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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金推]-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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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刘楠也不由得对这位陶夫人叹服不已。
  若是此事当真与她有关,那可真是算无遗策了:
  先是通过韩氏让子尹在皇帝面前提到王节的名头,让皇帝对此人上了心,再由皇帝自己通过地方官去寻访,得知王节果然是一位“神仙中人”,由头到尾顺理成章,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也绝对牵扯不到陶氏自己头上去。
  此等心智,就是一百个张氏也不会是对手啊!
  宋弘拱手道:“此事无凭无据,我在人前议论母亲是非已是大不孝,我姑妄言之,太子便姑且听之罢。”
  刘楠诚挚回以一礼:“大恩不言谢,此事极为重要,我回去便让人细查。”
  以刘楠的太子身份,久留难免惹人注目,他现在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才不会授人把柄,是以小坐片刻,将要事说完,就起身告辞了,郭质自然也跟着离开。
  等出了同乐殿,刘楠就关心道:“阿质,我看你方才一直没说话,可是有什么心事?”
  郭质摇摇头:“我没事。”
  顿了顿,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苍白无力,他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想阿桢了。”
  刘楠无语:“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你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罢,我看你们成婚之后,也无须指望什么举案齐眉了,你定会是对她言听计从的!”
  郭质做了个鬼脸:“她可是你亲妹妹,你这番话若是让她知道了,她会如何?”
  刘楠豪气干云:“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一个小女子!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你不说,她当然不会知道,堂堂儿郎总向小女子低头,成何体统!”
  郭质哼笑:“说白了你就是怕她罢,堂堂太子连一个小女子都怕,成何体统!”
  刘楠:“你就气我罢!”
  二人一边斗嘴,在前方岔口便道别分头而走了,刘楠住在宫里,而郭质自然是要往外走的。
  刚背过身,郭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无踪了。
  ——————
  郭家没了主母,如今府中上下的庶务,皆由郭殊的母亲,也就是郭质的大母在主持。老人家上了年纪,精力不济,自然不可能像姚氏在世时那般将许多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规矩也随之宽松了许多。
  起码就像现在,作为郭家重地之一,郭殊的书房,原本是不让任何人进去的,时值月上中天,门口当值的仆从也有些倦意了,不多一时便相继打起瞌睡来。
  但是困倦归困倦,他不至于连有人走过来打开门都还没发觉。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先是心头一紧,继而清醒过来。
  然后就看见站在他身前的郭质。
  “大,大郎!”那名仆从先是担心自己懈怠的模样被主家瞧见,心中一片慌乱,其次才想起自己守在这里的职责。“大郎,主人早就交代过,这里不能进……”
  郭质道:“阿父让我进去拿点书简,不妨事的,你继续守着罢,你尽忠职守,这样很好,明日我自会告知阿父对你加以褒奖的。”
  那仆从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也没转过弯来,闻言就道:“多谢大郎!”
  再一看,郭质已经进去了。
  仆从挠挠头,也没再多想,顺手还体贴地将房门关上,继续站在门口打瞌睡。
  这房间里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简,各种典籍不一而足,也有家主郭殊多年来与友人的来往信件,但为了让主人家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份,每堆竹简上面都用竹笏注明挂于墙上。
  郭质匆匆一瞥,将标注“信”的那一堆竹简一一翻出来查看,他一目十行,动作迅速,但很快脸上就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得已,他又伸手去翻其它竹简,找了许久,却都没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内容。
  他的目光在房间中四下游移,最后终于在低矮的书案那里停住。
  书案下面堆放着一些小书简,上面同样也是,中间还空了一块地方出来,一卷书简摊开一半,郭质趋前一看,发现他父亲正在手抄韩非子的著作,不过显然还没有写完,堪堪写了一半。
  这也没什么出奇的,他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随手抽出旁边最下面一卷毫不起眼的书简,漫不经心地打开一半。
  忽然之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视线随即凝固了。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郭质心头一突,立时回过头,却见郭殊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父。”郭质若无其事地放下书简,回身拱手道。
  “我不是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进这个屋子吗?”郭殊反问,语气严厉。
  “我只是刚好想看韩非子的著作,偏生今日出宫晚了,我自己屋里又没有,便想着到阿父这里来找找。”郭质笑道。
  郭殊却断然不会被他如此容易地蒙混过关,他眼睛一扫,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都看见了什么?”
