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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管平)-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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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月婵妹子倒忒肃穆。”
月婵摆出这副模样,倒不似她平时大气爽然的做派。
“也许是少见这样大场面,紧张吧。”
心中思忖,张牧云又转过脸,专心看那两位已然上台的快船帮弟子。待上得台来,那二人一同拱手,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只听那李沉舟朗声说道:
“诸位前辈,众位高人,晚辈李沉舟、苏洛水二人,乃是东海快船帮弟子。吾二人同年正式拜入门中,年纪相仿,于师门习艺五载,看惯潮起潮落、花谢花开,乘风破浪之际,即起乘龙跨凤之思。我二人可比天上比翼鸟、海底比目鱼,这五年来……”
“呃,”听李沉舟滔滔说话,张牧云微微皱眉,心想道,“门派称作‘快船帮’,可这少帮主说话拖延,一点也不快。”
再看时,却觉得不仅说话絮叨,连内容也有些虚假。原来这两位眉清目秀的东海弟子,现在台上你一言我一语讲述过往情史,表情似是情意绵绵,语气却是生硬机械。说出十来句去,便被张牧云瞧出二人正在背诵预先准备好的文稿。许是临场紧张,有几处竟然还前言不搭后语。
“嘿嘿,和我们一样,恐怕这洛水姑娘也不是柳大侠什么爱侣,只是挑得她相貌过得去,便和柳少帮主一起来参赛吧。”
张牧云何等机灵,见李沉舟、苏洛水二人如此,便知其中必有弊端。
再说台上二人。待他俩跟众人剖白了二人惊天地、泣鬼神的情史,那旁边燃着的半柱檀香便快到尽头。此时那个在台上维持秩序的褐衣汉子出言提醒,柳、苏两位侠侣才如梦方醒,各拔出腰间的分水峨眉刺,轻轻巧巧在台上舞弄了几回合,便即下台去——方才这番演艺颇为沉闷,谁知待他们下台时,那台下人群中预先安插之人,竟是轰然叫好,对比二人方才表现,不知是捧场喝彩,还是庆祝终于完事。
此后不过片刻,那边坐满武林名宿、苏杭乡绅的评判席上,便亮出了二人得分:
“丙中”
按照甲乙丙丁配合上、中、下的十二分值来看,李沉舟、苏洛水得了丙中,只能算偏下成绩。头回见出了分数,张牧云回头跟那两个洞庭门丫鬟一笑,轻声道:
“就这阵势,待会儿看我跟你月婵姐姐上台,你们便只管瞧好儿吧!”
“啊?”
正把两个小姑娘说得眼热面赤、充满热望之际,却又听少年道:
“好歹我们也能得个丙上啊!”
张牧云只管跟两个小丫鬟逗着玩,这期间台上又来去几位参赛侠侣。与方才东海快船帮二人相似,这些侠女侠少表现沉闷,无论述及经历或是表演武艺,哪怕再是抒情或是精彩,毕竟与期望相差甚远。这等演艺,虽然文雅,却还不如街头巷尾打把式卖艺的活泼有趣。
于是,就在太极门那一对少年侠客下场后,张牧云终于忍不住跟附近席间一位少年侠士一拱手,道:
“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好说!小弟天台山松鹤门弟子,姓单,单名一个和字。人送外号‘松鹤延年’。不知老兄怎么称呼?”
“原来是单和兄!我乃洞庭门弟子姓张名牧云,外号是……‘打遍罗州无敌手’!”
“张……牧云?”
听得张牧云自报家门,那单和微微一皱眉,稍一思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号称武林第一养老门派的洞庭门有这一号人。不过微一迟疑,单和口中却道:
“原来是洞庭门的无敌手张牧云兄,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
说完这样场面话,张牧云便直截了当道:
“其实小弟有事想请教单兄。”
“哦?请讲。”
“不瞒单兄说,我闯荡江湖也不久,这鸳侣大会,小弟也是头一回参加。方才我见那几位师兄师姐上台,瞧得半晌,却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
“单兄啊,怎么这鸳侣大会初选时演武苛严,见得那些凶悍武师,若是武功不济,我等今日根本不得在此地。却不料这决赛中,各人只是自行演艺,说说走走,并无甚对打争雄之事,这真是奇哉怪也!”
“哈哈!”
天台山松鹤门弟子单和一听张牧云这么说,却是哈哈哈一声轻笑,说道:
“看来张兄果然是头一回参加鸳侣大会啊!莫非你师门中没跟你讲明么?这武林鸳侣大会,侧重不在‘武林’,只在‘鸳侣’。大会只看重参赛者是否郎才女貌,那初选严验武艺,只不过是怕决赛人太多,或是有什么江南的文生秀才来冒充我江湖儿女,导致决赛不公,才想出武师严选的办法。张兄,你也不想想——”
“嗯?”
