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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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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玉知道她喜欢扇子,回回都给她买扇子,竹骨的檀香木的象牙的,她的私库里又要空出一块地方专门放扇子。
  被窝里放了汤婆子,暖和舒适,她侧身躺着,等朱瑄躺好了,靠进他怀里,脚丫子在被子底下踩来踩去找汤婆子。
  朱瑄揽着她,眼睛闭着,手指慢慢梳理她的头发。
  金兰困意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中,忽然听见朱瑄的声音:“圆圆,你不恨贺枝堂?”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朱瑄翻了个身,把她按进自己怀里,轻声问:“你为什么瞒着贺枝堂?”
  金兰意识朦胧,道:“这样对他更好……”
  回答完,她睁开眼睛,像是要恢复清醒的样子,朱瑄低头吻她眉心,没有继续发问。
  槅扇外透进几点摇曳的烛光,金兰神情茫然,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朱瑄抱着她,缓缓闭上眼睛。
  有时候隐瞒只是为了让在意的人过得更好。
  圆圆,将来不要恨我。
  ……
  第二天早上,朱瑄准时苏醒,起身穿衣,虽然尽量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一点声响,金兰还是被吵醒了。
  她现在已经能利利索索跟着他一起下床,听见他穿衣的声音,掀开被窝,手指绕过他的脖子伸到前面,帮他整理衣襟。
  朱瑄拉住她的手,亲她手背,问:“贺枝堂的婚事,要不要我派人帮着打听?”
  金兰顺势趴在他背上,刚刚起来,声音有点暗哑:“不用了,你已经够忙了,这事我会让杜岩和小满他们留心,宝哥还小,不用急着定下来。”
  枝玉到现在都没有出阁的打算,她不会催促枝玉,也不会催促枝堂。
  朱瑄点点头。
  洗漱毕,金兰挽着家常小髻,换上织金袄裙,和朱瑄一起练五禽戏。
  天边隐隐浮现一丝鱼肚白,两人洗了手用膳,朱瑄逼着金兰喝了一盅人参天麻乳鸽汤,她督促他吃养身补虚的羊白腰。
  用完膳,两人在暖和的内殿来回踱步消食,走了没一会儿,宫人过来催促。
  伴随着响彻整座大内宫城的钟声,大臣们陆陆续续到了,各个宫门间灯火浮动,恍若流淌的银河,那是宫人手里提着的为大臣们照明的绛纱灯。
  冬日天亮得晚,长廊里挂满竹丝灯笼,灯影幢幢。
  金兰送朱瑄去乾清宫,一直送到穿堂前。朱瑄拉着她的手,走得很慢,她不用费力就能跟上他,花砖地上映出两道长长的身影。
  宫门前灯火摇曳,一片压低的说话声,乾清宫的内侍和金吾卫早已经候着了。
  金兰站定,笑着推朱瑄:“再往前走就是乾清宫了。”
  朱瑄松开她的手,轻抚她发鬓,“圆圆每天都要这么送我。”
  金兰继续推他,他登基以后好像比以前更黏她:“好。”
  她这些天都没有偷懒,每天早起,送朱瑄出坤宁宫,然后回去补一会儿觉,接着各宫管事太监过来禀报事情,她起来处理宫务,下午偶尔接见命妇,傍晚朱瑄回来,两人一起逛逛园子,踏雪寻梅,用过膳再一起看书。
  摛藻阁的书全都搬了过来,朱瑄吩咐杜岩把暖阁打通,他的书房在外面,她的在里面,中间只用黑漆雕花槅扇门做隔断。平时两人一个躺在里面书房窗下的暖榻上看书,一个坐在外面翻看奏折,她看到不懂的地方,懒得下榻,直接扬声问朱瑄,朱瑄马上就能回答她。
  她站在阶前,目送朱瑄步下石阶,宫人提着羊角灯迎上前,簇拥着他走向宫门。
  朱瑄走出几步,突然回首,灯影摇曳,映亮他苍白俊秀的脸孔。
  金兰站在原地没走,云鬓浓密乌黑,肤光胜雪,一身雪白青珠儿皮大绒里氅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在她身后,是满廊璀璨辉煌的灯火。
  朱瑄闭了闭眼睛,将眼前所见深深刻进脑海中。
  金兰朝他招手,催促他去乾清宫上朝,手势和她逗弄猫儿房的猫猫狗狗时一模一样。
  朱瑄失笑,转身踏入乾清宫穿堂。
  目送朱瑄和宫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朱红宫门之间,金兰转身回坤宁宫暖阁,靠坐着打了一会儿盹,处理宫务。
  年底事多,她忙到中午才忙完。午时朱瑄打发扫墨回来监督她吃饭,她就着糟鱼吃了碗粥。下午掌事太监送来京中世家命妇的帖子,她倚在榻上,翻开看了看,不知不觉睡着了,手里的烫金帖子跌落在地,小满小心翼翼地上前捡起帖子,叠好放在桌案上。
  金兰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夜里才醒,屋里没有点灯,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坐起身,过了好半天才适应眼前黑暗的光线,渐渐能辨认出屋中陈设的轮廓。
  一个身影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黑暗中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潋滟着黯淡的暗流。
  金兰直觉眼前的人一定是朱瑄,一点都不怕,揉了揉眼睛,“五哥,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朱瑄一动不动地坐着,身影僵直,好像在走神,半晌后,猛地反应过来似的,站起身,走到金兰身前,俯身抱住她。
  金兰迷迷糊糊的,拍拍朱瑄的肩膀。
  朱瑄抱着她站起来,道:“我刚回来,你下午睡得沉,小满他们不敢叫醒你。”
  说着摸摸她的肚子,“饿不饿?”
