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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嫁_墨书白-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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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秦芃猛地抬头!
  白芷靠过来,压低了声道:“如今朝中人都不满陛下,燕南十六州割让一事激起了朝中公愤,公主,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秦芃自然是知道的。
  北燕的臣子不愿意割让燕南十六州,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破坏这场婚事。
  他们会做什么,秦芃用脚趾头也想的出来。
  她的呼吸不由得重了些。
  如果北燕的臣子打算送她离开……
  她稳住心神,面上不显,看着白芷道:“你同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听到这话,白芷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却是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公主,白芷一直是白芷。”
  “你喜欢赵钰。”
  秦芃一针见血,白芷苍白笑开:“我可以为了我的喜欢抛头颅洒热血,但不该牵扯他人。”
  秦芃沉默无言。白芷同秦芃再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等白芷走后,秦芃闭上眼睛,开始思索白芷的话中的含义。
  白芷如今不仅仅是白芷,她还是夏侯颜的夫人。而夏侯颜如今也不仅只是个侯府世子,还是北燕的兵马大元帅。
  赵钰把这个位置教给夏侯颜,便是因为夏侯颜是他最信任的人。当年赵钰曾救过夏侯颜,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后来一同长大的交情,都让赵钰无条件信任夏侯颜。
  可是如今白芷却来同秦芃说这些,这是为什么?
  而同一时间,朝堂之上,赵钰面色已是越来越难看。
  一群老臣吵吵嚷嚷,其中一位走出来,愤怒道:“陛下,燕南十六州何等重要,您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一句话就送了,您可对得起赵氏列祖列宗?!”
  “那杨大人什么意思?”赵钰冷笑出声:“不送,那再打回来?”
  燕南十六州如今已经开始交接。卫衍等人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他在齐燕中间地段停留了数日,便是让卫衍派来的人接管燕南十六州。
  如今燕南十六州已经被完全掌控了八州,再打又谈何容易?
  杨大臣脸色很是难看,他压着气愤道:“如今长公主与陛下还未成婚,若此亲事不成,陛下的承诺自然不该履行,倒是我等再同齐国谈……”
  “闭嘴!”
  赵钰猛地提高了声音,抬手将手中镇纸砸了过去。
  那镇纸擦着杨大人的发冠而去,落在地上,赵钰站在高台之上,冷静道:“我既然将人带了回来,就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同样,我送出去的东西,那就这样。如今最大的事是什么?不是争论什么燕南十六州,是朕的婚事!”
  “礼部尚书,”他目光落在礼部尚书身上,眼中带着冷意:“婚礼筹备如何?”
  礼部尚书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应声。
  如今婚事若是没有准备好,那必然要得罪赵钰。若是准备好了,则是得罪了朝中所有大臣。
  赵钰看出礼部尚书的犹疑,温和道:“礼部尚书,如果这样的事你也干不好,你说你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用?”
  “陛下恕罪!”
  礼部尚书从赵钰的眼中看出杀意,慌忙道:“可以了,陛下,婚礼早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
  “好。”赵钰点头,淡道:“那就按照原计划,后日初十,如期举行。”
  “陛下!”
  杨大人提高了声音,带着悲痛道:“您三思啊!”
  “不需要三思了,”赵钰坐回金座,平静道:“这件事朕已经想了快十年了。今日谁再拦朕,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这话里带着杀意,所有人都听了出来,一时之间,在场人都敢怒不敢言,异常沉寂。
  等下朝之后,夏侯颜首先走了出去。杨大人追了上来,焦急道:“夏元帅!”
  夏侯颜止住步子,看见杨大人来到身前,平静道:“杨大人,何事?”
  “夏元帅,”杨大人喘着粗气:“今日之事,元帅就这么罢休了吗?!”
  “不然呢?”
  夏侯颜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口,看不出喜怒。
  杨大人咬紧牙关:“燕南十六州何等关键之地,夏帅元就任凭陛下如此卖国吗?”
