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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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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瑄薄唇轻挑,“朱瑾,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比其他人更清楚。”
  赵王沉默。
  朱瑄抬眸,目光越过沉沉夜色,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摛藻阁。
  小的时候,他也曾和赵王一般偏执……
  圆圆教他读书,她站在窗前,一边警惕地观察外边有没有人经过,一边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浑灏苍古,回肠荡气。
  她告诉他,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嘉平帝、郑贵妃那样,世间有好人,有坏人,有不好不坏的人,他生来不幸,受尽苦楚,但他不能就这么被击垮,他得刚强起来,他得学会怎么变得强大,而不是陷入仇恨之中,彻底毁了自己……他是天家血脉,是一国储君,他肩负国朝的未来,他不能作践自己。
  这些年他刻苦勤学,不全是为了博得文臣的支持,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肩上的责任。
  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嘉平帝,他不会因为个人私欲荒废朝政。
  他会努力平衡朝堂,他将尽己所能造福天下百姓,他此生只会有金兰一个妻子,他的后宫永远不会出现宫妃互相倾轧、皇子皇女接连夭折的乱象,也许他不可能成为秦王汉武、唐宗宋祖那样的伟大君王,但他不会像嘉平帝那样自暴自弃,他会闻正言,行正道,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让他们无忧无虑,不受纷扰,他会竭尽全力缓解皇权和内阁之间的矛盾,妥善处理宦官制度的弊病,他将亲自抚养自己的太子,教他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直到他行将就木的那一天,他留给自己孩子的,将会是一个群臣各司其职、政治清明的朝堂,一个稳定而富有生机的王朝。
  ……
  朱瑄凝望着摛藻阁,缓缓道:“你小的时候,我教你读书写字,教你分辨是非,教你孝顺你的生母……朱瑾,你是我弟弟,我给你一个机会。箱子里的东西,你派人带回去安葬了,这本账册也拿走,御史的那一份不会出现你的痕迹。”
  缇骑盖上箱子,裹好毡布。
  赵王一脸不可置信。
  他小的时候,亲眼看见太监活活打死了他身边的宫女,之后那个太监大摇大摆去乾清宫当差,依旧作威作福,人人都知道他的宫女是太监打死的,可没有人敢为他说话。昭德宫想教训谁,用不着什么宫规戒律,太监直接绑了人按着就是一顿鞭子伺候……
  那时候宫里真是乱啊,乱到钱兴一手遮天,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年幼的赵王一次次诘问上天:王法何在?道义何在?公理何在?
  说来可笑,堂堂皇子,居然会问出“王法何在”这样的话。
  后来赵王明白了,宫中没有王法,宫人不过是下贱的奴才,死不足惜,他虽是皇子,其实也如蝼蚁一般任人鱼肉……唯有掌握权势,他才能真正成为左右其他人生死的人上人。
  朱瑄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明明掌握可以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赵王心念电转,脸上露出几分惭愧的表情。心里却在冷笑:看来传言不假,太子果然宅心仁厚。
  他生怕朱瑄后悔,一把将账册掖进怀中,眼神示意自己的随从出去。
  朱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缇骑也没有出手阻拦他们。
  赵王心中安定下来,朱瑄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反悔……
  他飞快转身,带着自己随从离开,刚迈出两步,身后响起朱瑄的声音。
  “朱瑾,你我之间的储位之争是你我兄弟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赵王脚步一顿,回过头。
  朱瑄望着他,幽黑双眸中杀意隐伏:“赵王妃再敢动一次心思,不论她得手与否,你都得付出代价。”
  赵王瞳孔猛地一缩,“我不明白皇兄在说什么。”
  朱瑄没说话,扫一眼屋中的缇骑。
  缇骑会意,快步走到赵王身边,不待他反应过来,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绣春刀,昏暗的书阁内,骤起雪亮寒光,鲜血四溅。
  一声沉重闷响,赵王随从的脑袋掉落在铺了厚厚毡毯的地上,滚到了赵王脚下。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仿佛烈火扑面,赵王惊讶的表情还凝结在脸上,连惊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已经被随从的血糊了一脸。
  他肝胆俱裂,哆嗦着瘫软在地。
  随从的头颅就躺在他脚下,怒目瞪着他。
  赵王骇得浑身筛糠。
  朱瑄走到他面前,淡淡地道:“这就是代价,以后赵王妃再动一次心思,你身边就会少一个得用的人。”
  赵王骨寒毛竖。
  朱瑄俯视赵王,眼神淡漠:“朱瑾,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几年宫中再没有皇子夭折?为什么昭德宫和东宫井水不犯河水?”
