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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名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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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周时生未应,他的父王会如何抉择,他最清楚不过,他将目光从季仲脸上移开,不期然再次落在南烟与孟养紧握的双手上,心中略微不悦。
可这丝情绪稍纵即逝,他见季仲脸色有些难看,便沉默片刻,道:“事已成,这之后俞沉会配合父王暗中造势。”
“什么!”
季仲大惊抬头,撞上周时生冷漠的目光又再次避开,从城西砖瓦窑寻到周时生至如今,他已不敢轻视面前这个小小少年。
“这事暂时莫要告之南易。”
“这……”季仲迟疑,随即想到大皇子周承毅与见风使舵的南易,立即了然,随即将目光落在南烟与孟养身上。
他们此次谈话未避忌这两人,虽武王攻势不减,逼近长安城,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乱子。
周时生见季仲目光所在处,亦光明正大的将目光落在南烟及孟养身上。
孟养云里雾里,南烟却隐约知晓了什么,她抿了抿唇瓣,正欲问话,孟养却猛的拉着她的手后退一步。
她反应不及自是也跟着朝后退去!
周时生看着这两人举止,神色沉默,须臾,他上前走到南烟身前,道:“你此前问我武王是谁,如今我告诉你,他是我父王,如今的判贼之首…”
“小主子!”
季仲神色沉重。
周时生回头阴森森看了他一眼,季仲心中一紧,再不多话。
南烟品味着这话的意味,终年不思事的脑袋如今却是开始转动起来。父母皆尊他敬他,他父王是判贼,判贼……
南烟等着周时生继续说下去,他却只是微微仰头安静的瞧着她,一张脸被冻的惨白。
南烟无奈,只得抿了抿唇瓣,低声问道:“你父亲是判贼,那…他会怎么样?”
周时生目光微垂,“若不出意外,他不久便会登上九五之尊。”
说的太多了啊!
季仲心烦意乱,这可还是在长安城啊,武王的势力离此还有百里远呢,若要攻破长安城怎么也需两个月。
因着他再不敢轻视斥责周时生,便用一双压迫的眼睛死死看着南烟及孟养两人。
这两人若是口风不严,他就将这两个小崽子给宰杀了。
南烟回味了周时生这个回答,忽然道,“既是如此,那你可不能忘了还欠我一个人情啊!”
她抿了抿唇瓣,似乎怕周时生不践诺,显得有些紧张。
周时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应下,“不会忘。”
话落,他转身越过候在门前的季仲朝外走去。
他转身出门,季仲自然是立即跟上,孟养这才稍稍松懈下来,抱怨道:“他们两个可真吓人!”
南烟颔首认同,却嘱咐孟养道:“今天的事可不能说出去。”
“不会说的。”
孟养如今也知晓了其中险恶,定不敢多说。
实则,季仲根本不会给他们多说的机会,他早便打算好了,待回了南府,便去找南烟的母亲,让她将这两人锁在屋内,在王爷打到长安城前都莫要让其与他人交流。
城西砖瓦窑
四人一前一后默默的朝长安城主街走着,周时生稍稍躬着身子,沉默的走在最前方,季仲紧随其后。
南烟与孟养皆未从方才那沉默而压抑的局势下反应过来,仍旧不避嫌的双手相携同伴而行。
天上再次落了雪粒,因着光线昏暗,直到南烟脸颊沾上雪粒,冰凉一片她才发觉,她看了眼前方周时生微微躬着的瘦弱身影,突然侧身对孟养道:“孟养,你身上的斗篷。”
孟养这才发觉仍旧披着周时生鸦青色的斗篷,周时生这人身份非同一般,他不敢怠慢,连忙解了下来递给南烟。
周时生稍稍瑟缩着身子,冰凉的空气进入诽腹,激的他浑身微微颤栗,他咬牙忍着,突然肩头一重,却是南烟将斗篷搭在他肩上。
“你不是身子不好吗?天这么冷,你方才怎么不提醒一声,若不是落了雪粒,我都未反应过来这斗篷仍在孟养身上。”
南烟轻声说着,因着嗓子吸入风雪,声音便显得有些混沌不清,她比周时生高些,因此便垂着头替他系脖颈处的系带。
周时生仰头默默的看着她,这时,季仲终于反应过来,他一边暗骂自己粗心,一边企图亡羊补牢。他大步上前用健硕的身子将南烟挤开,顺势接过她手中的活计,殷勤的为周时生系上带子。
“小主子,天寒地冻,您可别冷着了啊。”
季仲身材高大,挡在周时生身前让他无法看见对面的南烟,周时生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不悦,稍稍抬头,又撞见他蓄满络腮胡的下颌,心中愈发嫌弃起来。
这不能怪周时生!