  夏侯颜不说话,杨大人还要说什么,他突然抬手,拍了拍杨大人的肩,平静道:“这事儿你不该管了。”
  说完,夏侯颜便走了出去。
  他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往家回去,刚进入家中,白芷便匆匆忙忙上前来,焦急道:“夫君!”
  看到白芷,夏侯颜忍不住笑了,然而他察觉白芷神色不对,又收了笑容;“怎么了?”
  “有人要见你。”
  白芷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后院。夏侯颜抬眼看过去,好久后,点了点头。
  白芷替夏侯颜将下人都支开,夏侯颜独身进了后院。到了院落中,夏侯颜便见到一个白衣公子,席地而坐,正对着棋盘与自己对弈。
  他身后站着两个侍卫,一个长得十分英俊,另一个颇为清秀,但只需要一眼,夏侯颜便看知道,这两位是顶尖的高手。
  那白衣公子尚还背对着他,夏侯颜却已猜出对方的身份。他深吸了一口气,恭敬拱手:“南帝。”
  白衣公子没有回头,他将棋子落到棋盘上。
  “我此番来,是想同夏大人做个交易。”
  说着,对方站起身,转过身来。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映入夏侯颜眼中,多年不见,对方姿容越发俊朗出尘。
  他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平静又从容。
  他语气很淡,却也很郑重。
  他说:“我想带内子回家。”
  
  赵钰回来时带了火气,秦芃明显察觉到了。
  只是他克制得很好,秦芃也没点破。
  秦芃乖顺的态度让赵钰舒服了许多,他慢慢道:“我们的婚礼定在后日,你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秦芃声音很淡,看着鱼缸,百无聊赖。
  赵钰心里有些难受,他慢慢道:“我准备这个婚礼,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嗯。”
  秦芃随意敷衍。
  这样不在乎的模样让赵钰有些难受,他觉得胸口发闷,他想多说什么,可是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此刻在这里,本就是强求,她做什么,他早该预料。
  他艰难笑了笑,换了话题道:“算了,不说这些。今早走得匆忙,都忘记同你说了,姐,”他握住她的手,温和道:“你有孩子了。”
  听到这话,秦芃猛地抬头,赵钰看着秦芃总算有了点情绪的眼,心里舒坦了些,温和道:“你别担心,这个孩子我会当自己的养。你别怕。”
  秦芃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和秦书淮曾经期盼了很久,期盼有一个孩子。
  过去没来,如今却是来了。
  她不敢说话,发着呆,默默无声。
  赵钰陪了她一会儿,便去批折子了。
  等到了第二天,宫人就将新婚穿的衣服都拿了过来,让秦芃开始试。
  秦芃需要试的礼服颇多,一时宫中便涌入了许多新的面孔,白芷招呼着秦芃试嫁衣的时候,特意将人支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白芷、 裁缝、她、以及一个小宫女。
  这个裁缝很高大,画着浓妆,面容秀丽。
  似乎是因为第一次进宫的原因,她胆子颇小,一直没敢抬头。
  秦芃倒也没觉得什么,任由她替她帮她穿着嫁衣,仔细记录着每个位置的数据,自己就和白芷聊着天。
  “一个国家的臣子,哪里有不爱他的道理?”
  白芷靠在一旁床上,懒洋洋的模样,仿佛真只是哪家官家太太。
  如今白芷说的每一句话秦芃都不敢忽视,她明白夏侯颜已经打算动手后,对一切事物都很敏感。
  白芷如今和秦芃聊着天,秦芃大概知道了如今赵钰在北燕的位置。
  这些年赵钰几乎完整将北燕控制在了手里,成为北燕声望最高、权势最大的一位君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面对这样一个君主,夏侯颜的反抗无疑十分吃力,然而割让燕南十六州已经如此耗费国力准备一场婚礼,这个行为也已经极大激怒了北燕上下,这一次夏侯颜也只是在赌而已。
  然而若是赌输了呢?
