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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妻无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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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直到对上那双冰冷无温的眼眸,他顿时明白,眼前的女子,已恢复了那夜交手时的冷漠狠厉。
“看来秦四姑娘这回不打算再向本王展示你那高超演技,而是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不无嘲讽地道。
“秦若蕖”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行至他跟前,自顾自地拉过长椅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今夜我来,是打算与王爷做一笔交易。”
“哦?”陆修琰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你有何筹码,能与本王做交易?”
“就凭你们想从我大伯父书房盗取的东西。”
陆修琰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眼神渐渐变得有几分犀利:“那东西在你手中?”
“王爷放心,那夜我的的确确什么东西都不曾拿到,你要的东西,如今还好好地在我大伯父手中。只是,你需知道,我大伯父其人,做事处处小心,时时谨慎,他要隐藏的东西,凭谁休想轻易得到。”
陆修琰轻拂袖口,不咸不淡地道:“既如此,四姑娘凭什么认为你就一定能拿到?而本王,没了你便一定拿不到。”
“就凭我是他不会防备之人!以及,王爷不会想在益安、在秦府多耗时间。”‘秦若蕖’自信满满。
陆修琰眯起眼眸,继续任由她道:“我虽不知王爷此行所谓何事,但能劳动端王的,想必绝非小事,估计会是关系着朝廷、关系着天下苍生之要事。既是要事,自是尽早解决最好。”
他静静地听了片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良久,方轻笑一声,道:“姑娘错了,本王时间相当充裕,更何况,本王长年忙于政事,如今有机会四处走走看看,便当是放松自己又有何不可?”
‘秦若蕖’才不相信他的话,认定他不过是想着抢回谈判的主导权,只是她的目的也不在此,故而淡声道:“我协助你们取得你们所要,唯一的要求,便是请王爷对我一切事,包括身份进行保密。同样,我也不会将你们之事告知任何一个人。”
第十七章
陆修琰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方问:“姑娘便不想知道本王想从令伯父处得到何物?此物又会否给令伯父,甚至给整个秦府带来不好,或者说,祸?”
‘秦若蕖’避开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道:“端王心怀苍生,英明贤良,处事公允,天下皆知。”
“噢。”陆修琰颔首,“姑娘的意思,心怀苍生、英明贤良、处事公允的本王,所要对付的必是祸害苍生、有损社稷之辈,可对?”
“我可没这般说。”
陆修琰瞧出她的不自在,轻笑:“姑娘给本王戴了这么大一顶高帽子,本王若不允你,好像颇有些不识抬举了。也罢,这笔交易,本王允了!”
“好!”见他答应,‘秦若蕖’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她从怀中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摊在案上。
陆修琰一望,见最上面写着几个清秀的字——“协议书”,不禁微微一笑:“原来姑娘早已料定本王必会应允。”
‘秦若蕖’迎着他的视线,认认真真地道:“对自己有利无害之事,我想不出王爷会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陆修琰失笑,倒也没有反驳她,大略扫了一眼协议书内容,见上面所列与她方才提的要求一般无二,故而十分痛快地按上了印鉴。
“不愧是端亲王,做事就是爽快。”她随口夸赞。
双方签字完毕,又让长英及青玉当了见证人,‘秦若蕖’才将其中一份协议书递给陆修琰,自己那份则交给青玉收好。
“既如此,请王爷告知所寻何物?”
“账册。”
账册?‘秦若蕖’一愣,他们要找的竟然也是账册?
陆修琰察言观色,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道:“四姑娘有何异议?”
“不、不。”‘秦若蕖’一惊,连忙掩饰,“不知王爷要寻的是哪一本账册,所记载的又是关于何事何物?”
“令伯父藏得最严那本,便是本王要寻的。”陆修琰四两拨千斤。
老狐狸!
‘秦若蕖’暗骂一声。想了想又暗自啐道:难道拿到了手我自己不会看?