从一个漂亮温柔的小姐姐猛然间变成一个蓄满络腮胡的壮汉,换作任何人都会不满而心生嫌弃。
只周时生年少,又向来懂得压抑情绪,因此一时未显露太多。
只是在季仲将他系带系好,正得意自己及时拍上马屁时,周时生却不合时宜道:“季仲,你这胡子应当刮一刮了。”
季仲整人僵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忐忑道:“这个,要刮吗?”
周时生颔首,神色郑重,“如今非北昌军营,你若候在我左右,便应当注意一下。”
这话说的委婉,季仲只得垂泪颔首。这胡子,他蓄了三年了!可很是舍不得的,但周时生的话也不得不听。
经过方才一役,季仲下定决心,日后武王事成,无论他身居何位,这段时间都要好好拍周时生的马屁!
季仲的心思,周时生不知,他只是越过季仲粗壮的身躯看向对面的南烟,轻声道:“你过来。”
南烟上前,却见周时生将身上斗篷取下,转而搭在她肩上。
待替南烟将系带系好后,周时生伸手越过她后脑勺提起鸦青色的帷帽罩在她头上,只他身量不高,做这动作时需得踮起双脚,在离的稍远些的季仲孟养看来便显得有丝滑稽。
南烟离他近,却只觉得周时生脸上神色十分郑重,一时,她不由得想起青木川初见那夜,她因着幼稚与嫉妒犯下的傻事。
她忆及往事,稍稍有些羞怯,却立即反应过来,摇头拒绝道:“我不冷的,若是冷,出来前便会着一斗篷披上的。”
“你冷。”周时生安静的看着南烟,低声道:“你鼻头被冻红了。”
南烟鼻头无论冷热最是敏感,时常绯红一片,如今落雪,她却是有些冷,只是还能忍受,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但…她垂眸看向周时生,这人一片好意,神色又如此郑重,她还是不要拒绝了。
“嗯,谢谢。”
南烟道,周时生再未多话,转身依旧默默走在前方。
砖瓦窑地面有许多废弃的瓦砾以及枯黄的野草,南烟默默走着,忽觉身旁有异,她只道是老鼠,不由的朝离的最近的周时生挪了挪,拍打着他的肩膀道:“我们快些走吧,这好像有老鼠。”
“不是老鼠。”
周时生道,他将怀中火折子掏出,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南烟脚旁一只瘦弱的小狗。
朝堂着人将孟养等乞儿在春节期间逐出长安城,同时赶离的还有流浪野狗,只是如今乞儿尽数离了长安城,却有野狗未被赶尽杀绝。
这也算是这狗运气好,若是去了城外,必定被如今饥饿的流民煮了吃,在城内,躲在这废弃砖瓦窑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时,两人皆垂眸看着脚下小狗,孟养及季仲察觉,上前看来。
季仲见周时生垂眸看着这狗,只道即便是周时生这般冷漠聪慧的少年也是喜爱毛茸茸的小动物,为讨他欢心,便自作主张的将狗抱了起来,道:“这狗瘦的皮包骨似的,可得好好养一阵子才会好起来了。”
却是,这狗被季仲抱在怀中一动不动,显然是饿的没力气了。
周时生抬头看了眼南烟稍稍沉默的脸色,颔首应下。
待四人回了南府,周时生因感身子沉重,稍稍洗漱一番便睡了。
季仲将小狗交给下人照养后,转身去了西苑寻炳熙,将今日之事尽数告之,嘱咐她定要将这两个孩子看住,莫要让这两人再接触他人闹出什么不妥。
炳熙个性谨慎,怕招惹祸患,因此果真将南烟与孟养分别锁在屋内,平日里不仅时常告诫他们莫要多话,连三餐都是自己亲自送来的。
周时生因伤寒沉睡两日方才好转,他醒来后先去看了小狗,见小狗精神好转了些脸上方才有了稍许笑意。