  面对父亲明若观火的神情,郭质不敢再希冀自己拙劣的谎言能够让对方相信,索性实话实说:“我看见了你与安太常的来往信件。”
  “喔?”郭殊挑了挑眉,冷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看到父亲这种反应,郭质很不舒服,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在宫里就害怕的猜测,也许是事实。
  他终于将疑问问了出来:“敢问阿父,安太常是否欲行不轨之事?”
  郭殊竟然没有否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郭质:“若是,郭家自然要与他划清界限,何以阿父明明知道……还与他书信往来?”
  郭质:“你先坐下。”
  屋子早已关上,屋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了一地的银辉,并不让人觉得晦暗。
  但明明是初夏时节,郭质却怎么都觉得有些冷意。
  见儿子抿紧了唇跪坐下来,强忍住发问的欲望,郭殊也不着急,先问:“你对郭家如何看?”
  郭质:“位比王侯,富贵已极。”
  郭殊:“何为富贵?”
  郭质:“难道郭家如今还不算富贵?”
  郭殊:“富贵有三种:一是富贵一世,不能荫庇后世子孙;二是富贵三代,三代之后,要么没落,要么获罪,总归不过百年;三是延绵数百载,终成世家。”
  郭质:“跟随陛下起事之前,郭家在陈县就已是世家。”
  郭殊:“彼时充其量也不过是乡野大族,何能与如今相比?可即便是如今,你说错了,郭家也未算富贵已极,想我早早就举族来附,奉上过半家财,资助当今天子,有郭家珠玉在前,其时颍川周围大族方才放下心皆来依附,使他名望逐渐远播,否则他当日还是默默无闻的颍川郡守,又有何等资望逐鹿天下?然而待得天下大定,分封诸侯大臣,连房若华这等前秦旧吏,只因守了三年的城,便得了一个乡侯的爵位,连姬家那等反复无常的小人,也能位列九卿,而你阿父我,却不过是区区一个大司农,受封亭侯。”
  郭质听得一颗心逐渐往下沉:“这便是阿父与安太常私通信件的缘由?安太常不安于位,难道阿父也跟着糊涂了?就算是,就算是最后安正得逞,难道阿父以为郭家还能比如今更进一步不成?郭家与公主联姻,以太子的仁厚,日后定然会厚待郭家,阿父何以至此?!”
  郭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能当家作主,谁愿意屈从人下?陛下待郭家如何不公且不说,如今他服食丹药,对丞相太子不乏猜疑,长此以往,谁还能保证刘楠还能坐稳太子之位?”
  郭质:“阿父明知我与长公主即将成婚,夫妻一体,阿父将我置于何地!”
  郭殊:“此事本就不会影响你的婚事,只要你不说,你就依然是风风光光的驸马,将来若是事败,郭家充其量也就是从犯,只要有你与长公主的这一层关系在,陛下不会舍得将郭家斩尽杀绝的,否则你与长公主的夫妻之情也就到头了,若是事成,那就更好了,届时就是你提携公主,而非公主提携你了,你再不必在公主面前低声下气。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郭家。”
  郭质闭了闭眼,他没有想到郭殊早就把一切都计算好了,脚踩两只船,将刘桢的价值,以及刘桢与他之间的关系利用到了极点。
  他问:“阿父,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没等郭殊说,他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在宫中与陶夫人串通,先利用丹药腐蚀陛下,日久天长,陛下就是铜皮铁骨也熬不住,然后趁着陛下神智昏沉,怂恿他废太子,立陈王。再不济,直接让陛下像秦皇那样暴毙,效仿李斯赵高,扶幼废长,是也不是?”
  郭殊不答。
  郭质:“阿父可知,若我将你那封书信上交陛下,等待郭家的将是什么下场?”
