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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头有督主大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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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城,眼看着行程已然走了一大半,离郢都越来越近了。
那日,他答应她,要带她回宫一起面对。
“主子,您又趴舷窗上,头不晕啦?”病娇见她神色暗淡,和她拉话。
卫辞两眼望天,搭道:“我这症状估计是好了,头一回坐这么久的船,摇摇晃晃的倒习惯了。我上一回去郢都还是坐的马车,一连走了两个月,骨头都要散架了。”
今时不同往日,那会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车一拉就进了牢笼里,可如今又有什么分别,都是不情愿。
“得亏有掌印,一路上咱也没受什么苦。”
卫辞望着舷窗外,没应着病娇的话,想了一会才道:“也不知几时才能到郢都?”
病娇心里惶惶,她哪里想回郢都,可无奈都是身不由己,如今到了弯腰时,不得不弯身,她知道主子心里的苦,才刚托了终身,这会子又缥缈无定的,接了披风替她穿上,“主子,东河里没水,咱就西河里走,总有法子,等回了宫一切听掌印的安排,您难不成还不相信他么?”
卫辞转眼朝她笑了笑,她拿来安慰他的话,现下又回过头来安慰她,拉过她的手,“病娇,跟着我什么好处也没让你捞着,路过苏州的时候,本想把你撂下,我想了很久,一来怕你不愿意,二来确实想让你有个自由之身,不必跟着我进宫受罪,你要还是想……”
“主子,我哪儿也不去,您别把我撂下,我没有亲人,只有主子待我好,出了宫叫我怎么活。”病娇腾地跪在地下,双手伏在她的膝上,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卫辞见她掉眼泪,似乎还是头一回,心下一急,忙要拉她起来,“你这样是做什么?我又没说一定要送你走,就算要送你走,也是为了你着想。”
病娇听罢拿袖子抹眼泪,心里憋屈道:“主子,我知道这一趟回宫,您心里没把握,可就这么将您一个人撂在宫里,我心里就好受么,您这么个咋咋呼呼的人,爱闯祸,嘴也没个遮拦,我跟着您也好歹能帮衬您。”
病娇跟着她,没有五年也有四年,这么叫她走心里确实不舍,她弯起眼角,抬手覆上她的脸颊,一面替她擦眼泪,一面调和道:“平日里本事大得很,今儿怎么哭的花脸猫似的,到底是我吓着你了,你要是不想走,就跟着我一块儿回宫。”
“主子……”只一句,病娇便越发的泣不成声,倒头在她怀里嚎啕大哭,似乎要将眼泪流尽似的。
船舱里静悄悄,只有船帆鼓风和病娇的嚎哭声,听起来倒有凄凉的意味,不知从何时起,境况越发的艰难了。
回去的路途要比来时的快许多,先前已经走了一半的番役,再加上没了路途上的耽搁,福船出了聊城上德州,估摸着再有三四日就能到了。
倚在船舱上,背后传来阵阵咚声,震的背也酥麻起来,她靸鞋往外走,此刻是傍晚,夕阳照在船头上,诡竿船帆映着阳光长长拉下来,一出舱便觉迎面的暖洋洋,她看见他站在后船尾上,扇面型的曳撒被风吹摆开来,高高扬起,头顶上罩帽的垂带在身后扬起,这样的人,就算站在河涛大浪上也让人挪不开眼。
甲板上没有人,应该是提前支开的,卫辞抬步上前,船上风大,仅有的脚步声一点也听不见。
她站在他身后,轻扯了下他的衣袍,轻声呢喃道:“厂臣……”
陆渊回过身来,见她素衣单薄,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冷么?出来怎么也不披件披风?”
他的手很大很暖和,一直暖到心坎上,她笑着摇了摇头,“叫我出来作什么?看风景么,什么时候也学会敲船舱作暗号了。”
他一笑,“臣这里作暗号,公主不还是懂得臣的心意么?”
