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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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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兆的出现还意味着一个好消息——他的团队并没有和外界失去联系,那么,他们两三天就会驶出罗布泊,他们丢了一个队友,肯定报警。营救人员立刻会进入罗布泊搜救李兆,找到他就找到我们了。
  大家再次上车,出发。
  浆汁儿一直没说话,上了车之后她才开口:“每年有多少人穿越罗布泊?”
  我说:“哪有那么多冒险的人!据我所知,上次有人穿越罗布泊是两年前的事儿,一个科考小组,结果失踪了一个队员……”
  浆汁儿又问我:“罗布泊多大?”
  我说:“古湖面积有20万平方公里。”
  浆汁儿说:“差不多跟100个县那么大……”
  我说:“你想表达什么?”
  浆汁儿说:“100个县的面积连在一起,几年才出现一次人迹,你觉得,我们跟这个李兆在这个地方撞见的几率有多大?”
  我无语了。
  我说:“你不信任他?”
  浆汁儿说:“傻瓜才信任他。”
  我说:“可是你看他的脚没问题啊。”
  浆汁儿说:“他可能戴脚套儿啊!”
  我说:“脚套儿?”
  浆汁儿说:“仿皮肤脚套儿。”
  我说:“想象力真发达。”
  浆汁儿说:“是你想象力枯竭。那么多故事怎么写出来的?真可疑。从今天起,他就天天跟着我们了,我对你提个醒,你要留意这个人。”
  我说:“我懂。”
  接着,我就把车停下来,后面的车跟着我停下来。
  房车在最后。
  我朝白欣欣招了招手,他对衣舞说着什么,然后从车上跳下来。
  他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问他:“李兆在干什么?”
  白欣欣说:“他在睡觉。怎么了?”
  我说:“你对他警惕点。”
  白欣欣看了看浆汁儿,又看了看我,问:“你们是不是发现他哪个地方不对劲儿了?”
  我说:“你别多心。只是,我们和他不认不识,不能麻痹大意。”
  白欣欣说:“把他赶下去得了!”
  我说:“那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白欣欣说:“你心肠软,那是你的事儿。一会儿他醒了,我就让他下来,你们谁愿意拉谁拉。”
  我说:“没问题,让他坐我的车吧。”
  说着,我的目光绕过了白欣欣的脑袋,望向了他的车。此时我能看到衣舞,她坐在副驾上,正在朝我们看。她旁边出现了一张脏兮兮的脸,是李兆,他起来了!他位于衣舞的后面,衣舞并没有察觉。从车窗看进去,越深越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说:“他醒了。”
  白欣欣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回去。
  李兆一步步后退,车窗上只剩下光影,看不见他了。
  白欣欣上车之后,不知道他跟李兆说了什么,李兆走下车,朝我走过来。
  我问他:“休息好了?”
  他张开双臂,迎着风,满意地说:“好多了!”
  这个姿势让我的心咯噔一下,接着我猛地意识到,这个李兆有点眼熟!
  他是谁?
  难道出发之前,我和他在库尔勒见过?
  不不不……
  难道我离开兰城之前,在兰城跟他见过?
  不不不……
  他走到我跟前了,说:“我坐你的车?”
  我没说话,还在使劲想,他是谁。
  他问:“你怎么了?”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刚进罗布泊的时候,我曾经捡到过一个录像机,后来我推测录像的人叫李桦,他被同伴害死了。眼前这个李兆,多像录像中那个被害死的李桦啊!
  第40章 越是看起来没问题的人越有问题
  是的,我感觉这个平地冒出的人有点像李桦。
  不过,李桦在录像中只露过一次脸,距离又很远,就像从公路监控录像看一个行走的人,我无法确定。现在,录像机打不开了,无法核对。
  我回过神来,对他说:“对,你上我的车。”
  然后,我透过车窗对浆汁儿说:“浆汁儿,你坐后座去吧。”
  浆汁儿意会神通,麻溜儿移到了后座上。
  我对李兆说:“上车,我们试着找找土垠。”
  他就上了车。
  车队继续前行,我继续跟他聊天:“你们总共几个人?”