“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待他日账册到手后,我自会再来寻王爷。”她随意拱了拱手,就打算离开。
“且慢!”陆修琰制止她离去的脚步。
“王爷还有何吩咐?”‘秦若蕖’瞪他,颇有几分不耐烦。
“姑娘探明账册所在后请务必前来告知本王,本王到时自会派人与姑娘‘一同’去取。”陆修琰悠哉悠哉地道,那‘一同’两字还刻意放缓了语调。
“王爷信不过我?”‘秦若蕖’冷了脸。
“这与是否信得过无关,只是本王心中迫切一睹那物,有些等不及。”陆修琰好整以暇。
‘秦若蕖’冷哼一声,亦知道自己在此人跟前是得不到好的,唯有恨恨地瞪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
一旁的青玉忙跟了上去。
陆修琰抬眸望了望两人离去的背影,唇边的笑意渐敛。他若有所思地轻敲书案,一下又一下……
“啊,虫子!”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屋外传来,他陡然一惊,身子已飞掠出去,只当他冲出了门外,望着叠着一起倒在地上的‘秦若蕖’与青玉,一时便愣住了。
他正欲出声相询,却见压着青玉的‘秦若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眸扑闪扑闪几下,抬手挠了挠耳根。
“咦?”惊讶的轻呼出口,使得陆修琰心里‘咯噔’一下,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一个荒谬的念头顿生。
“深更半夜的,不知秦四姑娘光临寒舍所为何事?不会又要诬蔑本王绑了你吧?”他板着脸,既是先下手为强,亦是出言试探。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秦若蕖慌了,结结巴巴地欲解释。
正摘着身上沾到的落叶的青玉,听到陆修琰这奇怪的话,心中顿生不好预感,正欲出声阻止,可秦若蕖却已接上了话。
她不忍目睹,叹息抚额。
完了!
果然!一试正着,陆修琰恍然。
他佯咳一声,严肃地道:“姑娘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小姐,深更半夜不在家里睡觉,却跑到本王庄园里来,着实有失体统!”
“对、对不住,我、我就是、就是睡、睡迷糊了……”秦若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青玉再不敢听下去,拉着她的手胡乱地朝陆修琰行了礼:“青玉与小姐告辞了。”
言毕也不待秦若蕖反应,半拉半抱地带着她纵身跳入夜色当中……
陆修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良久,不可抵制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竟也有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王、王爷,秦、秦四、四姑娘她她她……”长英目瞪口呆。
陆修琰不理会他,踏着月光下了石级,目光在方才秦氏主仆跌倒处细寻,少顷,他弯下身子,纤长的两根手指夹起一条肥软的毛毛虫。
原来如此!罪魁祸首竟是这小东西。倒没想到表面瞧来冷静淡漠的那一位,居然会害怕虫子。
心思几度辗转,他将虫子扔到一边,朝着如坠云里雾里的长英招招手,待对方行至身边后,他压低声音叮嘱了几句。
“王爷,这、这样不太好吧?”长英迟疑。
“就按本王吩咐去办!”陆修琰一锤定音,驳回他的异议。
长英无奈,唯有领命而去。
却说秦若蕖被青玉带着飞奔出好一段距离,再也忍不住凑到她耳边问:“青玉,我今夜是不是又犯夜游症了?”
青玉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倒葱栽。
她忙稳住身子,停下脚步,对上对方有几分自责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的,小姐,今夜你又犯夜游症了。”
“我就知道!”见果如自己所猜,秦若蕖懊恼地一拍脑门。
“明明好些年没犯过了,我还以为已经彻底好了呢,没想到事隔多年又犯了,还跑到别人家去丢人现眼。”一想到自己居然半夜三更的跑到外男家中,她简直羞愧欲绝。
青玉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行,看来以后睡觉得让岚姨把我绑住。”
青玉再听不下去,胡乱一指天上:“啊,小姐,今夜月亮好圆好美啊!”
秦若蕖疑惑抬头望了望那只剩半边的月亮,认认真真地纠正:“青玉,今晚的月亮一点儿都不圆,你看错了!”
“啊?看错了看错了,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岚姨想必急坏了。”青玉讪笑几声道。
“哦,好。”秦若蕖点头。
青玉暗暗吁了口气,心里又有些庆幸。
幸好这个小姐最是容易糊弄,跟着这么一个迷糊的小姐,当真是上苍对自己的眷顾!
