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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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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的升座大典是开放的,除了全院道士、火工居士,上百名红原城中的商贾、百姓听闻新方丈升座,都挤进来观看。
赵然为升座仪轨做了精心准备,专门炼制了一张三阶符箓“请神符”,又准备了许多具备灵力的耗材,总值当在二百两银子以上。白马院没有那么宽裕,赵然咬了咬牙,算是自掏腰包了。
花大笔银子做准备,当然是为了收服白马院同道、震慑红原百姓。他的符箓随同青词打出之后,只见法座之上立时金光乍现,在赵然诵念《太上文昌宝忏》声中,一尊虚影渐渐成型。
这尊虚影神像头戴绿玉额缀的乌纱,怀抱长柄如意,身着金黄朝服,须髯三寸,面庞方正之中透着说不尽的威严,正是主掌功名利禄的文昌帝君。
连同杜腾会在内,殿中所有道士全都肃然拜伏,向着文昌帝君稽首行礼,观礼的百姓各个张嘴结舌、目瞪口呆,继而山呼拜倒。
只见帝君虚影睁开双眼,喝了声:“汝为何人?”
赵然答曰:“弟子赵致然,今日公推升座,为红原白马院方丈,恭领帝君训示。”
帝君虚影道了声:“正位!”然后渐渐散化开去,身影消失。
杜腾会等众道士这才起身,望着帝君消失之处惊叹不已。
赵然领了圣训,缓步而上法座,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这便是一张三阶请神符的功效,能够请出上天大神虚影现身片刻。但也仅仅如此了,帝君位阶太高,二百多两银子绝无可能请动本尊,功效和诸蒙在无极院请出的土地本尊虚影不可同日而语。
现身的虚影乃是他万千虚影分身中的一道,按照道门的说法,对祭拜之人的功名利禄有些好处。
当然,若是能将帝君本尊化身请下来,那好处可就太大了,只不过以此界之能,哪怕打出一张九阶神符怕也是办不到的。
但就算如此,也足以起到极强的震慑之效了,此刻就连杜腾会也安心静坐,聆听赵然说法。
“道本无名,无名居天地之始。天地之始,号曰混元。混元之初,无形无象,既分二仪,能生万象。故云之为道。初自龙汉,三皇依之设教,五帝依之置治,始於一化,淳朴自然,将明寒暑之期,遂分阴阳之序。上古圣人履之,无言无教,无心於物,物来归之;不教於民,民皆仰之。此则履纯朴天道也……”
赵然今日升座说法,开讲的是道藏中的《素履子》。《素履子》在道藏诸多经典之中是极有特色的一部,分为《履道》、《履德》、《履忠》、《履孝》、《履仁》、《履义》等等篇目,以道为本源,阐述治世的各种方法,寻找和探究其中遵循的道之原则,并且突出了去“履”和去“行”等实践要求。
在这片道经中,明确了儒门治世的指导思想和前提,也就是道本儒末,道为原、儒为策,道为学、儒为术,为儒门治世寻找理论依据的同时,也为道的形而上之于具体而微找到了工具。
基于红原白马院的特殊体制,赵然认为,将这篇《素履子》拿出来宣讲,是十分对路的,也算是为自己当年提出“道衙合一”这一创新方式补充理论根源了。
赵然在白马院升座仪典上的白日请神,自是轰传整个红原乃至松藩,这些都是后话,暂不细表。当晚,赵然拿到了天鹤宫的任命文书。
为杜腾会践行之后,赵然回到方丈舍,将前来拜见请示的白马院众道士们屏退,吩咐他们不得打扰,然后将文牒展开。
任命文牒瞬间被赵然吸纳,他的脑海中呈现出《先天功德经》第四章的功法。这是关于结丹之后,如何使丹生神识,令神识寄托于物,从而形成本命元神的方法。从境界上来说,就是从法师境突破到大法师境的功法。
赵然现在还是黄冠修士,但他在升为无极院方丈时,已经拿到了结丹的功法,如今升为白马院方丈,又拿到了凝练元神的功法,接下来的几年中,他都不会为功法所困扰了。这也是他当年在叶雪关大议事时搏出来的机缘。
