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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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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敏心中泛起汹涌的酸涩之意,眼角也有些湿润,她知道,那是委屈的泪水,她忍了忍,终将泪水硬生生地吞咽了下去。
  黄保仪心中难过,正要上前一步为嘉敏争辩,嘉敏紧紧握住她的手,冲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嘉敏淡淡道:“臣妾这就搬迁出去,以解官家之忧。”她行礼如仪,轻轻地退了出去,宛如一阵轻巧的风一样,从什么时候,她就是如此不重要,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不过在转头背对着国主的一瞬间,眼角噙着的泪水,终是滴落了下来。
  后宫中,从来都是以一个女人的落寞、孤寂、委屈铺就了另一个女人的锦绣恩宠。
  从来都是。
  没有例外。
  说要不在意的,可眼睁睁地看到那一切,看着本属于自己的男人一点点地被别的女人夺走,那样的痛,亦如蚁虫慢慢地噬咬自己。
  嘉敏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点的力气,直到走出了茗淳宫很远,被清新的风儿一吹,她才略略有些清醒,风儿吹迷了她的双眸,将她眼底中盈满的最后一点泪水也吹得干涸了。
  她默默地、默默地临风伫立。
  黄保仪轻轻地来到她的身后,轻轻地问道:“娘娘,你还好吧?”
  嘉敏摇了摇头,勉强地笑道:“本宫没事。”
  保仪道:“窅妃未免也欺人太甚,宫中东南一角唯有柔仪殿和瑶光殿并存,是宫中的风水宝地,也是后位的安居之所,窅妃就是仗着自己腹中的龙子骄奢狂纵!”
  嘉敏冷肃道:“她把自己弄成那个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只为了让本宫迁出正宫,也难为她的这番周折了。”
  “可终究是,窅妃欺人太甚!”黄保仪狠狠地掐断跟前一只蔷薇花,撕成了一瓣又一瓣,丢到了水池中。
  嘉敏见到保仪的这份戾气,温言道:“保仪,你千万千万要沉住气,窅妃此时是后宫的瞩目的焦点,而我们是她背后的芒刺。若是你有任何举措,都会正中窅妃下怀。”
  保仪无奈而郁郁:“窅妃此时的恩宠上了天,如果她与她腹中的孩子有任何闪失,都会将一切罪责推托到你的身上。娘娘,臣妾只是替你感到不值。”
  嘉敏笑了一笑,“只要为了大局,为了李氏皇嗣龙脉,本宫可以暂时不计较,因为本宫曾亲眼目睹官家痛失爱子的失魂落魄,这一次,本宫不想看到他的难过。”
  “可是国后就这么轻易放过了窅妃了吗?”
  “不会放过她的。等到她诞生龙子,再与她秋后算账。”
  保仪幽幽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娘娘想好要住到哪儿去了吗?”
  “蓬莱院。”
  “可那不过是几间卷棚小室,远不及柔仪殿之三四分。”
  “如此才好!柔仪殿宫中虽然奢华,但对本宫来说太空旷了一些,蓬莱院小巧别致,风景甚美,离你的蓬莱洲上更近,整日里闲暇,可与你一起下棋看书,不也是人间雅事么?”
  黄保仪解颐而笑,或许这就是不幸之中的幸事吧?
  嘉敏回到柔仪殿,尚未进院,就只见内监抬着家具,随意丢弃到院外,又只听见里面传出尖锐嚣张的太监声音:“去!赶紧给我把这个地方挪开!赶紧地!”
  嘉敏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一进到院门中,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
  只见院中的盆栽花草全都被打翻,地上一片狼藉,就算是阿茂率人拼命阻拦,也拦不住众人搬移东西。
  绫罗绸缎撒得到处都是,不少被踩得到处都是脚印,留下了污泥。
  那些精心布置的家具全都外三斜四地倒在院中,嘉敏收集而来的名贵茶器有不少已经跌成了碎片,箱奁中的珠宝首饰撒得遍地都是。
  元英怒火直窜,大声喝道:“是谁私自动用娘娘的物品!出来!”
  从里间竟走出一个趾高气扬的身影,正是窅妃身边的大内监——张顺,张顺抖了抖无毛的眉骨,草草地行了个礼:“奴婢拜见国后。还请国后娘娘见谅,奴婢是奉国主之命,为窅妃搬居而忙,还望国后娘娘早一点腾出地儿来!”
  张顺无礼而粗鲁,阿茂指着他对嘉敏禀道:“娘娘,就是他带了这些人,奴婢拦都拦不住! 里面好些东西都已经被弄坏了!”