接下来数日,他无事可做,日常便是自己同自己下棋,待倦了,便去照看小狗,南烟从正月初二那日便再未来寻他,他只道她如今得了孟养这个便宜弟弟,却是未曾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这般,过了两月有余。一日,季仲忽然兴冲冲跑入屋内拜见周时生,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原是一刻前武王终是率军至长安城下。
周时生闻言,心中稍安,却未如季仲那般高兴。
他只是摸了摸怀中小狗已经变得顺滑的皮毛,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春日景象。
☆、第九章
新旧朝交替总是少不了流血与牺牲,城破当日,长安城街上局势异常混乱。
但因着俞家主动投诚,俞沉又在武王同旧日老臣中周旋劝说,因此往日朝堂中半数老臣皆转投武王,避免了很多无畏的牺牲。
只是这些旧日朝官却不若俞家般依旧得到重用,其中一部分被武王罢免,另一部分被撤职或是调离原先职位。
国破时
南烟依旧被炳熙锁在屋内,西苑远离主街,只隐隐约约听见些许慌乱的声音,但隔了一层纱窗,无论如何终是听得不甚真切的。
这些杂乱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夜间将至才消失殆尽,没了街上的声音,西苑又空落的出奇,南烟恍惚间只觉得白日隐约的喧哗或是被关久了生出的妄想。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炳熙将门打开,看见安静坐在床榻上发呆的南烟,缓缓走近,摸着南烟细嫩的侧脸道:“南烟,新朝建立了。”
新朝建立,她不用被关着了!
一时,南烟只觉得有些委屈。
这两月来,她被关押皆不哭不闹,因炳熙事忙,又刻意隔绝她与他人接触,她被关的无聊了便如同周时生般自己与自己弈棋,棋艺是长进了许多,但性子着实变得不太好了。
南烟一把抱住炳熙,十指死死陷进她的冬衣,带着哭音喃喃道:“母亲,我说过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说出去的!可你还是关着我。”
炳熙亦有些心疼,轻轻拍打着南烟的肩背道:“母亲知晓你个性谨慎不会乱说,但那位爷吩咐过了,母亲不得不照办。”
南烟亦只是稍稍倾诉一番,待察觉炳熙言语之间的歉意,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道:“我无事的,母亲不用担心。”
“母亲知道。”炳熙双手揽着南烟的肩膀,笑道:“我知道我的南烟很坚强。”
闻言,南烟笑的十分勉强。
她想到与她同样遭遇的孟养,于是立即从床上跳下,道:“母亲,孟养呢?”
“我先来给你开门了,他还关着呢。”
“钥匙给我,我去看他。”
南烟得了钥匙,匆匆朝下人房走去,打开门,看见一个面色红润的少年正蹲在角落借着昏黄的烛火看书。
南烟捡回他的第二日,他便被关着了,只这两月来,炳熙并未短他吃喝,如今,他脸颊不在凹陷,面色退去蜡黄变得红润,相貌看着果真如南烟此前猜测般很是不错。
“孟养!”
“南烟。”
孟养抬头朝南烟笑了笑,见她手中一串钥匙,便问:“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嗯。”
南烟朝他走近,盘腿蹲坐在他身旁,道:“母亲说新朝建立了,我们自由了。”
“哦。”孟养对新旧朝之事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画本子,随后道:“这是夫人给我寻来的可有趣了。”
他手中的书也不知炳熙从何处寻来的,其中描述着一些民间轶事,包括风水、星盘、鬼怪、道家等。内容丰富杂乱,显然并非正统书籍。
炳熙对南烟看管严,这两月给她带来的具是乏味无趣的课本,哪有这些杂书啊!