拿到了下两步的功法,赵然美美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便让典造房找来过去近三年来,白马院接收和下达的各类文书以及典籍簿册,一份一份仔细翻阅。
主政一地,不是到了地头之后立刻就开始指手画脚,实现所谓“心中的抱负”。来之前赵然对于主政的方向当然有一套规划,以及希望达成的目标,但这仅仅是方向和大略,具体怎么入手,还要结合白马院的实际情况来通盘考虑。
如果计划可行,那就结合实际调整之后慢慢推行,不合适的,就要做出改变,再寻找机会一步一步试行,如果有违背当地实际情况的,那就干脆推翻重来,甚至舍弃废止。
而要想了解实际情况,第一步就是翻阅文书,做好功课。
第五十八章 笔记
白马院的文书不算多,也不算少,赵然埋头看了三天,对道院的情况大概有了初步的了解。
其中,他对道院中每个人的履历看得都特别仔细,希望能够尽量了解到他们的背景和经历,建立一个大概的印象。
比如监院袁灏,此君在川西总督周峼幕中时,以对战事精通而著称,行事也十分果决,同时还极有担当。
又比如都厨雷善,做过主簿、县丞,对民生治政相当熟稔。
都讲聂致深,是曾致礼在安悦太乙院任监院时的都讲,曾致礼调去了永镇,他却没有跟过去。
……
除了人事问题,赵然还比较关注道产。白马院基本没有什么道产可言,号房的申迎宾几乎无事可做,相当于闲人一个。而龙账房报上来的大账上,整个白马院只有存银一千余两,仅够维持道院正常运转两个月,可谓穷得响叮当。
如此穷困的局面,也是因为没有道产的缘故,完全指望上峰拨款,没有自我造血的机能,这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这让赵然很不高兴!白马院可是官道合一的道院,不仅要布道,还要担负官府的职责,没有钱,怎么办事?
赵然足不出户,一门心思闷在白马院的方丈舍中查看各种文书档籍,一看就是整整七天。
赵然就任白马院方丈后的第七天,收到了二师兄余致川的笔记,笔记很长,详细记述了楼观派此行前往福建鹤林阁的所见所闻。
身为内丹南宗紫阳派的掌舵者,又是总观真师堂的坐堂真人,许真人的百岁寿诞办得十分热闹。
许真人原本打算过一个很低调的寿辰,做寿的也只是以本阁弟子门人为主,外请的不过区区三个宗门的二十余人,其中还包括了楼观。
但许真人的打算明显落空了,寿诞之日,不仅整个福建各宗各派的掌门宗主上山祝贺,连许多外省的修士都千里迢迢赶了过来。按照余师兄的说法,主要是百多年前海琼真人白祖师留下的遗泽。
许真人是彭真人弟子,彭真人是内丹南宗祖师白玉蟾的亲传弟子,当年白祖在世之时,便如这几十年的张老道一样,是整个道门的顶梁柱。白祖师游历天下,广结善缘,施恩无数,可以说,半个道门、乃至更多的散修世家都受过白祖师恩惠。
道门讲究缘法因果,这些惠泽自是反馈在了紫阳派后辈弟子身上。许真人乃白祖师三代弟子都如此,当年彭真人百岁大寿的时候,来的贺客更多。
余师兄长篇累牍的对寿宴进行了大篇幅的渲染,他笔力越来越臻于圆润成熟,描述起来活灵活现,看得赵然津津有味。
其中最令赵然感兴趣的,是一位名叫顾南安的修士。赵然曾听老师江腾鹤提到过,是老师当年还在黄冠境时,于浙江衢州认识的道友。
大明除了道门馆阁修士之外,还有大量的散修,散修之中又包括各种大小不一的宗门、世家。其中浙江衢州的顾家是散修中比较出名的世家,论及实力,甚至比许多道门馆阁中的小宗门都要强,功法也有自己独到的特色。
这位顾南安竟然比老师江腾鹤还早一步获受炼师箓职,看到这里,赵然都不禁替浙江道门在衢州的馆阁——游龙馆感到心疼。
为一名炼师授箓,需要三百六十万圭信力值,赵然不知道衢州一年的信力值是多少,作为四川的修士,他拿到的信力簿中,只能看到本省各府、各县的数字,但这个数字可是松藩地区去年信力值的十二倍!