  嗓音柔和如水。
  金兰浑身发软,靠着朱瑄,整个人的分量压在他胳膊上,刚睡醒,脑袋昏昏沉沉的,摇摇头:“不饿。”
  听到脚步声,外边宫人立即次第点起侧间各处的灯火,明亮的灯火洒满内室,朱瑄抱着金兰,挥手示意宫人退开,自己亲手帮金兰洗脸洗手,搂着她坐到月牙桌前,看她喝茶吃扁食。
  金兰吃了几口,抬头看朱瑄:“你不吃吗?”
  朱瑄笑了笑,抓起筷子。
  金兰继续低头吃扁食,扁食不知道是什么馅的,软嫩鲜浓,她不觉得饿,却吃了两碗才停下筷子。
  朱瑄胃口不怎么好,只吃了几枚角子。
  金兰拉着他看了看,“今天不舒服?”
  朱瑄朝她微笑,揉了揉她的发顶:“下午吃了几样茶食,这会没胃口。”
  宫人撤走攒盒,朱瑄拉着金兰在屋中踱步,小满和杜岩站在角落里,头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
  金兰觉得小满今天有些古怪。
  他话多,嘴巴不肯闲下来,要在平时,早该过来眉飞色舞和她八卦宫中隐秘,今天居然这么老实。
  翌日早上,金兰依旧和朱瑄一起下床,用了早膳,送他去乾清宫,一直送到穿堂前。
  朱瑄回头看她。
  她笑着朝他眨眨眼睛,每□□夕不离,也就分开这么一会儿,他怎么天天这么依依不舍的?
  天还没亮,小满和杜岩提着绛纱羊角灯笼在前面照路。
  金兰看一眼小满,又看一眼杜岩。
  小满和杜岩悄悄打了个哆嗦,挺直腰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金兰满腹狐疑,回到坤宁宫,想问问小满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不然他怎么一副心事重重、战战兢兢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宫人过来禀报事情。要过年了,内官监送来今年采买的单子,几名掌事太监已经看过了,等着她下令让太监拿钥匙打开私库。
  金兰命人把单子送去偏殿,让女官再对一遍账目,忙着忙着,就把问小满的事情给忘了。
  朱瑄勤俭,不重物欲,不喜欢宴饮,刚即位就下令停止为宫中采办珠宝玉石、古董玩器,减少不必要的宫廷饮宴,前不久山西那边受灾严重,加上先帝丧制还未结束,今年过年不需要大办。
  礼部上疏建议朱瑄授爵贺老爷和贺枝堂父子,金兰以枝堂年幼懵懂为由婉拒,又命内官从自己的私库取银救济山西灾民。
  消息传出,群臣自然是一片歌功颂德,反正节省的是朱瑄和金兰的钱。
  腊月以后,大雪纷飞,滴水成冰,枝玉、枝堂留在京中陪金兰过年。开春之后天气暖和起来,草木萌发,柳烟轻拂时节,枝玉和祝舅父向金兰辞行,启程南下。
  枝堂留在京中帮着打理田庄铺子,离家之前,他给贺老爷留了封信,主动要求将贺家的大板产业交给枝玉照管,祝舅父见他意志坚定,没有强求。贺老爷和祝氏坚决不答应,写信要求枝堂回家继承家业。
  他道:“太太想要个儿子,我养在太太名下还不够?太太难道想一辈子把我关在家里?”
