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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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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吴城是虚无的,虚假的,虚幻的?
  女服务员那甜美的微笑怎么解释?
  那些敬业的出租车司机怎么解释?
  那些警察神秘的警察怎么解释?
  那些高楼大厦怎么解释?
  我们这些天住的房间,吃的饭菜,经历的事情,都怎么解释?
  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疯了?
  有人敲门,我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服务员,先生,请问需要打扫房间吗?”
  我迟疑了一下。
  难道又是警察设的计?上次,他们是抓章回,这次他们抓谁?
  我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孩,胖乎乎的,很可爱的模样。她身后没人。
  我说:“进来吧。”
  女孩就进来了。
  我住酒店的时候,很少让服务员打扫房间,觉得她们太辛苦了,我能自己收拾尽量自己收拾,但是今天不同,我要跟一个吴城的人聊一聊。
  女孩进门之后,先收拾床铺。
  我站在她背后,说:“丫头,你贵姓?”
  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姓黄。”
  我说:“你叫什么?”
  她说:“你叫我小黄就行了。”
  我说:“我不是坏人。”
  她说:“我们有规定,不允许跟客人聊天的。”
  我说:“噢……”
  女孩的动作很麻利,她把床铺好,又去收拾卫生间了。
  过了一会儿,我走过去,又问:“你觉得吴城怎么样?”
  她回过头来,微笑地问:“什么怎么样?”
  我说:“你喜欢这个城市吗?”
  她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
  我突然说:“你觉得这个城市存在吗?”
  她再次看了看我,有些疑惑:“先生,您说什么?”
  我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说:“我觉得这个城市是假的。”
  她笑起来,说:“您真会开玩笑。”
  我认真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
  她不再笑了,同样很认真地看了看我,说:“我从初中的时候就来吴城了,生活了这么多年,它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我盯着她,又说:“我怀疑你也是假的。”
  她愣了一下,小声说:“先生,您能让开吗?我该吸地了……”
  我让开一条路,她从我旁边走过去,然后拿起吸尘器,开到最大档,开始吸地了。满房间都是吸尘器的噪音:“呜——”
  看得出来,她不想跟我说话了,只想赶快搞完卫生,然后离开。
  我不依不饶:“你并不知道你是假的!你以为你是小黄,你以为你在这个度假村上班,其实,你的身体,你的感觉,你的记忆,你的梦想,你的生活,统统都是假的!”
  她关掉了吸尘器,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她看着我,竟然说了一句非常令我意外的话:“既然我有身体,有感觉,有记忆,有梦想,有生活,那我就是真的。”
  我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反驳她,她已经收起吸尘器、抹布和垃圾袋,匆匆走出了我的房间。
  房门关上之后,我再次糊涂了——我还正常吗?
  我坐在沙发上,问自己:三减一等于几?
  我在心里答:二!
  三减一是等于二吗?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没错儿,就是等于二!
  看来,我没疯。
  很快,我又不自信了,一个成年人,可能自己问自己三减一等于几吗?
  我疯了?
  我闭上眼睛,安定了一下狂躁的思绪,然后对自己说:你的内心那么强大,不可能疯的,是这个世界疯了。
  嗯,这个世界疯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又想:一个人正常人,可能认为这个世界疯了吗?
  说说章回。
  章回被带到公安局,他竹筒倒豆子,都招了,当天晚上就被移送到了看守所。
  吴城看守所位于城北,黑漆漆的大门,国徽高悬。高墙之上拉着铁丝网,岗楼上的武警荷枪实弹,来回走动。几只乌鸦在上空盘旋。
  章回的牢房总共12个犯人。
  狱警把他送进来之后,“哐当”一声,牢门就锁了。那个狱警意味深长地朝里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章回夹着一床薄薄的旧被子,那是看守所给他发的。
  他站在门口,打量整个牢房。
  11个犯人都坐在通铺上,盯着他。灯光昏黄,那些人都穿着黄色囚服,被剃了秃头,深一块浅一块,闪着青光。
  让章回感到奇怪的是,睡在头铺的人,应该是牢头狱霸,可是他长得很瘦小,大约30岁左右,双眼就像睡不醒似的,蔫蔫地看着章回,并不凶。他的身上裹着被子。
  睡在二铺的人,却长得五大三粗,头顶有道长长的刀疤,十分明显。他也大约30多岁。
  章回是东北人,这里关押的都是西北人,肯定欺生。所谓东北虎,西北狼,章回只有做牛做马的份儿。
  果然,刀疤喝道:“站好了!”
