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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头有督主大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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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锦早就吓得站不起腿,跌在地上,手里只紧紧攥住阿荣的袖子发抖,开口问:“厂公怎么来了?”
  陆渊扯过曳撒,旋袍自顾自坐下,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才道:“臣从回宫后,就没来瞧过公主,今儿特地来望望,没曾想居然发现了大秘密。”
  他说的轻轻然,云锦料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往常只知道他和贵妃走得近,在柔仪殿里也常打过照面,对于她,也一向是恭敬有加。可他陆渊的手段,虽没见过,但听总听过,把柄撂到他手里,她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
  她默不作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渊也不着急,搭声道:“听闻张太师的公子,近来颇得陛下赏识,还说要提拔到翰林院管事,将来前途定然一片敞亮。”
  云锦歪身一倒,阿荣着急轻声唤道:“公主……”
  良卿前途一片敞亮,而她却要嫁到戎狄去,要是让母后知道,他绝无活命!低头望向自己的鞋头,从未觉得这样失败,如今这样的情形,就算良卿有胆来提亲,只怕连张太师也不允,她果真是没有活路了么。
  “公主可想生下孩子?”
  他一语中的,云锦惊愕地抬头,若真的是有了孩子,她自然想留下,嫁到戎狄,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只要待在禁宫里一天,肚子渐渐发大,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提起气道:“厂公要我做什么?”
  他一笑,“公主果然冰雪聪明,只要公主能助我达成此事,将来出宫生下孩子,哪怕是和张公子双宿双飞,臣也能替您达成愿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么,臣也乐见其成。”
  条件果然很优厚,倘若是这样的结果,那就是皆大欢喜。云锦仿佛看到了希望,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直起身子小心翼翼问道:“厂臣的筹码是什么?”
  “臣要公主主动提出下嫁燕王。”
  下嫁燕王?母后早就有意将莲卫辞许给燕王,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如今这会提出来,恐怕是不大容易,倘若要嫁给燕王,那她还如何脱身?
  陆渊见她犹豫,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依着太后对公主的宠爱,先前让公主嫁给戎狄王,无非是为了巩固大郢的局势,如今嫁给燕王,也同样是一样的结果。若是公主能下嫁,臣就有法子让公主半路脱身,张公子那头臣会派人接应,只要等到大婚那天,一切就顺理成章。”
  云锦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可是,他为何要她嫁给燕王?却又半路上助她逃脱,到底是什么意图?半道上没了公主,这样的罪名谁来担?燕王又岂会善罢甘休,皇兄向来忌惮燕王的势力,早就准备要削藩,如今实施不下去,不是趁机给了人挑错的由头么?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什么思绪也理不出,眼下已经刀架脖子,这其中的厉害她已经顾不上了,只一门心思想着良卿与肚子里的孩子。女人家眼皮子浅,只顾得眼前的情情爱爱,似乎连大是大非也可以抛弃不顾了。
  泄了一口气,听着窗外寒风簌簌,终于无力道:“好。”
  他听见她应允,沉吟了下道:“既如此,那就静候公主佳音了。”说完站起身提手理了理曳撒,走到门槛上,回头瞥见依旧坐在地上的人,形容儿凄惨,“公主心里为难,臣知晓。一头是孩子,一头是亲娘,哪头也割舍不下。总归这日子还长久着呢,是是非非总要有取舍,公主向来宠命优渥,不晓得常人的艰辛,该要长大了。”
  没有人顺风顺水,这大郢的禁宫里,谁都有难以抉择的事情。他虽然同情她的遭遇,可也无可奈何,他也是凡人,为了和卫辞的将来,只有狠下心来去逼她。
  云锦坐在凉地板上,腊月的冰冻连火炉子也捂不了。心头上惘惘的,陆渊的话还在脑子里晃荡,是啊,她一生无忧,高高在上,似乎伸手就能够着天,可如今落到地狱里,终于尝到那句世事无常身不由己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阿荣扶着她起来,坐在床榻边上,抬手替她擦眼泪,刚刚才返过神来,忧虑望她,“公主真的想好了么?这一离开,前头迷茫,谁也料不准会发生什么事,要是万一……”
  “阿荣,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死到临头才知有多么难。”她说着渐渐淌下眼泪,抽噎哭道:“只是我舍不得娘,从小到大,哪怕就是住在公主府里,我也从没有离开过郢都,可如今要亡命天涯,我连想都没想过。”
  她抽搭的厉害,阿荣心里也不忍,抱住她替她顺气,眼泪涌上来:“阿荣知道,阿荣都知道。”陪着她十几年,比亲娘陪着她的时间还要长,没人比她更了解她的性子,平日里爱耍狠,可一到关键时刻,不过也只剩下惶惑无依罢了,走到这一步,已经由不得她了。
  云锦闭上眼睛,背过身子朝里,抽抽噎噎终于睡下了。
  ——
  太后寿辰,宫里头打算请戏班子来唱戏,因为国库紧就,太后不让大肆操办,皇帝拗不过,只好作罢。正好王直要上演一出法师捉狐妖,众人都兴冲冲等着看好戏。
  仁寿宫里,众人都来请安,太后身子还不大利索,躺在椅榻上。
  众妃嫔都坐在下首,郑则盈坐在太后左手边,头戴黑纱尖棕帽,穿插全套头面首饰,戴抹额,为了应景,两耳戴鎏金银环嵌宝白玉寿字耳环,打扮的甚是光彩动人。
  郑贵妃笑道:“老祖宗今儿气色好多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看着就要过年,也算开个好头。”
  太后听了不由失笑,“就属你嘴甜。”下首望了过去,转头朝贵妃,“云锦那丫头怎么还没来?”