这位顾南安在许真人寿辰之日,当着上百位各地修士的面,向江腾鹤提出,要请教楼观功法。按照余师兄笔记中所言,老师江腾鹤本不欲和他一般见识,但此人却用言语当面挤兑,江老师无奈之下只得应战。
许真人寿辰之后的第三日,双方在鹤林馆紫阳殿前比斗,这位浙江散修世家的头面人物被江腾鹤以丹符击败,前后用时半炷香。
看到这里,赵然心说,这位顾炼师修为不错嘛,能在老师面前支撑半炷香!
他记得前年在太华山下,同样是炼师境的朝天宫修士蓝田玉,在老师的丹符面前只不过一个照面几个呼吸便即落败,如此看来,顾南安简直是散修中的大高手了。
余师兄又道,老师江腾鹤让他告知赵然,他们在福建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听许真人讲授道法,与鹤林阁几位高徒切磋功法。大君山洞天的兴建还要赵然多多看顾,他们暂时回不来,尤其是三师兄骆致清,败了一阵之后颇有些“乐不思蜀”了。
赵然心中一惊,暗道原来骆师兄也会战败?也不知对方是什么境界?若是同境的话,那还真是给自己敲了个醒——万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
翻到笔记最后,也没见余师兄关于此战的描述,于是赵然飞符追问。
余师兄很快回复,对方是鹤林阁三代大弟子陆西星,大法师境。
收到这份回复,赵然才算是松了口气,对方好歹比骆师兄高一境界,不至于让骆师兄的无敌形象在自己心中轰然倒塌。
赵然于是飞符道:“师兄请转告老师,大君山一切安好,无须挂念。”
很快,余师兄又来了一份飞符:“大师兄帮骆师弟出气了,陆西星刚才败了,哈哈!”
原来大师兄那么厉害!以前从未见他出手,故此赵然一直不知他的本事。不过转念一想,大师兄可是资深金丹,老师那两年闭关破境,教导余师兄、骆师兄和自己的职责都是大师兄承担,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再者,他若没点本事,老师焉能把日月黄华剑交给他?
既然老师带着同门在福建玩的很开心,那赵然就不用分心他顾,沉下来专心接手白马院。
十一月九日,赵然在方堂方主卢致中的陪同下,出白马院,下乡了解民情。
袁灏听说赵然要出门,连忙过来询问:“方丈要去哪里?我多派些人手保护方丈,这地方还不太平,恐有宵小之辈……”
赵然笑了:“我是修行中人,些许宵小,哪里祸害得到我面前,老袁不用担心。”
袁灏道:“方丈说得也是,那,我安排人手先为方丈前行联络?”
赵然摆手:“我就是出去走走,随便看看,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你怎么联络?你们也不要跟着,该忙什么忙你们的,我就带卢方主去。”
袁灏送到道院门口,典造房和客堂的两位执事也忙不迭跟了出来,招呼手下要打仪仗,都被赵然制止了,众人面面相觑,眼看着赵然离去。
袁灏手捋长须,目送赵然穿过街道,点了点头,冲众人挥手:“都散了吧。”
第五十九章 家访
下乡的第一站,当然就是本城。小小的红原城不过千户居民,人口四千余,其中一半是这两年从内地征募而来的贫困灾民,能大老远招到两千汉民过来填充户口,单就这点来说,曾致礼干得还算不赖。
卢方主介绍:“这些百姓都租了城外的田土,种植青稞和黍,以此度日。”
一边听着,一边闲逛,赵然没有走沿街的房子,而是向内穿行了两条巷道,选了一户土坯房的人家,冲卢方主示意。
卢方主上前喊门,一个老妪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出来开门,惊疑的看着门口的卢方主。
卢方主道:“老婆婆,我们白马院新任的赵方丈来你们家走走,看看你们家的情况。”
老妪顿时目瞪口呆,也不知该说什么,慌乱中的将二人让进了屋中。
赵然走近屋内,就见房中简简单单,没有一件家什,地面墙角铺着一片草席,席上卷着破布棉被。屋子中间架着个火炉正在烧水,下面烧的是些干草和干粪,味道很不好闻。好在仅有的一扇木窗打开着,能够透气,否则当真是挨不住。
这户人家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架在火堆上的那口铁锅。赵然伸头看了看锅里,一锅水里面是几片草叶子,草叶子下依稀可见数得清的黍米。
老妪忙不迭的请赵然坐在火堆对面,怀中抱着的婴儿一声哭泣,她又赶紧用个木勺从锅里舀了勺黍米汤,在嘴边吹凉了,小口小口往婴儿嘴里灌进去,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赵然打量四周,怔怔良久,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自从在小君山招募流民开立君山庙后,赵然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赤贫的家庭了,哪怕是前年去黎州,那些黎州山民的日子也比这好过许多。
卢方主问:“老婆婆,老爹去哪了?大壮呢?大壮媳妇呢?怎么都不在家?”