  赵王一愣。
  朱瑄不再看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身影清癯,轻声道:“因为我当着郑贵妃和钱兴的面活活剐了一个司礼监的太监。”
  真的是千刀万剐,一刀一刀片下那个太监的血肉,从脚开始一刀接一刀,慢慢露出森森白骨,太监从早上一直哀嚎到半夜。
  朱瑄坐在长廊里亲自监督行刑。
  那个太监主动揽事,照顾年幼的皇子,不久之后小皇子的脑袋就被人偷偷插了几根银针进去,是太监下的手。
  朱瑄找嘉平帝讨了旨意,命人活剐了太监,逼其他同谋的宫女宦官吞食太监的血肉,然后上疏:以后宫中再有残害皇子皇女之人,就按此例办理。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下手毒害皇子皇女。
  赵王望着近在咫尺的头颅,胆气尽丧,浑身筛糠。
  朱瑄拂袖而去。
  他早就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小皇子。
  赵王可以不甘心,可以蓄意争储,唯独不能把手伸到后宫,不能动圆圆一根手指头。


第47章 蜜渍梅皮
  东宫左司直郎杨寅听说赵王被人请到东宫吃茶,眉头一皱,直觉事情不简单,匆匆赶到书阁。
  回廊里灯火摇晃,赵王一脸煞白,在几个随从的搀扶下慢腾腾往前走,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那些人抬着一口包裹得密密实实的大箱子。
  左司直郎朝赵王拱手致意。
  赵王看也没看他一眼,失魂落魄,幽魂一样从他眼前飘了过去。
  左司直郎面露疑惑,抬头看见内官们簇拥着一道瘦削的身影在夜色中步下台阶,知道是皇太子朱瑄出了书阁,忙大踏步走上前。
  内官们看到他,脸上俱是讥讽警惕之色。
  朱瑄却朝他颔首,态度温和,举止风雅,宽袖被夜风吹得鼓起,身姿如风中孤松,愈显苍劲。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左司直郎望着瑶林琼树般的朱瑄,失神了片刻,笑着道“才刚看见赵王殿下赵王殿下行色匆匆”
  朱瑄面色如常,双眸中氤氲着浅浅青气,微笑着说“孤找了些书给他看。”
  左司直郎会意,太子给赵王找的书一定是臣戒录、逆臣录、忠义录、训诸藩志戒录之类的告诫宗室子弟的书,难怪赵王殿下的脸色那么难看。看来是他多疑了,皇太子何等高雅温文,不可能明目张胆对赵王不利。
  他停下步子,目送朱瑄走远。
  朱瑄回头,夜色里脸庞苍白,似有几分憔悴,瞥一眼左司直郎身后,指指一个小内官,“送杨司职郎出宫。”
  小内官迟疑了一下,恭敬应喏。
  左司直郎诧异地看一眼朱瑄,朱瑄没有看他,转身走远,背影慢慢融入无边夜色中。
  小内官提着灯送左司直郎出宫,直把他送到宫门口,还叫了两名铺军为他执灯。
  左司直郎回到家中,脱了官袍,拿了本书坐在灯前看,思绪却早已飞远。
  宫中主殿都是灯烛照明,其余宫门、偏殿不设灯。每逢早朝或深夜,权高位重的大臣自有宫人殷勤伺候,为他们掌灯,其余官阶低微的人没有宫人执灯引路,黑灯瞎火的,只能摸黑进宫、摸黑出宫返家皇太子刚才见他无人相送,才会打发小内官提灯送他。
  是无心之举还是收买人心
  烛火微微一颤。
  左司直郎眼前浮现出皇太子在文华殿上课的情景,太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论讲读官问什么,太子都能对答如流,文臣希望他专攻儒学,但太子并不满足于此,诸子百家,他皆有涉猎,民间稼穑之事,太子亦知之甚详,连市井米价多少、菜价几何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讲读官夸太子风姿出众,乃社稷之福,并不是虚言  幽禁中长大的太子,如山上孤松,忍辱负重,凌寒挺立迟早有一日,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啪的一声,蜡烛燃尽,烛台前缕缕青烟萦绕盘旋。
  左司直郎心口怦怦直跳。
  嘉平帝召见司礼监太监,命他们拟一道旨意。
  罗云瑾正好当值,一身织金云肩曳撒,手执朱笔,站在龙案前,脊背挺直,等着嘉平帝示下。