不提这一夜青玉又如何向素岚转述今夜之事,只说次日一早秦若蕖循例往周氏处请安,刚一进门便见秦季勋正坐于花梨木桌边揉着太阳穴。
“爹爹。”她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地轻唤。
秦季勋闻声望来,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难辩:“嗯。”
“药来了,早说过不要多饮酒,你偏是不听,如今……”周氏那含着关切的唠叨在见到秦若蕖的身影时便顿住了。
“是若蕖啊。”她随意招呼了一声,自顾自地行至秦季勋身边,将手上端着的药碗递给他,“先把药喝了,否则头还得疼。”
秦季勋下意识便推开她的手,周氏猝不及防,药便洒了大半。
秦季勋倒也想不到会如此,有几分尴尬地佯咳一声:“阿蕖还在呢。”
周氏本是冷了下来的脸色渐缓,瞥了一眼呆呆地站着不说话的秦若蕖,极力压下那股厌烦道:“老夫人想必还在等着你呢,快去吧!”
秦若蕖愣愣地“哦”了一声,木然地行礼离开。
秦季勋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却说秦若蕖从正房离开,心不在焉地往秦老夫人所在的荣寿院而去,行至小花园的凉亭处便止了步,靠着凉亭支柱坐到了石凳上。
好像还是头一回见到爹爹与母亲私底下的相处呢!只是,似乎哪里不对,爹爹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他应该脸上带着很暖很暖的笑容,会听话地喝下母亲送来的药,然后还会在母亲的笑骂中抱起自己颠高高,再接着哥哥会冲着自己扮鬼脸,叫着他给自己起的混名。
是母亲么?似乎又不是,记忆当中不是这张脸。可是,不是母亲又会是谁呢?
她极力睁着双眼,似是想看清记忆中冲自己笑得温柔又慈爱的女子容貌……
“四妹妹,你怎一个人在这儿?”秦三娘疑惑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呆呆地望向对方:“三姐姐。”
秦三娘好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又犯傻了?”
“才没有……”秦若蕖嘟囔着挥开她作恶的手。
秦三娘才不信,学着她的样子靠着石柱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往日四叔父对你不闻不问,四婶娘又是那样的性子,我还挺同情你的,如今看来,四叔父必是还疼爱你,不像……”
“不像什么?”秦若蕖问。
秦三娘欲言又止,终是又再重重地叹息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哦。”秦若蕖点点头,安安静静地靠着柱子欣赏不远处树丫上唱歌的鸟儿。
见她果真不闻不问,秦三娘坐不住了,拉拉她的袖口:“喂,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好奇?”
秦若蕖歪着脑袋不解:“说了我也不懂啊!”
第十八章
“你……”秦三娘被噎了一下。实是气不过地伸手用力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你一日不气我便心里不痛快不是?”
“哎呦。”秦若蕖被她掐得哇哇叫,末了还摸摸有些疼的脸颊,又委屈又生气地瞪她。
秦三娘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忙赔着笑脸拉过她:“好妹妹,是我错了,一时没注意力度,不气啊!”
秦若蕖拍开她又要伸过来碰自己脸蛋的手,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她。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秦三娘涎着笑脸赔了好一会不是,才将她哄得消了恼。姐妹两人肩碰肩坐到一起,半晌,秦三娘才叹道:“前些日爹爹让母亲给我做了好些漂亮衣裳。”
“那不是好事么?有新衣裳穿。”秦若蕖不明白。
“有新衣裳穿自然是好事,可若是他们的目的是让你打扮得像只花蝴蝶般,去引某位大人物注意,那滋味可就不那么好受了。”秦三娘撇撇嘴。
“大人物?”秦若蕖更为不解。
秦三娘朝着东南面努努嘴。
“端王爷?”秦若蕖吃了一惊。
“可不是,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想必你也明白了吧?如今连姨娘也动了这心思。我虽出身不如你,但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小姐,怎能做、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秦三娘又委屈又恼怒,更多的却是无奈。
“更何况,侧妃、庶妃虽瞧着高贵,本质上还不是妾室?宁为穷□□,不为富人妾,我可不希望我将来的儿女也如我自己一般,因为庶出身份而低人一等。”说到最后,秦三娘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甚为落寞。
“三姐姐,你没有低人一等。”秦若蕖握紧她的手,认真地道。
秦三娘勉强冲她笑笑:“我自是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世间上不以有色眼光看待嫡与庶之人又能有几个?”