  章回赶紧立正站好了。
  刀疤问:“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章回小声说:“杀人……”
  按理说,大家都应该害怕杀人犯,杀人就得偿命,一个快死的人,他怕什么呢?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至少,同牢房的人也应该给予杀人犯一点点的尊重,他毕竟不是贪污犯,或者强奸犯。
  刀疤却笑起来:“杀人犯?******,你胆子不小啊!怎么杀的,给我表演表演。”
  章回站在原地,把被子放在地上,真的表演起来——举起手,好像抓着一把刀子,一下下朝下刺……
  刀疤说:“够了够了!太血腥了,老子不想看了!带进来多少钱?”
  章回把狱警扣押单掏出来,恭恭敬敬地走过去,递给了刀疤。
  刀疤看了看:“才他妈800多块钱?”
  章回说:“对不起……”
  刀疤说:“看你挺老实的,我们就不搞你了,你欠我们一顿揍,先攒着,等哪天犯了规矩一起算账。奶妈,教教他规矩。”
  通铺上一个胖乎乎的犯人立即对章回喊道:“过来!”
  章回赶紧就过去了。
  奶妈站在通铺上,居高临下,指指头铺那个瘦小的犯人,对章回说:“头铺那个人叫杨立东,他是我们大哥,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铁门一开,干部最大;铁门一关,大哥最大。懂了吗?”
  章回赶紧说:“懂了。”
  奶妈扔给章回一块肥皂,说:“你去洗澡吧,要洗干净,别把病带进来。”
  蹲便器旁边,有个水龙头,离地面1米高。章回脱光了衣服,蹲在水龙头下,“哗哗”洗起来。水很冷。
  杨立东打量着他的裸体,眼神依然蔫蔫的。
  洗完之后,章回穿上了衣服。
  奶妈又说:“现在,去面对墙壁,背监规。一会儿我要考你。”
  监规贴在牢房尽头的墙上,旁边就是杨立东的头铺,章回小心地走过去,在监规前站得笔直,然后开始背。
  牢房里安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章回慢慢转过脑袋去,看杨立东。
  杨立东没说话,跟章回对视,杨立东旁边的刀疤大喝了一声:“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章回没理刀疤,他对杨立东说话了,声音很小,听得出来他很不好意思:“今晚上我能睡你的铺吗?”
  刀疤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
  杨立东蔫蔫地伸出手,挡住了刀疤,他很诚恳地问章回:“为什么呢?”
  章回没有回答他,只是小声说:“如果你坚持要睡在这儿,那我就睡在你身上。”
  第146章 离开罗布泊的通行证
  章回满口异乡口音,又是新来的,他竟敢直接挑衅牢头狱霸!
  杨立东涣散的眼神开始渐渐发光,似乎一个被遗弃在南极多年的人,终于见到了人类。
  整个牢房的犯人都吓傻了。
  刀疤胆怯地看了看杨立东,说:“大哥,您别生气……都怪我们没有调教好。”然后,他杀气腾腾地盯着章回,慢慢站起来:“你真他妈是吃了豹子胆啊!”
  杨立东再次伸手挡住了刀疤:“慢着,让我跟他聊聊。”
  章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杨立东。
  杨立东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章回说:“不知道。”
  杨立东说:“整个吴城,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没有人不知道我。噢,也难怪,你是外地人。”
  章回说:“对,我是齐齐哈尔人。我很好奇,你的名气为什么那么大呢?”
  杨立东笑了:“因为我凶残啊。”
  他转头问刀疤:“凶残这个词用得怎么样?”