  “兴许打扮了吧,长公主孝顺,定要打扮好了才来见老祖宗。”贵妃和长公主一向有来往,说来也奇怪,禁宫里那么多的妃嫔,比贵妃气性儿好的多的是,可偏偏公主就爱找贵妃一块。
  这厢说着,司马云锦从外间掀帘儿进来,抖了抖斗篷,呵气进来,望见太后笑道:“大家都在呢,原就差我一人了。外头落雪了,大家可曾见着?”
  太后一听落雪,兴忙忙撑起身子,“果真下雪了?”
  “厚厚的铺了一层了,晚间就该积雪了。”
  郑则盈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公主是福星降世,这一来就为大郢带来年里的初雪,果真是天降祥瑞,祖宗这下可不愁了?”
  过了腊八就天天盼,现如今终于如愿了,太后脸上难得的笑容,这雪一下,前朝皇帝那儿也好交差不少,百姓也少些怨言。伸出手来接她,“云锦,坐哀家跟前儿来。”
  云锦伸手就过去,窝在太后怀里,暖洋洋的,她嘻道:“还没来得及给母后说喜话呢,儿臣祝母后心想事成,年年有今朝。”
  太后听了心里欣慰,抚着她的脑袋,眼角堆起笑道了好几声好,“前儿母后处罚了你,你心里可曾怨母后?”
  “母后哪里话,做女儿哪有怨母亲的,那日的确是儿臣冲撞了,后来皇嫂同我说,我也该长大了,贵为长公主,一言一行都要合乎规矩。”云锦抬头望向太后,鬓发上几缕银丝,让她心里突然泛酸起来,从前不觉得,总以为娘能陪她很久,可如今才明白,娘真的老了。
  太后顿时开怀大笑,“我的云锦果真是长大了,会替人着想了,看来是母后有福了。”
  趁着太后高兴,云锦犹豫了下,突然攀上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娘,晚间我能求您件事么?”
  太后抿嘴,也轻声说着,嗔怪她,“鬼灵精怪!什么事不能现在说,非要等晚间。”
  旁人没听见两人说话,只当母女间讲体己的悄悄话,太后向来宠爱公主,哪怕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摘下来。
  正说着,外间进来内使,身穿朱红蟒衣,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上头还箍着暖耳,坐在南面的卫辞一眼便望见来人,心里顿时砰砰跳起来,他倒是明目张胆,禁宫里就明晃晃地带着她亲手做的暖耳,也不怕别人瞧见了端倪。
  陆渊似乎有意无意瞥了一眼,不过稍纵即逝,垂摆上前道:“老祖宗寿喜,陛下在咸安宫搭了个戏台子,邀您过去瞧瞧呢。”
  太后道:“也好,外面正好下雪,哀家也出去瞧瞧,那各位就先走吧。”


第44章 雪夜温情
  众人随着太后一道往咸安宫,出殿门时,郑则盈悄悄瞥了眼立在门槛上的陆渊,脚下一怔,朝着身后卫辞望了下,正好撞见她也望向这边。
  卫辞和郑则盈四眼撞了个正着,心里发虚的忙低下头,她总有种错觉,从一进仁寿宫起,郑贵妃的眼神总有意无意往她这里瞥,她知道陆渊和她关系不一般,难不成是发现了么?