老妪回道:“大壮和他爹去北城上工了,儿媳去罗老爷那里洗衣服了。”
赵然问:“上什么工?”
卢方主代答:“应该是去给咱们白马院修城墙。”
赵然明白了,前两天看白马院的文书,知道如今是农闲,院里从常平仓调来了五十石陈米,继续兴建红原县城的城墙,如今应该是主要加高北城方向。这是袁灏一力操持的,每年农闲的时候修上一段,起到的是以工代赈的作用。
赵然追问:“上工的能拿多少粮食?”
老妪道:“上工管饭,每天还能得回两个黍米团。”
赵然皱眉道:“太少了。”
老妪道:“够了,很好的,能把娃儿拉扯大了。”
赵然摇头:“两个黍米团子哪里够你老人家和孩子一起吃的?”
“我吃少点,娃儿吃多点,尽够了。”
“罗老爷是谁?”赵然转头问卢方主。
卢方主道:“主街上挑着‘千里香’的那家饭铺就是他的,他是都府的商人,来了红原刚一年。这位罗老爷也是好心,生意做得不好,却雇了好多人家的娘子,帮忙洗衣、洗碗、补衣,管饭吃。此人我和他认识,曾对我言道,他本来干了半年就想关了饭铺的,挣不到银子。但若是走了,这些给他干活的人家全都要挨饿,所以每年赔些银子,坚持开业,权当周济了。”
老妪也在旁边说了几句罗老爷的好话,又夸了白马院的袁灏。
赵然闲谈了几句,转过头来问老妪:“老婆婆,你们家在城外分了几亩地啊?”
老妪回答:“三亩两分。”
赵然有些诧异:“只有三亩两分?”
老妪道:“已经很好了。”
“收成怎么样?今年收了多少粮食?”
“收了四石。”
亩产一石多一些,这个产量肯定养不活老妪一家五口,赵然又问:“纳了多少粮?”
“交了一石半。”
赵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田赋可当真不低!尤其是作为刚刚授田的农户来说,绝对不应该那么重的。他转头望向卢方主,等卢方主解释。
卢方主虽然不是管税赋收缴的账房,但也多少知道一些,连忙道:“方丈,白马院今年田赋十取其一,各色耗羡加三成,她说的纳粮一石半,怕是有四成不是白马院收的。”
老妪插话:“是呢,有六斗是给夏人的。”
赵然愣了:“夏人?”
卢方主一头大汗,见老妪说话有一句没一句说不清楚,连忙道:“就是居于这邛溪镇上的党项人。原本这些田地都是他们的,白马院初立之时,打算重新丈量,划分田土,但这些党项人不干,颇是闹了几场。后来曾监院上任后,说咱们初来乍到,要以大局为重,便认了他们对这些田土的文契,好说歹说,让新来的汉民租种,每亩佃租两斗。”
赵然气乐了:“敢情咱们从内地吸纳人口过来,是给他们当佃户来着?”
“呃……”卢方主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尴尬的不做声响。
赵然又问:“城外这两万八千亩耕地都租给汉民了?可我来的时候,其中有一大半都在抛荒吧?而且都在水边,是好田啊,这是怎么回事?”
卢方主道:“那些好田,党项人要价太高,每亩四斗到六斗不等,这些汉民租种不起。”
“就空着了?他们也不种?”
“他们不种,这些田,原本是白马、查马、筇河三部部民在种的,这些党项人原本是红原的贵民,不会下地干活的。”
“三部部民呢?怎么不下山耕种了?”