他调转视线,望向河面上的涟漪,“眼看着还有几日就到郢都了,京中人多眼杂,我恐怕就不能随性儿见你了。”
话一出就变得凄凉,东厂下江南采办的事儿是奉了旨的,再加上又是他亲自南下,一言一行自然时刻有人惦着,出了郢都在福船上自是无碍,船上的番役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带在身边。可如今不一样了,离郢都越近,境况就越发不能控制,又何况是多事之秋。
眼下连见面都是难事,往后回了宫,她又要待在重华殿里,而他呢,又重新做回了他的掌印,以前待在宫里五年也没见过他,一趟南下的际遇就像一场梦,要遇上怎么也躲不掉。
她撼住他,“如今这样是为了将来,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稳住心性,等你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天上地下,还怕没有好日子过么?忍一时,留一世的道理,厂臣肯定比我懂。”
关键时刻,她拎的倒是清,和她比起来,他倒还不如她来的透彻。
“等回了宫,你就待在重华殿里,没什么事就尽量不要出去,借着舟车劳顿卧病不起,外头风言风语的话多,听了心里没的添堵,等过完年我料理完东厂的事,再寻个由头替燕王和长公主牵线儿,届时燕王进京必定又是腥风血雨一场,皇帝和太后也没空再顾忌你的婚事,等时候一到,我安排杜太医给你诊脉,就说大限将至,你想回苏州,半路上我派人去接应你,咱们一块走,要说逃不出大郢,那咱们就去戎狄,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他将她揽在怀里,滔滔地说明他所有的计划,她惶惑无依的心顿时觉得有了盼头,歪头攀在他肩上,沉沉道:“哪怕再苦,我也等着你。”
——
福船浩浩荡荡进了通州渡口,东厂里的几个常驻档头早已接到指令,领着一行人在码头恭候着他的回来。
船身一磕,估摸着是抛了锚准备停岸了,千户在帘子外躬身唤道:“公主,船停岸了,收拾收拾准备下船了。”
卫辞一凛,伸胳膊抵了抵还歪在罗汉榻上的病娇,朝着外头喊道:“我知道了,这就来。”转头朝着病娇,压低声摇撼她,“跟你说的你记住么?等会一下船……”
“我记住了主子,等一下船,咱们就和掌印撇开关系,一句话也不多说。”病娇揉了揉眼眶,纳罕道:“主子,要我说谁能怀疑到你们头上,一个太监,一个公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你别风声鹤唳的反而让人瞧出了端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卫辞还没来及开口,就听见外头陆渊的声音传来,“公主收拾好了么?”
“来了,来了!”说完拉着病娇,风风火火的就冲出去,她不知是怎么了,越发的紧张起来,甚至不敢抬眼看他,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不适来。
一双手托住了自己的臂膀,她一抬眼,撞进他如玉的眼眸里,她感觉那双手稳稳的托住她,温润的朝她笑了笑,“公主当心!万事要谨慎才好,福船上晃荡,一步步踩实了才行。”
她望着他良久失了神,怔怔说不出话来,背后病娇朝她袖间拉扯了下,她才返过神来,是了,下了这条船,从此便是路人了,她瞥开视线,垂首在他云纹牙牌见流连,忽然觉得一切都陌生起来,心头发紧的说不出话,眼眶也逐渐发酸起来。说是只当路人,可心里到底舍不得,她想一头扎进他怀里痛哭,可偏偏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不可能。
她嗫喏了下,缓声道:“一路上得厂臣照料,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承蒙您不嫌弃我,往后也不知几时才能再见,处了这些日子,临到分别的时刻,还真是舍不得。”
病娇在一旁咳嗽了声,她越说越发不是事儿了,恐怕再说下去就要让人生疑了,船舱里一叠声要她谨慎行事开口,可真到了关头,头一个慌了手脚的还是她自己。
“公主这话折煞臣了,所谓相聚终有一别,公主心性儿年轻,有些离愁别绪也是常理儿,等回了宫要好好珍重才是,公主有什么吩咐,只管托四喜来,臣一定替公主解决。”
他先前曾告诉过她,说要把四喜收作干儿子,如今看来是派上用场了,这一说是提醒她,也更是安慰她,横竖不过还有个把月的时间,有什么难熬的,宫里头五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还怕这点时当么?
陆渊托着她下了福船,许是心头惦记怅惘的太久,踏上了地觉得浑身都在打颤,他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终究还是对着病娇低声嘱咐了下,“好好照顾主子。”
病娇低声应了个是,架着卫辞往码头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去。卫辞觉得自己没骨气,就这么分别的一刻钟就让她挫败到泥底里去了,她知道他在身后望着她,可是不能回头,踌躇了下,爬上小杌子低身隐进轿子里。
第37章 婚姻大事
马车是事先就准备好了的,卫辞上了马车眼泪就止不住,她恨自己这样懦弱,连再看他一眼都不能够,这一别,再相见不知是何日。
病娇坐在一旁,拿帕子替她抹眼泪,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劝慰道:“主子,待会回了宫估摸着仁寿宫那头太后祖宗召见,您这么哭花了眼,不是叫人怀疑么?”