  郭殊:“你不会这么做的。若是你能眼睁睁看着你阿父,你弟弟,你大母他们去死,那你就去罢。”
  看着平素诙谐风趣,万事不萦于心的儿子露出痛苦的神色,郭殊也有点不忍,但仍硬起心肠道:“阿质,你与公主的情谊,难道就深到了你肯为了她舍弃全家老少性命的地步了?”
  “难道你以为你告发了为父之后,陛下还会让你们成婚吗?退一万步说,如今立国不过几载,所谓天子,几年前还是出身乡野的农夫,那些无知百姓不知道所谓祥瑞的来源,真以为天子是上天所授,难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往前再推个几年,天下群雄逐鹿,谁人不能当皇帝?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他每说一句,郭质的神情就越发沉默。
  郭殊缓下语气:“这些道理,你仔细想一想,为父也不需你为难,你与公主成婚之后,自搬出去,过你等琴瑟和鸣的神仙日子便是,此事过不了几载就有分晓,用不着让你委屈太久的。”
  郭质知道自己今天不表态,父亲是不可能放自己离开这里的。
  “阿父,我心中很乱,请给我些时日想一想。”
  突如其来接受这么多的讯息,不乱是不可能的,郭殊也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长子确实在这件大事上不是可以商量的对象,他的立场太亲近太子那一边了,保不好什么时候头脑一热就会跑去告密的。
  “如此也好。”郭殊温言道,“那这几日你就在家中好好歇息罢,宫里那边我会替你告假的。”
  郭质神色失落惘然,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第96章

  “郭公深夜至此;有何要事?”好梦正酣被人叫醒;那滋味想必不会太好受,安正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不过他仍然风度绝佳,亲自将郭殊迎了进去。
  按照时下惯例;称呼一个人,一般是称呼他的官职或爵位,但是安正知道郭殊对自己的爵位十分不喜;所以才有郭公的称呼,既显得亲近,又避开了郭殊的忌讳。
  “既然来都来了,不妨尝尝这新采摘的苦茶;提升醒脑;说起来,长公主提倡喝茶,确实妙用不少啊!”
  “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初夏的夜晚还不算太热,但郭殊却硬是出了满头薄汗。“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对不住子英你啊!”
  安正越发诧异了:“郭公言重了,不知到底是何事?”
  郭殊道:“那个不孝子,我们之间的书信往来被他发现了!”
  安正一愣:“可是郭公的长子郭质?”
  郭殊:“正是,若是二郎三郎,我也就不必如此着急了!我家大郎素来亲近太子那边,眼看他又即将与公主成婚,不料却被他发现了此事,只怕会坏了子英你的大计,我便急急前来相告了!”
  安正虽然意外,却也不见得如何慌乱,思忖道:“那你现在如何处置他了?”
  郭殊道:“我以全家性命先稳住他,又将他软禁在家,估计也能拖延几日,但迟则生变,还请子英早日决断才好!”
  安正微微一笑:“这有何难,郭公如今也该下决心了,郭质若将你我事情透露出去,只怕太子那边随即就要上禀天子,到时候我等就要落入被动的境地,左右现在郭质知道了实情,他若是想不通,再让他去娶公主,也无甚意义。”
  郭殊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
  安正:“想要一劳永逸,自然也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就看郭公舍不舍得了。”
  下一刻,郭殊已然明了他的语意,不由得脸色大变。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你又不是只得郭子璋一子,何故妇人之仁?”安正摇摇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作此反应,也没有勉强他,“若非如此,我们就得做好提前行事的打算了。”
  郭殊忙道:“可不是说要等……”
  安正接下他的话:“等陛下自行宾天?”
  郭殊显然还没修炼到安正那等境地,对这个话题还不那么自在,闻言便面露尴尬。
  安正见状一笑,心道他那位公主侄女的眼光还真不如何,前有姬家拖后腿,使得她与姬辞婚事未成,后又有郭家想要投机富贵,以至于她和郭质的事情又横生枝节。
  “其实郭公也不必自责,就算没有你家大郎的事情,我们的计划也是要提前的。”安正先是温言安慰他,然后道:“先前陛下赐婚丰王一事,你是如何看的?”