  他说:“十几个。”
  我说:“你和他们走散几天了?”
  他说:“三天了。”
  我说:“你说你们是从哪来的?”
  他看了看我,说:“刚才我告诉你了啊。”
  我说:“噢,对了,你们是河南人。”
  我重复问他相同的问题,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如果他两次回答不一致,或者完全一致,就像背台词,那么很可能是在撒谎。第二,我故意让他知道,我是在测试他,如果他不动声色对答如流,那也是可疑的。
  他说:“濮阳,我是华龙区的。”
  我说:“我几天没睡好觉了,脑袋是木的。”
  我说:“你不生产地沟油吧?”
  他说:“绝不干那种缺德事儿。最高法院刚刚出台法律,生产地沟油可以判死刑的!”
  似乎没问题,他很了解这个行业。
  我说:“太无聊了,讲讲你们那个团队的事吧。”
  他说:“我们一路都挺顺利的,3天就到了土垠,预计7天走出去。没想到,偏偏我出了事儿。”
  我说:“你带录像机了吗?”
  他说:“带了,丢在车上了。”
  我对浆汁儿说:“浆汁儿,你把我的录像机拿过来,我看能不能充上电。”
  浆汁儿在我的箱子里翻了一会儿,把录像机和充电器拿过来。我一边插入点火器,一边用余光观察李兆的表情。如果他是李桦,那么,他应该认得这只录像机。
  他只是随意地低头看了看,并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我接着问:“你们几辆车?”
  他说:“9辆。”
  我说:“那么多车!”
  他说:“13个男的,三个女的,其中有个才19岁,叫小果,都玩两年车了。”
  我半回头对浆汁儿说:“米豆,你把矿泉水递给我。”
  浆汁儿愣了愣。
  我在观察李兆。
  他扭头看了看我,又使劲转身看了看浆汁儿:“她叫什么?”
  我说:“米豆。”
  他说:“她不叫浆汁儿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你喊过她,我以为她叫浆汁儿。”
  我快速回忆,是的,李兆上车的时候,我曾叫过浆汁儿的名字,让她坐在后座上。这个人的记忆力出奇地好。
  我没发现他有什么破绽,就说:“她小名叫米豆。”
  李兆说:“你们之前就认识?”
  我说:“算是认识。”
  浆汁儿把矿泉水递给我,我喝了一口,放在了身边。浆汁儿一直听着我和李兆怪兮兮的对话,一声不吭。估计她能猜到我的用意。
  开着开着,我突然问:“你知道李桦吗?”
  他看了看我:“李桦?”
  我审视着他的眼睛,又问:“知道吗?”
  他说:“不知道,是明星吗?”
  我说:“不是。”
  他说:“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我说:“生产地沟油的,日常10吨,被抓了,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过他的庭审。”
  他说:“这种人抓不完。在河南,我好几个同行都在做这个。”
  聊来聊去,我感觉这个李兆没什么问题。
  可是,那件黑夹克,那个张开双臂的动作,依然是我心里的一个阴影。
  车队在缓缓行进,录像机充了电依然打不开。
  我们在逃离磁场,可似乎一直逃不开,设备一直在故障中。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唯一不同的风景,那就是大片大片枯死的芦苇根茎。很多很多年前,罗布泊水深草长,芦苇长势不亚于白洋淀,如今它们都死了。
  李兆四下看了看,说:“我好像见过这片芦苇……”
  我正在困倦中,一下精神了:“你确定吗?”
  李兆说:“不确定……”
  如果,他真的来过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土垠就在附近。
  我说:“你再好好看看!”
  还是浆汁儿眼尖,她突然叫起来:“那儿有个东西!”
  我说:“哪儿?”
  她朝前方指了指:“在那儿!看看看!”
  果然,荒漠上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荒漠里的石块都是不规则的,因此这个东西很显眼,它是圆的。它趴在那里,纹丝不动。
  李兆也瞪大眼睛看,他说:“不会是我掉的备胎吧!”
