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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与国不可兼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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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要不要出去确认一下?
  门外那人听到里面是个女人回答的时候,叹了口气,道:“冒犯竹安夫人了,若是竹安先生不在,在下明日再访。”
  安礼菲立刻朝外吼道:“哎!你误会了!我才不是他夫人!”
  外面安静下来,那人听了这话好像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片刻,脚踩碎竹的声音又响起了,似乎他们那行人要离开了。
  这时唐海黎终于是坐不住了,什么也不说,在安礼菲诧异的目光中起身了,直径要去推开门。
  “唉唉哎,你现在出去就是打我脸呀。”安礼菲拉住她的手,小声道。
  “你刚刚也打我脸了。”唐海黎道。
  安礼菲顿时脸羞得通红,闪电般放开手,背过身坐着,嘀咕道:“你要出去就出去,谁管你……”
  唐海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但没有开完,只漏了一个缝。竹门发出“吱呀”一声,刚要走出篱笆的那几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又惊转过头来。
  唐海黎如遭雷击,手中的折扇被捏的发出“咔擦”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确是他!奇怪,他怎么会在安璃国做官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竹门,转身负手,靠在了门后。这动作把坐在一旁的安礼菲吓得一愣。
  可是,不对啊,见到姜蒙楽,她为何要躲?这样一想,她正了正衣襟,又开了竹门,这次开门很慢,像是要掩饰刚刚的惊慌。
  待门完全打开,那行人也已经折了回来,姜蒙楽就站在他们最前面。
  他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惊讶。全身上下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带上了以前从没有的许多戾气,明眼人一看他,若知他是个官,定觉得他是个奸佞之臣。
  银冠束发,面容爽朗,多了几分成熟,不再是少年模样。长相依旧俊美温和,眼神却凌厉如电。若硬是要说他跟以前有什么相似,就只有那一身衣袍,还是以前惯穿的紫色。
  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他在怎样截然不同的一个环境里过的?才成了这个样子……唐海黎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姜蒙楽走上前了几步,好似不认识她一般,恭恭敬敬弯腰作礼道:“久仰竹安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俗,幸会。”
  那一刹那,她仿佛呼吸都停止了,僵硬地卡在了门前。
  这时屋内的安礼菲坐不住了,挤到门前,拿开了她抵在门框上的手,往外一看,张着嘴停了半刻,才道:“哎,是你……我就说怎么这样眼熟!”
  显然他俩是认识的。姜蒙楽一见她立即道:“参见长公主,承蒙长公主厚爱,才有蒙楽今日。”说着就要下跪。
  安礼菲立马过去抬起了他的手,“可别跪!哎呀,不要这么说,我也没帮什么忙。只是没想到当年救的小少年郎,现如今都已是御史大人了。”
  又是你救的?很好……唐海黎抿了抿嘴。好在她这张脸做不出表情,不管内里如何,至少镇定自若的表情是长在脸皮上的。
  “今日,不待客。大人明日再来吧。”半晌,她从喉咙里艰涩地吐出一句。
  安礼菲一下子就瘪了嘴,好歹是她认识的人,不能这样不给面子吧,满含委屈和期望地看向唐海黎。
  但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又被唐海黎那骇人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忙道:“啊,对,本宫今日有事跟竹安先生谈谈——”
  姜蒙楽看了她们一眼,颇为惋惜叹了口气,双手作揖道:“如此,打扰了,长公主恕罪罢,微臣先行回府了,来日再拜访竹安先生。”
  待他带着那行人走远了,看不见了为止,唐海黎才攥着安礼菲的手将她拖进了屋。
  “痛啊!你松开,手劲儿那么大怎么不去挑水啊?!”安礼菲一边嚎一边扯着她的手,可无论如何就是扯不开。
  唐海黎面上非常淡然,道:“你救过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清。
  安礼菲有些不自在,咽了下口水,慌道:“算是救过的吧,当时在安府看见他的,说是救不活了,我瞧着长得讨人喜欢,就去宫里请的御医,还守着直到他醒来呢。”
  唐海黎声音低了一些,“何时?”
