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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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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监院笑道:“客气什么,刚好我也没睡着。”
赵然道:“刘监院,刚听说你身上有恙,我便自告奋勇过来看看。”
刘监院道:“那就劳烦赵小庙祝了。”
他今年五十八岁,本来按照这个世界普通人的寿元水准,还能活个十多年不到,但如今患了重症,可以说时日无多了。谁不希望能多活一天算一天?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都指望他照应,若是他就这么走了,家里怎么办?
故此他求到李监院那里,李监院也答应过他,叶雪关事了之后,便带他上玉皇阁,请那里的修士看看。
现在眼前便是一位修士,虽然听说修为不高,但好歹是位修士,也比普通大夫强一些不是?对方又是主动上门,自然是欢迎的。
赵然的看病方法还是传统的切脉,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敢运转法力入脉的。常人没有修行的经历,经脉未开,贸贸然以法力入体,结果就是疼死。就好象赵然当年在宝瓶寺一样,疼入骨髓。
手指一搭上去,赵然便感刘监院脉相细涩,再看舌上色泽紫暗,因问:“监院背疼否?”
“有时会疼。”
“是否如针刺一般?”
“是,胸口还闷得难受。”
赵然点点头:“胸痹之症,属血淤之状。养心丹可以养护,但不能根治,需开法坛,镇住疼痛,以法力入心脉,以气活血,舒经通络。”
刘监院喜道:“可以根治?”
赵然道:“听说监院将赴玉皇阁?”
“不错,大议事之后便随李监院前往青城山。”
赵然笑道:“那便没事了,监院宽心,以我道门修行的手段,血淤之症可治,延寿十载无忧,将来再调养得当,甚至二十年也可期!”
刘监院喜不自胜,心情愉悦之下,问道:“你们两个那么晚过来见我,不会是专门来给我看病诊治的吧?”
宋致元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刘监院,明日景致摩公推升座,从此以后便是省观三都一级了,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
刘监院叹了口气,道:“致元、致然,有些事情想开一点吧,景监院那边,心里有执念,这也能理解,毕竟当年张云兆的事,在他心里落刺太深……我想,或许再过两年,他自己就看开了。你们也放心,过上一年半载,我再出头相邀,一定为你们转阛此事。”
宋致元道:“或许等不到一年半载以后了。我刚才去拜访了都府的老陆,从他那里得知一件事,景致摩向李监院和赵老都管提出,一定要致然去松藩,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静主。”
刘监院愣了愣,语气有些勉强:“这……做静主也不错,职司清贵,我当年也是从静主出身,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宋致元接着道:“景致摩提出要求后,李监院和老都管都没同意,致然主持君山庙布道,成效卓著,有目共睹,玄元观对他是有其他安排的。可谁知景致摩竟以请辞相协迫,逼着李监院和老都管同意了此事,据说气得老都管当场摔了杯子。”
刘监院如听天书,满脸不可思议,直道:“怎么会?怎么可能?他疯魔了?”
赵然上前,抱拳稽首,深施一礼:“还请刘监院助我!”
第七十九章 忙碌的夜晚
刘监院忙将赵然扶起:“致然何须多礼?我明日便去找景致摩,拚却这张老脸不要,让他打消此念!这……这实在是过了……”
赵然道:“这却不用,他景致摩连李监院和老都管的面都不顾,刘监院自比他二位如何?”
刘监院默然,他上次设宴为双方调解,景致摩就没给他这个面子,辜负了赵老都管的托负,至今还自感有些愧疚,此刻想起来,人家景致摩一门心思要为难赵然,又怎会顾及他的面子?
赵然又道:“景致摩如此苦苦相逼,说不得,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明日公推大仪,我拟另推一人!”
刘监院一惊,忙道:“致然,这可使不得啊!”
赵然问:“如何使不得?咱们道门公推大仪,自然是推举自己心中的合适人选,我认为景致摩处事不公,要挟上峰,公报私仇,并非合适人选,所以另拟提名。请问刘监院,是违反了哪一条戒律?”