  刀疤连连点头:“恰如其分!”
  章回说:“那你总共打过多少次架?”
  杨立东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说:“至少有300次吧。”
  章回说:“打人,还是被人打?”
  杨立东说:“就算是300次的话,那么应该是299胜1负。”
  章回说:“1负?”
  杨立东说:“那天我喝多了,躺在马路边不省人事,正巧一群人找我寻仇,他们总共7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把我打得遍体鳞伤。从此我经常跟年轻人说,热爱健康,远离酗酒。”
  章回说:“后来呢?”
  杨立东说:“后来他们7个人都躺在马路边不省人事了。”
  章回说:“299胜?吹牛吧?我不信。”
  刀疤赶紧说:“前几年,我在外头遇见了大哥,不识相,被大哥一脚踢出了脑震荡!”
  章回睁大了眼睛,对杨立东说:“那你得踢多高啊!”
  杨立东谦虚地笑了笑:“小时候学过几天跆拳道,后来没坚持下来。”
  停了停,杨立东问章回:“哎,你打过多少次架啊?”
  章回不好意思地说:“七八次吧,都是在念书的时候,毕业之后就不打了。”
  杨立东好奇地问:“几胜几败呢?”
  章回更不好意思了:“多数是被人打……”
  杨立东同情地点点头:“正常。”
  章回问杨立东:“那你杀过人吗?”
  杨立东把身上的被子撩开,脚腕上竟然戴着沉重的脚镣!他说:“你该问我杀过几个人?”
  章回眨巴眨巴眼睛,又问:“那你杀过警察吗?”
  杨立东重新把被子盖上,说:“你该问我杀过几个警察?”
  章回很服气地点点头:“确实凶残。”
  杨立东说:“看在我们很聊得来的份上,我让你睡二铺吧!”
  章回马上摇了摇头:“不,我要睡头铺。”
  杨立东愣愣地看着章回,似乎不理解了。
  他的刀疤一直站着,他突然从床上扑下来,直接把章回扑倒了,他摔在水泥地上,脑袋被磕得“哐当”一声。
  接着,刀疤按着他,一拳拳砸在脸上。
  其他犯人也冲过来,跟着刀疤一起揍章回。
  这些人有经验,只打人,不出声。章回也不叫,牢房里只有拳打脚踢的声音,并没有引起狱警的注意。
  几分钟之后,刀疤终于停手了,其他人也停手了。
  刀疤站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章回。
  章回满脸都是血,他挣扎着爬起来,两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很费力地看了看杨立东,杨立东的表情不再和善,他死死盯着章回,双眼充满了杀气。
  章回又看了看刀疤,看了看其他那些犯人,咽了一口血水,嘶哑地说:“我错了……”
  刀疤这才坐在床铺上,依然在喘:“你没那么硬的骨头,装什么钢管!去,背监规!”
  章回摇摇晃晃地走到监规前,面向墙壁,站直了。
  大家都看他。
  过了一会儿,章回再次慢慢转过头来,小声对杨立东说:“今晚上我能睡你的铺吗?”
  杨立东皱皱眉头,转头看了看刀疤。
  刀疤再次站起来。
  章回突然把眼睛射向了刀疤:“你别动,我只想问他!”
  章回的眼神和声调透着死神一般的冷,竟然把刀疤吓住了。他就那么站着,犹豫地看着杨立东。
  章回的眼睛又转向了杨立东:“我只要你一句回答。”
  杨立东说:“不能。”
  章回突然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把塑料牙刷,“啪”一声撅断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两根半截牙刷分别抓在了两只手里,直接朝杨立东的两只眼睛戳过去。
  看得出来,他绝不是在吓唬人。
  他使尽了全身力气,动作就像闪电,两只拳头撞在杨立东的眼眶上,他仰面摔在床铺上,一边翻滚一边“哇哇”惨叫起来。
  章回踉跄了一下,收回手来,站稳了,他手里的两截牙刷已经不见了,都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杨立东的。
  章回并不在意杨立东的眼睛,他拽着杨立东的脚镣,直接把他拖到了二铺上。然后,他坐在头铺上,问刀疤:“你睡哪儿?”