  “四年前吧,带你到长柯城的半个月后,我去了璃洛城,好像是为了给皇兄祝寿找安氏求些奇珍异宝。”安礼菲想了想,不确定地答道。
  唐海黎松了手,“知道了。”
  这么说来,姜蒙楽有官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长公主亲自去请御医为他医治,又日夜守着他的病床前,这场景光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长公主是什么意思了,也不怪那些人误解了。安氏又财大气粗,有个官位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有了长公主护航,姜蒙楽就肆无忌惮地官场上站稳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当时不该把他交给安氏的,那张布帛上,若是换个家族便不是现如今这副样子了。
  他那个样子当真与以前再没有一丝一毫能对得上了。他这是失忆了吗?他是真的不认识她了,还是装的……若是这副模样都能装出来的,他可变了不少。
  堂将宅。
  姜蒙楽下了马车,回府的路上脚步是越走越急切,未进大厅,便向后面那几人道:“今日辛苦大家了,先回屋休息吧。”
  那几位客卿十分客气地作揖应了是,结伴说笑着回了自己的房。
  姜蒙楽唤来管家,“后院那些,立了名份的夫人统统休掉——”
  管家这一下惊得差点没摔地上,哀道:“休不得啊!老爷!虽然大多是您亲自寻来的,戏子、丫鬟、农女什么打发容易,但有的可是您为了应别人邀约娶的大家闺秀啊!”
  姜蒙楽顿时眼睁如铜铃,像个穷凶极恶之人,怒道:“我只说一遍,休掉!全部休掉!一个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一手经不住控制,随手就砸在了一旁的一棵梨树树干上,砸完后似乎有些后悔,手要握不握的。
  管家可是个人精儿,看自家老爷气愤到此地步,连连道:“是是,老爷莫要动怒了,老仆现下就去办。”顿了顿,又道:“恕老仆多嘴,老爷您可是找到了更像那梦中人儿的女子了?”
  姜蒙楽冷冷道:“乱嚼什么舌根子,只觉得不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女人身上。”
  他明知道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也都是别人送来的眼线,但总有那么几个留着。留着的原因也不过是相貌多少有一两分似帝师罢了,或者写字仪态,或者神情。但都不够……完全不够,他实在对她们没有任何兴趣,只能偶尔远远望一眼假装是她。若是走近了,满心都是厌恶,对自己的厌恶。
  管家下去了,他才将手再次抚上了那棵梨树,用手掌轻轻覆上。
  次日清晨。
  安礼菲揉着自己的手腕,坐上了马车,回了皇宫。一路嘀咕着:“死小白脸,就忍心这么使劲儿地攥我的手,以后可得还回来的!”
  唐海黎目送她远去,然后回了屋,一时觉得清净多了,毕竟连猫儿也给她抱走了。
  想了半晌,最终她还是拿出了纸,抬起了笔:唐某人尚在,如见此信速到安璃国长柯城中来寻,唤煦儿,荔枝,下属汇集。
  写了六份,一个个卷了起来,走到窗前,吹了声口哨。一刻钟后,养在半山上的数只鸽子飞来了。
  将小纸卷挨个给鸽子绑完,放它们飞远,唐海黎才坐回椅子中,长长地吐出了口气。
  逃不过的命运终究是逃不过的,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自己总得担完这责任。既然姜蒙楽这么上进,都来求她出山相助了,那就帮一把吧,不然可得辜负了“竹安先生”的名号了。
  唐海黎心底轻笑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的堂堂帝师现如今竟要去为人做客卿了。
  

☆、堂将宅

  如同昨日一样,破碎在地的篱笆和面前脱俗的竹屋带着几分世外桃源之感。正午的阳光洒在石水缸的表面,泛着粼粼的光。
  姜蒙楽站在竹屋的门前,有些怅然。
  距离上一次来这里,似乎只隔了一天。是一天吧?他也不确定了,他的记忆里好像是又过了几个春秋那样悲凉。
  今日是来请竹安先生到他府里当客卿的。他按了按微痛的太阳穴,好吧,他确实无法骗过自己,今日是来带帝师回去的。
  姜蒙楽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那扇竹门,一股檀香味扑鼻而来,让人有些沉郁。此时更加觉得忐忑不安了。
  “来了?”唐海黎的声音在竹屋内响起,姜蒙楽循声看去,见她从内间走出,依旧是一身云纹宽袖白袍,头戴纶巾,只是多了一把折扇在手,那折扇眼熟到他几乎眼睛看得生疼。
  他瞪着眼睛,看着唐海黎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走过去,然后熟练地烧水沏茶。等他不再能闻到檀香的味道时,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竹安先生,您应知我来此为何。”
  唐海黎点了点头,“难道我知道,你就不说了?”