刘监院道:“虽未犯戒,但他景致摩是玄元观推荐、总观许可的人选,你这么做,置李监院、赵老都管于何地?咱们川省岂非成了大明天下道门的笑柄了?而且你再想,将来上头会怎么看你?此事于你不利啊!”
赵然肃然道:“刘监院此言差矣。不唯上、不欺下,不因上头的意愿而盲目跟随,不因下面的异议而动辄迁怒,经此一事,我川省同道不仅不会成为天下道门的笑柄,反是彰显我同道风骨之良机。此守中致和之真义也!”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除了热血青年外,对道门沉浮几十年的刘监院是起不到说服作用的,但这些话必须要说,不仅要说,还要高高举起放在前头,否则争不到公义,便谈不上正确。换句话说,这叫高举理论旗帜。
所以说完之后,赵然必须抖真东西:“刘监院,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此举会扫落李监院和赵老都管的颜面,会因此而打破如今上下一团和气的氛围。但,你认为他二人也会如此想吗?设身处地,他们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呢?至于我的将来如何,已经考虑不了啦,若不奋力一搏,哪里还有什么将来?说句实话还请刘监院不要介意,景致摩就任天鹤宫监院的那天,或许就是我赵致然辞道的时候……我今日来恳求监院,或者你可以去问问老都管的意见,如果与监院的设想有所出入,便请监院考虑考虑,哪怕不投我的提名人选,也不要投景致摩,就当弃权如何?”
话头只能到此为止,赵然和宋致元不可能现在就要求刘监院亮明态度,非此即彼那一套绝不能干,那是把中间派往对手那一方赶。
回到宋致元房中,两人盘算一番,确定拿下的票数只有都府的三十四票、保宁府的二十票、黎州的十二票,共六十六票。
有可能争取到的是夔州的二十票、龙安府的十八票。
渝府的二十九票只能暂时计入弃权,这还是劝说起效果的情况下。
距一百六十四票的过半票数差得还远……
嘉定州、叙州、顺州、播州、马湖府、镇雄府、乌撒府、东川府、川西宣慰司……还有太多的州府没有办法接触,宋致元升玄元观巡照、转保宁府监院时间太短,与这些州府的同道都没什么交情,强行过去游说,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人家提前把事情透露出去,那就麻烦大了。
什么叫根基不稳,这就是根基不稳。
能拿到这些票数,已经是宋致元尽力了,相当不易,赵然也没有什么好贪心不足的,于是笑道:“就算不能成功,也足够让景致摩吃一壶的。”
宋致元问:“这次公推如果失败,你有什么打算?辞道吗?”
赵然的功德经修行,要求他必须在十方丛林中一步步往上攀升,否则就拿不到下一境界的修炼功法。所以他只能选择去松藩见招拆招,甚至都不能辞道。辞道以后,他在十方丛林中的资历就会抹去,再想回来,难如登天。馆阁修士不能随意干涉十方丛林,所以他在十方丛林中的身份绝不能放弃。
当然他现在已经正了根骨,还有另一条路可选,彻底退出十方丛林,自废修为,将先天功德经打下的气海废掉,以华云馆修订出来的《正骨经》为基础,重建气海,转修灵剑阁的功法。
如此一来,过去五年多的辛苦修炼便成了一场空,羽士大圆满的修为境界也将随之散去,重修功法后会不会落下后遗症也很不好说。
甘心吗?
所以他现在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如果不能把景致摩拉下马,他要么辞道,一切从头开始——也能摆脱功德修炼法的束缚;要么忍气吞声,听从分派前往松藩,拿到黄冠境的修炼功法后,等待机会徐徐图之——等待的时间越长,陷得就越深,就更难转身。
所以,对宋致元的问话,赵然现在无法回答,他很难做出选择,他还在等明天的公推结果。
但如果真要选择自废修为重头炼起,他一定会在自废修为前想办法悄悄干掉景致摩!一个普通人,能把赵然逼迫到这个地步,这种人绝不能再留着。
因此,赵然很郑重的向宋致元承诺:“如若事有不谐,我必保师兄无忧!”
