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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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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王春风得意,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一眼侧对着自己和周昌谈话的朱瑄,大声告诉众人周太后殷切盼望赵王妃能早日产子,为此命女官每天抄写经书送去菩萨前供奉,一共要抄写九十九部。仁寿宫已经挑好了产婆,一应事务全都准备好了。他拟定的几个名字也呈送给嘉平帝看过,嘉平帝挑了两个中意的送去宗人府。
  周家公子向来浪荡,调笑了一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王妃什么时候送东风了。”
  众人哈哈大笑,周昌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孙子,看向赵王:“你这表兄实在胡闹,还不快撕了他的嘴!”
  赵王喝得满面通红,言谈间已经有几分醉意,笑嘻嘻地道:“我也等着她赶紧送东风。”
  旁边宴桌上不知道是谁尖着嗓子顺嘴说了一句:“赵王妃这一胎是皇长孙,可不是东风么!”
  众人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尴尬地面面相看了一会儿,干笑几声。
  德王和庆王一胖一瘦,坐在赵王右手边,两人偷偷观察朱瑄的反应,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闷头吃菜,席间都是丰腴甘肥的大鱼大肉,不一会儿两人就吃得满嘴流油,撑得肚子微鼓。
  朱瑄手执酒杯,眼帘抬起,似笑非笑,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周家公子脸上一扫而过。
  周家公子愣了一下,不禁脊背发凉,勉强稳住心神,朝周家二公子眼神示意。
  二公子会意,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手。
  通向内院的门帘被人挑起,鼓乐声戛然而止,环佩叮当声中,十二名盛装打扮的丽人从帘后走了出来,丽人们脸上蒙了白纱,身段苗条、玲珑有致,款款上前下拜,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
  在座宾客目瞪口呆,心旌动摇,齐齐望着她们,神情迷醉。
  他们倒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但是眼前的十二名丽人各个娇媚明艳,纤秀婀娜,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入骨媚态,雪白面庞上又蒙了薄薄的轻纱,看去影影绰绰,眼波流转间更具风情,而且歌声婉转美妙,缠绵悱恻,勾得人心痒难耐。酒酣耳热之际看到这样色艺双绝的美人,在场的人哪个不觉得热血沸腾?
  德王和庆王咽了口唾沫,心虚地挪开眼神,他们知道这些女子肯定不是为他们预备下的。
  二公子看向朱瑄。
  朱瑄面无表情,转头和近侍说话。
  二公子和大公子对望一眼,暗暗着急:都这样了太子居然还不动心?今天席上备的酒可是鹿酒啊。
  在座宾客一边痴痴地打量十二名环肥燕瘦、各具风姿的丽人,一边交头接耳,向朱瑄投去艳羡的目光,十二个美人,这还不得挑花了眼?
  赵王面色微沉。
  悦耳歌声就像带了钩子一样,时不时探出爪子挠一下,在座诸人被挠得浑身发痒,根本无心吃酒,满座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越来越轻。
  扫墨走到朱瑄身后,小声道:“千岁爷,太子妃殿下打发洪山出宫,让他转告一句话给您。”
  朱瑄抬起头,眉睫乌浓:“什么话?”
  扫墨道:“殿下说……说您吃完寿酒记得早点回去,她还等着吃南炉鸭呢,殿下说就要您亲自买的,别人买的她吃着一点都不香甜。”
  朱瑄不语,垂眸凝望手中的酒杯,唇角微微扬起,清俊的面孔上漾起淡淡的笑意。
  众人诧异地对视一眼:太子爷居然笑了!
  有人凑到大公子身边低语:“贵府果然好眼光,不知道哪位佳人得此机缘,居然能博得太子一笑。”
  大公子笑而不语,心里悄悄舒口气,不枉他们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寻来这十几个娇柔妩媚的丽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寿礼送过了,女伎的表演也看过了,朱瑄起身告辞。
  在座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朱瑄居然走得这么早。
  难不成太子没看上那是几个丽人?
  周家几位公子呆了一呆,面面相觑,死拉着朱瑄不放:“殿下难得来一趟我们府上,我们还没敬一点孝心,哪能就怎么放您走?”