  郭殊迟疑道:“陛下为了弥补丰王,所以精心为他挑选了一个背景比太子妃还要好的妻室?”
  安正摇摇头:“这只是表面,我们这位陛下做事向来粗中有细,否则天下英豪众多,何以独独轮到他坐上皇位?不单是丰王的婚事,只怕连他赐婚陶家与郭家,甚至是先前太子的婚事,都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
  他显然没有卖关子的打算,不等郭殊发问,又继续道:“孟行古板迂腐,连爵位都能辞受,他教出来的女儿,肯定不会是撺掇夫君去角逐太子位的,再看他为郭陶两家赐下的婚事,如果他想要刘桐当太子,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也就是希望将来刘桢和刘楠看在他们与你们郭家的关系上对陶家照拂几分,才会将陶家绑上你们郭家。我与天子少年时便相识,对其知之甚深,他这么做,表面看上去似乎对太子不公,但实则恰恰是将刘槿和刘桐排除在皇位之外,他这是在为太子铺路呢!”
  联想前因后果,郭殊发现,安正说的这些,确实是十分有道理的。
  “难怪陛下先前还下了一道命令,不准外戚以幸进之身参政……”郭殊恍然大悟:“这是打压世家大族的征兆?!”
  他说的这道命令,来源于不久前刘远颁布的一道诏令。
  诏令的大意就是以后但凡皇亲国戚,除非有真才实学,按照察举法正儿八经当官升迁的,否则绝对不可能拥有参政议政的实权,充其量只能得到一个虚衔。譬如说赵俭,以他的才学,将来就是娶了刘婉,也不可能跟着鸡犬升天,得到参与朝政的权力。当然赵俭自己也不在乎,但是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到时候还不是皇帝说了算?而这同时也将外戚定格在“幸进”的身份上,就算真的参与朝政,许多人也会觉得他是沾了跟皇帝做亲家的光,从此低人一等。
  这道诏令波及的不仅是像郭质赵俭这样即将娶公主的人,同时也意味着皇帝和太子的那些亲戚们,许多野心勃勃,想要通过与皇室联姻来获得好处的人,通通都要被这条诏令限制。当然若是这些人本身安分守己,那这道诏令对他们而言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在登基之后,皇帝需要通过逐步削弱世家和功臣的地位来巩固自己的权力,这也是历朝历代皇帝的必经之路,相比起后世皇帝对世家和功臣们的态度,像刘远这样春风化雨的手段,已经可以位列仁慈级别的了。
  但身为利益受损的当事人,郭殊当然就不怎么痛快了。虽然现在已经跟安正暗中合作,但是在那之前,他决定跟随刘远起事,又让郭质与公主联姻,无非也是打着让家族能够因此飞黄腾达的算盘,可以说,基本上除了孟行那等心怀天下的,当时跟随刘远的绝大多数人,目的都跟郭殊差不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郭殊才更加不满,这也使得他反对刘远的心思越发强烈了:狡兔死,走狗烹,当年跟着你的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有,结果现在得了天下了,就想对着一班老兄弟下手了?
  你以为你能当皇帝,别人就不能?
  暗恨之余,郭殊连最后的那一定不安和愧疚也彻底消失了。
  他现在所担心的,无非是安正的计划到底能不能顺利实施。
  “阿质那边,我可以将他彻底禁足,以免他坏事,但是这终究瞒不了多久,等到长公主回京,难道我还能拦着她不让她上门探视不成?还请子英尽早想个法子才是!”
  安正道:“陶夫人原先的计划,是以丹药腐蚀天子身心,日久天长,再让他将太子位传与陈王,到时候顺理成章,而且不易引起旁人猜疑,不过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从他为丰王和陶家挑的婚事来看,皇帝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他所属意的太子,由始至终都是刘楠,纵使对刘楠种种不满,也仅仅是想磋磨这个儿子,所以大可不必对皇帝再抱有期望了。”
  他顿了顿:“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如何让皇帝与太子一道消失,届时丰王无能,长公主又身在京外,鞭长莫及,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早就尘埃落定,无力回天。”
  纵是郭殊心中早已抱着大逆不道的想法,听到安正轻描淡写地说让皇帝与太子“消失”,还是禁不住有点心惊胆战。
  “子英,恕我直言,如今奋武军在太子手中,而咸阳宫内外分南北两军,北军掌于诸干手中,此人行事谨慎,只怕不会背弃皇帝,而负责宫内禁卫的是赵翘,此人对皇帝也是颇为忠心,三支兵权皆不在我手,仓促之间谈何胜算?”