  张顺不屑地冷哼一声,“窅妃命在旦夕,迁移入宫争分夺秒,奴婢顾不得那么多了!况且娘娘是国母,这天底下的好东西什么没见过?何至于吝啬这一点东西了?奴婢有要事在身,恕告退!”说完,就要大摇大摆地领人出去。
  嘉敏淡淡地令道:“慢!”
  张顺再狂妄,也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嘉敏道:“你依国主诏令行事,本宫自然不管。只是,私自动用本宫的物品,按照宫规处置,该当何罪?”
  元英咬着牙齿,狠狠道:“贬为掖庭杂役!”
  嘉敏又问:“若是将本宫的物品都弄坏了呢?”
  元英道:“如果是手碰坏的,那就刖刑,如果是脚碰坏的,那就是劊獭H绻鞘纸哦寂龅搅耍蔷褪鞘肿愣急豢车舻腻樾蹋 
  元英走到张顺的跟前,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说道:“‘彘刑’你是知道吧?就是那个汉代的戚夫人,双手双脚都被剁掉,然后扔到了粪坑里,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就变成了人彘。”
  张顺听到此语,瞬间累累就如丧家之狗,双腿哆嗦了起来。
  阿茂适时地补充道:“刚才奴婢与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这厮的手脚都碰到了殿中的物品。”
  嘉敏呵道:“既是如此,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施彘刑?!”
  阿茂欢快地应道:“是!”
  张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跪在了地上,面色煞白地呼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元英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狗仗人势的东西,娘娘的地方,你不配跪!”
  阿茂领人迅速将张顺拖了出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张顺的面部抽搐着,一股骚臭味迅速弥漫,院里的众人都捂住了鼻子,张顺已经吓出尿了。
  嘉敏无比嫌恶,“罢了!宫中崇佛,那彘刑也实在是残忍无道,有违佛理,就免了吧。”
  张顺以为国后饶他一条小命,欢喜得磕头如捣,在刻有纹理的石头上砰砰磕得山响,不大一会儿就是鲜血淋漓。
  “彘刑可免,”嘉敏冷冷道,“死罪难逃。拖出去!杖毙!”
  张顺抬起血淋淋的头,愣了半晌,顿时一声杀猪般地惨叫,被阿茂塞住了嘴,迅速拖了出去。
  外面传来大棍打在肉身上的沉闷声音,一下又一下。
  后来,闷棍的声音消失了,变成了在地上拖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再后来,什么都听不到了,一切又归于寂静。
  柔仪殿的院子里还有不少张顺带过来的宫人,此时都瑟缩着脖子,垂眉俯首,再也不敢动一下。
  元英喝道:“还不滚下去?!”
  那些宫人如得赦令,忙不迭地滚了出去,有几个慌里慌张,还歪三倒四地撞倒在一起。
  殿中恢复了安静,望着满殿的狼藉,嘉敏方才觉得一些疲惫,沉沉说道:“都好好收拾收拾吧。”
  谁曾想,一朝之间,就已经是天翻地覆?
  就在刚才,她还和保仪、薛九在这里庆贺自己的芳辰,可是此时,她却再也跨不进去了。
  自从嫁与国主之后,她将此地当作了自己乐园,一点一滴地装饰着,让它成了放松心灵、温馨舒适的栖居之所,她在柔仪殿煮茶、品茗、赏花、对弈、看书,弹琴、雕冰,连同制作那些小玩意儿,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她仍记得,她初入此殿时,国主便命人将柔仪殿布置得极其阔大奢丽,那鲜花缤纷的锦洞天吸引了多少人羡慕的目光,她就是在娇滴滴的恩宠里、在繁花似锦的甜蜜中,度过了曾经最为绚烂、最美好的时光。
  轻装简行,她只拿取了自己最贴身的用物,至于那些笨重的、奢丽的物品,她令人搬入了隔壁瑶光殿的库房里。
  来到了蓬莱院中,她才觉得蓬莱院的简陋,此处还是圣尊后在世时用来春日赏览河景的地方,竹林森森,水波淼淼,芦苇荡荡,自然是一处极为幽静、极为清爽的所在。
  只是自从圣尊后离世之后,这里就已是渐渐地荒僻,荒草繁茂,野花匝地,朱漆斑驳,梁宇上都已经有燕子搭巢。
  元英有些惆怅道:“娘娘真的要住在这里么?看样子,这里许久都未有人来了呢!”