  一边挽留,一边示意丽人们上前。
  朱瑄看一眼墨黑檐牙交错间露出的一角碧蓝晴空,扫都没扫那些丽人一眼,只是含笑向周昌辞别。
  周昌心里叹息一声,知道强留不得,亲自送朱瑄出去。
  大公子和二公子一直追到府门前,眼看着朱瑄跨上马背,在护卫和内官的簇拥中行远,面色阴沉如水。
  朱瑄离去后,寿宴气氛沉凝。
  众人心不在焉地吃着酒,和相熟的人窃窃私语,讨论朱瑄离开的事。
  “到底是皇太子呢,不吃这一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太子爷吃不吃这一套还不好说,东宫内殿的那一位,那可真是管得严啊!听说太子爷到现在还没有纳妾侍。”
  众人愣了一会儿。
  刑部一位侍郎摇头失笑:“你又不是东宫伺候的,你怎么知道太子妃管得严?我听人说太子妃性情温和,不是那等河东狮的人物。”
  众人小声争执了一会儿,望向德王和庆王。
  一人笑着问:“我家内人今年进宫拜见老娘娘,回来说见过太子妃殿下,殿下果真貌若天仙,国色天香?”
  若不是绝色,太子怎么会这么老实?
  宾客的话问得促狭,德王和庆王吓得一哆嗦。
  他们怎么敢当众品评皇嫂的相貌?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哪怕宾客们讨论的是嘉平帝的某位妃子,他们也可以借着酒意调笑两句,但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议论太子妃!
  兄弟俩曾在宫宴上亲眼目睹太子为了太子妃直接回绝周太后,太子妃是不是国色天香,这个有容商榷,他们唯一可以笃定的就是皇兄对太子妃爱若珍宝,容不得任何人轻慢自己的妻子。
  两人默契地假装没听见别人的话,不约而同地继续低头吃菜,感觉嗓子眼都快堵上了。
  ……
  昭德宫。
  郑贵妃倚在美人榻上,十指摊开,两名宫人跪坐在脚踏上为她染指甲,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油脂气。
  宫人站在水晶帘外,向郑贵妃禀报:“娘娘,东宫果然打发了一个太监出宫去周家了。”
  郑贵妃嗤笑一声,慢悠悠地道:“本宫还当太子妃是榆木疙瘩……她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明天阖宫都要看她的笑话。”
  桃仁坐在角落里为狮子犬梳毛扎辫子,轻笑着说:“这都是娘娘您教得好,太子妃就是太老实了!”
  “她老不老实关本宫什么事?”郑贵妃翻一个白眼,身子坐直了些,“本宫为的是郑家,我郑家得不到的东西,她周家休想染指!”
  桃仁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
  郑贵妃轻哼一声,躺回美人榻上,合上眼睛假寐。
  正是将睡未睡的时候,帘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掌事女官匆匆走进内室:“娘娘,宋宛不见了!”
  郑贵妃一时没想起来宋宛是谁,没有理会。
  半晌后,霍然睁开双眼。


第119章 圈套
  郑贵妃突然坐起身,宫女手抖了一下,捣烂的花泥滴落在郑贵妃指间,一点殷红。
  宫女吓得跪地叩首。
  郑贵妃不耐烦地挥挥手,指甲上还没有干涸的蔻丹溅得到处都是,双手一片淋漓鲜红,看起来有些狰狞。
  宫女连忙端来清水,服侍郑贵妃洗手。
  郑贵妃皱眉问:“怎么会不见了?各宫都找过了?是病了还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掌事女官回道:“各处都找过了,也问过了,没有人看到宋宛,和她同住的女史说她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出去以后就没回去过。她的箱笼好好的放在房里,衣裳鞋袜也没少,看着和平时一样。”
  郑贵妃冷笑:“她还能去哪儿?一定是去碧玉轩了,你们去找过了?”
  碧玉轩和仁寿宫离得近,皇子们去仁寿宫一定会打那里经过,宋宛经常找借口去碧玉轩。
  掌事女官点点头:“碧玉轩也找过了,那里的洒扫太监说昨天确实见着宋宛了,不过今天宋宛没去碧玉轩。”
  郑贵妃眉头轻皱。
  她早就没心思往朱瑄身边塞人了。宋宛是她自己挑的,她当初留下宋宛不全是为了打东宫的主意,其实更多是为了争一口气。自从见了金兰以后,她都快把宋宛忘到爪哇国去了,偶尔想起来问一句,听说宋宛还老实,就没有下手处置。
  毕竟是她费尽心机栽培出来的秀女,不好随意打发。
  “再派人去找。”郑贵妃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着活人,总不能连尸首都找不着吧?”
  宋宛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还是一颗废子,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她倒要看看谁有胆害了宋宛!
  掌事女官领命而去。
  屋中内官对望了几眼,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娘娘……您说会不会是东宫那边动的手?”