  嘉平帝犹豫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罢了,拟旨吧。”
  罗云瑾诗书满腹,下笔有神,很快草拟了诏书。
  嘉平帝草草看过一遍,点了点头。
  罗云瑾告退出来,文书房内官迎上前,问“统领可是晋府宁化王的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罗云瑾面色冷凝。
  内官小声说“这事宫里已经传遍了薛娘娘、沈选侍哭得泪人一样,又不敢让老娘娘看见,六宫议论纷纷。”
  罗云瑾语气淡漠“这事不是我们操心的,告诉文书房的人,别掺和进去。”
  内官忙道“小的明白,多谢统领提点。”
  几人出了东暖阁,一个挺拔高挑的缇骑快步走到罗云瑾身前,抱拳道“统领,今天赵王去了一趟东宫听说是被东宫的人强行请过去的。”
  罗云瑾嗯一声。
  正说着话,一名穿绿袍的年轻官员迎面走来,看到他们一行人,皱了皱眉头,和他们擦肩而过。
  小内官回头看年轻官员,道“这人好像是东宫的洗马”
  缇骑好奇“他来乾清宫做什么”
  罗云瑾站在阶前,远眺东宫的方向,“连你都知道赵王今天去了一趟东宫,圣上必定也知道”
  洗马是朱瑄派来的,他做事滴水不漏,既然敢当众“请”走赵王,放任消息流传出来,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虽然不知道洗马会以怎样的说辞让嘉平帝信服,但赵王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就算日后赵王想反咬朱瑄,嘉平帝只会当他是栽赃陷害。
  宫墙深长幽邃,楼台殿宇矗立在黯淡星光之中,瑟瑟夜风呼啸着卷过重重宫门,似狼哭鬼嚎。
  夜色下的东宫看起来如此遥远守卫森严,宛如铜墙铁壁那天偶尔撞见她,她看起来好像胖了点,面颊红润,气色很好笑起来的时候颊边隐隐有笑涡  罗云瑾收回视线。
  他曾经觉得自己不如朱瑄的地方只有一点朱瑄是皇子,而他只是个身有残缺、地位卑贱的阉人。朱瑄能给她的,他此生永远无法做到。但是论学识,论修养,论相貌他哪一点都不输朱瑄。少年时的朱瑄瘦弱不堪,还是个小结巴,一个月里有二十天缠绵病榻,他若是个正常人,朱瑄一点胜算都没有。
  六年多了,朱瑄居然没有杀他。
  东宫冷眼看他崛起,冷眼看他从文书房进入司礼监,冷眼看他成为嘉平帝倚重的心腹,始终冷静自持,没有下手加害他。
  罗云瑾不明白朱瑄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再次见到这个对他们的过去一无所知的金兰直到看到金兰站在曲廊里伸手摘荷花,顾盼生姿,丽若朝霞,一双盈盈秋水,笑容璀璨日光笼在她脸上身上,她是那么快乐任谁让她瞧上一眼,都会觉得心头敞亮,不由自主想跟着她一起微笑  罗云瑾忽然有点懂朱瑄了。
  他笑了笑。
  他居然也会有敬佩朱瑄的一天。
  东宫。
  台矶前风声飒飒,夜色深沉,宫人手里提着的羊角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檐角悬铃在风中剧烈抖动,铃音呜咽。
  朱瑄拾级而上,走到殿门前时,忽然掩唇咳嗽。
  “千岁爷”
  杜岩抢着上前,眉头紧锁,递上一盏温热的参汤。
  朱瑄喝了几口参汤,站在帘后缓了一会儿,蓦地问“孤身上有没有血腥气”
  杜岩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仔细闻了闻,摇摇头。
  朱瑄嗯一声,放下瓷盏,进了内殿,想了想,脚步一顿,还是转身往净房去了。
  杜岩纳闷地道“殿下在书房”
  朱瑄摇摇手,“我先去洗漱。”
  杜岩知道他这是怕身上有血腥气吓着了太子妃,心中感叹一声,转头叫内官去净房伺候。
  朱瑄洗了澡,换了身家常穿的月白道袍出来,杜岩守在外面,低声说“今天殿下巳时起的,大和尚请了脉案,说是无事,留了一副温补的方子德王妃和庆王妃还有两位小公主过来找太子妃殿下商量过乞巧的事,吃过饭,殿下看了一会儿书,让人收拾了北边的配殿,说是要给宫女住殿下打发人往各宫送瓜果,扫墨他们回来说薛娘娘和沈选侍有什么伤心事,殿下让小的打听一下”
  絮絮叨叨说完了金兰一整天做的事。
  朱瑄听完,道“把大和尚开的方子拿来。”
  宫人早就预备着了,忙捧上药方。