  刀疤“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哥!我睡地下!”
  狱警来了,迅速打开牢门:“谁在打架?”
  没人敢说话。
  章回举起手来。
  杨立东在嚎叫。
  狱警冲过来,给章回戴上手铐,押出牢房,送到了禁闭室。
  很快,医护人员就赶来了,把杨立东弄到了医务室……
  章回缩在禁闭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吃完晚饭之后,孟小帅和吴珉出去转了,白欣欣和郭美在假山旁聊天。
  我一个人离开度假村,去了火车站。
  我第一次来这个售票厅,只有我和季风两个人,这次人就多了,大约有20几个。看来,大家都知道明天有火车。
  我对这个城市有点放心了。
  我带着其他4个人的身份证,排在了队伍最后。
  速度很慢。
  我四下打量这个售票厅,棚顶挂着一排红灯笼,装饰用的,很喜庆。墙上有电子列车时刻表,有标语,有违禁物品告示……
  终于排到我了。
  售票员是个大姐,穿着铁路制服,挺好看的。
  我说:“5张,去敦煌的。”
  说完,我紧张地盯着这个售票员的脸。我真怕突然出现什么麻烦,比如她说:对不起,去敦煌的票已经卖光了……
  没有。
  售票员看都没看我,收了钱,放进数钞机,“哗啦啦啦啦……”
  接着,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输入信息,打印机“吱啦啦”响起来。我们的火车票出来了!
  售票员把火车票和零钱塞出来,我把它们装进口袋,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您!”
  售票员并不在意,说:“下一位。”
  我快步走出售票厅,拿着火车票反复看——它就是我离开恐怖罗布泊的通行证啊!
  火车明早9:42发车。
  我赶紧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度假村。
  孟小帅和吴珉,白欣欣和郭美,他们都回来了,4个人聚在孟小帅的房间里,正在等我。
  我把火车票发给他们,孟小帅高兴地跳起来:“终于他妈回家啦!”
  吴珉掏出钱,数了几张,然后塞给我,:“我和小帅的。”
  我说:“不要给我钱了,算我请客。”
  吴珉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大咧咧地说:“不给就不给吧,路上我们买吃的。”
  郭美说:“那不好吧?”
  我说:“很好啊。”
  郭美说:“他们买吃的,我买什么呀?”
  我说:“你买喝的。”
  白欣欣把火车票放进钱包,起身离开:“我要养足精神,去睡觉喽。”
  我说:“都睡吧,明天要坐20多个小时火车呢。”
  也许是太兴奋了,这一夜,我睡得极其不踏实。
  吴城很安静。
  度假村很安静。
  我的房间很安静。
  后半夜的时候,我好不容易迷糊了,忽然听到有人走动,我似乎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竟然是季风,她站在我的床头,在月光中看着我,很悲伤地说:“周老大,我回来了……”
  我猛地醒过来。
  梦。
  我翻个身,再次迷糊了,又感觉有动静。这时候,我的脸对着窗户,有个人从窗户跳进来,是令狐山,他咄咄逼人地问:“你把季风藏在哪儿了?”
  我再次惊醒。
  还是梦。
  是不是季风遇到什么不测了呢?
  天亮之后,我们5个人收拾好了行李,在餐厅吃了早点,退房,然后离开。
  我感觉什么地方有双眼睛在看我,回头找了找,终于看到了那个“小黄”,她站在楼梯拐角处,远远地望过来。
  我朝她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她一闪身就躲开了。
  来到火车站,我们排队过检票口,终于看到了站台上的火车!火车上写着:吴城—敦煌。 上了车之后,我们才发现乘客并不多,整个车厢都空空荡荡的。
  我们是软卧,我、孟小帅、吴珉、郭美4个人一个包厢,白欣欣在另一个包厢。我们去看了看他,他那个包厢只有他一个人!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下铺上,把行李放在了对面的下铺上,正在哼歌儿。
  火车启动了!