这时候这单和一脸的高深莫测笑容,倾过身来,压低着声音跟张牧云道:
“张兄啊,你是果然年少。还不明白么?我等这些游侠武人,从古至今都不为朝廷所喜。何况现在当此圣朝、逢此盛世,我等武林儿女真敢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搞什么演武大会么?”
“这……是的是的,单兄高见!”
一经单和点醒,张牧云立即领悟,连连点头。只听那单和又道:
“其实张兄有所不知,若非鸳侣大会如此,小弟还不会带艳妹来参加呢。不瞒张兄说,小弟行走江湖的第一要诀,便是‘安全第一’。否则小弟也得不到‘松鹤延年’这样的美誉称号,是吧?”
“那是,佩服佩服!多谢单兄指点。”
张牧云客气两句,也便缩回身来。正襟危坐,他心中想道:
“罢了,早知如此,当初答应杜老爷子时,便不须那么不情不愿了。也怪这前辈,做张做势,弄那么大排场,不跟我言明,只把我吓死。”
张牧云一边心中腹诽,一边举目凝眉,假装十分专注地观看台上赛事。台上赛事如火如荼,这位刚刚崛起江湖的“打遍罗州无敌手”却不以为然。借着这时机,他只管胡思乱想,在脑海中一遍遍假想,等今晚事了,如何在西湖中抓鱼。
张牧云心中不诚,却不知离他不远的那位关外侯夏侯大人,看着台上这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却是一缕冷笑渐渐挂在嘴角。并且,随着赛事进行,他这冷笑之意越来越浓。
而不久,包括他在内,众人便听得那银青缎衫的司仪又到台中长声高叫道:
“有请武林鸳侣比试第十二对,明月峰白鹤观弟子东方振白、委羽山妙华宫弟子洛灵岚上场。二位场上限时半炷香——”
第七卷『江南兵气冲星斗』第二十章 佳期如梦,美人邀凤蓬瀛
司仪的叫声余音袅袅,白鹤观和妙华宫的弟子已携手飞上彩台。皎洁月光里东方振白白衣如雪,洛灵岚藕衫轻灵,凌空飞度之际,犹如月华中落下一白一黄两片云彩。
和前面那些江湖子弟不同,刚上台的道侣并不发一言。英风飒爽的男子合掌深施一礼,袅袅婷婷的少女翩翩万福,无比优雅,无比从容。台上的评判和台下的民众,忽然屏住了呼吸。
“苍——”
一道雪亮的光华闪过,东方振白蓦然拔剑,苍然一声,有如龙吟。旋即振衣如风,挥洒剑器,舞剑如龙。十五月圆,月光如银;映着皓洁月色,东方振白手中之剑时而如雪电盘空,时而如水银泻地,剑气纷华,射人眼眸,与之前那些江湖少侠不可同日而语。
与此同时,漫天剑气中洛灵岚忽然旋身离地,就在离台面约有四五尺之处悬空而舞。长袖舞空,曼妙低回;身段儿轻柔婀娜,舞姿曼妙婉转,月华剑光交相辉映,宛若当空而舞的仙女神人。
看见这绝美场景,所有观者尽皆如痴如醉,如呆如迷。
剑气如霜,月华如水。漫天的剑气月光中,委羽山的仙人忽然啭动歌喉,曼声而歌:
“伊人遇兮真情阙,
对面千里兮虚明月。
临风浩叹兮将焉歇?
明月既没兮露欲,
时不再兮吾将安依?
佳期可待兮心弗违。”
歌调婉转,歌声滑烈,宛如仙音。烟月山庄之下,浴鹄湖湾之前,无论是稍稍听得懂歌词的文人士子,还是大字不识一筐的贩夫走卒,在这妙华掌门入室弟子的歌声中,尽皆心绪摇动,双目泛泪,恍恍惚不能自持。
仙歌终时,剑舞将歇。众人心神摇摇,尽皆意犹未尽。
在所有观者之中,只有少数几人的心神,并未完全被洛灵岚二人的歌舞影响。其中一人便是关外侯夏侯勇。夏侯小侯爷见多识广,即使看这样超凡脱俗的剑歌之舞,也不过微微颔首。而看着台上这两人颇为出众的表演,关外侯之前冷笑时在心中形成的那个想法,便也变得更加强烈和笃定。
还有一个未怎么受影响之人便是张牧云。开始他也看得蛮投入,俄而便清醒过来。看着台上如此精妙的演艺,张牧云忽然神色惨然,转过脸来,嗒然若丧,对洞庭门这两个小丫鬟说:
“看来这一回,冠军之位真是得不到了。”
认真诉说,谁知二个女娃对着台上的表演正看得入神。表情痴呆,反应迟钝,她们根本便没听见他在说话!