刘监院送走宋致元和赵然后,在自家屋中踱步良久,忽而又将赵然送他的那幅字取了出来,铺纸砚墨,一笔一笔临摹起来。他今夜听到的两个消息都让人无法平静,自己的病有希望根治,这让他心情舒爽;但明天的公推,则让他心里又揪着难以放下。
写了几遍之后,刘监院心中暗自思量,忍不住也埋怨起景致摩来。你如果早听老夫的话,答应和解,又怎会有今日之纷争?哪怕你明日公推不会有问题,但也会丢个大脸不是?
心里又想,看来做人还是要有气量,否则天必报之。
临摹着字幅,当日景致摩拒绝自己调解的情景又浮上心头,历历在目,心中也不禁有些生气,暗道要不就选择放弃投票,给景致摩一点教训?反正我这点票数也不影响大局。
想罢,刘监院披上衣服,推门而出。
玄元观监院李云河、都管赵云楼,以及总观任命的公推大仪监度师岳腾中等人,都住在原提调署的后花园,一人一个小套院。
刘监院直奔李云河的小院,唤醒门房当值的小道士:“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求见李监院。”
第八十章 公推之前
那小道士是识得刘监院这尊大神的,当即为难道:“李监院已经睡下了……”
刘监院道:“你去通禀便是,见不见我,听李监院的。”
小道士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刘监院还是回去吧,李监院说了,今日太晚了,他身上有些不适,就不见您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刘监院当即愣住了,他要见李云河,不管多晚,还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于是问:“李监院病了?严重么?”
小道士回答:“不要紧,好生睡一觉便好。”
刘监院点点头,转身离开,又去了旁边小院找赵都管,这次倒是没被挡驾。
“老刘来了?我这里刚烧的水都用完了,就不给你沏茶了,有什么事将就着谈吧。”
刘监院想了想措辞,道:“都管,我来是想问一下,关于明天的公推……”
“嗯,你说?”
“这个筹,应该怎么投?”
“该怎么投就怎么投,这还用问吗?公推公推,当然要秉持公心,你认为合适,你就投筹推荐,你认为不合适,你就不要投筹,就这么简单。”
“那要是公推结果令观里不满意……”
“玄元观的提名,代表的是玄元观的建议,但玄元观的建议,归根结底还是建议,最终还是要我们每一个人自己来把握,否则还需要公推做什么?玄元观直接任命不就省事了?公推之后方可升座,这是我道门自庐山坐论之后便留下来的制度和传统,其意义非常重大,能保证选出真正有威望的高道,绝不可轻视,更不可玩忽怠慢。这是道门前辈祖师赋予我们的权力,也是职责,每一枚投筹、每一次选择都要认真对待,明白么?”
刘监院若有所悟,点头道:“明白了。”
……
景致摩这一夜睡得特别沉,往日里时常困扰着他的那些稀奇古怪、令人心惊肉跳的噩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他刚一沾枕开始,再一睁眼,天就亮了。
满意的在床上回味了这一觉的香甜,恋恋不舍的起身,穿戴好自己那身朱绯色的道袍,一个人在铜镜前认真整理着衣冠,从上往下仔细拽了拽褶皱的衣角,然后望着镜中之人怔怔伫立片刻。
今日是他最后一次穿戴这身道袍,今日之后,他将头顶云冠,身披紫袍,真正成为道门十方丛林中的一名高道,站在大明天下最上层的行列之中。
张监院,您若是能活到现在,今日升座之人,舍你其谁!景致摩不禁一阵悲戚。
由于昨夜睡得太沉,景致摩稍稍起晚了一些,他赶到提调署饭堂时,只剩十余人还在吃早饭,其中便有知交好友,叙州府的林监院、播州的魏监院。
桌上有热粥、菜包,有鸡蛋、咸菜,这些平日里吃不下去的东西,此刻却格外可口,不知不觉间便吃了个肚饱。
待他吃罢放下筷箸,林监院忍不住道:“致摩,昨夜院中纷杂繁闹,你听到了么?”
景致摩笑道:“我昨夜睡得甚好,倒是不曾听闻,怎么?有什么事吗?”
魏监院道:“你没听说吗?今日一早,我院中三都前来寻我,说是昨晚有人在互相走动,有人要跟你争座。”
景致摩一愣:“魏监院莫开玩笑,你虽是我师叔,但这个玩笑不好笑。你说有人要争座,那是谁?”