  朱瑄接过细看,方子上只是些寻常的当归、黄芪、桂圆、山楂、陈皮之类的滋补之物。他放下方子“提醒她喝补汤,她要是不愿喝,多哄着。”
  杜岩眼珠一转,笑着说“还是得千岁爷亲自来哄才行晚膳早就预备着了,殿下非要等千岁爷回来才让摆膳,我们怎么劝,殿下都不听。”
  朱瑄听得皱眉“她还没用晚膳”
  今天德王妃她们过来了,金兰没去摛藻阁,坐在书房里看一本东坡先生志林,正看到先夫人不发宿藏这一篇,一只手伸过来,从她手中拿走了书。
  “我还没看完”她伸手去够书。
  朱瑄站在她面前,挑了挑眉,瞥一眼书页上的内容,“我告诉你后面的内容,程夫人不许人挖开坛子到最后也没挖开,重新掩埋了。”
  金兰气得咬牙。自己看完文章和别人直接告诉她结尾,差别很大好不好  朱瑄放下书,笑着轻轻拧一下她的脸,“还没用晚膳”
  金兰轻哼一声,不想搭理朱瑄,肚子却应景地咕咕叫了两下。
  “我不饿”她坐着不动,强行为自己挽回面子。
  朱瑄笑了笑,拉她起身“我饿了,陪我用膳。”
  坐下吃饭,金兰又被逼着喝了一碗老鸭汤,她给朱瑄也盛了一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朱瑄从她手里接了汤碗,扫一眼她的手腕。
  金兰想起他夜里偷偷爬起来给自己涂药故意对着他挥挥手腕,“我没事,连道疤都不会留。”
  朱瑄唔一声,给她夹了一块糟鹅胗掌“我有时回来得晚,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用膳。”
  金兰笑着说“没事,我之前吃了一碗杏仁面茶。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着。”
  他那么辛苦,回来时黑灯瞎火的不好,她可以等他,陪他说说话也好。
  朱瑄没说话,继续吃饭。他的胃口似乎不大好,只喝了一碗汤,略动了几筷子蒸糟鲥鱼。
  饭后金兰拉着朱瑄在前廊散了会儿步消食,杜岩送来熬好的药,朱瑄一碗,金兰一碗。两人坐在暖阁里,喝了药,金兰趴在案几上,从攒盒里拈了两枚蜜渍梅皮,一枚噙在齿间,另一枚塞进朱瑄嘴里。
  她整个人趴在几上,仰头看着正襟危坐的朱瑄,双眸含笑,雪白指尖一枚褐色蜜渍梅皮,轻轻碰一下他的薄唇。
  烛火跃动,映在她脸上,她眸底倒映出摇曳的烛光,亮如星子。朱瑄皱眉,垂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含住了梅皮。
  金兰收回手,失笑“这可真是同甘共苦了。”
  她转身去拿刚才还没看完的书,腰上一紧,朱瑄的气息突然靠近,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唇。她被压得后仰了过去,手肘抵在他胸前,摸到他滚烫的胸膛他不是没吻过她,不过今天的吻好像特别激烈她晕晕乎乎,手脚酥麻,等她终于被放开的时候,脸上通红,软软地躺在朱瑄怀里,束发的金钗早就掉了,发髻松散,一缕长发落下来,笼在朱瑄膝上。
  朱瑄手指捞起一束发丝,轻声问“是什么糖”
  金兰不语。朱瑄低头亲她,又问了一遍。她只好红着脸答“梅皮。”
  朱瑄轻笑,仿佛在回味“难怪这么甜。”
  暖阁里伺候的内官早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杜岩还让人放下帐幔铺好了床,槅扇内灯火朦胧。
  朱瑄抱起金兰。
  他这些天一直在吃药金兰可不敢让他抱,万一这次又没抱起来,她真的颜面无存,不得不思考和德王妃一样节食不等朱瑄弯腰,她自己利利索索下了地。
  朱瑄脸色微微一沉,眼睫低垂。
  金兰拉着他转了个身,推着他往前走几步,抱住他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发鬓蹭过他的侧脸,“五哥,你背我吧。”
  朱瑄顿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到拔步床前,金兰趴在他背上,伸手掀开一重重帐幔。
  金兰先爬上床,规规矩矩躺好,时不时偷偷瞄一眼朱瑄。