“哼!”
“倒也好。瞧你们这模样,便知我若输了,也不会怪我。”
张牧云悻悻然转回头,继续看台上二人的表演。
不多久,台侧半柱香燃尽,那东方振白和洛灵岚便飘然下台,赢得了场上场下满堂的彩。
“甲中”
不多会儿,评分得出。
见是个“甲中”,大多数人颇觉不平,觉得即使是最高等的“甲上”,仍不足以评价刚才二人那番罕见绝伦的表演。而只有少数人,一听评分,便心领神会,望一望那边关外侯的坐席方向,对这些评委的意图,暗暗哂笑。
东方振白与洛灵岚之后,又有三四对江湖儿女上台。若是在东方二人之前,这些人演艺尚且可看,只是此时却已有些不堪入目。于是等司仪报得“洞庭门张牧云、张月婵上场”时,哪怕他再是提高嗓门,也压不住场外嘈杂一片的闲聊之声。
只是,众人嘈杂之声,却在一声犹如凤鸣的清越琴声后戛然而止。刚才走神只管侃大山的仁兄们,听此清音,愕然转脸,却见到一生都难忘的异景:
恍若所有的灯光都熄灭,天地之间只剩下苍茫的月华。所有的月华集合成一朵光柱,只笼在一人身上。琼华雪霓之裳,湛然生光,上承月色,下笼湖光;姿容足可绝世,美仪足可倾国,此时一个天仙人物,正在台上对着湖波抚琴如云,清若广寒。
先前洛灵岚翩然临场,曾疑她是仙子下凡,到此时方知念头想差。相比之下,一个只能是看守洞府的仙婢,一个却是执掌月宫广寒的天仙嫦娥。
刚刚上台的宫装女子,星君月神一般仙丽不可方物;在她面前,摆的是一把古朴内蕴的斑斓古琴。在场之人,包括那个见识渊博的关外侯在内,尽皆眼拙,看不出,这是把神琴。
『落霞惊涛』,天墟之琴,取峻岳凤栖之梧,斫向阳之枝,镶犀玉,藉翠绿,弦以昆仑之丝,徽以锺山之玉,由乐神亲手制成。琴长七尺三寸二分,对应大地绕日二周天之数;形状纤秀修直,素质华纹,上有七弦,比之寻常五弦琴又添少宫少商二音,从而声色更加丰富。“落霞惊涛”之名,写其琴音,兼有日暮落霞之轻之绮之丽,又有惊涛之重之烈之凝。
传说这把『落霞惊涛』古琴,曾由太华神君的夫人四渎龙女,在南海漫天风波中砉然奏响,直震得当时敌对的雨师神失魂落魄,几番挣扎之下,最终慑于神琴威力,主动束手就擒。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而已;在现在琴主人的心目中,认为既然能够让自己这个凡间公主得到,这琴恐怕便没有那些神幻瑰丽的经历。所谓太华神君云云,恐怕只不过是这把琴的前主人们,为了烘托宝琴的神异,便请人编段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故意跟那个传奇的神祗硬拉上关系而已。
不过,『落霞惊涛』的逸事传说可能有假,定国天香公主的弹琴功力却是十成十。作为自古宫廷女子最优雅的象征,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香公主从小就受过父皇母后从全天下搜罗来的弹琴高手异人倾心传授。那纤纤玉指一弹一拨一抚一颤之间,尽显绝世高手的风范。
而皇室公主的高贵出身、再加上长期专横跋扈的禀性,让这位“洞庭门”的“张月婵女侠”,一举一动俯仰之间,尽皆显出其他人不可能模仿的端凝庄重,那神若寒霜,冷若冰山,真个是高山仰止,不可一世。此时观看,那气度磅礴浩大,神态睥睨傲然,直让人不敢对视。
琴为心声,此时公主的心境又尤为特别。近一年,恍然如梦;近一月,尽忆前尘。清泠泠的琴声从指间流泻,如银河之波,如广寒之水,弥漫心田。不似凡间的乐声由自己弹奏而出,转过来自己听了却好像是从高高的苍天云穹中听见。
天籁神音,天人合一,旁若无人。恍然间公主心旌摇动,数年来的经历从眼前闪现。时光凝成了水晶,在跳宕飘摇的曲声中摔碎;时光的碎片如天雪般片片散落,沉浸在心湖之底熠熠生辉……
“公主?月婵?父皇?牧云哥哥?”
