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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凤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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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微脸色发白,看了乐之扬一眼,咬牙说:“含山,我这一次来,本不想跟你动手,不论你怎么看我,你我都是姊妹。对于父皇,我只是恪尽孝道,从未想过跟你争宠,哥哥姐姐疼爱我,那是我的造化,不是我设计骗来的。你若因此恨我,那也由得你去,只不过,道灵他,我必须带走。”
  “好哇。”含山冷笑道,“那就试试看。”说着一抖长鞭,月光下鞭花乱滚,恍若飞魔幻影,发出咻咻怪鸣。
  朱微看了乐之扬一眼,轻轻抽出长剑,凝立不动,剑尖斜指下方。
  乐之扬看这情形,大为羞惭,本想两年苦练,此次返回中土,纵不能扬名立万,也能让朱微刮目相看,谁知道甫一见面,便要小公主出手相救。他越想越是沮丧,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两方一动一静,僵持时许,呜的一声,长鞭抖直,凌空扫出。朱微身形略偏,斜斜跨出一步,身子随之转动,鞭影几乎贴身掠过,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四方青砖之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乐之扬看得心头一凛,暗想长鞭上的力道着实惊人,含山先前出手,似乎未尽全力。好在朱微的“紫微斗步”娴熟自如,她见长鞭将要回缩,低头向前,脚下滑动,一如凌虚御风,向含山逼近数尺。含山飘然转身,长鞭带起一股尖啸,势如蛟龙摆尾,向着朱微拦腰卷来。
  朱微一晃身,不退反进,涌身冲入鞭花,手中剑左一挑,右一拨,长鞭靠近,就被挑开。嗡嗡一连数声,鞭花溃散,门户大开,两人相距不足五尺。
  含山暗叫“不好”,催动劲力,长鞭一缩一伸,落向朱微的头顶。朱微身子一偏,避开长鞭,长剑向右一送,陡然停在半空。长鞭收势不住,正正扫中剑刃,嗤,古剑锋利,鞭子断成两截。
  这一剑料敌在先、举重若轻,乐之扬一边看见,禁不住叫了一声“好”,心想当年戏园之中,朱微就能与张天意有攻有守,而今一过两年,剑法分明又有精进,当年只见其快,如今更见巧妙。
  含山原本自信满满,不想两招不到就断了鞭子,又听乐之扬叫好,更是羞怒交迸,恶狠狠瞪了少年一眼,脸上涌出一股煞气。她厉声疾喝,手一翻,掣出匕首,欺近朱微身前,刺向她的面门。
  朱微一晃身子,翩翩向后掠出,含山的匕首只在她身前弄影,可又始终挽不着她的身子。含山心中焦躁,左手使匕,右手长鞭纵横,状如疯魔。朱微不慌不忙,手中长剑左一挑、右一拦,总是对准长鞭薄弱之处。含山唯恐鞭子再断,鞭子一发便收,不敢当真抽落。
  呼吸之间,两人拆了二十余招,乐之扬心系朱微,见她屡遇险招,不由嗓子发干,呼吸发紧,一颗心高高悬起。他用“灵感”之术感知二人武功,但觉朱微剑法的中正大雅,快慢得宜,放之音乐,好比弹奏古琴,长剑一挥一送,均是恰到好处。含山公主的鞭法却是乱中有序、快中有慢,有如拨弄琵琶,轮指一挥,银瓶乍破,当心一划,便有风雨大至之势。
  从场面上看,朱微落了下风,裹在鞭花之中。仔细看来,她出剑暗合奕道,每一剑攻其必救,逼得含山变招自守。反复多次,含山攻势渐弱,出鞭也越来越慢,朱微的剑法却是越来越快。两人一个变慢,一个变快,出招之速渐渐不相上下,鞭来剑往,若合符节,只不过,朱微的神情越发从容,含山的脸上却透出一股焦躁不耐。
  乐之扬看得惊讶,之前他凭借灵感之术,搅乱了鞭法的节奏。如今的朱微更胜一筹,逼迫含山随着长剑出鞭,不知不觉落入了朱微的节奏,好比一头狂突乱撞的蛮牛,叫人穿了鼻孔,牵之随之,亦步亦趋。含山身在局中,也觉十分别扭,但为剑法所迫,无法变回原来的节奏,乍一看去,两人翩翩转转,身姿曼妙,俨然相对起舞,当真杀气全无。
  乐之扬看得佩服,心中大有所悟:我之前一心打乱对方的节奏,却忘了自身也有节奏,不知不觉自乱阵脚,落入了对方的节奏之中,所以含山取出匕首,节奏一变,我就无所适从。若要克敌制胜,还得以我为主,自身的节奏决不能乱,而后迫使对手落入我的节奏。如能做到这一点,天下任何武功都不足为惧。又想,灵舞的法诀里说“旁若无人,天下独步”,也是这个意思,制人而不制于人,才是《灵飞篇》的法意。
  想到这儿,他索性闭上双眼,只以灵感之术感知双方的变化,尽管目不能见,可双方一招一式、进退攻守均是历历如画,但觉朱微的节奏越来越快,含山的节奏越来越乱,渐渐破绽百出,她竭力变招,似要弥补破绽,可是拆东补西、顾此失彼,朱微的剑风却如水银泻地,渐渐将她的破绽充满。
  “含山输了……”这念头方才闪过,便听一声尖叫。乐之扬张眼看去,含山公主反被长鞭缠住了身子,朱微左手挽住鞭梢,右手长剑指定她的咽喉。
  含山的脸色惨白,眼里泪花乱转,蓦地扬起脸来,大声说:“小贱人,你杀了我好啦!”