越说越觉得委屈,连哭一哭也不能够,只能埋在心里,她抽噎住,理了理心性儿,强撑着支起身子,“我不能害了他,他还在等着我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等着他来。”
以前在宫里,每天只知混日子,不知道这样不见天的日子还要多久,索性越发麻木了,可如今有了盼头,明明知道鲁莽冲动会害了他,可依旧抑制不住心里的惦念。
陆渊站在码头上,看见马车越走越远,怔怔望了良久,身后孙启寿瞅着眉头上前福道:“督主一路可还顺利?”
他嗯了一声,并未回头,瓮声道:“咱家有些累了,要回东厂一趟,其他人先散了,孙启寿跟着我,我有话交代。”
孙启寿弯身道了个是,哈着腰跟上道:“督主,京中大事不太妙。陛下提了一个叫王直的留在身边,原是御马监的,这几日都喊着在承乾宫议事,奴才势单力薄,陛下话里话外对他很是赏识。”
陆渊抬步朝前走着,冷冷哼道:“御马监的也想爬到司礼监头上,看来往日的震慑还不够他受的,咱家这一走,个个心里都打着算盘,真当我不回来了!”
孙启寿只点头说是,往日督主外出的机会不多,又何况是建安那么远的地方,陛下还指派他亲自去,无非就是为了支开他,可东厂只要还在他手里一天,他就不允许有人爬到他头上。前几年陛下还不谙朝政,将朝中大事全都推给了督主,那帮大臣也唯他是瞻,从来不敢造次,各地的情报也全在东厂手里,皇帝这会想换人,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再怎么蹦跶上天也还得靠着东厂。
他顿了下,突然问道:“柔仪殿那头可曾有叫你过去?”
“叫了一两回,只说先放着,慌忙行事容易露出破绽,说是等您回来自有指派。”督主临走前吩咐过他,贵妃娘娘那头要时刻派人盯着,督主和娘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倚靠,这些年来他心里早就有数。
上了马,径身穿过西直街,回了东厂,刚进了东庑房,远远就看见门旁候着的小太监,有些眼熟但不是东厂的熟面孔,他停脚回身问了下,“咱家回来的事,宫里头知道么?”
“因前头不知行程,特意没往上头通报,您这会刚落轿,估摸着是不知道的。”孙启寿也没见这人,瞧腰间挂着的牌子,应该是乾西五所的人,遂上前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那小太监抬头朝陆渊望了望,撞见他肃杀的冷冽,忙低头结舍道:“奴……奴才是宝华殿的,公主和贵妃听说督主回来了,特意让……让奴才过来瞧瞧。”
孙启寿当头就是一榔头,斥道:“你个胡崽子!宝华殿里的咱家怎么没见过你,云锦公主就派你这么个结巴过来?”
小太监唬得忙跪下地,求饶喊道:“奴才真的是宝华殿里,不相信您带奴才回去问问……”
“行了,咱家知道了,眼下才刚下船,头晕的厉害,你先回去回禀,咱家明日进宫。”陆渊手一拂,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
那小太监听见主子发话,腿撒起来跑,孙启寿刚抬手人影都没了,疑惑道:“督主,奴才怎么没见过那小子?”
“都说了是贵妃那头的,势必要找个别的宫的,越不起眼越好,怎么跟着我这点也想不明白。”
孙启寿见他进庑房,趋步跟上,笑呵呵道:“奴才哪有督主这样缜密的心思,督主下江南一趟,奴才可日夜惦记着您呢,就盼着您……”
“行了,别拍马屁了,去廊下家找一个四喜的太监,晚点叫过来候着,我有事情交代。”他抬步往里走,突然又回头,沉重道:“记着,别叫人发现,弄砸了,有你受的!”