林、魏二人都表示不知,但二人门下道士有好几个都听到了别家道宫修士的议论,却是只言片语,听不太真。
景致摩笑了笑:“有人争座是好事啊,我一直认为自己德才皆有不足,难当此任,若是真有合适的,我愿拱手相让。”
林、魏都连忙表示景致摩太过谦逊,此大任除他之外别人都当不起,一再承诺坚决支持他。
说说笑笑间,几人来到大议事的正堂处,距公推大仪没有几刻了,正堂内已经各依次序坐了上百人,个个都穿着正式仪轨中才穿戴的道袍,一片庄严肃穆。
不停有人和景致摩打着招呼,景致摩不厌其烦的挨个回礼,眼睛则四处搜寻着岳腾中的身影。
见正堂内没有岳腾中的影子,景致摩又挪步出来,终于见到堂后的一处石凳上,岳腾中正和某府的一位三都叙话。
景致摩走过去眼神示意了一番,往跨院行去,过不多时,岳腾中跟了上来,两人找了个无人处交谈。
“岳师叔,听传言说,有人要跟我争座,您听说了么?”
岳腾中点头道:“今早刚听说,不过都是传言,作不得准。”
“传言中说了吗?是谁?”
“有说都府的陆腾恩,有说保宁的宋致元,还有说渝府的刘云风、夔州的薛腾宾,至于杜腾会、徐腾龙之流,就更多了,甚至连黎州姓郑的都在其中。”
景致摩想了想,道:“宋致元才去保宁一个多月,刘云风身患重疾,都不太可能,倒是陆腾恩……李监院之前不就选的他么,此人确为劲敌。”
岳腾中道:“师侄宽心,陆腾恩是夔州紫阳院出来的,能驳他一次,就能驳他第二次。”
景致摩神情凝重道:“还是不可不防……师叔有没有找过李监院?”
岳腾中道:“找过的,李云河、赵云楼都说不清楚,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只要不是他们出面提名,公推大仪就不会有多大的风浪。”
思考片刻,景致摩问:“公推之时,还是老规矩?将要推举之人的名姓写在竹筹之上?”
岳腾中道:“不错,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还是不可大意啊。师叔,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说,只要是我做得到的。”
“师叔是总观任命的监度师,这在师叔的职权之内。陆腾恩此人,虽说年轻,在川省中人脉却广,在公推之时,难免有混水摸鱼之辈,暗中将筹投给他。”
岳腾中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准备两个投箱,分写名姓,一个写你的,一个写他的,若他真敢跳出来,就让所有人都明明白白投筹!我倒要看看,总观选定的人,谁敢不推!”
商议妥当,二人分头返回正堂,景致摩心中大定,脸上微笑更浓。就见正堂内人声嘈杂,三百多名道士俱已到齐,各自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谈天说地。
第八十一章 还是那个有异议的赵致然
李云河、赵云楼都已坐在正堂上首处,半闭着眼睛默默养神。他们侧后方摆着个半人高的木箱,便是投筹箱。
道门对公推方丈、监院并没有一定之规,通常每人发一个竹筹,将要推选的人名写在上面,投入木箱中即可。若是对提名人选有意见,甚至可以写上“反对”二字。若是因为不了解上头提名的候选者,不想做出选择的,也可在竹签上写“放弃”二字。
所以景致摩的顾虑是很有道理的,以陆腾恩的人脉,有极大可能很多人会暗中将竹筹投给他。
因此,岳腾中想出来的办法实际上将不记名的方式改为了记名,最大限度消除隐患。
景致摩望向正堂上热闹谈论着的人群,目光和陆腾恩忽然对上了,两人的笑容显得越发真诚起来。
他又看到正凑在一起的宋致元和赵然,见赵然脸色不太好,心中闪过一丝冷意,暗道此刻才知发愁,晚了!