她一时来了兴致,凑近同孟养细看,两人如今方得了自由,一时却未有去院落中逛上一逛的心思。
此时,长安城街道已在一日内清洗干净,街上只见巡逻的军官,未见百姓,哪还有白日凶杀的景象。
不多时,夜色完全笼罩了静谧的长安城,武王派来接周时生离去的人马也到了南府。
南易携徐氏及一双子女相送,临出门时,周时生望了一眼身后送行之人,眸色平淡却似乎隐有不悦。但他未曾多说什么,很快坐上马车朝五年未至的皇宫驶去。
西苑
南烟同孟养看书看的入迷,待身后传来敲门声,她方才回身看去,却见一陌生将士怀中捧着一灰扑扑的小狗立在门前看她。
“南烟小姐吗?这是我家主子送与你的小狗,说是多谢这数月的照拂。”
那将士说着,躬身将小狗放下,小狗着地后大胆的在屋内四处查看起来,它动作快捷迅猛,活力十足,哪还有两月前城西砖瓦窑初见时的孱弱之相。
一旁的炳熙见此,神色微沉。
南烟幼时有哮喘之症,如今虽好了许多,但仍旧不宜接触动物皮毛。
南烟知晓母亲心思,她一把将小狗捧在怀中,随后看着炳熙道:“母亲,我无事的。”
说着,她作死的朝小狗柔软的肚皮拱去,随后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看向炳熙,试图向她证明,“母亲,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小狗被南烟的热情吓了一跳,一翻身从她怀中跳了下去,开始在孟养这小小厢房内蹿来蹿去。
炳熙看着南烟祈求的目光,思及她被关押两月,这狗又是周时生特意着人送来的,便微微颔首算作应下她的请求。
*
新旧朝交替,万事待兴。
新朝建立后,新皇强势废除世族制度,推行科举制。
不仅如此,他为作鼓励,挪用国库率先在长安城及邻近几座大城镇修建书院,只要能通过初次考试的适龄少年无论身份贵贱皆能入书院就读。
若是家中苦寒无法供应学费,书院还可代为缴付学费,直到学成有能力供还。
这是新皇为打破世族制,推行科举制所作的表率,一力推行为之。
世族废除后,如俞沉等依旧在朝当官且被重用者甚少,大多被贬为平民。这些人失了往日世族制度的庇护,虽家境仍旧殷实,却过的不甚顺遂。一方面害怕行差踏错惹上位者不悦,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失去往日的荣耀。
如此磋磨纠结后,看见新皇推举科举制却是立即起了心思。
科举制度并未规定他们往日这些世族出生的人不能参加,若是他们去参考,谋得一官半职也未曾不可?
这些落魄的世家皆起了心思,又为讨好新皇,见长安城新建的书院缺少学识丰富的授课老师,便先派遣了家中长者去试探,被顺利纳入书院后,又大着胆子派遣了年幼的子弟进入书院就读。
至此,这些人也约莫知晓了新皇的心思,行事便再未如之前那般束手束脚,纷纷派遣家中年轻子弟入学,又派遣家中长者授课,以此向新皇投诚。
因着书院有许多往日世族中长者授课,师资力量雄厚,而过往的寒门学子即便家中父母鼎力支持,也未曾有如今的机会得到知识渊博的长者教习,又可暂时赊钱就读,一时皆朝居住地所建书院报名入读,以此谋求读成后,考科举入朝为官。
这是一条明朗的道路,世族被废除后以另一种方式谋得出路,平民亦有了希望高升,因此新朝建立后竟是罕见反叛之人。
而如同南易、俞沉等朝官,一来因着书院师资确实雄厚,二来为向新皇投诚,纷纷派遣家中子弟入书院就读。这般便造成目前朝官之子与过往世族之子、寒门之子三者在同一间课室就读的景象。
……
皇宫
如今皇帝名下皇子只大皇子周承毅、七皇子周时生两人,人数少,住所却是分的明明白白。
周承毅住在乾东五所,周时生住在乾西五所,双方位于住所的东西两端,泾渭分明。
因着大皇子此前随军征战,虽未立奇功,但大抵还是要比屈居北昌的病弱七皇子周时生要有威望些。周时生年少,实在不足为惧,且如今皇上虽未册封太子,但东西两字已分了尊卑主次。
一时,朝堂风向皆朝周承毅靠拢。
季仲当值归来,拜见七皇子周时生之时,不由得想到白日里探听到的消息,便唉了一声,也不知是赞还是叹,道:“此前殿下所言果真成真,那南易近来与大皇子走动频繁,想必在建朝初时便已投诚。”
周时生‘嗯’了一声,一张小脸依然十分平淡,他一手携着书籍低头细看,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朝怀中摸去,待探了个空,他才反应过来那小灰狗已经送给了南烟。
季仲如今正式被皇帝指派给周时生,已是彻底将他作为主子,见他反应平淡,又疑惑又心急。
周时生拢了拢身上的薄毯,如今盛夏,他在这西五所却似乎冷似的,待见着季仲神色,他缓缓道:“季仲,你可知晓父皇如今年岁?”