  秦芃不敢明问,白芷和秦芃懒洋洋介绍着如今北燕上下的情况,突然打了个哈欠,同旁边的侍女道:“你去给我煮碗银耳汤来。”
  侍女应声出去。
  刚一出去,秦芃正打算说话,就见那个裁缝突然抬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道:“芃芃。”
  那声音出来,秦芃骤然睁大了眼睛,她盯紧了这个裁缝的模样,终于从那眼神中窥见了那人熟悉的目光。
  秦芃忍不住模糊了眼睛,秦书淮的声音又快又稳道:“明日烟花大会开始时,夏侯颜会发动宫变。这里有两包药,”秦书淮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他将两包药的作用细细阐明后,随后抿了抿唇的道:“你自己选吧。”
  秦芃点了点头,外面传来了人声,秦书淮看着秦芃带着水汽的眼,放下捂住她唇的手,重重吻了上去。
  白芷骤然睁眼,没敢相信秦书淮居然当着她的面做这样的事!
  然而秦书淮却也没管,在对方丫鬟进屋前一刻,他才放开秦芃,当即又跪了下来,给秦芃整理着腰带。
  一切又快又急,秦芃抬手捂着唇,而白芷则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夫人,”旁边丫鬟开了口,平静道:“银耳汤。”
  “嗯。”白芷恢复了那一贯世家夫人的端庄气质,将银耳汤接了过来。
  穿好嫁衣,确认好嫁衣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后,白芷便带着秦书淮退了下去。
  而秦芃却久久回不过神来,站在镜子面前任人摆弄。
  赵钰遵循着古礼没来见她,只在自己宫殿里,一面熟悉着明日的流程,一面让人来汇报秦芃的一举一动。
  然而他越听越皱眉。
  因为秦芃……没有半分高兴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强抢了秦芃,她自然不该高兴,可他心中却总有那么几分期盼,希望秦芃能够有那么半分欢喜。
  人都是这样,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他听着秦芃的一举一动,心不在焉。而秦芃握着手里的药,也无法安宁。
  她大概猜出来了夏侯颜的计划,他们也并不是一定要反。夏侯颜与赵钰的关系,如果不是赵钰一意孤行,也绝对走不到这一步。
  她真的要杀他吗?
  秦芃思索着,握着自己手里的药,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我要见陛下。”
  侍女们面面相觑,没敢答话。然而这话去第一时间转达到了赵钰那里。这是秦芃第一次主动要求见赵钰,赵钰忙道:“请公主过来!”
  然而说完后,赵钰又觉得有些慌乱,成婚之人婚前相见不是好吉利,可他又不愿意拒绝秦芃想要见他的要求。许久后,他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躲在了屏风后面见秦芃。
  秦芃到了赵钰宫中时,赵钰就坐在屏风后面接见秦芃,秦芃身子有些虚,旁边侍女想扶着她坐下,她却将人拂开,看着屏风后面的人道:“阿钰,你出来,我想和你一起逛一逛。”
  赵钰有些犹豫,然而秦芃的话他无法拒绝,他怕任何一次拒绝,都会惹恼对方。
  秦芃见赵钰不动,便自己去了屏风后,旁边太监想要拦着,秦芃却意志坚定,一路往里走去,来到了赵钰身前。
  等赵钰反应过来时,却已经相见了。
  秦芃上了妆,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可她似乎还是很容易力乏,靠在边上,微微喘息。
  她朝着赵钰招了招手,赵钰赶忙上前去,扶住了秦芃,皱眉道:“你不舒服,便再宫里躺着,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你。”
  她平静开口,赵钰心中咯噔一下,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却有无数情绪涌了上来。
  他觉得心中酸涩委屈,又觉得欢喜雀跃,还带了那么些害怕疑惑。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翻滚,他却不敢显露,只能是扶着秦芃,平静道:“你想去哪儿?”
  “去……秀荷宫吧。”
  秦芃轻轻咳嗽,这是他们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赵钰应了声,扶着秦芃往秀荷宫走去,秦芃身子不好,走走停停,赵钰瞧着,心里被针尖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以前秦芃那样张扬的性子,随时像一朵艳丽盛开的牡丹,哪里像如今的样子?如此娇弱苍白。
  两人一路走到秀荷宫去,秦芃朝着后面人挥了挥手,喘息着道:“别跟了。”
  随后拉着赵钰的手,仿佛小时候拉着身后那个孩子一样,踏步走了进去。
  秀荷宫里还是原来的模样,秦芃瞧着,眼里有了欢喜,温和了声道:“你平日还来啊?”