“京都,小村,凶蛮,婉娈。”
“究竟哪一个是我?”
能将西湖畔所有人带入梦幻之境的天籁琴音,在催生它的人那里产生了奇妙的作用。经历奇特的少女,想到了庄生梦蝶。“天香和月婵,究竟哪个是本我、非我?”
亘古难明的哲思难题,心手合一之时化入琴音,却让这千载难逢的琴曲弹奏,更加摇曳多姿,古奥成迷。
“月落洞庭……”
也许不是这个法术,便没有那一段梦中之梦。
“火凤燎原……”
也许不是这个法术,便没有那一个身外之身。
“火凤燎原、火凤燎原——”
莫非,在那之后,便是自己的凤凰涅槃?
少女在心中反复呢喃着这个法术名字,一时间如痴如迷。
而神琴在手,便可相由心生!转眼间,那些沉溺于绝世琴曲闭目欣赏的人们,便猛然一惊,如同心有感应,顿时一睁眼,便看见这个后来写入传说的壮丽雄大的绝景!
第七卷『江南兵气冲星斗』第二十一章 凤凰照夜,赋就同心之曲
美人如玉,素手弹琴;琴声缭绕,如痴如迷。西湖畔人声俱静,皆听少女鸣琴,忽只见琴声起处轰然一声震响,犹如火起。
百姓闻声惊看,却见高台上一蓬火焰腾空而起。眨一眨眼,那火焰就分出眉眼,转眼翎羽分明。揉揉眼再看,那赫然便是一只浴火的凤凰,硕大无朋,冲天而起!
以往只在年画中看到的神鸟凤凰,此刻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天空翱翔;黑色的夜空仿佛忽然飘舞起一片数亩大小的彤色云彩,凤凰之羽的色彩金红灿烂,高飞低徊拖曳出一道道柔曲的光华,绚烂而辉煌。翱翔之时,那一根根炫丽的羽毛火焰流离,不停播洒着热烈灿烂的焰火,煊煊赫赫,堂堂皇皇,照亮了浴鹄湾的湖山。
乍见异景,大家以为这是神迹;稍缓过神来,却发现夜西湖上空的神鸟却只在弹琴少女的上空徘徊。那羽翼翂翍、尾羽拖曳之间,还十分符合少女琴曲的节拍。这时人们才如梦初醒,知道这光之凰羽乃是这少女催发,不免一片惊疑。
炫丽神奇的火焰凤凰正是月婵有感而发。手挥清弦,她望一望身前少年,正是青衫磊落、挺立如标;想一想自己来历,有些感慨,有些伤怀,不由得琴声一变,轻启丹樱之唇,婉转鸣玉歌喉,在这春深的夜西湖边唱一首伤春的古曲:
“悲芳时兮惜春阳,
开明镜兮照春装。
百花离乱随风落,
鸣环曳带下华堂。
和鸣禽鸟犹有匹,
何事茕独守空轩。
歌复歌兮人不识,
徒使双泪湿罗裳。”
和着落霞惊涛的清音,公主娓娓唱来,入耳有如仙歌。余音绕湖,久久不绝,此时不仅台下的百姓听得如饮醇酿,不能自持,立在一旁的少年更是动容不已。
“噫……”
见月婵施展出如此华彩手段,脸色却不喜反忧,张牧云便有些惊异。
“月婵为何如此感伤?”
细细揣摩方才歌中的含意,张牧云只觉得辞意实在感伤。
“这样伤情的歌儿,恐怕不合鸳侣大会之意吧?”
心系赛事,张牧云对月婵歌中的寓意也不及细审,转念之后,只在一旁暗暗皱眉。
想了一会儿,他灵机一动,忽想起那回大王庄拌出神形灭妖之事,便立即催动溟海水神之法,脚下忽生银光,朵朵皆成莲花之形,缤缤纷纷,缭绕足下。他自己则凝神蹑足,万花丛中耸身一跃,和空明之水凝成的莲形花朵相配合,刹那间恰似足踏玉莲,袅袅升于天际。
“外行看热闹,内行瞧门道。”对于瞧不出门道的围观百姓而言,那凤凰焰火之形固然惊世骇俗,但少年弄噱头的真人升空障眼法,效果却绝不亚于公主真刀实枪催发的燎原火凤。
足采莲云,冉冉升空,尽量优雅从容地拔剑,张牧云便在凤凰火影的灿烈辉耀下悠然耍起了洞庭剑术。当此之时,一眼望去,皓月星空之下,张牧云与那火焰凤凰一起转折飞翔,凤羽熠熠,剑光闪华,衬托得少年就如乘龙驾凤的神人一样——那些愚男善女何尝见过这些?当即便有许多人咕咚跪倒在地,朝着张牧云伴凤舞剑的身影顶礼膜拜。
而少年之技并不止于此。舞剑之时,他刚才便想好,一定要诌个慷慨之歌掩饰妹子的伤春之曲。急智之下,他便在圆月光中、凤凰影里浩然高吟:
“我问往来风,何事太奔忙?