  抬脚出仁寿宫,陆渊随行在身后,眼下人多眼杂,他连朝后多瞥一眼都是奢侈。
  身后四喜脚步匆匆,一路带跑的跟着,气喘吁吁道:“干爹,王直那阉竖,我才说了一句话,就将人顶到南墙上,待会可有他受的。”
  陆渊皱眉,低身喝道:“别把不住边儿,眼下是你乱说话的时候么!咸安宫那头料理的怎么样了,出了差错,有你熬煎的!”
  四喜棒槌似的点头,笑呵呵道:“干爹,您就放一千二百个宽心,孙少监早就办妥了,就等那阉竖往里跳了。”
  “行了,你先回去罢,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
  “是,是。”
  仁寿宫离咸安宫不远,因顾忌太后身体不利索,怕受了寒,抬了撵轿就赶紧送了去。大殿里早就备好了暖炉罩子,众人喜气洋洋拥了太后进大殿,这气氛倒有过年的意味。
  皇帝在门口迎接,搓手弯了身拜道:“儿子给母后过生辰了,乾清宫那头刚来了消息,燕王已达通州,估摸着晚间就该到了。”
  太后道:“今儿才二十三,看来是快马加鞭来的,正巧也赶上了,那就宣进宫一起热闹热闹。”
  身后司马云锦听见‘燕王’二字,神色一凛,眉梢飞快地朝着陆渊瞥了一眼。
  她打算今夜和娘说燕王的事情,趁着她今日高兴,没准娘心一软就答应她了,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要再想提出就难了。
  屋外雪霰子下的愈发大了,渐渐带起风,一程一程往屋里飘着雪花。戏台子搭在咸安宫外头,楼高三重檐,阁面到处挂着彩灯笼,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反而照的整个戏楼琉璃生彩。
  约摸着申时已过,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太后坐在咸安宫地屏宝座上,大殿里妃嫔各级朝员依次落座,卫辞坐在南边一个小角落里。因临时下了一场雪,太后高兴,一门心思只顾着皇帝和长公主,众人也都乐呵呵的听戏,全然没有人的心思落到她身上。
  听了一小会,左右环顾,卫辞悄悄提着裙子从偏殿里穿出去。隔了一个大殿,倒觉得清净不少,屋外雪越下越大,不过才两个时辰,地上已然铺起厚厚一层了。
  往年在姑苏很少下雪,就算有也没有这么大,心神荡漾伸出手去接,冰凉丝丝的冷到骨子里,可心里依然觉得雀跃。
  身后脚步轻盈,“怎么不待在里面听戏,出来怪冷的。”
  她一回头,就见他站在廊檐下。她想起头一回在柔仪殿门口看见他,也是这样一身朱红曳撒,像站在天幕上的神,眉眼细梢间那对似水柔情的眸子,叫人看一眼就忘不了。她一直知道他长得俊俏,在禁宫里也独受欢迎,不管是贵妃还是太后,对他都是不错的。
  她伸回手,温吞道:“我嫌屋里闷,就出来看看雪。前年没下雪,去年又生了一场大病,下雪的时候没能看见,等出来的时候就剩一些积雪了,不好看。”
  女孩子家总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哪怕再冷也想出来瞧瞧,就跟小孩子头一回进城是一个道理。
  陆渊抿嘴不言,上前牵起她的腕子,躬身托着她就要往廊外走,卫辞大惊,拽住他的手刹腿不肯走,左右环顾着生怕别人瞧见,争得急赤白脸压着声道:“做什么呢?这可是咸安宫里,叫人发现可怎么了得!”
  他也不急,拉住仍旧不撒手,“这会子人都在大殿里听戏呢,谁没事出来溜达。”走了两步退回来,含笑朝她道:“我问你,昨晚上我叫四喜去叫你,说在廊下家等你的,你怎么不来?”