“罢了,我和你这什么也不懂的傻姑娘说什么呢,回去了,你也别傻坐着。”她拍拍衣裙,起身离开。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望秦若蕖已经渐渐远去的身影。片刻,轻叹一声。
不得不承认,平日她虽然喜欢挤兑秦若蕖,可心里有了事,她头一个想倾诉的,却是这个时不时被她冷嘲热讽的四妹妹。
这是为何呢?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姐妹当中,真真正正能做到心胸宽广不爱计较的,唯有这个一直让她嫉妒的四妹妹。
与秦三娘分开后,秦若蕖便挑近路向荣寿院走去。当荣寿院大门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却意外地见大夫人站在门外,正恭恭敬敬地朝着里头行礼。
“大伯母?”她狐疑上前。
大夫人见是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口应了一声后,也不与她多说,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原是当日张府五公子事发,秦季勋认定是兄长不安好心,有心将女儿推入火坑,故怒而揍兄。而作为向夫君提议张五公子的大夫人,自然也得不了好,不提这夫妻二人因此事而使得关系降入冰点,便是秦老夫人知道牵头的是大儿媳后怒火冲天,劈头盖脸一顿大骂不说,甚至抡起拐杖要将她赶回娘家,还是大房几位小辈再三跪地求情,再加上二夫人、三夫人妯娌好言相劝,方使她收了主意,但也再不曾给过大夫人好脸色,闹得大夫人颜面尽失,只恨不得将娘家嫂子徐氏撕裂开来。
自己的狼狈落到小辈眼中本已极为难堪,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大夫人又岂会再逗留。
“四小姐。”见她进来,明柳行礼道。
“祖母呢?”左右望望不见秦老夫人,秦若蕖问。
“老夫人昨夜睡得晚了些,如今还未起呢。”
秦若蕖诧异,追问:“祖母昨夜为何睡晚了?”
明柳叹气,不答反道:“小姐不如先四处走走,老夫人想必要再过阵子才醒。”
秦若蕖想了想,遂答应了下来。
独自在屋里坐了一阵子,她觉得有些无聊,提着裙裾沿着正堂走了一圈,见外头风景正好,又迈过了门槛,专挑绿荫小道而行。
“咦?这门何时竟忘了锁?”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花木翠色当中,隐隐显现雕梁画栋,她四下打量,认出是长年紧锁大门的那座觅芳院。
她记得幼时曾问过祖母,为何这般好看的院子要锁起来,只可惜祖母只是笑着搂过她,并不回答。
眼珠子转了转,她抿嘴一笑,装模作样的轻敲大门:“有人在么?我进来了哦?”话音未落便已迈了进去。
“啊,好多兰花!”进门便见两侧种满了各式品种的兰花,白的、红的、紫的……一朵又一朵,正迎着晨风摆动,似是向她展露迷人舞姿。
她惊叹着轻跑过去,这里摸摸,那里嗅嗅,简直爱不释手。
“白玉兰、蝴蝶兰、春剑……”她一株一株地数过去,品种之多,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家里竟然有这么一个种满兰花的地方,我怎从不曾听说过?”她自言自语道,想了想,又沿着回廊往前头小小的三间正房走去。
在明间前停了下来,她迟疑须臾,终是伸出手去轻轻往房门一推,只听‘吱呀’一声,门便被她推了开来。
“有、有人么?”她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左右环顾,确信屋内空无一人。
她迈步往东次间去,见碧纱窗下设有一案一椅,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旁侧摆着琴桌,上放着一架古琴。另一侧是书架,摆满了书籍。
“原来是书房。”她了然,正欲离开,却被挂在墙上的画中女子吸引了目光。
她怔怔地盯着那女子片刻,突然手忙脚乱地从身上带着的锦囊中翻出一个小小的西洋镜,对着自己照了照,再看看画中女子。
如此几个来回,她蓦地笑了,尤其是看到画中某行字中的几个——“青竹闲人、清筠”时,不由笑得更灿烂了。
原来是爹爹给娘亲画的肖像……
原来此处是娘亲嫁给爹爹前居住的小院……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竟缓缓地流淌下来。她记得了,她终于记起娘亲的模样了,清筠,卫清筠,她的娘亲……
“阿蕖……”秦老夫人颤抖的轻唤在她身后响起,她流着泪回身,带着泪眼望了她一阵子,忽地扑进她的怀里,又笑又哭地道,“祖母,我记起了,我记起娘亲的样子了!”