  那东西离我们二三百米,我加大油门开过去。
  后面的车不知道我去干什么,都跟了上来。
  我们开到这只轮胎前,停下来,我和李兆下车看了看,果然是他掉下去的备胎,他在不远处的沙土里还找到了断裂的固定架。
  我在沙土上看到了辙印,一辆车的辙印,我没有声张。
  李兆把固定架扔出去,恨恨地说:“这东西害死我了!”
  我把备胎装到了我的车上,然后我来到布布的车前,说:“你把望远镜给我用用。”
  布布找到望远镜,递给了我:“这是什么地方啊?”
  我说:“目前还不确定。”
  然后,我跑到高点的地方,举着望远镜四下看了一圈,并没看到什么遗址。
  我对大家说:“估计这里离土垠不远了,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布布支起锅灶,跟衣舞做了一锅西红柿鸡蛋疙瘩汤,每人一块烤馕。
  吃完之后,我对布布说:“你带大家午休,我开车在附近转转,试试能不能看到土垠的影子。”
  布布说:“没有对讲机,你一个人离开,太危险了。”
  我说:“整个车队一起找,耗费太大。我带着望远镜,不会走出太远。刚才我看到了辙印,今天没风,我顺着它走,找不到就回来,应该没问题。”
  魏早说:“周老大,我跟你去吧。”
  我说:“行。”
  安顿好大家,我和魏早开着我的路虎卫士离开了车队,来到刚才备胎掉落的地方,然后沿着辙印慢慢朝前开。
  没想到,这次真的有收获,我们离开营地,顺着辙印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看到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普拉多!我们开到它跟前,下车查看,它的一只轮胎爆了,车尾残留着备胎固定架。
  毫无疑问,这正是李兆的车。
  车牌是粤S。
  我困惑了。
  李兆弃车之后,走了三天,我不确定他走出了多远,但是他说过,他离开土垠十几公里就爆了胎,而我们就是从十几公里之外驶来的,并没有看到土垠!
  我举起望远镜继续搜索。
  土垠遗址是一个长条状土台上,保留着残存的墙基和木桩,有仓库遗址,衙署和士兵屯驻遗址,还有壕沟。
  可是,我的视野内没有任何凸起物。
  我收起望远镜,打开黑色的丰田普拉多的车门,大概检查了一下。
  里面有行李箱,笔记本电脑,一些食物,几瓶矿泉水。看来,三天内没人从此经过。
  我打开工具箱查看,看到了一个行驶证和一个驾驶证。打开看了看,正是李兆的,有他的照片和姓名。他真的叫李兆。只是发证单位并不是濮阳,而是河北保定。
  我没找到录像机。
  李兆说过,他带了录像机。
  我和魏早从我的车上卸下那只备胎,换上了。我们要把他开回去。
  在浩瀚的无人区,我们神奇地找到了两样失散的东西,又让它们破镜重圆,组装成一个整体,很有成就感。
  魏早说:“我们回去吧!”
  我说:“等一下。”
  我拎下李兆的箱子看了看,锁着。密码是4位数的。
  我说:“给我点时间。”
  魏早说:“你要干什么?”
  我说:“我要把这只箱子打开看看。”
  魏早说:“为什么?”
  我说:“我要了解一下这个李兆的根底。”
  魏早想了想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说:“特殊时期,特殊地方,顾不上那么多了。”
  魏早说:“没有密码你怎么开?”
  我说:“从0000到9999。”
  魏早脸上露出某种笑意:“需要多长时间?”
  我说:“快了1秒钟,慢了不超过1个钟头。”
  魏早说:“那还是我来吧。”
  我说:“你会开锁?”
  魏早说:“我试试。”
  我把箱子交给他,他对着阳光,一边慢慢转动着转轮,一边从缝隙仔细查看,观察了几分钟之后,他似乎窥视到了密码,把箱子放在沙土上,拧了几下,“啪”一声,开了!
  我很惊奇:“你怎么做到的?”