  安正:“郭公说得不错,不过此事就不必你担忧了,我自有安排。眼下最要紧的,还请郭公将汝家大郎安顿妥当,以免出了岔子,我等才真正是功亏一篑。”
  郭殊自知理亏,也不好辩解:“子英放心,此事我当办得稳稳妥妥,定不会出差池。”
  安正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郭殊一走,安正立时沉下脸色。“你都听见了,郭殊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还请转告你家主人,让她抓紧行事!”
  他这番话显然不是在自言自语,从旁边偏室里随即转出一个长相打扮皆平凡无奇的年轻男子。
  听了他的话,对方无奈道:“丹药非一日之功,哪里能说快就快的?难道就不能让人去杀了郭质吗?这许多事情,皆是因他而起。”
  安正轻哼:“你别看郭殊恼怒得很,还连夜过来报信,他若能下得了这个狠手,也就不必如此慌乱了,虽说郭质就算将消息透露出去,我也有办法转圜,可那样终究麻烦得多,总归还会令皇帝猜疑,所以还不如干脆提前行事。反正经过这一次,你主人也应该明白,陛下虽然喜爱陈王,却根本就没有让陈王继位的打算。”
  对方道:“太常放心,我当如实禀告。”
  ——————
  作为皇长孙,又是太子嫡长子,刘予的三岁生辰,原本应该是咸阳城众所瞩目的焦点,然而这个当口,许多人却被另外一件事转移了视线。
  这件事与朝政无关,却盖过了皇长孙生辰的风头,以至于沸沸扬扬,成为茶余饭后的八卦,更让许多人为长公主唏嘘不已。
  因为当事人就是即将在年底冬天迎娶长公主的郭家大郎郭质。
  原本吧,郭质一表人才,家世能力更是样样出挑,就算没有冠绝咸阳,也是颇为难得了,更重要的是他与公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姻缘,可偏偏二人的婚事一再波折,先是遇上先皇后薨逝,公主要守孝一年,后来好不容易出孝了,又碰上郭家主母病逝,男方要守孝一年,结果现在倒好,眼见孝期将满,长公主还未回京,这又出事了:
  郭家大郎在家中喝醉了酒,一不小心睡了家中婢女,还好巧不巧让父亲发现,阳关亭侯大怒之下,将其打了个半死,又喝令禁足,如今正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呢。
  其实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只要是男人听到这个消息,就没有不心照不宣的。男人嘛,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更何况像郭质这样洁身自好的人,就是因为压抑太久,喝了酒之后才反而更加容易失控,换作平日里,众人当作逸闻来听听也就罢了。
  不过这次的性质还稍有不同,要知道郭质现在可是在孝期,孝期内饮酒作乐,这是为人子女的大忌,更何况郭质即将要娶的是公主,公主现在人在外面,未必能及时知道,皇帝要是知道了,一怒之下,取消二人的婚事,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如是之下,长公主与郭家长子的婚事到底还能不能成,就成了咸阳城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且不说皇帝那边如何反应,就在此事发生前的几日,因为刘予三岁生辰的缘故,在宫中为他办了个小宴之后,太子就向皇帝提出,希望带着太子妃到岳家小住几日。
  虽说皇长孙生辰是天家的事情,而太子妃的娘家人偶尔也可进宫探望的,但毕竟宫里和自己娘家是不同的,太子妃自嫁入刘家以来,娴淑仁慧,恪守本分,无不令人满意,所以为了犒劳爱妻,太子才有了这个提议。
  皇帝对范氏也是满意得很,自然就同意了。
  于是等到听说郭家的事情时,太子正在宫外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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