  姜蒙楽取下腰牌,拿到她面前,“若是先生肯助我,来在下府中做客卿,此牌为先生所用,在下所得即全为先生之物。”
  “这腰牌挺好看的,配大人的衣裳正合适着。”唐海黎并未接过腰牌,而是把手中的白瓷茶杯给递了过去。
  “多谢……”姜蒙楽讪讪地将腰牌挂了回去,双手接了杯,抿了口清香的茶水,又颇不甘心道:“先生谋略不该埋没至此。”
  唐海黎的眉头突然就往中间拢了一丝。他还是对她如此礼敬有加,不仅拿权力来诱她,还说不该埋没才华——当真看不出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她。
  不过她的蹙眉只有那么一刹那,随即就心平气和道:“大人说笑了,草民一介莽夫,何来谋略一说,又何谈埋没。”
  “先生当真不肯出山?”姜蒙楽脸色渐阴。
  “安璃如此太平盛世,大人先说说在下为何要出山?”唐海黎合起了手中的折扇。
  姜蒙楽道:“在下刚到安璃国的时候,正值先帝驾崩,朝中重臣皆扶年刚刚满十六的太子即位,也就是如今的圣上。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恕我直言,这个皇帝着实懦弱,实权几乎是没有的,臣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距离他登基已经过去四年,他竟没半点长进。”
  “虽有重臣掌朝事,但现在安璃国依然是内忧外患。孟泷国虽是□□,但军力日渐强大,据闻陶国也出现了位奇将军。可以说这四年间情况越发严重了……”
  唐海黎忍不住打断了他,“若是没你,怕是不会严重到如此地步吧,御史大人。”
  “你怎么能这样说,若是没我,那些个老臣子能端稳这江山?!”
  姜蒙楽哼了一声,又接道:“现在朝中有一半势力都是我的,另一半嘛左右丞相各分一半,基本没有皇帝什么事儿。”
  唐海黎垂下了眼帘,“你本若不管此事,左丞相继先帝之情,势力自可压过右相,将实权交于皇帝手中,安稳数十年,被他国吞并,这才是安璃国本来的面目,本该经历的过程。你却硬生生要给人家改了,安的什么心?”
  “竹安先生就不觉得,这安璃国我来掌控会更好?我这是救了他们!我会让安璃国统一其他国家!安璃的长柯城将是最富饶最至高无上的国都!安璃可存千秋万世!”他越说越激动。
  唐海黎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逗他了,“罢了,随你开心。若是真有这个心,从安璃起步确实很方便。”
  随即她又冷冷道:“马车在外面吧?走吧。”
  姜蒙楽愣了两秒,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勾起嘴角,起身做了个手势,“竹安先生请。”
  唐海黎心底是直叹气,哪里有什么国什么朝能千秋万代,都是世人的妄想。
  车夫早已在马车旁等候多时,看见自家老爷多带着一人出来时,看起来心里可高兴坏了,一定想着如此明天不用再来这崎岖的山路了。
  她先行走到了马车前,撩起帘子,让姜蒙楽先进去。待他坐好后,她才弯身进去坐在他身侧。
  现在是入夏的时候,又正是正午,外头看起来阳光明媚,实际却毒辣人得很。只撩了一下小窗的帘子,连忙放下了。她这个动作尽数落入了姜蒙楽的眼。
  他试探道:“要不先生坐中间,换换?”