孙启寿再想往里走,只听木门砰地一声,他碰了一鼻子灰,木愣愣的望天,这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被督主瞧上眼了,真走了狗屎运了,啐了一口,径直就出了庑房准备进宫。
仁寿宫里,太后听说卫辞回来了,忙差人叫来,一别两个月,往常将近半年没见面也没如今这样,真不知是心里确实惦记,还是另有他谋。
卫辞回了重华殿,梳洗打扮了下,连口气儿还没喘匀,就急忙上仁寿宫去了。
北方天冷的早,卫辞上丹墀,一踏进仁寿宫就暖意袭来,往常这会儿也早该备上暖炉了,太后身子不好,天一冷就容易得交节气,年年开春总要发一回,宫里头闹得人心惶惶。
掀了帘子往里间走,太后倚在炕上,腿上裹着毯子,贵妃在一旁随侍,人一老就容易犯困,贵妃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这近身伺候的事儿贵妃也一直亲自料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贵妃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撇过眼眸,施施然上前拜道:“卫辞与太后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安好。”
太后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笑道:“莲丫头回来了,有日子没见了,脸色倒不大好看,路途还顺利么?”
卫辞欠身道:“托太后的福,一切顺利,可能是路途遥远,有些晕船,刚脚踏地还觉得身子虚晃的厉害。”
太后一听,赶忙招手,“来来,到哀家跟前儿来。”说着牵住她的手,嘴角笑的越发开朗,转头朝着郑贵妃道:“瞧瞧,一趟姑苏出门,越发懂事了,比云锦那个丫头懂事多了,瞧着话说的,倒越来越像你了。”
郑贵妃抿嘴一笑,发髻上的金步摇也颤了颤,顺着太后的话道:“老祖宗心里疼爱卫辞公主,还偏要带上我,卫辞年轻的跟朵花儿似的,我哪里还比得上她们。”
“谁人不知贵妃是郢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你这里自谦,倒叫她们窜上天了。”太后今儿似乎特别高兴,往常她心里是不待见贵妃的,瞧着今儿的谈话,倒不一般。
太后望着卫辞,良久叹了一口气,宽慰道:“你娘走了整整五年,要是能见着你这般懂事,估摸着心里也高兴,只是没能等到你出阁的那天,怕是她一辈子的遗憾了。”
她这里提起娘亲,卫辞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五年过去了,可每回只要一想起来,心口还是会疼痛,她一直闹不懂,为何娘亲会舍得撇下她一个人走,她若是知道如今她在这深宫里煎熬,还会不会后悔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
太后两手拉过她,卫辞坐在炕沿上,只觉得心里不定,果然听见太后道:“我和陛下为你指派了一门亲事,还有个把月就要年关了,彼时燕王进京,他在藩王中算是有作为的,府上连个侧妃也无,你嫁过去也不会受苦,日子也定下了,就在正月十五,你觉得怎么样?”
卫辞心里沉到底,只觉满心的凄凉,一回宫就急着召她来仁寿宫,她天真的以为她真是挂念着她的,可如今看来,一切都再可笑不过,连日子都定下了,还来问她的意愿,难不成她说不嫁,这婚事就能撤回么?
这回是彻底死心了,她这样对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良心?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司马家的基业,她爹娘为此丧了命,现下还要拉上她,若不是这一趟姑苏遇着厂臣,难道她就真的被钉着等死么?
正说着外间咯咯笑声传来,帘子一掀,女子莹莹然跑进里间,朝着太后怀里拱,“娘,我今儿穿了阿荣的团领罗袍,皇兄站在背后,只当我是阿荣呢,还说要给我个妃子当,我一转头,瞧见他脸都绿了,形容儿真笑死我了!”