  郑贵妃扫一眼说话的内官,眼神凌厉。
  内官跪倒在地:“娘娘,宫中人都知道太子妃殿下最忌讳两个人,一个是胡广薇,另一个就是宋宛,两位女史是她的心头大患。”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声。
  郑贵妃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招手示意内官靠近:“你倒是机灵,你怎么知道太子妃忌讳宋宛?”
  内官手脚并用着爬到郑贵妃脚下,姿态谦恭:“娘娘,太子妃能够辖制住皇太子,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一点心计手段?小的听说太子妃平时不许宫女近身伺候太子,宫女中相貌清秀标致的全都打发到外殿当差,平时内室只有内官能够进去服侍。谁敢违例,轻则杖责,重则直接赶出东宫……太子妃未必贤良,宋女史是您千挑万选为太子爷预备的,不论相貌还是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太子妃殿下一直提防着宋女史,仁寿宫的胡广薇到了东宫以后一步不能多走,一句话不敢多说,据说现在养得膀大腰圆的,连她姐姐都认不出她了!太子妃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啊!”
  郑贵妃没有说话,唇边噙着一丝讽刺的笑。
  内官继续说:“不敢瞒着娘娘,小的前些天见过宋宛,她说她很怕太子妃,见了太子妃就浑身发毛,她还说太子妃看她的眼神让她害怕,夜里总是做噩梦。”
  郑贵妃冷声道:“她确实得发毛,太子妃是东宫正妃,她想要爬上太子的床,免不了心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先心虚了,恶鬼不缠她缠谁?”
  内官听不懂郑贵妃这话到底讽刺的是谁,怔了怔,抬起头,一脸疑惑。
  下巴刚刚抬起,只见眼前一阵冷风袭来,啪的一声脆响,郑贵妃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郑贵妃平时打自己的兄弟那都是留了力气的,打内官用不着注意力道,一巴掌冷冷地扫下去,旁边几名内官吓得直打颤。
  内官被打得晕头转向,喉中涌起腥甜之意,噗通一声倒在了地毯上。
  屋中众人忙都跪了下来。
  说话的内官半天反应不过来,趴在地上哼哼了一声。
  郑贵妃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内官,细长双眸微微斜挑,嗤笑:“你也是伺候本宫一年的人了,居然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想挑拨本宫和太子妃,好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这还是本宫当年用过的招数!”
  当年嘉平帝登基,先娶了年轻娇美的吴皇后,又同时纳了几位妃子。她只是一个年长嘉平帝十几岁的宫女,身份低微,地位尴尬,没有人为她主张,周太后嫌弃她年纪大,钱太后认为嘉平帝对她的迷恋不容于世,假如让她当了妃子,天下人必定议论纷纷,委实不光彩,也不同意立她为妃。
  那时候钱太后不怎么管事,虽然不认可郑贵妃,倒也没有极力反对,她是先帝原配,自然对先帝下旨册封的吴皇后爱护有加,希望将吴皇后培养成一代贤后。
  周太后不喜欢郑贵妃,更不喜欢吴皇后,见钱太后支持吴皇后,于是转而和郑贵妃达成同盟。
  郑贵妃利用两宫的矛盾获得晋封。
  吴皇后年轻气盛,不满郑贵妃得宠,骂她是老妇,找了个由头当街杖打她。
  郑贵妃不满十岁就入宫当差,在宫里生活二十年,和各宫宫人总有几分香火情,吴皇后进宫还不到几个月,性情又骄纵,哪里是她的对手?这边吴皇后刚刚命人杖打她,立马就有人飞跑着去报信。
  嘉平帝闻讯赶到,郑贵妃哭着扑倒在嘉平帝怀里,求嘉平帝准许她落发出家,以免连累他的清名。嘉平帝一怒之下就要废了吴皇后,她眼角的泪花还没干,已经偷偷笑出了声。
  钱太后劝嘉平帝再给吴皇后一个机会,废后之事可大可小,不能说废就废。
  周太后极力鼓动儿子废后:你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你想废了皇后难道还要经过嫡母的许可?当初你看钱氏残废,可怜她,给了她太后的尊位,还为此和我赌气,我是你娘,舍不得叫你为难,只能忍下一口气。我们母子对钱氏仁至义尽,她不知道感激,转头就对你的后宫事务指指点点,实在是忘恩负义!