  “嗯。”赵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平日会来这里,打扫一下。”
  “小时候,便是你打扫的。”
  秦芃说着,眼里有了怀念的神色。
  赵钰没说话,两人拉开门,走到秦芃以前的房间。
  秦芃和赵钰是分开睡的,可小的时候,赵钰夜里睡着害怕,他总是要偷偷来找秦芃。
  秦芃看着屋中柜子、梳妆台、床……
  那些东西小时候看,格外高大,如今再看,却小巧了一些。
  秦芃坐到床边来,想要上床,赵钰便赶紧上前来,替她脱了鞋。看着秦芃像小时候一样到床上去,靠在墙边,将被子整理了,盖在自己身上。
  温暖一点一点满眼到全身,秦芃内心无比安定,她呆呆看着前方,慢慢道:“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两经常这样取暖。”
  赵钰应了声,也跟着上床,像以前一样,坐在她身边。
  只是小时候是他依靠她,如今他长得高大了,便只能靠在她边上,用手环过她的肩。
  那床被子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让这漂泊的两个人,骤然安心。
  无论他们在惶恐什么,害怕什么,似乎都不重要。这被子圈出了一方天地,让两个人还像小时候一样,外面雪很大,可他们在被子里,就知道自己不会被冻死,因为,很暖和。
  “以前都是我靠着你,”赵钰回忆着,慢慢道:“后来秦书淮来了,你就靠着他。那时候我很羡慕他,我总想,要是我和他一样高大,你就可以靠着我了。”
  话刚说完,秦芃的头就落在了赵钰的肩上。
  赵钰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是多年的梦境成真。
  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回应,让赵钰忍不住湿了眼眶。
  “阿钰,”秦芃声音轻飘飘的:“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呢?”
  赵钰没有说话,秦芃慢慢道:“我一直以为自己算一个好姐姐。我努力的保护你,陪伴你,可是最后,却是你杀了我。”
  秦芃的话仿佛是利刃,扎入了赵钰心中,赵钰慌忙解释:“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想杀我。”
  秦芃靠着他,声音平静。那平淡的态度,让赵钰的话无法说出口。
  秦芃握住他的手,温和道:“你听我说,我好久,没有这样和你说话了。”
  赵钰不敢动,秦芃继续说着。
  “阿钰,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很冷,很孤单,很绝望。”
  “我死了三次,第一次的时候,那种绝望刻在了骨子里。那时候我觉得很疼,特别疼。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痛苦,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呢?”
  “第二次死的时候,我身上中了好多剑,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挣扎,剑捅进身子,又被拔出去。”
  “第三次死的时候,到还要痛快些。可那时候内心就觉得像是茫茫荒野,我心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心里什么都没有,那就是最大的绝望了。我那时候总会想,我活着做什么呢?报仇吗?我不想。一个人死了三次啊,早就死得没脾气了。享乐吗?我也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不明白为什么死去。最可怕的是,你甚至不明白,这样的过程,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是啊,我不会死,可是阿钰,我疼啊。”
  她眼里有了泪,声音疲惫而苍凉:“阿钰,我特别,特别疼。”
  他说不出话来了。
  他听着秦芃的声音,骤然发现,人心真是可怕。
  他以为有一天秦芃回来,她靠着在他身边,就能和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冷宫,大雪,他们只有对方。
  可是等这一个愿望实现,等他们还像小时候一样相拥,他却骤然发现,原来过去的从来回不来,原来失去的便注定是失去。
  他突然特别想哭,可是却又发不出声。
  秦芃依靠在他怀里,慢慢道:“你小时候,我总想着,你长大了是什么模样。我想着你会长得高大,谁欺负了,你会保护我。”
  “是啊,”赵钰忍不住笑了,哑着声音道:“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阿钰……”秦芃轻声叹息:“你没有啊。”
  他没有啊。
  她所有唾手可及的幸福,都是他一手摧毁的。
  她有了爱的人,和她爱的人要离开,要去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他杀了她。
  哪怕那是误杀,哪怕或许她注定是要死的。
  可是如今她是真的要拥有幸福了,真的有了全新的身份,有了家人,却又是他一手将她拉扯回自己身边。
  只因他执迷不悟,只因为,他还留在过去,她却已经走向未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回忆起当年小时候自己的愿望。
  他想要的,他所求的,一直是希望他好好的。
  年少时候他想的从来是——姐姐这样好,我要保护她,我要谁都不能欺负她。
  可这样单纯的感情却在时光里变了质。
  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固执留在了记忆里,回忆里,这座冷宫中。他不肯走出来,明明他有那么多次走出黑暗的机会,明明他早已是这世上的帝王,可是他却还是将自己关起来,等着她。
  她不回来,他就想方设法拉她回来。
  他错了吗?