  祝氏歇斯底里,不仅要死死守着他,不许他出门和人应酬,连他以后娶妻生子都得听她的,他是个人,不是祝氏养的猫猫狗狗。
  猫猫狗狗都能出去撒欢,何况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贺枝堂就这么留了下来,不过他知道皇帝不喜欢他,老老实实跟着先生学习怎么打理产业,很少给金兰递帖子求见。
  一晃就是大半年过去,六宫空设,民间渐渐传出皇后擅宠之说。
  大臣们始料未及,之前他们以为等丧期过了以后,皇上自然会封妃,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只专宠皇后一人,完全没有封妃的打算。
  这年十月,远隔千里的地方藩王荆王上疏,称朱瑄继承大统已有两载,中宫未有生育,请求派遣采选太监于各地遴选良家女入宫,以便繁衍子嗣。
  朱瑄抓住荆王奏疏中的错漏之处,道还在丧期,不宜谈论选妃之事,又道没有已立中宫皇后还遣太监采选秀女的规矩,最后毫不客气地道:朕志已定,不劳尊虑。
  言下之意,朕自有打算,不要多事。
  这番批复语气强硬,荆王不敢造次,不久之后奏疏内容和批复传遍内廷和朝堂,朝中蠢蠢欲动的大臣立刻偃旗息鼓。
  如今朝序稳定,君臣相得,司礼监在罗云瑾的执掌中和外廷大臣通力协作,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象,他们何必在这种时候惹皇上不快?
  当今圣上和先帝不同,他温和谦逊,取消了廷仗,不会无故责罚折辱大臣,也不会轻易降罪于言官,同时他又比先帝更加强势,不允许外廷官员置喙后宫之事,大臣可以毫无顾忌地指出他为政的得失,唯独不能对中宫皇后指指点点。
  看看朝中几位内阁大臣和东宫旧臣,个个精乖,不管在什么场合,从来不议论后宫。


第178章 辽东战事
  隆冬腊月, 雪后初晴,庭间厚厚一层没过小腿肚的积雪, 檐前垂挂着一排排玲珑剔透的冰柱,折射着淡金色的日晖。
  谢骞身披狐皮氅衣,窝在书房里烤火读诗。
  炭火融融,丫鬟跪坐着扇炉子煮酒,酒里加了蜜浸的梅子, 咕嘟咕嘟的水声中浮动着馥郁的酒香。
  曲折长廊里脚步声窸窸窣窣, 庭前松柏竹丛依然蓊郁翠绿, 凌寒傲立。廊下梅枝上落满白雪, 几枝横斜的花枝伸进长廊里,幽香扑鼻。满地碎琼乱玉中,镶嵌着一口小小的荷花池, 池水并未结冰, 碧绿幽深, 枯萎的荷杆倒伏在池边。
  谢骞喜欢枯荷,初冬的时候仆人收拾院子,他特意让人留下的。
  不久前他邀请昔日的同窗好友小聚, 大家围炉吃酒, 击鼓传花,以枯荷填诗,他拔得头筹。友人怂恿他出诗集, 他欣然答应, 将在座所有人的诗作记下, 加上前两年每次宴饮郊游时的联诗,已经有一二百来首了,等他整理完就可以送去付梓。
  他捧着诗稿仔细斟酌,口中反反复复念诵。
  廊外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谢家少爷谢青穿着厚厚的冬袄,头戴风帽,手上戴手笼,穿鹿皮靴,噔噔噔噔跑过长廊,冲下石阶,踩地上的积雪玩。
  谢骞被打乱思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站起身,走到窗前,张嘴正要骂人,目光落到被谢青拖着的另一名少年身上,神色立刻缓和下来。
  少年眉目端庄,瘦削高挑,同样是一身厚厚的冬袄,谢青穿起来像一只滚动的酒坛子,他穿着就是挺拔俊逸,斯斯文文。
  谢骞心里嘀咕:虽然只是个嗣子,倒是真有些像季和年少的时候,不过季和的眉眼要漂亮多了。
  这么些年,他再未见过比当年的薛季和风姿更出众、才华更杰出的世家子弟。
  他立在窗前,透过冰裂纹窗扇,凝望儿子谢青和薛云打闹的身影,摸了摸胡子,嘴角轻翘。
  长随进屋,送来京中邸报。
  谢骞回到火盆前,放下诗稿,拿起邸报细看。
  本地邸报是商人自行刻印的,除了记载官员的升迁调移、朝政动向,还刊登了各地有名望的鸿儒对朝堂之事的见解。
  谢骞看了几篇,摇头失笑。
  最近歌功颂德的文章越来越多了。
  皇上登基以后,励精图治,起弊振衰,罢黜传奉官,驱逐奸佞,裁汰冗管,提拔起用朝野内外交口称赞的正直官员,短短几个月,一扫前朝衰败之风。
  帝后皆仁恕恭俭,节用爱人,减少宫廷开支,各地织造督办太监陆续被召回京师,以减轻当地百姓负担,宫中内官不敢以精巧珍奇媚上。若有灾荒,皇上必定下令减免田赋。
  皇上勤于政事,每日视朝,风雨不辍,还常常在下朝后单独召见内阁大臣商议国事,日理万机,宵衣旰食。