赵然确实在发愁,因为他刚才走到渝府刘监院身边以眼神询问的时候,刘监院没有给他任何表示,这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而宋致元去夔州青羊宫薛监院那里时,得到的结果和刘监院一样,薛监院同样没有任何表示。
现在确定拿到的票数只有六十六票,或许可以加上龙安府的十八票,可依旧离翻盘所需的一百六十四票相距遥远,怎么办?
该做的也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随着岳腾中的入场,一声磬音之后,三百多名道士各归本座,正堂上顿时清净了下来。
赵云楼朗声道:“今日为我川省同道公推大仪,推举松藩地区新立之天鹤宫监院。经玄元观提议,拟推举潼川府紫阳宫监院景致摩为天鹤宫监院,报诸各位同道公推升座。
景致摩,正德四十年生,都府华阳人,初为都府景寿宫道童,后转客堂门头,嘉靖四年入龙安府西真武宫为静主,历典造、都管等职。嘉靖十五年底,迁潼川府紫阳宫监院至今。”
赵然坐在最末、紧靠大门的位置,认真的听着景致摩的履历,希图寻找到一些可资攻讦之处,可惜不得不无奈的承认,这份履历表填得相当完美。
有过经堂任静主的资历——这是清贵出身,说明学识不凡,当过八大执事中的知客——具备提监院的资格,同时还做过典造——具备处理庶务的能力,甚至还有其他同道很少拥有的副职经验——当过三年都管!
赵云楼宣读完景致摩的履历后,对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小评,大致无外乎能力突出,经验丰富,人品冲和,团结同道之类,言辞间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似乎天鹤宫监院这一省观三都级别的道职,除了他景致摩没人做得下来。
这些话在赵然看来都是鬼扯,在一个完备的体系中,除特殊情况外,个人才干所能发挥的作用通常都被压缩在固定的范围之内,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差也差不了多少,换个说法,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屁股下面的椅子,而不是坐在椅子上的人。
之所以给了那么高的赞誉,无非景致摩是玄元观提名的推举人选罢了。就像当年总观任命杜腾会和徐腾龙到西真武宫任方丈和监院的时候,作为名义上的提名者,玄元观在西真武宫的公推大仪上,一样捏着鼻子给了那两位较高的赞誉。
这些过场走完之后,赵然立刻抛开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全神贯注紧盯着老都管赵云楼,等待着他说出那句最关键的话。
一句以往看来无足轻重,但此时此刻却异常关键的话。
“玄元观提议,景致摩为天鹤宫监院公推提名人选,诸位同道可有异议?”
随着赵云楼这句话一出口,赵然眼角余光中似乎立刻就感受到几许目光的注视,有宋致元的,有陆腾恩的,有刘云风的,有薛腾宾的,有杜腾会的,甚至还有杜腾会身旁坐着的西真武宫监院徐腾龙……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赵然整了整衣角,在全场最靠外、最靠后的位置站了起来,举手,高声道:“我有异议!”
正堂之内,全场肃然,知情者和不知情者,三百多双眼睛齐刷刷转了过来,全部投注在赵然身上。
在座的绝大部份人这一辈子都参加过不止一次公推大仪,除极少数之外,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一幕情景,哪怕其中已有不少提前得到消息的知情者,仍旧为眼前这一幕震住了,同时心里忍不住开始兴奋起来。
这得多大的胆子,才敢在如此庄严的公推大仪之下,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喊出“我有异议”?
宋致元长出了口气,身子略感无力。终于发动了,不用再患得患失,成功,就能报了五年前对方落井下石之仇,并且免除将来上司是仇家的隐患;而失败,无非是将这个仇家得罪的更深一些罢了。
宋致元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都府景寿宫监院陆腾恩,却见陆腾恩的目光刚刚从赵然那里转过来,和自己相视一笑,右手在膝盖边隐蔽的位置,暗暗挑了个大姆指。
渝府监院刘云风也在看着赵然,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三十年前的样子,心里暗自感慨,难道说自己真的老了?
景致摩见是赵然站了出来,心下恍然,原来对手是让这小子出头,这也在情理之中,不禁冷笑,不过垂死挣扎耳!转回头去找堂上坐着的监度师岳腾中,岳腾中冲他极轻微的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
再看脸带微笑的陆腾恩,景致摩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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