  朱微盯了她时许,垂下剑尖,淡淡地说:“我杀你干什么?你已经输了。”含山的双颊忽又涨红,挣脱鞭子,咬牙道:“你别得意,哼,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
  朱微轻轻一笑,回剑入鞘,漫不经意地说:“随你好了,我半点儿也不在乎。”她越是淡定,含山越是恼怒,蓦地一跺脚,丢下鞭子,一阵风冲出宫门。
  朱微望她背影,叹一口气,走到乐之扬身边,解开他的穴道。乐之扬一跳而起,笑道:“厉害,厉害,两年不见,叫人刮目相看。”
  朱微望着他,眼神复杂难明,忽地幽幽说道:“真的、真的是你么?”乐之扬一愣,反问道:“不是我,又是谁?”
  少女望着他,神情似哭似笑:“好像是一场梦呀,我、我只当你已经死了。”说到这儿,眼泪蓦地流了下来。
  “没听说祸害遗千年么?”乐之扬微微一笑,伸手为她拭去泪水,“别哭,我这样的撒谎精,老天爷才舍不得让我死呢。”
  朱微定定地看了他时许,忽地含泪而笑:“真是你呀!唉,乐之扬啊乐之扬,你个子高了,皮肤黑了,可是笛声也好,说话也罢,还是一点儿也没变。”
  “谁是乐之扬?”乐之扬笑嘻嘻说道,“公主殿下,你该叫我道灵仙长。”朱微白他一眼:“我叫你撒谎精才对呢。”说到这儿,两人对望一眼,均是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才笑两声,朱微忽地伸手,将乐之扬的嘴掩住,轻声说:“别笑,这儿不是笑的地方。”
  乐之扬怪道:“为何?”朱微环顾四周,幽幽地说:“这儿是冷宫,囚禁犯事妃子的地方。”
  乐之扬讶然道:“这就是冷宫?”朱微点头说:“打入冷宫的女子,大多活不长的。”乐之扬看了看周围,只觉阴气逼人,忙说:“小公主,这儿太冷清,我送你回宝辉宫吧。”
  朱微瞥他一眼,摇头说:“你还叫我小公主么?可惜,我已经长大了……”说到这儿,她低下头去,声音又轻又细,“已经可以嫁人了。”
  乐之扬像是挨了一拳,心中苦涩万分。朱微站在月光之下,螓首低垂,身影伶仃,乐之扬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她搂入怀里,尽情安慰怜惜。他的心情如此迫切,双脚却是动弹不得,乐之扬忽地感觉,他与朱微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高墙。这道墙打不破,也翻不过,终其一生,也只能如此罢了。
  二人默默两对,四周光移影转,一如幽死妃子的精魂,门外的草丛里传出寒蛩的吟唱,婉转低回,更添凄凉。
  “乐之扬!”朱微抬起头,眉眼微微泛红,腮边还有泪痕,她轻轻地笑了笑,“说点儿高兴的吧?你、你怎么认识师父,又怎么扮成道士进入宫里的?”
  乐之扬打起精神,说起这两年的经历。朱微听到惊险处,不觉高挑秀眉,神气紧张,听到乐之扬受辱,气愤之色又溢于言表,听到粪泼飞鲸阁,又觉诙谐解气,忍不住咯咯发笑,再听说席应真身受“逆阳指”之祸,顿又紧蹙眉头,深深忧愁起来。
  花了一个时辰,乐之扬方才说完,朱微望着门外夜色,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忽道:“无怪师父看上去那么困倦,原来是中了‘逆阳指’。嗯,他的棋力一向高过父皇,今天却是屡下屡败,下到后来,连眼睛都睁不开。父皇起初欢喜,后来见他如此,心里也很凄然……”说到这儿,她咬了咬下唇,冷不丁说道,“那位叶姑娘,你喜欢她么?”