  他说:“我在部队的时候,排长教我的小窍门——慢慢转动转轮,从缝隙可以看到转轮上有两个豁口,把大的那个豁口加5,就是这个转轮的密码。他这个箱子,4个转轮的大豁口分别在2240上面,它的密码就是7795。”
  我说:“太神奇了,回头我拿你的箱子试试。”
  我打开李兆的箱子,首先在顶层网兜内看到了三张身份证,我把它们拿出来看了看,目瞪口呆——照片都是李兆,名字却各不相同,其中一个名字正是:李桦。
  第41章 砒霜杀夫案
  毫无疑问,他就是录像中那个拍摄的人。
  也许,李桦才是他的真名。
  也许,李兆才是他的真名,他对那三个同伴使用了假名。
  也许,李桦和李兆都不是他的真名,另一个身份证上的“钱立民”才是他的真名。
  也许,这三个名字统统是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叫什么。
  我又翻了翻箱子,里面除了衣物,一些现金,再没有其他的了。
  魏早看到了三张身份证,他已经明白我为什么要打开这只箱子了。
  从他的行驶证和驾驶证上看,他应该是保定人,他却编出了濮阳,编出了华龙区;他明明跟三个人进入罗布泊的,可是,他却编造出了一个16人的团队,一个叫小果的女孩;他明明是个骗子,却编出了饲料油加工厂,还300多口锅,还一拖二一拖三……
  这个人太可怕了。
  我给录像机充电的时候,他看着那个属于他的东西,就像没事人。
  不知道录像中的那个米豆是不是假名,不管怎么说,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叫她米豆的,而我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毫无反应。
  还有,我问他知不知道李桦的时候,他那么诚恳地反问我:是明星吗?
  我突然感到,我斗不过这个人。
  魏早在沙土上坐下来,小声说:“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我对他讲了那只录像机的事儿。
  魏早说:“这么说他被人害了?”
  我说:“反正后来的录像里就没有他了。”
  魏早说:“那他是人是鬼啊?”
  我说:“在我眼里,这家伙不人不鬼。”
  魏早说:“如果他是受害者,为什么不对咱们说明实情呢?”
  我说:“他们的秘密肯定太深了。”
  魏早说:“我们怎么办?”
  我说:“回去跟他当面问清楚。”
  魏早说:“他会说实话吗?”
  我说:“撬也要撬开他的嘴。”
  我们把箱子放在丰田普拉多上,魏早开路虎卫士,我开丰田普拉多,返回了营地。
  这时候是下午三点多钟,大家竟然支起了帐篷。看来,他们不想走了。
  听见我们的车回来了,大家纷纷走出帐篷。
  李兆迎上来,激动地喊起来:“哇哈,你们找到我的车了?”
  我下车,把车钥匙扔给他,说:“欢迎你正式加入我们的车队。”
  他接过车钥匙,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跟大家聊了下情况,我问李兆:“你确定你爆胎的时候,离土垠只有十几公里?”
  他点头:“我肯定。”
  我说:“如果是那样,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土垠,根本没有。”
  他困惑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很怀疑地看了看他的车,说:“那是我的车吗?”
  我说:“你去看看。”
  他上车检查了一下,说:“没错啊。”
  我说:“行了,明天我们以你爆胎的地方为中心,分四个方向找找。大家睡会吧。”
  当大家回到帐篷的时候,我对李兆说:“我和你单独谈谈。”
  他说:“好。”
  于是,我跟他来到我的车里,关上了车门。
  帕万没睡,他坐在帐篷门口抽烟。迷路之后,他的脸色极差,他留给我的印象就是一直在抽烟,不知道他的烟还能挺多久。我一点不责怪他,反而觉得是我们把他带进了某种噩运里。
  我坐在驾驶位置上,李兆坐在副驾上,我的手****口袋里,那里面装着七七式手枪。我不知道紧急时刻,它能不能打响,不过这东西能镇住人。狼都怕。
  我看着前方的荒漠,说:“你叫什么?”
  他愣了愣说:“李兆哇。”
  我说:“我问的是真名。”
  他说:“你不信任我吗?”