  他当然知道,他错了。可他无可奈何,这条路他走得太长太远,他早已回不了头。
  他闭着眼睛,慢慢出声:“你同我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呢?”
  “阿钰,”秦芃轻声叹息:“收手吧。燕南十六州不能全给齐国。你我……也不必走到那一步。过去的我可以不计较……你别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赵钰抬起手,捂住自己眼睛:“我是在逼我自己。这条路是我选的,我就得走下去。”
  秦芃不再说话,赵钰将头靠在她的头上,看着屋外,慢慢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想过很多次,你穿嫁衣的样子。”
  “我第一次见到你穿嫁衣的时候……”赵钰脸上露出幸福又苦涩的笑容:“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喜欢你的时候。”
  “ 母亲和我说,你我不是亲姐弟的时候,我还年幼。那时候我不懂,什么是喜欢。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在一起。如果我早日知道……”
  赵钰痛苦闭上眼睛:“我便不会放任你喜欢秦书淮,也不会让你嫁给他。可是我生的太晚,明白得太晚。很多年我都会想,为什么,我不年长你几岁。为什么,我不能在合适的时间里,遇到你,爱上你,陪伴你。”
  “我错过了一次,”他颤抖出声:“我不能再错第二次。我盼了这么多年,我自十三岁起,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天。这一天来,”他骤然提高声音:“你却劝我收手?!”
  秦芃没说话,她目光平静而淡然,这个结局她不是没料到,她能接受,只是觉得可惜。
  而赵钰含泪看着她,身子微微颤抖。
  秦芃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姐姐一样,看着这个孩子一样的青年,慢慢道:“阿钰,你是不是难过?”
  听到这声问候,赵钰骤然痛哭出声,他扑倒秦芃怀里,死死抱住了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秦芃温柔拍抚着他的背。
  听他说:“我不想的,阿姐,我不想的。”
  “可我好怕你离开我。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了,那年冬天好冷啊,我一直在等你,我好怕你不来。”
  “我总觉得我还在小时候,我失去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母亲说的,一个人只有家人是长久的。可我除了你,我没有家人啊。”
  他断断续续,说着她不在那些年。
  仿佛是抱怨,又似乎只是陈述。
  她看到的,没看到的那些阴暗。
  “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按着我的头,按在水里。好几次我以为我快死了,可是又清醒过来。”
  “那次中毒,真的特别疼,我趴到了父皇那里……”
  这些事,有些发生在他少年,有些发生在他长大。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阴暗,始终伴随他。
  年少时的羞辱欺凌,长大后的阴谋暗杀,他人生里似乎没有一刻钟,停下来感受过这世界给予他拥抱和爱。
  不,是有的。
  秦芃静静听着,她骤然明白,没有任何一份偏执无缘无故。
  对于赵钰而言,当世界对他都环抱他以恶,那唯一的温暖,他就将不折手断去抓住。
  一个人童年时的爱没有得到满足,就会在时光里慢慢扭曲。
  可怜变成可恨,也就再难想起,他曾有的可悲。
  秦芃含着眼泪,将他抱在怀里。
  “阿钰,”她将头靠在他的肩颈:“不哭了,姐姐在。”
  “姐姐带你去一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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