  乐之扬一愣:“你说这个干吗?”朱微漫不经意地说:“听起来,她是个很好的女子,你若错过了她,未免有些可惜。”
  乐之扬胸中大痛,多年来的思念、委屈乃至于听到朱微婚事以后的伤心愤怒,蓦然之间,化为一股怨恨冲口而出:“好啊,我这就去找她!”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门前,他忽又心软,回头望去,朱微定定地望着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口唇微微颤抖,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乐之扬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而上。刹那间,什么皇权贵贱、宫禁森严,统统抛之脑后。他猛地冲了上去,将少女一把搂入怀里。娇躯温软如绵,鬓发间传来淡淡的馨香,少女的泪水冰冰凉凉,仿佛化为了一团迷雾,将两人轻轻地包围起来。
  朱微闭上双眼,一股巨大的欢悦从心底涌起,冲淡了忧郁与悲伤,化为一股洪流,注入四肢百骸。她身心俱软,飘飘欲飞,恨不得化为一泓春水,永远融化在乐之扬的怀抱之间。
  “朱微!”乐之扬的脑子里似有一团火,凑近朱微的耳轮,轻轻地说,“跟我走吧。”
  “走?”朱微不胜迷乱,“去哪儿?”
  “海外,无双岛。”乐之扬喃喃说道,“那儿没有别人,只有你我,谁也找不到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那儿美不美?”朱微幽幽地问。
  “美啊,在那儿,我们可以坐在大树上眺望日出,太阳升起之时,就像大海睁开了眼睛。海是蓝的,太阳是红的,云霞是紫色的,紫色的云朵飞出白色的海鸥。在那儿,我可以整天整天地抱着你,永远永远也不放开。”
  朱微闭眼想象,也觉快美,过了一会儿,轻轻叹道:“乐之扬,我真傻,总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答应我了?”乐之扬心涌狂喜,“你肯跟我走?”
  宫殿里一阵沉默,乐之扬的心陡然下沉,他低头看去,少女双眼微合,朱唇流光,俏脸吹弹得破,乌黑的秀眉微微颤动,过了良久,朱微张开双目,轻轻地说:“不行……”她顿了一顿,扬起脸来,秀目里忽然充满了泪水,“我不能跟你去。”
  乐之扬的心陡然一沉,朱微注视着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柔声说:“你也知道的,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我不知道。”乐之扬低下头,咬牙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道。”朱微神情木然,“我们走了,父皇和师父怎么办?父皇来日无多,无论如何,我也要留在他身边。”
  乐之扬望着少女,只觉手足冰冷,骤然间,他只觉一阵虚脱,绝望如夜色一样弥漫四周。耳边传来朱微的声音,缥缈如丝,若有若无:“乐之扬,对不住,全都怪我……”
  乐之扬沉默一时,放开女子,垂下双手,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怪你做什么?只怪我自己糊涂。”他沉默一下,又问,“宝辉公主,你见过耿炳文的儿子么?”
  朱微听他以封号相称,心中深深一痛,沉默时许,方才点了点头。
  “你愿意嫁给他么?”乐之扬抬起头来,直视少女。朱微避开他的目光,幽幽说道:“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都是不由自主的。”
  乐之扬精神一振,急切道:“这么说,你不想嫁给他?”朱微叹了口气,没有作声。乐之扬的心跳忽又加快,蓦地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少女的纤手,盯着她目不转睛,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嫁给不爱的人。”
  朱微迎上了他的目光,胸口沸水一样滚热起来,思绪纷乱如麻,更有一股说不出的甜美。明知乐之扬所说的全是虚妄,可又不愿彻底死心,她望着眼前的男子,只盼光阴就此凝固,两人把手而立,直到地老天荒。
  “大言不惭。”一个声音冷冷传来,殿中两人大吃一惊,匆匆分开双手,转眼看去,冷玄如鬼如魅,从黑暗中冒了出来,老眼利如刀剑,默默望着二人。
  乐之扬忘了内力已失,横身拦在朱微之前,大声说:“冷玄,都是我的不对,你不要为难宝辉公主……”
  话没说完,含山公主嘻地一笑,从冷玄身后跳了出来,拍手说:“你怎么不对了?”乐之扬看见她,只觉两眼发黑。若是冷玄一人,还可与之周旋,但若含山公主目睹刚才一切,可说大势去矣。刹那间,他打定主意,即使千刀万剐,受尽世间酷刑,也决计不会承认与朱微的私情。
  这么一想,反觉释然,忽见朱微欲言又止,急忙抢着说:“没什么不对,刚才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含山尽管刁蛮,也没见过这样无赖的手段,登时怒上心头,厉声说道:“还敢狡辩,我亲眼看见你拉她的手,又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嫁给不爱的人’,哼,我要一字不漏地禀告父皇,看他的乖女儿干的好事。”
  乐之扬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寻思原来冷玄、含山才到,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当下眼珠一转,笑嘻嘻说道:“拉手算什么?含山公主,你还脱过小可的裤子呢!”