  嘉平帝嫌钱太后多事,不顾群臣反对,怒而废后。
  从此钱太后在宫中的境遇一日不如一日。
  郑贵妃不仅了解嘉平帝,也了解周太后,她知道周太后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她肚皮争气,生了一个好儿子,平生最忌讳的事情则是她只是一个妃子,不是先帝的原配,即使她贵为皇帝的亲生母亲,生前死后,她还是要屈居钱太后之下。
  嘉平帝是皇帝又如何?
  史书记载,钱太后就是先帝的元配皇后。
  哪怕钱太后瞎了眼睛,瘸了一条腿,先帝生前放心不下的依旧是和他同甘共苦的老妻。
  先帝临终前,死死拉着顾命大臣李阁老的手,嘱咐李阁老:“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
  李阁老含泪答应。
  先帝神志模糊,说话颠三倒四,江山社稷,子孙后代,一生的功过荣辱,他全都忘了,唯独记得老妻半生孤苦,又年老残废,一遍遍叮嘱李阁老:“钱皇后……与朕同葬。”
  生同衾,死同穴。
  在先帝心中,周太后永远比不上钱太后。
  在世人眼中,钱太后永远排在周太后之前。
  在青史记载里,周太后永远是妃位出身。
  这就是周太后心中最大的心结,只要钱太后多活一天,她就一天不痛快。
  郑贵妃就是利用这一点成功获得周太后的支持。
  后来钱太后抑郁而终,周太后没了对手,发现儿子嘉平帝对她言听计从,心中恼恨,开始看她处处不顺眼,她的日子明显就不如以前顺遂了。
  周太后不愿坐视郑贵妃独得圣宠,扶持王皇后、频频选秀充实嘉平帝的后宫、收养抚育皇孙,想重新掌控嘉平帝。
  可惜那时候嘉平帝已经离不开郑贵妃了,周太后动不了她。
  外人看她烈火烹油,风风光光,殊不知她这些年从未掉以轻心,她先是巧妙地利用周太后、钱太后和嘉平帝之间的矛盾封妃,后来又利用嘉平帝对朝臣的厌恶心理提拔钱兴、和郑阁老里应外合,不断搜寻美人讨好嘉平帝,时不时和嘉平帝闹闹别扭,欲情故纵,牢牢将嘉平帝困在身边,她的宠爱是一天天积累下来的。
  郑贵妃冷笑。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让她和东宫太子妃结仇。看来背后之人消息实在闭塞,以为她和东宫势如水火、你死我活。
  金兰什么时候留意过宋宛?
  那傻丫头连只蠢狗都要舍命去救,怎么可能把宋宛吓得夜不能寐?说不定她连宋宛的相貌是什么模样都没记住!胡广薇被她好吃好喝养着,这么久了连伤风感冒都没有,一天比一天精神,走起路来浑身带风,胡令真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她会害宋宛?
  还不如说宋宛自己想不开找个地方寻短见去了。
  被打的内官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郑贵妃冷冷地道:“本宫生平最厌恶吃里扒外的人,拖下去交给掌事太监料理。”
  内官们上前,七手八脚拖走地上的内官,小心翼翼地问:“娘娘,要审问清楚吗?他最近手头阔绰,行为古怪,鬼鬼祟祟的,一定是被人收买了!”
  郑贵妃摇摇头,冷笑一声:“无缘无故的,跑来本宫这里进谗言,不是被人收买的话,那就是愚蠢至极了。不必审问,审问出来又有什么用?难道仁寿宫会承认吗?直接打死!”
  人证物证俱在也不会有人相信她,而且她身边的人居然被人收买,她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打死干净。
  内官想了想,又问:“说不定他知道宋宛去什么地方了……”
  不然不会特意拿宋宛失踪的事来抹黑太子妃。
  郑贵妃愣了一下,心头忽然一道电光闪过,双眸蓦地瞪大,睚眦欲裂:原来周家只是个幌子!
  什么进献美人,什么豢养歌伎,全都是圈套,真正的后手在仁寿宫!