  我说:“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你会不会危及这个团队的安全。我再问你,你叫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叫李桦,或者钱立民。”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突然说:“我保证,我没有任何害人之心,我请求你,不要问我的真名了,结伴离开罗布泊,我们谁都不认识谁,好吗?”
  我说:“为什么?”
  他说:“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我告诉你,我不是一个正经人,我靠诈骗生活。”
  我说:“米豆和大物跟你什么关系?”
  他静默了一会儿,反问我:“你是警察?”
  我说:“我们团队的张回才是警察,我不是。”
  他说:“你怎么知道米豆和大物?”
  我说:“我捡到了你们的录像机。”
  他恍然大悟,皱着眉头在想什么,也许在追忆他们都录了什么内容。
  我不给他机会,催促道:“说话。”
  他叹口气,说:“说起来很丢人,不过都这样了,我就全对你说了吧!米豆是我老婆,勺子是她的朋友。”
  我说:“谁是勺子?”
  他说:“那个光头。说是朋友,其实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一腿。10天前,我老婆非拽着我,要来新疆自驾游,还约上了勺子。到了新疆之后,他们又说要来罗布泊。进入这片戈壁滩之后,我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妙了……”
  我说:“那个大物是谁?”
  李兆说:“他是勺子的司机。”
  我说:“你是说,他们三个合伙要弄死你?”
  李兆说:“嗯。主要是我老婆和勺子要弄死我,大物只是个打手。”
  我说:“你怎么发现的?”
  李兆说:“我发现我老婆带着砒霜,我并没有声张。我们在罗布泊走了两天,我很警惕,一直喝自己开瓶的水。第二天晚上,她的表现很异常,吃饭的时候,她举着半瓶矿泉水,不停地说,桦子桦子,你嘴唇都干了,要多喝水啊!”
  他很自然地带出了一个信息,她老婆都叫他桦子,那么我应该认定,他的真名就叫李桦。我还是不相信他。
  由于不确定他的真实名字,我们就继续称他叫李兆吧。
  他继续说:“她催促我喝那半瓶矿泉水的时候,她那个情人,还有那个司机,他们低着头吃饭,其实都在严密地观察着我,看我会不会喝。我知道,如果我不喝,他们可能就要动硬的了。我对我老婆说,等下,我去把车灯打开,太暗了。然后我就去了大物的车上,打开灯,同时把车钥匙拔下来,装进了口袋。我又去了我的车上,突然打着火,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没想到,我迷路了……”
  我说:“你不是在土垠离开他们的?”
  李兆说:“不是。”
  停了停,我说:“那个勺子是干什么的?”
  李兆说:“他才是开饲料油加工厂的,其实生产的都是地沟油。”
  我说:“既然他们想弄死你,都到了罗布泊了,为什么要下毒?”
  李兆说:“我想过,他们除掉我之后,肯定会说我在罗布泊失踪了。那么,如果他们用别的办法杀我,比如刀子,石头,很可能会在骨头上留下创痕。万一警察不相信,找到我进行尸检,他们就露馅了。把我毒死就不存在这个风险,在这种地方,肉很快就会烂掉,只剩下骨头。胃没了,怎么化验?”
  我说:“毒死之后骨头不会变黑吗?武松就是因为武大郎的骨头变黑,才杀了潘金莲的。”
  他说:“那是传闻,其实那不科学。”
  我说:“你的人生真是个悲剧。”
  他说:“我承认。”
  就算聊了这么多,我依然不信任这个李兆。
  他说他开饲料油加工厂的时候,和现在一样逼真而诚恳,我拿什么相信他?
  四眼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我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
  李兆转过脸来看着我,又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说:“作家。”
  他说:“我很想跟你说点心里话,可以吗?”
  我说:“你说吧。”
  他说:“反正离开罗布泊之后,我们谁都不认识谁,我告诉你,我离不开我老婆,怎么办?”
  我说:“现在?”
  他点点头:“现在。”
  他说“在”的时候,声音颤了一下,眼泪就从眼里涌了出来。他的眼神一下变得那么软弱,渴望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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