“胡闹!”太后顿时气昏了头,指着她道:“你皇嫂还在这儿呢,说这些像什么话,你皇兄是皇帝,你这般无法无天让他脸面往哪儿放,看来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这三天你就待在宝华殿里不许出来,主子生事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劝阻,拉下去,充进浣衣局,任何宫殿不允录用。”
“娘!”司马云锦拉着太后的衣袖恨喊道,太后头一回发了这么大火,往常开些顽笑也曾有的,太后宠爱云锦公主众所周知,以往在仁寿宫里比这更撒泼的事儿也有,不过这回不一样,牵扯到皇帝的头上,饶是公主也宽恕不得。
皇帝爱美色,整个郢都都是出了名的,郑贵妃一直盛宠不衰,这也是其一缘由,看上了哪个宫人随手就纳了的,后宫里也有好几个,眼下后宫妃嫔无数,可皇帝生不出子嗣,太后在这件事上极为严厉。
“瞧瞧你整天没规没矩,也怪我平日里纵着你,卫辞比你还小一岁,样样也比你强,等年下我和皇帝商量商量,给你也找一门亲,也该收收性子了。”
“娘!我不嫁!此前我和你说过的,你答应过要我自己选夫婿的!”云锦不依不饶,扯着太后的衣袖哭喊道。
太后拂了拂袖,“婚姻大事,岂由你自己做主!我主意已定,来人,带长公主回宫。”
第38章 平地风波
长公主被带回了宝华殿,贵妃素来和云锦交好,见状也心有不忍,遂朝着太后道:“老祖宗消消气,公主气性儿大了点,但没有坏心思,那阿荣是她身边的婢女,侍候了她几年,老祖宗这样处罚,似乎有些重了。云锦她自幼就调皮惯了的,在您跟前儿说话也口无遮拦,您不如就宽宽心放她一马,如今公主也大了,母女间哪有仇呢。”
太后听了贵妃的话,神色微恙,小时候调调皮处罚不记仇,如今越发大了,她这样的性子说到底也是她惯出来的,骄纵是骄纵了点,不过也无坏心眼,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哀家上辈子是欠了她的债!我这一辈子就两个子嗣,一个也不让人省心!”
转过头来朝着贵妃,拉过她的手,宽慰道:“还好有你这么个人儿在身边,后宫打理的有条不紊,你和云锦向来处的好,你的话她也能听进去。再有,亲事也该考虑,我听陛下那头说,戎狄王阿卓尔八汗年前会进京,我打算将云锦许给他,你也斟酌着劝劝她,其中道理利害你也该懂。”
贵妃和卫辞同时一怔,长公主要嫁给戎狄王!
这是措手不及的事,大郢与戎狄的关系向来貌合神离,眼下戎狄王亲来郢都,这么突然的事儿这会才得了消息,估摸着皇帝和太后心里早就有了打算,燕王要造反,届时倘若出了差错,也好歹有个戎狄亲家鼎助,算盘打得果真是好!
郑则盈讪讪点头,微微蹙眉道了声是就出了仁寿宫。
太后回头,见卫辞愣在炕沿边儿上,才想起来道:“卫辞,才刚和你说的事你也考虑考虑,日子定下了就和云锦一块出嫁。”
卫辞起身,腿里发软的站不住,病娇在一旁扶架着她,太后见她脸色苍白,忙问道:“这是这么了,才好还好好的。”
病娇见卫辞变了脸色,忙替她打掩,“回太后,主子路上生了一场大病,再加上舟车劳顿,眼下还没好利索。”
“那赶紧搀回去,叫个太医瞧瞧。”
病娇道了个是,忙架着卫辞往外走,掀了帘儿出外间,低声劝慰她,“主子,您先别急,事情准不准还不一定呢!您这里慌了神,可叫掌印怎么办?”
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情朝着歪道上发展,到底还能怎么办?
本来在建安之时,与燕惟如达成协议,可偏偏半路上杀出一个阿卓尔八汗,这下全乱了!太后这头已经开了口,说明是早已商议好的,倘若她这里再推脱,不是正好让人起疑么?
“病娇……”卫辞转头叫病娇,却侧脸瞥见从贞顺门进来的一行人,陆渊也看见了她,不过只匆匆一瞥,人就隐进了西廊里,卫辞望着哪里久久没回神。
这会已然申时了,宫门一会就下钥,这会子进宫做什么?
“病娇,刚刚西廊走过去的人你瞧见了么?”
“倒像是承乾宫里的人,陛下这会召见督主是为了什么?”
卫辞摇摇头,她也闹不清,先前听闻燕惟如说过,皇帝想建办西厂,也不知是不是为着这件事。一走就是两个月,不单锦衣卫东厂惦记他的权势,现下连皇帝也要插一脚,她似乎能想像他的处境有多艰难。
承乾宫内,临到傍晚,皇帝召集一帮殿阁大学士议政,司马翊抬头朝一旁的王直问:“陆渊到了不曾?难道还要朕陪着一帮大臣等他不成?”
皇帝的怒火发的没由来,话刚一落音,殿门上陆渊踏进来,正好听见皇帝刚刚说的话,望见他身边的王直,神色一凛,稳着步伐朝前打千福道:“奴才来迟,叫万岁爷等候,实在该死。”
座下首辅大臣郑安见状忙和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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