手握三尺剑,起舞劝飞光。
莫要匆匆去,留得英雄侠士、鬓发已凌霜!”
一法通,万法通,纵然并非精通文学,张牧云出口之句也绝对气势不凡。尤其与之前洛灵岚大不相同,张牧云这短辞文不艰深,用词浅显,倒反而讨那些江湖豪侠和市井小民的喜欢。豪迈俗歌,沛然吟唱,配合上浩荡洒脱的洞庭剑舞,一时间气势如龙。
而公主听闻此歌,更是心动魂摇。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看,见到张牧云傲然凌空、舞剑如龙的英姿,钦慕之余,便想起前天青鸾、幽鹭二使来访之事。心念及此,便是黯然。“为什么越近别离,越发现难舍难离?”昔日视天下人如无物的天香公主百感交集。
心情愈加复杂之际,所有的心绪只汇为指尖琴曲。貌比婵娟的美貌公主,手挥七弦,仰望飒然凌空的张牧云,无限深情地唱了一曲:
“火凤燎原堕彩云,
月落洞庭洗华裙。
此身去后如相问,
一点丹心倾向君。”
歌声低徊,如慕如诉;虽唱于高台,却只像对一人倾诉……
闻此歌声,张牧云心下忽然坦然。
“这才对嘛!”
“‘一点丹心倾向君’,这才合鸳侣大会的主题嘛!”
欣然之余,他只顾着着急:
“妈呀!这半柱香时间咋这么长?还没烧完吗?快撑不住啦!”
好在就在这时,月婵歌声停住,琴声也稍歇;闲闲勾抹几下,最后一缕琴音临风摇曳,由强渐弱,逐渐散于风中。张牧云如闻大赦,吸一口气,赶忙连耍了三朵剑花,也便飘然落地。
曲终凤逝,琴剑入匣,张牧云和月婵并立台上,等候最后的评级。
“甲中”
……
“嘘……”
这时再听到这个甲中之分,台下所有人都再也忍不住,一时间嘘声四起,仿若沸腾。而听得如此评级,张牧云也是勃然大怒!
“混帐!”
月婵听得分明,身旁少年正在低声叱骂:
“莫非都是睁眼瞎?方才我和妹子这番卖力,便给超等也不过分,为啥却是甲中?莫非……”
市井打滚多年,张牧云显然不是傻瓜。他看了一眼台下那位也有些愕然的夏侯小侯爷,心中想:
“方才东方振白和洛灵岚只得甲中,我便已有些奇怪。现在再看我与月婵分数,此事便十分分明。可笑可笑,杜老爷子寄予厚望的这武林盛会,冠军却早已内定在一人身上!”
张牧云少年英侠,嫉恶如仇,想通此节,根本不想什么利害关系,一按手中剑器,便直奔台内评判席而去!
见少年按剑而来,台上之人个个惊惶,台下民众却都觉快意。霎时间高台周围“好!”“好!”的喝彩声不绝!而这时那两个应该与世无争的道家英杰,想一想这前后两个“甲中”,也忍不住觉得不平,十分关注和支持这少年的举动。
闲言少叙。转眼之间,张牧云便到了近前。直面评者,张牧云握剑之手却已松开。立定后,他对着长案后那些面露惊恐之色的名宿名流们一抱拳,不紧不慢说道:
“诸位前辈先达,张牧云斗胆请教:也不知你们心目中的甲上之选,究竟是何模样?”
这时月婵也跟着少年奔到近前,她却没这么好声气,那把长大琴匣直抱在怀中,呈“怀中抱月”之势,只等那些家伙跟张牧云一言不合,就使出吃奶的力气砸过去,横扫一片!
“若不给牧云哥哥一个好说法,本公主今日便拆了这座高台,让你们都跌死!”
天香公主在心中凶恶想道。
“咳咳!”
这时,那些前辈名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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