  阿茂推开了殿门,一阵尘土细细飞扬,阿茂扑了扑灰尘,苦闷道:“娘娘,这里都是西晒,若是到夏天,只怕会很炙热。”
  嘉敏道:“一时片刻也寻觅不到更好的去处,蓬莱院虽然经年失修,方位也是差强人意,但好在景致幽美,远离到后宫中的纷扰,倒是个清雅所在。”
  元英点了点头道:“嗯!只要娘娘喜欢,奴婢定然会将它布置得焕然一新。”
  果不然,元英、阿茂率领众人将蓬莱院整治一新,不过几天功夫,蓬莱院就如同幽山小别墅一样,依山傍水,干净整肃,只是,总觉得少了意趣。
  过了一天,阿茂呈上来一样图纸,嘉敏觉得奇怪:“这是什么?”
  阿茂笑而不语。
  嘉敏打开了看,才知是设计图纸,在蓬莱院中何处开渠,何处堆石,何处植竹,何处种什么花等等都一一标明。
  嘉敏大喜,这些日子,她正为如何整饬蓬莱院而伤透了脑筋,绘制了多少手稿都不满意,正在发愁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有人已经绘好给送了到过来。
  而这设计图,她当然是识得的。
  她有些惊讶道:“曹公子如何得知本宫要整修院殿?”
  阿茂禀道:“国后娘娘迁出了主宫位柔仪殿,宫中谁人不知?更何况曹公子十分关心娘娘的近况,屡屡打听。曹公子知道娘娘搬迁后,就连夜绘制了这张图,转由僧人带了进来。”
  嘉敏徐徐展开着图纸,不知怎地,心中突然一热,天下人都知道她迁出了主宫位,可也只有曹仲玄心细如发,会想到她在新居中住得好不好,会给她安排布置着宫殿里的一切。
  原来,在最落魄的时候,在最不堪的时候,曹仲玄一直都在。
  原来,天底悠悠,也并非她一人孤独屹立于世。
  阿茂发觉了国后的异样,关切问道:“娘娘,娘娘怎么了?”
  嘉敏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没事。去,吩咐他们按照此图整顿。”
  阿茂领命下去,不过一两日,便已然整顿清理好一切,果然意趣丰富,甚为别致,且院中景致都是依照她的所好而设,花丛鲜妍,池水碧绿,更在几竿修竹下筑起了对弈石凳,葡萄架下又有烹茶桌。

  ☆、第五十九章 施妖术(1)

  这一晚,皎皎月夜,嘉敏闲来煮茶,不再用金银之器,而是取竹器,那煮茶之水也并非是宫中御制之水,而是蓬莱洲上小荷冰露之水,至于茶叶,可叹!可叹!宫中上贡的惊绝奇茶不少,可无论哪一种都不对味,嘉敏略一品尝之后,舌尖潆绕的感触总不对味,她惋惜轻叹一声,只得将茶水倒掉。
  或许,她也有点想念在瓦官寺中与曹仲玄对饮时的滋味。
  倒是一旁的元英奇怪道:“这么贵重的茶,娘娘倒掉了多可惜啊!”
  元英端起茶杯,咕哝咕哝地全喝掉,又将茶叶全嚼了,说道:“真的好香,好像还有一点点甜味。”
  阿茂正在对垒太湖石景,满头大汉,起身擦了擦汗珠,奚落道:“你懂什么?你那分明就是牛饮。这品茶是最雅之事,只有心性相通的知音才能共同品出茶中的甘妙之味……”
  元英不服:“谁说我和娘娘就不是知音了?娘娘的心事我可是最明了不过的!”
  两人正闹着,荆门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元英开了门,却是黄保仪。
  保仪素日装扮简素,今日格外清简,一身浅灰的长衫利落飘逸,而满头的发丝亦如男子那样只简简单单地挽了一个髻,月蓝色的发带随风飘飘,更增添她的幽兰气质。
  好一个清爽的男儿装扮,犹似一个不羁的诗僧。
  阿茂附在元英的耳畔,悄声道:“这不,知音已到了。”
  元英忿忿,一脚踩在阿茂的脚上,痛得他嗷嗷叫出声。
  嘉敏打量着黄保仪这副模样儿,打趣道:“半夜招僧至,孤吟对月烹。”
  黄保仪回道:“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嘉敏笑道:“若是保仪再雅一些,便是羽化成僧成仙了。又岂是我这等俗人能攀得上的?”
  保仪不以为意地翩然一笑,道:“苦多愁续,忧思难忘。譬如朝露,人生几何?也只有煮茶之道方可解忧了。”
  “前儿个是杜康的妙处,今儿个又是茶中之僧了。”
  “‘诗情茶助爽,药力酒能宣。’茶与酒,各有各的妙处,各有各的意趣。譬如今夕,只可品茗。”保仪坐定,说道,“只可惜,臣妾并不懂茶,想要品茗时,也只能从娘娘这里讨要一点现成的。”
  嘉敏伤怀道:“宫中的茶都是上贡的御制之茶,虽是世间少有的精品,却多了富贵精奢之气,本宫饮之,尚且觉得腻味,又怎堪保仪你这样的人物品茗?”