  孟小帅突然抱住吴珉,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郭美一边扭一边唱:“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多么奇妙的际遇!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绿光在哪里!……”
  谁都想不到,火车行驶不到10分钟,“呼哧呼哧”停下来了!接着,广播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各位乘客,终点站到了,请您携带好自己的物品,按顺序下车……”
  第147章 这个城市是循环的
  火车开动的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很难受。
  火车越来越快,窗外闪过一座座楼房……
  我忽然明白,我为什么难受了——此时此刻,季风应该在火车上。
  她是来找我的,现在我走了,她却留在了这片荒漠上。
  我甚至很为章回惋惜,如果他当初没有杀人,此时此刻,他也应该在火车上。
  吴珉只会粘女孩,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兄弟。白欣欣只会把不脱鞋的双脚放在雪白的铺位上,让自己舒服,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兄弟。
  只有章回。
  他会坐在我的身边,保持静默。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他都会低声说:周老大,你别管了,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吧。我来解决。
  如今,章回被关进了死囚牢,再也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想着想着,我的眼睛湿了。
  孟小帅和吴珉爬到了上铺,郭美唱累了跳累了,坐在对铺上,跟我一起看窗外。
  走着走着,火车一声长鸣,接着就慢下来,慢下来,终于停下了。
  孟小帅从上铺探出脑袋,说:“没出城怎么就停了?”
  我说:“可能是临时停车。”
  接着,广播员的声音就响起来:终点站到了……
  我一下站起来。
  孟小帅说:“怎么回事儿!”
  我说:“你们等着,我去问问。”
  我出了包厢,快步走到车门处,果然看见一个列车员站在车门下的站台上,面带微笑。
  我说:“怎么不走了?”
  列车员:“先生,终点站到了。”
  我说:“终点站?”
  列车员:“是啊,吴城北站。”
  我说:“我们上车那一站是什么站?”
  列车员:“始发站是吴城南站。”
  我说:“这趟火车只从南站开到北站?”
  列车员:“是的。”
  我说:“要是我们不下车呢?”
  列车员:“您什么意思呢?”
  我说:“接下来,这趟火车要开往什么地方?”
  列车员:“45分钟之后,我们将开往南站。”
  三三两两的乘客,提着行李从我旁边走过去,走向出口。他们似乎就是要来北站的。我觉得他们都是一场巨大骗局的群众演员!
  我跳到站台上,朝火车车厢看了看,牌子上确实写着:吴城—敦煌。
  我对列车员说:“那牌子写着啊,从吴城开往敦煌!”
  列车员很耐心地解释道:“我们把南站称为吴城站,把北站称为敦煌站。”
  娘的,我花了几千块钱,只从南站坐到了北站!
  我没有发火,我知道,就算我火冒三丈也无济于事,我们始终被某种神秘的东西玩弄着。
  我慢慢走回了包厢。
  我知道,我们完了。
  如果说,我们在荒漠深处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小孩,那只是某种怪胎;如果说,我们被古墓下的类人追杀,那只是两个种类的仇怨;如果说,我们看到了通往地心的大门,那只是未解之谜;如果说,我们看到了类似UFO的第二个月亮,那只是高科技……
  现在,我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这座走不出去的吴城了。
  它更可怕,散发着森森鬼气。
  孟小帅、吴珉、白欣欣、郭美都走出了包厢。
  孟小帅急切地问我:“周老大,怎么了?”
  我说:“收拾行李,下车。”
  孟小帅一下叫起来:“为什么!”
  我说:“这趟火车只从南站到北站。”
  白欣欣恼了:“周大作家,你他妈带我们上错车了?”
  孟小帅瞪了白欣欣一眼:“你别瞎抱怨好不?周老大,你慢慢说,到底是这么回事?”
  我说:“我早就怀疑,我们走不出这座城市。等了这么多天,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了火车,它只从南站到北站,然后再从北站到南站……”
  郭美软软地靠在了包厢的墙壁上。
  孟小帅也被吓住了,她低低地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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