“当年党项人以三部部民为奴,驱使他们种地,如今奴隶逃脱出去了,谁还愿意回来?党项人前年还找了曾方丈和袁监院,说是要咱们明军出兵,把三部的奴隶都抓回来还给他们。”
赵然不敢置信:“这要求,他们也敢提?”
卢方主苦笑:“他们的确就是这么提的,被曾方丈否了。曾方丈说,各族平等,绝不允许一族以另一族为奴。”
赵然点点头:“然后呢?怎么处置的?”
卢方主无奈道:“但是党项人闹得很大,一度将白马院围了。曾方丈便亲自带着我们去三部,游说他们下山给党项人种地,三部死活不同意,当时说急了,人家就把我们赶下山了,一路下来,我们身上被唾了不知多少浓痰。下山之后还有部民在后跟随谩骂,当时情况很危急,我想调兵护卫,可曾方丈不让。”
“哦?他怎么说?”
“曾方丈说,心怀天下者,要有唾面自干的风范,别看今日受辱了,但等到红原太平之日,这些部民们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就会念我们的好了。”
第六十章 脊梁
赵然无语,默默消化良久,方问:“以我看来,汉民租种的田地也就几千亩吧,光靠这么点租子,党项人怎么活得下去?他们还放牧么?”
“原本他们都有牧场的,但是一场白马山大战,这些党项人的家底基本都掏空了,最后剩下的那些牛羊马匹,都被三部部民哄抢一空,所以那些牧场也都荒置着。至于生活,他们还能勉强维持,咱们白马院每旬放赈一日,给党项人发米,补贴他们家用。”
赵然看过白马院的账簿,印象中没有这笔赈济的银子啊?于是问:“赈济的钱粮哪里来的?”
卢方主道:“都是从修建城墙的工银中挤出来的,列在营造费里了。每月都有开支,具体多少我不清楚……”
赵然点头:“的确有修城的银子,每个月的数目都在五十两左右,是川西总督衙门专款拨付的。”
卢方主道:“真正开工干活的月份都是农闲时候,一年也就四五个月,剩下的都拿出来赈济了。”
老妪听到这里,向赵然哀求:“赵方丈,你老人家在道院说话算数不?能不能给曾方丈说说情,放赈的时候也给我们汉民一口粮啊?”
赵然诧异:“老卢,怎么回事?放赈没有他们的份?”
卢方主点头道:“没有那么多粮食啊。这些粮食都是从修建城墙的工银中挤出来的,能养活党项人,已经是白马院的极限了。我记得年前有一个月粮食紧张,还是从阖院道士的薪俸中挪借了银子去买来的。”
赵然无言以对,只是安慰了老妪两句,然后带着卢方主赶紧离开了——他是无法继续心安理得的坐在人家屋里了。
从这户人家出来,赵然一时也没有心情再去逛别家了,卢方主陪着他就在街巷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西城,这里的房子明显要好得多,有几十户人家住着石木结构的大房,房中还带着小院,养着些鸡狗之类。
卢方主指点:“党项人在城中主要是三族,拓跋氏、米擒氏、颇超氏,拓跋氏领头的是个祖儒,其他两家都是枢铭。方丈请看,最西头那家,就是拓跋家的祖儒,叫李彦思。”
祖儒在西夏是个不小的贵族爵位,没想到这小小的红原城中居然也有一位。赵然默默围着这个祖儒的院落转了一圈,这位祖儒爵位不低,但过得却有些潦倒,可潦倒归潦倒,人家能耐还很大,胆子更大,不得不说,赵然对此是很难理解的。
穿行于党项人的聚集区,身着道袍的赵然和卢方主二人引来了各种眼光,有惊讶的,有不屑的,有愤恨的,还有恶狠狠的。
卢方主有些紧张,低声道:“方丈,要不咱们走快一些?”
赵然“哦”了一声,问:“卢方主怕了?”
卢方主道:“也是为了方丈的安危考虑,前个月客堂的小任就是在党项聚集的街上被打了闷棍,回去后躺了一个多月。”
“人抓到了么?怎么处置的?”
“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如何查处?”
赵然皱眉,不悦道:“白打了?”
卢方主道:“曾方丈说了,法不责众,既然查不出来,就忍忍。”
赵然道:“你也不用怕,跟着我,保你不会出事。”
卢方主这才醒悟过来,自家跟着的可是个黄冠境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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