  朝中大臣,徐甫厚道老成,处事公允,吴健嫉恶如仇,锋芒毕露,兵部尚书笃实忠厚,不畏强权,礼部尚书熟读经籍,能谋善断,户部尚书谦和淡泊,几位大臣多有清名,非结党营私的权臣,人才济济,少有倾轧排挤之事。
  皇上一面以霹雳手段整顿朝政,一面仍旧保持了他对文官的仁厚宽和,多次鼓励言官直言,并且如他之前承诺的那样,登基以来果然没有降罪于直抒胸臆的科道官。大臣们偶然失仪,遭到纠察御史弹劾,他一笑而过。
  经过三年的整顿,在君臣的密切配合之下,前朝积弊已除,如今君明臣良,司礼监和内阁紧密配合,朝政稳定,海内晏安,一片太平之象。
  谢骞虽然人不在京师,却能感受到京中君臣齐心协力改革弊政、振兴国朝的决心和毅力。
  今年各地书坊又出了一批新书,各种书籍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文学复苏昌盛。
  谢骞家乡的同窗好友沉醉风花雪月,无意于仕途,每日在家吟诗作对,从不关心国事,最近也察觉到本朝和前朝的风气大为不同。
  本地文人大为振奋,认为本朝已经出现中兴的迹象,假以时日,必将迎来繁荣盛世。
  也难怪各地会不断冒出歌颂皇上的颂文。
  谢骞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不像好友们那么天真赤诚。
  他深知朝中仍有隐患,皇上这几年大刀阔斧地裁汰传奉官和冗官,有效地革除了前朝弊政,但是有些积弊已经历经几朝,解决起来困难重重,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扫清所有弊病。
  皇上能够在登基的短短几年间革除前朝旧弊,保证朝政稳定清明,已经让他佩服不已了。
  谢骞明白,皇上现在的举措只是在为以后的改革奠定基础,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经不起大的折腾,等到国力昌盛、百姓富足的时候,朝廷才有底气进行改革。
  他出了一会儿神,放下邸报。
  长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管家扶着帽子,一颠一颠地冲进书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爷,京师的信使来了!”
  谢骞心口怦怦直跳。
  他无意于钻营,但是假如有机会实现自己毕生的抱负,怎能不心潮澎湃?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
  他站了起来,迎出长廊。
  信使站在庭中,朝他拱手,从袖中取出一截桂枝。
  谢骞立在长廊之中,双拳握紧,寒风鼓满袍袖,胡须上镀了一层金光。
  服制将满,他该回京师了。
  接下来几天,谢骞让夫人收拾行囊,和友人作别,将诗集初稿交给同窗,宴请姻亲族人,忙乱了大半个月,这月月底,他携妻带子,北上进京。
  天气严寒,一路走走停停,抵达天津卫的时候,朝廷已经正式颁布起用谢骞的诏书。
  谢夫人高兴地道:“我之前还埋怨你总待在家里看书,不出门与人结交,原来你胸有成竹。”
  谢骞笑了笑,如果罗云瑾没有暗示过他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气定神闲,可能真的从此寄情于山水之中,每日和友人吟诗作画。
  谢夫人说起儿子谢青读书的事:“薛云已经读完了蔡元定的《律吕新书》,青哥虽然聪明,不过不如薛云沉得住性子,我看进京以后,你托同窗举荐一个老成的西席,不能再让他这么荒废下去。”
  丈夫常年不在家中,谢夫人忙于庶务,忙起来顾不上儿子。谢青从小在老宅里长大,备受长辈宠溺,谢夫人几次想好好教管一下儿子,都被长辈们拦住了。眼看丈夫即将直如内阁,她想好好督促儿子读书,让儿子考取功名,以后父子同朝为官,互为照应。
  谢骞摇摇头:“青哥是读书的料子,不是做官的人才,不必逼迫他长进,薛云自小是他祖母拉扯长大的,天资聪颖又刻苦勤学,以后必定榜上有名,你别总拿他和青哥比。”
  谢青天赋很高,但不喜欢八股文章,不屑钻研时文。薛云家道中落,和祖母相依为命,坚韧勤勉,时文写得像模像样,举业之路肯定比谢青顺畅。
  听丈夫说儿子比不上薛云,谢夫人有些不高兴:“你是堂堂状元郎,青哥自小聪明伶俐,如果你亲自教导青哥,青哥说不定能大有长进。”
  谢骞叹口气,“我倒是不希望他有长进,表姐,我直入内阁,谢家一门两阁臣,已经荣宠至极,盛极必衰,月满则亏,青哥的性子太刚直了,不适合为官,就让他好好当他的富家翁罢!”