  唐海黎看了他一眼,置若未闻。
  姜蒙楽却被这一眼砸得头晕眼花,唐海黎本来就皮相倾城,此时又目中含情,顿时热得心中几年的寒冰都化了。却好像听见了“不必”二字,呐呐回道:“先生说不必,那就算了吧。”
  唐海黎心里咯噔一下,又看了他一眼,但依旧没有开口。她只知道姜蒙楽能看懂她的眼神,但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看透她的心中所想。
  姜蒙楽愣了片刻,又道:“先生莫慌。我对其他人好像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可能是你我二人有缘吧。”
  唐海黎不再看他,一路正襟危坐,过了颠颠簸簸的山路,又过了热热闹闹的长柯城中长街,半个多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她撩开布帘,先行踏下了马车,但又没往前走,只往后看了看车内正起身的姜蒙楽,伸出了手。
  “……”姜蒙楽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还是把手搭了上去。以一个出嫁女子扶着人下轿子的姿势下了马车。
  待他完全站在地上了,唐海黎才松了手,冷冷道,“大人,你惯常耳红么?这是病,可得找大夫瞧瞧。”
  说完也不顾姜蒙楽是什么神色,便往前走了。她知道这是到了他的府邸,但看见宅子大门上挂得老高的牌匾的时候,还是心底一沉。堂将宅——光看一眼,就知道住在此处的人是什么心思了,简直昭然若揭。
  姜蒙楽看唐海黎抬头望了望牌匾,也顺着看了一眼,“先生。我已为您亲自安排好了住处,随我来看看吗?”
  唐海黎收回目光,“自然。”
  跟着姜蒙楽走过正厅,往西边一转,过了一道走廊。一路上路过了不下十余棵梨树,让她心情好了不少。但独立在面前的一座小殿,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跟周围是格格不入。这座小殿完全按是皇宫宫殿的形式修的。
  “先生。过走廊之前那间屋是我住的,这里就是您的休憩之所了。”姜蒙楽开了殿门,作了个手势请她先进去,“先生进去看看可合心意?”
  唐海黎很自然地就进去了。墙角的香炉里燃着檀香,茶桌也是檀木制的,桌上的白瓷杯和紫砂茶壶,左右看来,无处不是她喜欢的东西。
  只是她正看得起兴,右手就被人牢牢钳住了,一个不经意整个人上半身都被按在了茶桌上。不知何时,殿门已经被锁上了。
  虽然唐海黎一向是淡定坦然的性子,但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人前人后简直两副面容。
  姜蒙楽把她的手摁在木桌上,压得死死的,若是寻常女子铁定这手就要断了,“竹安先生可得想办法!在下想要什么,您一定知道!”
  这话是真心容易让人误会。但好在唐海黎不是会乱想的人,淡淡回道:“不就是兵权嘛,你想的不都挂在大门上边儿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顿了顿,她又道:“这事简单,你先得回答我,你到底还识不识得我?”说完唐海黎瞟了一眼他青筋暴起的手,还有死死盯着她手中折扇的那双眼睛,半晌才道:“不必了。蒙楽你的手在抖呢,怎么,这么放肆地对待师傅还是有些不敢吗?”
  姜蒙楽避而不答,声音恢复了温和,“那,唐先生这是答应了?”
  “从我上马车那一刻不就是答应了么,野心这个东西,我还是知道的。”
  说完,唐海黎起身,轻轻推开了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扳开了他的手,一本正经道:“青筋暴起说明你平常情绪容易激动,是病,赶紧找大夫来瞧瞧吧。”
  姜蒙楽往后退了一步,“知道了。”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说那三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三番两次让他去瞧大夫,他看起来真的有病吗?
  看了唐海黎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拿着钥匙去开门了,出门前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那把扇子,是我二哥的吧?”
  “是。”唐海黎点了点头,“当时正跟他说话,拿在手中把玩,走的急忘了还。”
  “那唐先生一定收好。”
  “自然。”
  姜沐死了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这把扇子说不定就是他留在世间唯一的东西了,无论如何应该收好。这个他俩是都明白的。
  姜蒙楽踏出门,顿住脚又再次回头,将钥匙丢了过去,唐海黎一手稳稳接住。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卖个萌能获得小天使的喜爱,作者不太会卖,我拉主角来卖吧。
唐海黎(冷漠):“?”
额,算了,她也不会,换一个吧。
安礼菲:“没我的出场,嘤嘤嘤,还让我出来卖,嘤嘤嘤,你们赶快催下作者呀,让我露脸啊!”

