以为元英是忌惮她,越发得意,上前一步,一把从元英的手中夺过了匣子,打开了盒盖,见铜镜精美,冷哼一声道:“这可是好玩意儿,你一个丑陋的婢女怎堪享用?”
元英伸手道:“还给我!我是国后的侍女,这是国后娘娘指明了要给我用的!”
菁芜傲慢道:“国后娘娘说给你用的,你就能用了?就算我拿走了又能怎么样?”
元英甩甩手道,“算了!国后那里有的是好东西,我若想要什么娘娘自然会赏给我什么。这铜镜给你,就当是给了狗吧。”
菁芜又气又怒,仗着主子气焰高涨,“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掴在了元英的脸上。
元英的面纱被掌风击落,露出她那有些恐怖的半边脸,惊得在场的宫人都“呀”地一声后退。
菁芜看到元英吓人的样貌,也吓得一愣,不过转瞬之间,她的脸上是洋洋自得之意。
元英捂着自己滚烫的脸,红了眼眶,“你也敢打我?你不过是窅贵嫔身边的一只狗而已。”
菁芜气狠狠地骂道:“贱人还敢骂人!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丑八怪!丑巫婆!”
菁芜取过库房柜上的鸡毛掸子,向元英打去,元英抱着头在房中四处躲藏,菁芜穷追不舍,元英看准了那一方云南永昌玛瑙砚山所在地方,躲在了它的后面,菁芜的鸡毛掸子顺势一扫,听得“当啷”一声巨响,那方玛瑙砚山从高高的柜台上跌落,在地上瞬间成了一堆红莹莹的碎片。
这巨大的声响震得菁芜停下了手,就在此时,外面姚海冲了进来。
姚公公一看地上已成粉末的砚山,呼天抢地叫起来:“哎哟喂!天老爷啊!这是国主整整期待了三年的砚山啊!是整整雕了五年的砚山啊!国主特意叮嘱了杂家,要杂家好生看顾的!”
姚公公急得团团转,“砚山没了,杂家的小命也保不住了,”他一把揪住了菁芜的衣领,“杂家亲眼见到你打碎了砚山!走!跟杂家一起到国主跟前请罪去吧!”
菁芜的眼白翻了翻,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登时吓得汗毛都倒竖,慌忙地摇着手,一个劲道:“不是我,不是我!”她指向元英,“是她!是这个贱人故意让我打翻的……”
姚公公喝道:“胡说!分明是你打翻的!这里不仅仅是杂家,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若想要争辩,到了国主那里再说个明白!”
国主正在澄心堂书房中赏览戴嵩的《斗牛》,而黄保仪亦是在他身侧清清淡淡地记录着诗文。
是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亦淡亦疏的距离,她还是他的诗友、他的知己,甚至,进为他的御前制诰,只是,永远都只是这样君臣之间的疏离关系。
国主冷不丁见着姚海拖了菁芜进来,抬了抬了眉,不悦道:“这是做什么?”
姚公公噗通跪在地上,“杂家有罪,杂家对不起官家,杂家去晚了一步。”
国主听了他这没头没脑地话,更加不悦:“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别在这里跟朕打哑谜。”
姚公公道:“官家让朕去库房领砚山,可是杂家刚进去,就发现这个宫婢打碎了砚山。”
国主听得心痛,呵斥道:“什么?可是前日砚务官刚程上来的砚山?”
菁芜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说道:“官家,奴婢冤枉啊!奴婢不是故意打碎地,是国后娘娘身边的丫鬟推了奴婢一把,奴婢才不慎碰倒砚山。”
☆、第五十一章 玉砚山(2)
姚公公道:“杂家明明看见你拿着鸡毛掸子去打国后娘娘身边的丫头!不仅杂家看见了,在库房中所有的宫人也全都看见了!你还敢反咬一口。你这是在欺君!”
菁芜吱吱呜呜再也说不出话了,耳朵涨得通红,一张老脸也硬生生地逼出了虚汗。
国主耐着性子,越听越气。
一畔在誊抄诗词的黄保仪悠悠说道:“原来是这个姑姑啊,看着也挺眼熟的。”她搁了笔,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嫔妾记起来了,上次嫔妾还看见姑姑教训几个毛头小丫头,让那些小丫头们跪在蓬莱洲边的鹅卵石上,很是威风呢!”
国主怒气愤涌,手中的笔重重拍下,吓得菁芜缩了缩脖子。
国主怒道:“大胆刁奴!竟敢倚老卖老!这冬天寒风刺骨,你竟让小宫女跪在结了冰的河床上!你的心思该有多么歹毒!连国后的随侍也敢教训!朕要将你……将你杖……”国主一气之下,本是想要将此贱奴杖毙,以儆效尤,可一念之下,此举无非又是杀生,顿时便有些犹豫。
菁芜的一颗心本是悬在了天上,自以为此次必死无疑,看到国主面上的犹豫之色之后,方才回过神,呼天抢地地哀哀道:“官家!老奴是王府里出来的人啊!请官家念一念当年的旧情,放了老奴一条生路吧!”
国主心念一动,终是忍住了心头的杀生之意,说道:“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她杖刑三十大板,再拖入掖庭领罪!”
菁芜浑身一软,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黄保仪道:“恶犬必有恶主,这刁奴在后宫中大肆嚣张,无非是仗着主人有势,也不知这姑姑服侍谁的?若是嫔妾的宫中有了这样的恶奴,嫔妾是不能容她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黄保仪不经意的一言,却让国主心中有了心结,黄保仪独居蓬莱洲上,自然是不认识菁芜,可他怎不知菁芜是窅娘的贴身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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