  保仪道:“只是羡煞了那些山林野逸之人,可在高山、云海、松涛、风声、瀑溪之间煮茶论语,可闻鸟语,可嗅花香。若有一日,嫔妾只愿隐于山川野庐之中,就算是粗茶也能品味到清逸绝绝的滋味了。”
  嘉敏怅然,那何尝不是她所向往之事呢?身处粉墙黛壁,却每每向往江湖之远。
  繁花锦绣,终究不如返璞归真。
  这时,荆门处有个宫女探头探脑,嘉敏眼尖,呵斥道:“是谁在那里!”
  那宫女端着一盘衣物磨磨蹭蹭地走了上来,原来是尚衣院的女官,女官禀道:“国后娘娘吩咐下来,奴婢不敢懈怠,奴婢们院日夜赶工,终于赶制出了襁褓,请娘娘过目。”
  保仪略略有些诧异道:“娘娘这是为窅妃腹中孩子准备襁褓么?”
  嘉敏无可奈何道:“身为国母,本宫也不过是按例行事。给有孕的嫔妃准备好小儿的所用之物,亦是本宫之职。”
  她对那女官道:“上前来,让本宫看看。”
  女官上前一步,嘉敏抖开了那件小小的襁褓,叹道:“做得真可爱,真好看。”见到这件襁褓,她的笑容是由衷的,窅妃固然可恨,可于孩子又有何辜?
  她亦有憾意,若是她的腹中也有了鲜活的生命,她也会如此欢欣吧?
  女官笑道:“谢娘娘,这是采用的江南织造坊最新的绣织之法,绝对不会伤害小儿娇嫩的肌肤。”
  嘉敏甚为满意:“拿去给窅妃吧。”
  保仪道:“且慢。”
  女官站住,黄保仪从木盘中拿起襁褓,在烛光明亮处仔细翻检查看,如此并未发觉任何异样,她又拔下头上的银簪,在襁褓中一一试着。
  嘉敏有些疑惑:“保仪这是在做什么?”
  黄保仪的眸光中别有深意:“娘娘别忘了,这可是窅妃之子要用的东西,若是娘娘再像往年一样被人以‘栽赃计’陷害,岂不是吃了大亏?窅妃想要的,可绝对不是让娘娘迁出柔仪殿这么简单,而嫔妾,只不过是帮娘娘检验一下这襁褓中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嘉敏悚然心惊,是自己大意了,如今窅妃盛宠,如果她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必然会步步为营。
  黄保仪仔细试探之后,银簪并没有变色,她长舒一气:“幸而,这襁褓是干净的。”她放下银簪,对那女官命道:“送给窅妃吧!”
  那女官长吁一气,忙转身离开。
  可是嘉敏起了疑心,适才黄保仪检验襁褓之时,这女官颇为紧张,睫毛慌乱得不停地眨,这样的细节落入了嘉敏的眼中,自然不会放过。
  嘉敏喝道:“站住!”
  女官站住之后,神情大为不自然,见女官如此反应,嘉敏心中的困惑更加确定,她用簪子勾住了襁褓的绒线,刺啦一声尖锐的声音,襁褓被撕开了。
  保仪盯着那裂口,惊诧道:“线中有线!”
  果不其然,襁褓的绒线被扯开后,绒线中还有一根线,黄保仪上前几步轻轻地摩挲,手指头传来一阵的刺痛,竟被里面的那根线刮破了肌肤,一滴红血迅速染红了指尖。
  保仪冷笑道:“金蚕丝线!!这里面的金蚕丝线根本就是杀人的武器!若是小皇子穿上了此襁褓,会活活被丝线割破喉咙而死!”
  嘉敏冷冷地问向那女官:“本宫知道你定然没有这个胆子去害窅妃的孩子,说!是谁让你在衣服中动了手脚?!”
  女官见事情败露,自知再无活路,眼珠子转了一转,突然捉住襁褓上的银簪,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心窝。
  元英和阿茂去制止,终究晚了一步,那女官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保仪轻嗤一声:“窅娘的一招苦肉计!”
  嘉敏说道:“不错,正是窅妃的苦肉计,如今她的一切起居饮食的用度都是从本宫这里的管照,襁褓若有问题,自然是本宫的失察之职了。”
  元英咬牙愤愤道:“窅妃居心可恶!只可惜这女官死无对证,若不然,正好可以在国主面前还国后娘娘一个公道!”