  自从上回两人匆匆一别,算算日子将近有大半个月没见面,心里愈发惦记,晚上睡在榻上还想着在南下福船上的点点滴滴,想起船舱上那个吻,越发抑制不住,索性趁着昨夜里没人,昏了头也要将她叫出来,可一直等到后半夜,等得心都凉了也没见她人影。
  卫辞推搡,这里是大殿里的盲区,进进出出的也看不清,可只要有人一转弯,准瞧得一清二楚。他耍无赖惯了,不问清楚不罢休,有的时候说女人聒噪爱粘人,她瞧着眼前的这位似乎更甚。
  见着四下里无人,隐隐传来前殿唱戏的咿呀声,脑子里一懵,她一瞬没了主意,踮起脚跟抬头在他唇上飞快的一啄,怨念他的不依不饶,嗔道:“这下总可以了罢。”
  他一下呆住,连眼珠子都怔住了,愣了半晌才久久回味起来,只觉得唇上有种软软绵绵的触感,稍纵即逝,心里雀跃到了天上,可依然觉得不够,又惊又喜却隐隐有种失落的意味。
  本来这偏殿里也无人,他心血来潮想逗逗她,谁知一下把人逼急了眼,没曾想她会主动起来。这下好了,该轮到他犯难了,抬手掩嘴吃吃地笑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卫辞,是谁教你这样的?”
  她一愣,这需要人教么?她自学成才就够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被他牵起来往后偏院走,他步子走得快,她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外面风有些大,吹的披风高高的鼓起来,帽子也掉了,雪霰子刮在脸上冰凉凉的,却舒缓了才刚的闷热,一冷一热的冲击让人也心神荡漾起来。
  索性就放肆一回,她从来没有这样在雪里飞跑过。他说他心里惦念她,可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子偷偷摸摸的见面像触了禁忌,老说他心思缜密,可一旦遇上旁的事情,倒还没有她来的镇静。
  出了长庚门,身后那些嘈杂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耳边只有下雪的呜呜声,还有两人大喘着气的声音,卫辞憋得脸颊通红,嘴里吐出白气,喘道:“你不在前头看着,不会出乱子么?”
  他弯起眉眼笑:“今儿是东厂的人料理,我不在也不碍事,出了乱子才好呢。”
  她垂眸望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出了乱子,他不也得担着么?
  陆渊执起她的手,漾着嘴角笑,“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卫辞没想明白,低声问了句什么。他望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顿时泄了气,敢情她无心的一举,倒叫他惦记了半天,他还幽幽沉浸在刚才的那个吻,谁知人家早就走出圈子了。
  他舒展眉心,眯眼提醒她,“就刚刚在咸安宫偏殿里,怎么?要我提醒你一遍么?”说着就要低下身子把头凑上去。
  卫辞这下彻底惊住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歪头忍住笑,挣扎道:“几日不见,你怎么愈发不正经了?”
  说到底他也个男人,以前做太监的时候,心思也没往那上面靠,再加上常年喝些药方子,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全都被压制住了。可一趟南下回来,自从遇上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心里总偷偷地惦念,睡梦里也能梦见她如花的笑靥。
  要不人怎么老说,臭男人臭男人的,有点心思全都歪偏了道,其实细想起来,也觉得有些惭愧。他如今二十二,过了年就要二十三,照常人来看,儿子都要几岁了,可他呢,一个漫不经心的吻就能叫他心生荡漾,夜夜辗转的睡不着觉,想来也真觉有些可怜。
  越想越觉得怅惘,索性喟然长叹道:“卫辞,我喜欢你。”
  卫辞心里漏了一拍,严格来说,应该是好几拍,她向来对这些事总有些后知后觉,就算在船舱上,也还是病娇先看出来。他今儿这么直通通的说出来,让她心里一怔,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心头阵阵窃喜。
  双手被他捂在手心里,放在唇上喃喃,“事情就快要成了,一想到要和你一起离开,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捧起她的脸颊,将头轻轻压了上去,见她不反抗,心里越发怔怔不敢朝前进一步了。
  她没有反抗,心里应该也是乐意的吧,这样想着,索性就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嘴角轻扬,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传来钟磬声,一下一下敲到天边,听着声音,倒像是从奉天殿里传来的。
  卫辞抬头惊愕,“出什么事了?”