☆、荔枝苦

  唐海黎等姜蒙楽走了,才起身去关上了殿门。细瞧了殿里一周,发现与她在龛影宫的那里夜殿的布置有一半相似,格局更是完全一样。所以,她到底在怀疑什么呢,明明刚进殿的时候就发现了,却还是要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她……
  不记得她的话,怎么会有这座小殿?可若是记得,他那个态度和性情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她实在不太敢信罢了。
  在殿里转了一圈,四处看完了她才回到茶桌旁坐下。由于空气有些灼人,忍不住取下了头上的纶巾放到桌上,一手打开折扇正要摇,殿门便被叩响了。叩门声不高不低,非常礼貌。
  应该不是姜蒙楽,他刚走一会儿,再回来怎会如此规矩地敲门。
  唐海黎合上扇子,将纶巾重新戴好,起身开门。入眼是一个中年男人,腰微微弯着,一身铜色的衣裳仪制低不低高不高的。
  “老仆是姜府的总掌事的,今日竹安先生到来真是令全府上下大获欢喜,先生果真如传言般一表人才,仪容不凡。”
  仪容不凡?真的不是在说她这一头白发与他人迥异吗?
  作为新到府里的客卿,管事来招呼奉承下是应该的,唐海黎表示很理解,但他说大获欢喜就有些过分了。
  “何出此言?”
  “啊。竹安先生大名全长柯城都是知晓的,甚至说在安璃国之内都是能称作名士的,这个先生难道不曾听过吗?老仆以为,那么多人去请先生出山,先生肯定认识得到自己的稀罕处,谁曾想先生竟然如此淡泊名利。”
  管家说得头头是道,言语间都能听出他的欣喜之情,“所以今日姜府请来了先生说是缘分,是运气,都不为过啊。一想到那些请先生而不得的人,老仆就觉得舒坦。”
  唐海黎淡淡道:“哦,是这样。我还不曾听过自己的名声。”
  管家身后还站着两个丫鬟,穿了一袭红衣,姿色尚可,此时脸上还带着些许羞涩之情,看见唐海黎在看她们时,脸就更红了。
  管家一看,忙指着她俩解释道:“这是为先生精心挑选的丫鬟,都是伶俐的人儿,身子干净,可以通房的。今个儿给她俩还特地换了身衣裳,看着也喜庆些。”
  “姜大人安排的?”这唐海黎顿时心中如天雷滚过,不就是说他有病嘛,多大仇大多怨啊,也不必这样逗她吧?
  管家一笑,“那倒不是,老爷不管这些小事,客卿们的通房丫鬟都是老仆安排的。”
  “那就好,多谢管家美意了。”她松了口气,朝那两丫头指了指殿内,“既是如此,你俩就先在两边侧屋收拾住着吧。”
  两丫头规规矩矩应了声是,就进屋子去了。管家领着她往小殿右边走,“先生初来姜府,老仆带您熟悉熟悉地儿。”
  小殿右侧是一片梨树,不密不疏,中间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恰好是构了一美景。唐海黎下了台阶,随手将一枝梨枝往下拉了拉。
  管家看着她望着梨树枝尖儿,道:“姜府上下四处都有梨树,先生喜欢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些梨树都是老爷刚来的时候新移植过来的,说是‘梨花如静女’。”
  “是吗?”说着她折了一小截木枝,插到了那棵梨树旁的地上。
  “老爷是这么说的,但是老仆瞧着老爷说那话的时候总有点怨气。”这管家是个细致的人,说三分留七分,让人觉得亲切又不过分,实在讨厌不起来。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梨花可不是有‘春怨’之称吗?意喻离别……”
  唐海黎起身,不再看路旁的梨树了。她喜欢梨花,似乎就注定了悲剧总在春天发生,正是梨花满地的时候。幸而现在已是入夏了。
  “先生可别这么说,梨花在老仆眼里还是纯洁无暇的意思呢。”管家转了个弯,上了走廊,“那边就是去后院了,先生往这边走。”
  管家边走边向她解释,“姜府分了前院,中院,后院。前院里只有一处正经屋子,那正厅是用来招呼客人的。中院有老爷的住处,也有几位客卿的屋子,后院就是夫人丫鬟仆子们住的了。”
  “姜大人是有夫人的?”
  “哦,没有。”管家笑了笑。
  所谓堂将宅还真是如其名字一般,富丽得如大将军府邸一般,甚至拿皇宫里的修建仪制来比也毫不为过。只是梨树多得几乎碍眼,唐海黎不是个自恋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梨树是为了她的喜好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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