  “我脱你的皮。”含山公主气得面红耳赤,“下流鬼,你敢血口喷人?”
  “谁胡说了?”乐之扬摊开双手,一脸委屈:“你是不是说过要阉了小可,把我变成一个太监?”
  “是又如何?”含山不假思索,张口而出,“你这种下流鬼,活该做太监!”
  “这就是了。”乐之扬笑看冷玄,“冷公公,你也是过来人,若要阉割某人,是不是该先脱裤子?”冷玄脸色发青,闭嘴不答。要知道,对于阉割之事,太监无不引为至痛,听了乐之扬的话,老太监恨不得将他一巴掌拍死。
  乐之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接着笑道:“那时节,含山公主说到做到,正脱小可的裤子,宝辉公主忽地天降神兵,救区区于水火,自然了,含山公主的所作所为,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含山公主说出那些话,不过是吓一吓乐之扬,并没有当真动手的意思,更何况当时只用匕首比划,并未动手去解他的裤带。乐之扬这一番话半真半假,不无污蔑之嫌。含山气急败坏,冲口叫道:“狗道士,你胡说,我、我才没有脱你的裤子……”
  “事关重大,我有人证。”乐之扬转向朱微,“宝辉公主,含山公主动手之时,你可是亲眼看见的。”一面说,一面大使眼色。
  朱微明白乐之扬心思,他东拉西扯,无非是想堵住含山的嘴,以免她向朱元璋告状。倘若朱元璋知道此事,她倒没什么,乐之扬却是必死无疑。朱微纵然不愿撒谎,也只好违心点头。
  含山气得泪花乱转,扯着冷玄的衣袖道:“师父,他们合着伙儿来诬陷我。你可亲眼看见的,他们手拉着手,一定暗藏私情。”
  冷玄沉默时许,忽地冷冷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含山一愣,忽见冷玄注目看来,说道:“宝辉的事先不说,你夜半三更与男子私会,圣上知道,又该如何?拉手之事,宝辉公主还可说是小道士冒犯,小道士若是一口咬定‘脱裤’之举,只怕污损了含山公主的女德。小道士死不足惜,皇家清誉却难以挽回。故而以老朽之见,大事化了,宝辉的事你我没看见,你和乐之扬的事情,老朽也一无所知。”
  含山听了这话,无言以对,心中一时怒火乱窜,恶狠狠看向乐之扬,但见他一脸欢喜,越发恼羞成怒,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块肉来。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大声说:“师父,都怪你不教我‘阴魔指’,若不然,我一定打得这小贱人落花流水。”
  冷玄正是含山武学上的恩师。他心系“灵道石鱼”,朱元璋歇息以后,便赶到乐之扬的住处,逼他交出石鱼。谁知到了一看,人去屋空,盘问两个小太监,才知道是含山公主捣鬼。于是找到含山宫,正巧遇上含山大败而回。问明朱、乐二人身在冷宫,冷玄大吃一惊,唯恐二人意乱情迷,急匆匆赶了过来。含山败得不服,也想借他的威势压一压朱微,故而死乞白赖地非要跟来。
  她贵为公主,冷玄虽有授艺之德,也不便拂逆她意,只好任她跟随。两人赶到冷宫,正巧看见乐之扬和朱微挽手交谈。冷玄大感头痛,不知如何善后,好在乐之扬使出无赖本领,堵得含山有口难言。冷玄正好借坡下驴,了断此事。这时又听含山抱怨,当下说道:“好啊,你的‘冰河玄功’练到几成了?”
  含山一呆,扁起小嘴,悻悻道:“四成。”
  “哦。”冷玄不动声色,“那么,‘扫彗功’又练到几成?”