  ……
  朱瑄亲自去买了南炉鸭。
  天气冷,宫人怕南炉鸭冷了风味不好,特意从宫中带了攒盒出来,攒盒里面中空,一层层分层,夹壁空隙用棉花团子塞好,饭菜放进去可以保温很久。马车里又有热酒的酒盅,热水煨着,更不会冷。
  朱瑄在宴席上吃了几杯酒,马车晃晃荡荡,醉意上来,靠着车壁睡了一会儿。
  马车慢慢晃进大内宫城。
  华灯初上,灯影幢幢。仁寿宫的宫人等在阶前,含笑道:“老娘娘请千岁爷过去说几句话,问问庆宁侯府寿宴的事。”
  马车里的朱瑄睁开眼睛,嘱咐扫墨:“你先把南炉鸭送回去。”
  扫墨应是,提了攒盒跳下车辕。
  马车朝仁寿宫的方向驶去。


第120章 醉酒
  红润丰盈、鲜嫩酥脆的南炉鸭送到东宫内殿。
  金兰洗了手,坐在月牙桌边等着小满片鸭子、调酱汁。
  焖鸭从攒盒里拿出来,还是热乎乎的,鸭皮金黄饱满,灯火照耀之下,像绸缎一样光滑油亮。
  她看书忘了时候,晚上还没用膳,闻到果木香味就饿了,眼巴巴等了一会儿,刚刚拿起薄如蝉翼的薄饼,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昭德宫宫人火急火燎地冲进内室。
  “殿下,不好啦!”
  刺啦一声,小满切鸭片的手抖了一下,切下一块焦脆的鸭皮。
  杜岩和其他内官快步跟进内室,一脸责怪地瞪着桃仁: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该这么慌慌张张,吓着太子妃了怎么办?
  桃仁擦了把汗,心虚地瞥一眼左右,跪倒在地。
  金兰看一眼盘中的鸭肉,摇头失笑,站起身:“什么事?”
  杜岩上前一步扶着金兰走出隔间。
  桃仁爬起来跟上他们,小声道:“殿下,我们宫里的女史宋宛不见了,娘娘说宋宛可能在仁寿宫。”
  金兰怔了怔:宋宛?
  桃仁神色惊惶,接着道:“殿下,娘娘让奴婢来和您说一声,宋宛真不是我们娘娘安排的!天地可鉴!今晚仁寿宫不管出什么事,都和我们娘娘无关,奴婢句句都是实情,绝无虚言!”
  杜岩几人在宫中伺候多年,很快听明白了桃仁的暗示,几人对望几眼,皱紧了眉头,齐齐看向金兰。
  扫墨小声提醒:“殿下,千岁爷在寿宴上吃了几杯酒。”
  灯火微晃。
  金兰回头看月牙桌上切了一半的南炉鸭,失望地摇摇头:看来今晚是吃不着焖鸭了。
  ……
  仁寿宫。
  深沉的夜色中隐隐回荡着报更声,宫门前点了数盏绛纱大灯笼,摇曳的朦胧灯光倾泻而下,台阶前一片模糊的暖红。
  夜风轻拂,柔和的灯光笼在拾级而上的朱瑄身上,照亮他温润的眉眼,也映出他眸中微醺的醉意。
  宫人们满脸堆笑地迎上前,簇拥着他走进里间。
  里间烧着火盆,帐幔低垂,案前高足青瓷盘里金黄的佛手柑堆叠如山,花几上几盆水仙开得清雅,炭火烘烤,满屋香气沉郁。
  周太后头戴乌绫包头,歪在一张金漆雕镂石榴喜鹊寿纹罗汉床上,一边听宫人讲古说笑话,一边打瞌睡,眼皮耷拉着,苍老的脸上皱纹密布。
  朱瑄唤了声皇祖母,她没有听见。
  宫人只好凑近几步,挨在罗汉床旁通禀。
  周太后浑身一震,立刻清醒,目光还没恢复清明,先笑着问:“今天寿宴可还热闹?”
  又吩咐宫人,“太子吃醉了,你们去茶房看醒酒汤煮好了没有。”
  宫人笑着应是。
  朱瑄站在罗汉床前,一身赤色金线织蟠龙纹皇太子常服,束玉带,皂皮靴,俊秀儒雅,沉静温文,回答说:“自然是热闹的,内阁几位阁老都去了,公侯家的也亲自登门拜寿。”
  周太后又问周家几个侄子规不规矩,是不是又闹笑话了,问宴席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朱瑄一一答了。
  周太后含笑听他说宴席上的事,目光慈祥,等他说完了,视线仍然停留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好一会儿,道:“你今天累了一天,早点歇着。哀家听宫人说你平日很刻苦,每晚直到亥时才安置,你从小身子不好,别太累着了,年轻的时候更得好生保养。”
  说着长长地叹口气,眼圈微红,“当年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吃了太多苦头,那时候郑贵妃势大,哀家没有照顾好她,不然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屋中近侍脸上也都露出感怀的神情,红了眼睛。
  周太后越说越觉得伤心,眼中泪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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