  嘉敏命道:“重新去尚衣院取一套完好的襁褓,这一次,本宫要亲自送到柔仪殿去。”
  保仪有些忧心:“柔仪殿如今已是虎狼之地,窅娘费劲心思想要置娘娘于死地,你若去,岂不是以身涉险?”
  “保仪放心。”
  元英不敢迟疑,亲自取了一套襁褓,又反复检查并无异样,这才交由嘉敏,由国后亲自给柔仪殿送去。
  国后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柔仪殿,唬得殿中的人慌了神,一片跪地之声。
  窅妃听得了动静,忙起身看个究竟,一见是国后,登时怪里怪气地笑道:“哟!国后娘娘驾到,可真是稀客……哎呀,不对,这金碧辉煌的柔仪殿本来就是娘娘的宫室,娘娘是舍不得这里再多看一眼呢?还是重新想将这里夺走?”
  嘉敏冷笑:“都说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如果你执意要做度君子之腹的小人,本宫无话可说。”
  窅妃以娟子轻轻试了试脸上新涂的粉,不以为意道:“君子又如何?小人又如何?娘娘眼中的小人,在国主的眼里,可是又娇弱又妩媚的贴心人儿。”
  窅妃身后的菁芜也是洋洋得意道:“国后什么君子小人的,奴婢可是听不懂,如今奴婢家的娘娘位居柔仪殿,中宫之位,不仅仅是宫里面的人、宫外的贵妇王妃,就是国主也将咱的娘娘当国后娘娘供着呢!”
  元英大怒,忍不住提了菁芜的耳朵,啪啪啪掴得山响,将她的嘴掴得个稀巴烂。
  窅妃一声冷嗤:“大胆刁奴!”她上前两步,精锐如蛇的目光咄咄逼视着国后,“国后的这个奴婢在本宫撒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臣妾的大内监张顺能被国后杖毙,那么国后的奴婢就由臣妾鞭笞,国后娘娘以为如何呢?”
  嘉敏不以为然:“张顺行止粗鲁,本宫将之杖毙,自是理所当然;菁芜言语放诞,本宫命人惩治,也是情理之中。”她凌冽道:“继续打!”
  元英得了命,狠狠地揪住菁芜的耳朵,冷冷道:“现在就让你记住,这后宫永远只有一个国后!”她一挥手又就是几个山响耳光,菁芜年长恃骄,此时被打得眼冒金星,除了闷哼哼,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嘉敏冷眼旁观,那菁芜也只不过是只咬天的恶狗——狂妄而已!
  此时别说是窅妃,就算是神仙老子也不能为她说上一言两语了。
  窅娘恨得眼冒绿火,恨不得将周嘉敏生吞了进去,可一时间又无法可为。
  嘉敏的目光骤然锐利,直直逼迫着窅娘,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的意味:“别忘了,本宫才是后宫之主,别以为本宫不会将你怎么样,你唯一的护身符是你腹中的龙种,一切恩怨,本宫自会等着你降下龙胎之后,再与你细细结算!”
  她将手中的襁褓重重放在窅娘的手上:“之前的襁褓你动了什么手脚,想来你自己也清楚明白,望你好自珍重,若想平安诞下皇子,就不要再生出事故。否则,到时候,就是你玩火自焚的一日!”
  嘉敏不再多语,大步离开。
  窅妃气得浑身乱颤,粉脸紫涨,手上一挥,那装有襁褓的托盘挥洒在地,她的狂躁又开始发作起来,衣袖挥动之处,殿中一切的珍玩都掉落在地,一切的瓷器都摔成了粉碎,一切的布帘厚幔都被撕成了碎布!
  菁芜忙捂着自己发烫的脸,拦住她哀求道:“娘娘,娘娘冷静一下,这柔仪殿的东西才是刚刚搬过来的,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娘娘犯不着跟这些东西怄气呀!”
  窅妃的狂郁发作起来,怎听得进菁芜的劝?她疯狂地推开菁芜,见殿中再无可摔打之物,双手扯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拔了簪子首饰,像是一头母狮那样狂躁地冲出门去,瞪着血红的眼珠道:“本宫要杀了她!本宫要杀了周嘉敏!”
  菁芜吓了一大跳,顾不得脸上的血红的巴掌印,捡起地上还未摔碎的铜壶,打开壶盖,劈头盖脸地往窅妃的脸上浇去,窅妃正要张牙舞爪地冲出去,被这冷水一浇,登时清醒不少,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簪子,问道:“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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