  钟磬声敲了三下,一般是有重要事情发生,既是从奉天殿传来,又是太后寿辰,“若所猜无错,应该是燕王进宫了。”
  想起在建安与燕惟如约定的事情,今夜燕王进京,势必是要有大事要发生,只是不知长公主那头靠不靠得住了。他私下里去找司马云锦的事,并未告诉过卫辞。
  燕王带着什么目的进宫,众人心知肚明,早就大半年前,燕王就拜过奏折要尚大郢长公主,可事情毕竟拖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说法还尚未可知。


第45章 狐妖作怪
  陆渊和卫辞回到咸安宫的时候,戏台子上的敲锣打鼓已经停了,王直派人焊了铁笼子,说要当众表演法师降狐妖,众人正乐呵呵之际,太安门小太监的通报声一直传到大殿里。
  从奉天门到咸安宫有很大一段距离,藩王进京是大事,往年藩王也有几年十几年不进京的,就臂如豫王司马烜,自离开郢都前往金门就藩之后就从未回京过,至今已有十三年。
  卫辞回到席位上的时候,燕王正好与她一起回到大殿上,匆忙间两人错眼撞了个正着,卫辞心里发虚,连忙别开脸坐在位子上。
  刚刚匆忙,还没来得及问清燕王与长公主的婚事到底如何料理,按理说燕王进京这样好的机会,皇上和太后会平白错过,削藩了那么多年,如今送上门来,岂会放之?
  燕惟如今日穿的是入宫朝服,虽说是异姓藩王,但一切礼仪规制与亲王相同,头戴七缝乌沙皮弁帽,身穿一袭粉米青衣,腰间佩亲王大带,副以四彩小绶,手里拿着上朝时所用的九寸玉圭。
  所有的装束皆循按大郢规制,一点挑不出错来,不得不佩服燕王的气性,这一趟进京,实则是一场鸿门宴。皇上等着削藩,可也不是说东就是西的,所谓出师要有名。
  俗话说,独个人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燕王进京不可能带着军队,必定只有几个亲信在身边,势力再大也未免势单力薄,正是好打压的时候。
  上丹墀,拜大礼,无非是些客套话,在座所有人谁不心知肚明。陆渊退回在郑则盈身后,正好对着燕王席位,酒杯推盏间,觥筹交错,眼神交汇一处,但也随即别开了脸。
  太后开口朝着皇帝道:“听说王直要给哀家上一出戏,是什么番?”
  司马翊笑道:“母后,王直要演的可不是打番戏,您还记得今年郢都闹狐妖的事情?那狐妖如今被王直捉住了,今儿就让大家瞧瞧那狐妖的模样。”
  太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今年开春的时候,京城闹狐妖,下至百姓上至皇宫,都深受其害。据说和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狐妖作祟才小产的,还有前年黄河水患也有些说头,总之不顺的荒年,似乎总样样都能和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搭上边,众人也理所应当的认为是狐妖作祟。
  “母后要是想听打番戏,等明儿儿子叫个戏班子上您仁寿宫去唱,十番戏轮着上。”
  太后笑道:“哀家也老了,听见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心里也痒痒,等再过几日过年的时候叫来罢。”突然转头朝燕惟如,“建安可有这些打番戏的玩意儿不曾?”
  太后有意问他,燕惟如一凛,站起身作揖道:“回太后,这十番戏其实是源自江南苏州一带,后来被天津人带到北方来,又称‘北十番’,和建安的十番不大一样,卫辞公主应该知晓。”
  卫辞这厢心里正盘算着燕惟如来京的意图,听到他突然提起自己,忙端正了身子,与他错眼撞在一处。
  “哀家倒忘了,卫辞是姑苏人。”太后调转视线朝卫辞,问道:“卫辞,你可曾听过真正的十番戏?”
  卫辞心里怵怵的,站起身与燕惟如遥遥相对,挺了挺腰道:“卫辞十一岁就来郢都了,往年在姑苏的时候,因为我娘不爱听戏,也就从来没听过,十番戏也只听外人提起过,至于是什么样的,卫辞也没见过。”
  太后听罢笑起来,眯眼打趣道:“我说呢,人家燕王见识渊博,你哪里就能比得上了。赶明儿燕王和卫辞一块上哀家的仁寿宫来,你们两个南方人也听听,这十番戏和你们那儿的一样不一样。”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都有了数,明摆着的事,太后有意要撮合燕王的卫辞公主。早半年前就传出风声,随着卫辞下江南一趟,这事就闭口不谈,如今人家燕王都上郢都来了,这事估摸着又要该重新提一提了。
  郎才女貌,众人也乐得看佳偶天成的事儿。
  卫辞听了忙羞得低下脑袋,这话该怎么回?太后明着下圈套让人跳,等到去仁寿宫一块听戏,这赐婚还不就是一道旨意的事情么,她一下慌得没了主意。
  郑则盈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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