  皇上对他予以重任,他直入内阁之后,不可能再和以前那样明哲保身,司礼监和内阁之间、阁臣和阁臣之间也不能永远没有隔阂矛盾,摆在他面前的是青云之路,但未必是坦途。
  谢夫人一怔,沉默良久,点点头。她和谢骞是表姐弟,自小在官宦人家长大,虽然见识有限,但小时候曾亲眼目睹权倾朝野的表舅父死后,表舅父的儿女们是怎么被活活饿死的,明白谢骞话中的深意。
  树倒猢狲散,既然谢青扛不起家族,还不如让他当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公子,反正谢家根基深厚,不愁吃穿。
  几天之后,谢骞抵达京师,留守京城的仆人早就准备了车马来接,孙檀等人预备了席面给他们一家人接风洗尘。
  谢骞留下孙檀吃酒,向他打听朝中的动向。
  孙檀问:“我听说皇上想让你直入内阁?”
  谢骞点点头,诏书已经颁布,他用不着遮遮掩掩。
  孙檀喝了口酒,道:“户部尚书年老,兵部尚书也到致仕的年纪了,看来皇上早就选中了你。朝中这几年没什么纷争,皇上勤于政务,老先生们各司其职,司礼监那边也很老实……对了,罗云瑾去辽东了。”
  谢骞眼皮跳了跳。
  去年初辽东那边战死了几个总兵,卫城陷落,督军的官员仓皇出逃,擅自离任,被朝中言官弹劾。朱瑄大怒,彻查辽东地方官,最后罢免了布政使司,令罗云瑾监军,兵部侍郎提督军务,前去御敌。
  孙檀脸上神情复杂,慢慢地道:“当时朝臣害怕罗云瑾权势太盛,坚决反对由他监军,皇上命群臣集议,朝臣推举了三个人选……”
  朱瑄在左顺门召见那三名由大臣推举的文官,罗云瑾也在场,半个时辰后,三名文官白着脸走出庑房,主动要求退出竞争。
  这事谢骞听说过,不过他不知道朱瑄到底和那三名文官说了什么。除非必要,他不会和罗云瑾私下联系,只能从邸报和京师好友的信件中得知罗云瑾的近况。
  他问:“皇上是不是让罗云瑾和他们比试功夫?”
  如果比试武艺,那宫中没有人是罗云瑾的对手。
  孙檀苦笑:“不是比试武艺……皇上让人从死牢里提出几名穷凶极恶的囚犯,让那三名文官当场手刃囚犯……”
  谢骞嘴角轻轻抽了一下,皇上这法子委实太为难文官了。
  定人生死不难,出谋划策也不难,但是让养尊处优的官员亲手杀死一个大活人,那就难了。
  孙檀道:“罗云瑾手起刀落,连杀数人,那几名文官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谁还敢信誓旦旦说要亲临战场?皇上此次派兵去辽东,不仅仅只是让他们收回失陷的城池,还要求他们一举平定辽东,罗云瑾确实是最佳人选。”
  谢骞一脸讶异。
  孙檀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几年罗云瑾行事有度,他提拔起来的几个秉笔太监,或熟谙典籍礼制,或圆滑机警,或忠厚务实,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罗云瑾虽然手段狠辣,曾经逼死贤良,其实还有可取之处。”
  谢骞没有说什么。
  孙檀接着道:“罗云瑾以前领过兵,去了辽东以后,调动精骑五万余人,冒着严寒大雪赶了一个月的路,直扑敌寇老巢,同时征调高丽军队,内外夹击,打了场打胜仗,杀了他们的首领。之后皇上令他总督军务,征剿残部,镇守辽东。”
  他已经喝得半醉,喃喃地低语,“我比不上他。”
  谢骞叹口气。
  这话他也说过。
  谢骞让家仆送孙檀回家,回到内院,谢夫人端了碗醒酒汤给他,笑着告诉他她今天从其他夫人那里听来的趣事:“皇上和皇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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