  含山鼓起两腮,红着脸说:“三成。”冷玄淡淡说道:“阴魔指是我‘瑶池’镇派绝艺,能破天下内功。要练‘阴魔指’,冰河玄功需有九成火候,‘扫彗功’的火候也要八成以上。以你如今的修为,我教了你也是白费。”
  含山跺脚道:“这样下去,要练到什么时候?”冷玄冷冷道:“似你这么心浮气躁,练一辈子也不行。顺道说一句,太昊谷的‘拂影手’有捕风捉影之能,你练不成‘阴魔指’,下次遇上宝辉照样是输。”
  含山紧咬嘴唇,脸色阵红阵白。朱微看得不忍,说道:“含山,别比了,算我输给你好么?”
  含山看着她,眼里泪光闪闪,忽地大声说:“我才不要你可怜,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打败你,叫你跪着求我……”说到这儿,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不愿仇敌看见,使劲伸袖抹泪,飞也似的跑了。
  乐之扬望她背影,笑道:“冷玄,你好悠闲,竟然收了个公主当徒弟。”
  “你懂什么?”冷玄两眼望天,“我天山瑶池,本就女子居多。本派武功,也更合女子修炼。冷某混迹其中,愧对祖师,含山入我门墙,才算得其所哉。”说到这儿,他看向朱微,漫不经意地说,“宝辉公主,你胜过含山公主用的是什么功夫?”
  朱微如实道:“我用‘拂影手’捉住了她的鞭梢,再用‘天元式’里的‘星汉无极’逼她转身,从而用鞭子将她缠住。”
  “好!”冷玄点一点头,“你用‘星汉无极’来刺我试试。”
  朱微一怔,忙说:“不敢。”冷玄扬起脸来,冷冷道:“你若不敢,我就请席应真来刺如何?”
  朱微心头一跳,寻思席应真内力尽失,遇上冷玄挑战,必然无法应付,当下拔剑出鞘,说道:“好,请冷公公赐教。”举剑斜指,注视对手。
  冷玄躬身而立,足下不丁不八,左手下垂,右手拂尘斜搭在小臂之上,但见朱微犹豫不决,不耐道:“公主殿下,还等什么?”朱微微微咬牙,剑身一圈,抖手刺出。
  冷玄不闪不避,刹那间,剑尖距他胸膛不过两寸。朱微暗暗吃惊,方要收剑,忽然银光闪动,拂尘后发先至,落在剑身之上。朱微顿觉虎口一热,长剑化为一道流光,嗡地刺入了上方的屋梁,剑刃直没至半,簌簌抖动不已。
  朱微一招受挫,脸上失去血色,只听冷玄声如金铁,朗声说道:“老奴此举,不过告诉公主,含山之败,只是火候不足,绝非‘扫彗功’不如‘奕星剑’。”忽地伸手如电,抓起乐之扬转身就走,顷刻之间,已在数丈之外。乐之扬回头望去,朱微形影寥落,一闪而没,冷宫荒芜,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人走了一阵,来到先前小院。冷玄将乐之扬带到房里,喝退两个小太监,冷笑说:“小子,如今只有你我,乖乖说出石鱼下落,免得多吃苦头。”
  乐之扬笑道:“石鱼不在我手里,叫张天意拿去了。”
  “撒谎!”冷玄目透怒意,“你这小子,自从见面以来,从无一句真话。别当我不知道,方才你污蔑含山,坏她清誉,以便掩饰你和宝辉的奸情。”
  “放你娘的屁。”冷玄辱及朱微,乐之扬莫名恼怒,破口骂道,“你一个无卵太监,又懂什么奸情?”
  冷玄大怒,举起手掌将要拍下,可掌到半途,忽又停下,脸上怒气退去,露出一丝讥笑:“小子,我知道了,你敢顶撞我,乃是有恃无恐。我若伤了你,落到圣上和席应真眼里,追问起来,冷某难辞其咎。”
  乐之扬被他说破心机,只好笑道:“你知道就好。”
  冷玄哼了一声,说道:“你信不信,我有一个法子,既让你吃尽苦头,又叫席应真看不出毛病。”
  乐之扬心中“咯噔”一下,忙说:“冷玄,你别胡来,席真人法眼如炬,随你用什么法子折磨我,事后他都能看出痕迹。”
  “妙得很!”冷玄阴森森一笑,“你这么一说,冷某的兴致更高了。咱们来打个赌,席应真若能看出我的手法,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找你的麻烦。”
  乐之扬见他神气,只觉头皮发炸,猛地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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