“知晓。”季仲答,“皇上今年正值不惑。”
“嗯。”周时生颔首,道:“年末满四十,仍是壮年又是初登帝位。”
周时生的话十分简洁,却让季仲反应过来。
皇上还如此年轻,这皇位屁股还没坐热呢,下面的人就又开始有动作了。再说,当初打仗时周承毅只是担了虚名,真正有能力有手腕的还是皇上。
不过还有一人……
季仲将目光落在周时生身上,科举制是俞沉提出,但其中必定有周时生的功劳,他这人不可小觑,只是…这身子着实不好啊!
季仲十分忧心,因着他将那一脸的络腮胡刮了去,露出干干净净一张脸,周时生轻易便能瞧清他的表情。
“你不用怕!”
“啊?”
季仲有些愣怔,却又见周时生定定的瞧着他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早死。”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季仲不敢承认方才自己却是如此想的,他再不想久待,尴尬的找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第十章
南府
清晨时分,被徐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南安在门口送离兄长南徐后气闷的回了东苑,因着祖母病重,徐氏为表孝心在祖母跟前照看,便未看重小姑娘南安的情绪。
南安气闷,屏退身侧奴仆后,一路从东苑出了来在府内闲逛,最终一双小腿走的累了,见左右无人便一屁股坐在石阶之上。
南烟遥遥的透过花树间隙看向南安花枝招展的头饰,如今盛夏,日光明亮,那些金银制成的饰物被阳光一晒闪闪发光。
她觉得有趣,又见南安气闷,一张小脸稍稍鼓起很是可爱,虽然知晓母亲不欲她与东苑之人过多接触,可还是忍不住朝南安走了过去。
她提起绯色裙摆,坐在未及反应过来的南安身旁,轻声问道:“是谁惹着你了,怎么气成这样?”
南安猛然见着南烟,思及母亲教诲,却是立即起身离去。母亲曾说过,西苑的人是下贱胚子,让她不要与西苑的人接触。
只她稍稍起身,却是遽然顿住,低头一看,自己鹅黄色的裙摆被南烟压坐在身下,她扯了扯,没扯动,于是抿唇看着南烟。
南烟是故意压住南安衣裙的,她看着南安气鼓鼓的脸庞,抑住心中难耐的欢喜,假若未察觉自己压住了她衣裙,只是再次柔声问道:“是谁惹着你了,我帮你出气啊!”
南安闻言,却是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一屁股坐在南烟身旁,忍了忍,还是道:“我也想去书院读书。”
此前书院之风并不盛行,多是私塾之类的小学堂,如南府这般家世,此前都是请夫子入府教学。
南徐与南安此前皆是困在府中被私人教导,如今,南徐去了长安城规模最大的石鼓书院入读,她却去不得,只得每日缠着兄长让他讲书院的趣事。
除去周时生这般的异类,少年人皆是喜欢热闹的,如南安这般年幼的便愈发向往起书院来。
南安缠着徐氏想入读石鼓书院,可如今女子如何能与男子一同习书?她气闷又委屈,便躲来这处发泄。
南烟见南安虽坐在地上,但双腿仍旧有礼的并拢,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身子微微颔着,哭的双眼通红,像只小兔子似的,心中虽然怜惜,却也觉得这幅景象可爱极了。
“是啊,为何女子便不能入读书院呢?”
南烟温柔道,伸手摸了摸她头上蝴蝶样式的发夹。
南安任由她摸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是主动的一倒头栽在南烟怀中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她年幼,想的不深,只是爱热闹,想同兄长一样同那些少年人在一处玩乐。
南烟像摸小狗般顺着南安哭的上下起伏的背脊,低喃道:“如果可以,我真想送你去那什么石鼓书院。”
南安闻言,抬头看她,须臾,又埋头在她怀中,却是不怎么哭了。
这时,南烟养的小灰狗寻了过来,南烟一把将小狗拎了起来,谄媚笑着递给南安,柔声道:“南安,你看,这狗是不是很可爱。”
南安见了,果真十分喜欢小灰,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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