秦老夫人的身子先是一僵,待听到她后半句后又是一松,含泪抱着她,任着她在怀中发泄着情绪。
……
“阿蕖的娘亲是世间上最温柔、最聪慧、最美好的女子,她到祖母身边来时只有五岁。那年你外祖父出了意外,几个舅舅也一并没了,只留下你外祖母与你娘。你外祖母带着你娘投奔了祖母,可惜不久你外祖母便染病不起,不到半年便也跟着你外祖父与几位舅舅去了。”
秦老夫人抱着秦若蕖,叹息着说起了往事。
“祖母没有女儿,你娘又是那般的懂事,那般的可人疼,祖母便视她如亲女一般,特意收拾了这院子让她住下来。你的几位伯父,还有爹爹对这新来的小表妹也是百般疼爱,那个时候啊,是咱们秦家最和睦、最快乐的时候……”
年少的卫清筠乍然失去所有至亲,并不是不害怕不难过的,所幸身边有嫡亲姨母的真心疼爱,还有几位表哥的关心陪伴,渐渐地便走出了丧亲的阴影。
“……你爹爹人小鬼大,说‘才不要什么小媳妇,清筠妹妹在就好了’。”说到儿子童年趣事,秦老夫人不禁染上了怀念的笑容。
“原来爹爹那么小就已经喜欢上娘了?”秦若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问。
秦老夫人失笑,捏捏她的鼻子:“才丁点大的小娃娃又哪里懂得这些。”
“可后来爹爹不还是娶了娘么?”秦若蕖不服气。
秦老夫人好笑:“是,后来你爹爹娶了你娘,又生下了你哥哥和你这两个小捣蛋。”
虽说少年易慕艾,一同长大的姑娘又是那样的美好,可毕竟距离太近,一时半刻也分不清彼此间的情谊是亲情还是爱情,直到闹了不少笑话,才明确了彼此心意。好事多磨,大抵便是如此吧!
最宠爱的儿子与最疼爱的外甥女儿结缡,最高兴的莫过于彼时的老夫人自己了。
“再后来呢?”秦若蕖催问。
后来?秦老夫人略一失神。
后来,一直无意官场的幼子便带着新婚妻子去了郦阳,并先后在郦阳生下了一双儿女,再后来,便是……
她的心口一阵拧拧的痛,再不敢往下想,避开秦若蕖渴望的眼神,她敷衍道:“再后来便是你们兄妹俩越长越大,越长越淘气。”
“阿蕖才不淘气,淘气的是哥哥。”秦若蕖坚决要为自己正名。顿了顿又补充道,“哥哥最坏了,还给我取难听的混名,爹爹若骂,便装装样子改口,转过身又开始叫……”
说到往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念。
秦老夫人哈哈一笑,一扫方才的沉重压抑,搂紧她问:“哥哥叫阿蕖什么混名?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教训他。”
“不说,若说了祖母也叫。”秦若蕖将头摇得如拨浪鼓,坚决不上当。
第十九章
“谢婶子。”将院里众人的月钱收好,向派发月钱的仆妇道了谢,青玉才抬步离开。
行走间不自觉地想到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她颇有些忧心。端王乃何许人物,蕖小姐与他交易,算得上是与虎谋皮了,虽朝野上下对端王颇有赞誉,只皇家人心思莫测,翻脸不认人之事做得还少么?
她越想越放心不下,只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有什么解决办法,唯愿端王真乃守信之人。
突然,一阵细微急促的风声从身后袭来,她略一侧头,右手一抓,将偷袭之物牢牢抓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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