  他坐在床头,脱了靴子,解开衣襟,脱下外衫,上了床,从背后拥住金兰,下巴抵在她发顶上,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金兰握住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五哥,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朱瑄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金兰想了想,在朱瑄怀里转了个身,和他面对着面,伸手抱住他。
  朱瑄身体滚烫,手臂用力,紧紧抱住金兰。
  强大起来需要忍辱负重,更需要铁腕。
  朝中文官知道他活剐了司礼监的太监,他们选择帮他隐瞒,因为他的做法太过阴戾,传扬出去会妨害他的名声。
  文官同情他的处境,但文官不关心他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他们只是一群看客,他们需要一个仁厚宽容、容易控制的儒生,而不是一个有仇必报、手段很辣的帝王。
  说到底,文官之所以坚定地支持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抗衡嘉平帝,为了压制司礼监,为了进一步限制皇权。
  嘉平帝利用他和文官斗法,文官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他在几方势力间行走,犹如踏着冰冷刀尖前行,行差踏错,就是满盘皆输。他不能寄希望于文官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真正效忠的是皇太子,不是朱瑄,所以他不能一味温和仁厚。
  朱瑄低头闻金兰发间的茉莉花香,慢慢平静下来,疲倦涌上心头,慢慢坠入梦乡。


第48章 殉葬
  金兰没睡着,朱瑄身上火烧一样发烫,她觉得他可能又发病了。
  等了半晌,听到朱瑄呼吸声沉重,她偷偷睁开眼睛,借着高照灯漏进帐幔里的微光打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脸。
  朱瑄动了一下。
  金兰吓了一跳,正要收回手,朱瑄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蹭了蹭她的手心,很依赖的样子。她等了一会儿,慢慢收回手,他梦中觉察到,眉峰轻皱,她只好把手放回他脸上,他这才老实了。
  她小心翼翼捧着他那张清秀苍白的脸,叹口气,继而摇头失笑,闭上眼睛入睡。
  第二天金兰起身的时候,朱瑄已经起来一会儿了,正站在屏风前换衣,杜岩站在他身后,帮他束网巾。
  她随手拢起长发,趿拉着睡鞋走到朱瑄身后,从镜子里看他“今天要出宫”
  朱瑄道“今天去工部观政。”
  嘉平帝似乎认清了自己不可能继续和文官斗气,最近时常问大臣朱瑄在六部观政期间的表现,大臣满头黑线陛下您之前严防死守,不许太子和大臣结交,连詹事府、左右春坊都成了摆设,所谓的观政也不过是拿一堆六部例行公事的题本搪塞太子,现在又关心太子但是又下旨大肆封赏郑贵妃的族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摇摆不定。
  不管嘉平帝会不会和以前答应朱瑄出阁读书时那样又反悔,朱瑄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金兰知道他这些天一直在看治河的书。
  就算身体不舒服,他还是会坚持去工部他早就习惯这样了,烧得晕晕乎乎的时候还能坐在文华殿和讲读官对谈。对他来说,每一次松懈都可能导致被废所以他从不松懈。
  金兰搭着朱瑄的肩膀,绕到他面前。
  杜岩和另外两个小内官连忙捧着装玉革带、乌纱冠的捧盒退后几步。
  金兰踮起脚,手按在朱瑄脖子上,让他低头,和他额头相贴,“还是有点热今天的药吃了没有”
  朱瑄垂眸看她“吃过了。”
  金兰放开他,探出半个身子去看杜岩。
  杜岩尖着嗓子答“吃了,吃了”
  金兰问“用过早膳了”
  杜岩点头如捣蒜“用了,用了千岁爷吃了一碗羊霜银丝面。”
  金兰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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