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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仙魔-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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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招呼家仆安排些事务,就听见管家的声音,“家主,羯木错将军来了,要见你。”
    “羯木错?他怎么这么早过来?”听到来人的名字,张逊不敢怠慢,连忙整理衣袍出了书房,行色匆匆的直奔大堂。
    羯木错,这个名字在张逊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当年,族中仅剩的耕田中的粮食,被吐蕃战士抢走,无奈之下,他就是跪着亲吻了对方的鞋子,将自己的亲妹妹送了他,这才换得让族人过冬的粮食。
    自那之后,张逊就成了对方的走狗。这些年张家能够满满恢复家势,首要原因,就是张逊把他伺候的足够满意,借了对方的权势。
    来到大堂,见到魁梧的羯木错大马金刀坐在主座上,正在不怎么耐烦的喝着酒水,张逊连忙以吐蕃礼节行礼,连声告罪。
    作为现如今兰州有数的吐蕃贵族,羯木错再也不是初到金城县的野人模样。头发里没了到处乱爬的虱子,身上也没了乱七八糟的臭味,一身锦衣平平整整,一举一动都有模有样。
    羯木错铜铃一样的双眼紧盯着张逊,眸子里冒着血腥的凶光,寒声道:“张老弟,我听说岷州之役后,金城县多了些心怀叵测的人,整天嚷嚷着要迎接王师,杀尽勇敢无畏的吐蕃勇士。你们张家,不会也有这样的人吧?”
    张逊心头一颤,忙不迭摆手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张家是您最忠诚的朋友,是月神教最贴心的兄弟,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羯木错好似很信任张逊,见他表了态,也没有多深究的意思,点点头,只是眸中的血光并未敛去,“张老弟,你要知道,月神是天上最强大的神灵,吐蕃勇士是世间最强的战士,是不可能被战胜的!那些在城中聒噪的苍蝇,昨夜已经全都被我杀了!七百多颗人头,现在就堆在城中大街上,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七百多人听到这个数字,张逊遍体生寒。
    打死他也不信,城中会有这么多人喊着要迎接安王。不用说,羯木错这是在杀人立威!
    等张逊再度表示了自己的诚意,羯木错眼中凶光这才散去。
    一边招呼张逊别站着赶紧坐,一边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他道:“张老弟,我听说你家的女儿,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正好,我的儿子也长大了,需要一个贴心的女子暖被窝。让你的女儿过来,给我的儿子做妾,怎么样?”
    张逊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心头怒火陡升,全身的血一个劲往脑门上涌。
    他的女儿刚刚及笄,聪明伶俐,知书识礼,是他的掌中明珠,也是他的开心果,平日里最是疼爱不过。
    张逊可以容许自己在羯木错面前卑躬屈膝,甚至是做对方的爪牙。为了家族延续,他早就没有尊严可言了,不在乎再受多大的屈辱。
    但他绝对不能接受,将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嫁给一个野人蛮子!
    更何况,还是做妾!
    张逊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张逊的反应,明显不符合羯木错的预料。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在自己面前卑微就像一条听话的狗的汉人,就算自己让他去吃屎,让他跟猪羊媾和,他也不会迟疑半分。现在天大的好事落在他头上,他怎么这副模样?
    难道他不知道,让他的女儿做自己儿子的妾,能很好的巩固他家跟自家的关系,让张家再兴旺一代人?
    羯木错不是蠢货,他瞪着眼睛,盯住张逊:“张老弟,别告诉我你不愿意!”
    张逊艰难张口,几度欲言又止,双拳紧握,抖个不停。
    二十年前,他已经亲手将自己的亲妹妹推进了火坑,现在,怎么能再亲手将自己亲女儿也推入万丈深渊?!
    羯木错冷哼一声:“张老弟,这么好的事,你竟然不答应!难不成,张家跟那些嚷嚷着要去迎接唐人军队的家伙,真的有什么瓜葛?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是不是想对月神不利,是不是想杀了我?!”
    张逊脸上再无丝毫血色,仰头惨笑一声。
    他很想大声的回答:是!
    他每在羯木错面前弯腰一次,都会一百次的想把对方的头颅砍下来!
    他甚至想过,等到自己老去的那一天,可以将家族交给儿子的那一天,就用利刃刺破自己的脸,毁掉自己的容貌,然后冲进羯木错的府邸,跟他同归于尽!
    但他不能。
    他在心底无数次呐喊过,我是汉人,是汉武帝的子孙,是霍去病的后代,是李世民的子民,怎么能向野人低头?!
    他不得不低头。
    张逊颤颤巍巍站起身,咬着牙埋下脸,在羯木错面前跪下,大礼拜谢对方的恩赐。
    羯木错这才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
    羯木错走了,只说三日后,让张逊把自家女儿洗干净了送过来。
    张逊站在堂中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脸上、手上纸白的没有半点儿血色,就好像血已经在不知名的地方流干。
    张逊至死为止,都没有再见过自己的女儿。
    没脸。
    当晚,他十四岁的儿子张东,冲进了他的书房,指着他劈头盖脸一顿怒骂,各种不忍入耳的污秽字眼层出不穷,几乎将张逊当场气死。
    很快,鼻青脸肿的张东被张逊丢出了书房。
    愤恨难平的少年艰难爬起来,对书房门吐了口带血唾沫,骂了一声吐蕃狗之后,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去找张钟黎。
    张钟黎正坐在房门的台阶上,背对着屋里昏黄的灯光饮酒,身形孤单落寞,肩膀却显得极为倔强。
    在他脚前,空酒壶已经散了一地。
    张东见到张钟黎的时候,他正剧烈的咳嗽,嘶哑、猛烈咳嗽声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性子桀骜不驯的张东,看到张钟黎,却是温顺乖巧得很。规规矩矩见礼之后,就冲过来抚祖父的辈,劝他少喝一些,夜了石阶上凉,还是回屋里比较好。
    老头子看到孙子,也是一脸宠爱的温暖笑意,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然后就拉着对方坐在自己身边,还把手里的酒壶递给对方。
    张东睁大了干净的双眸,意外道:“祖父,你不是一直不让我喝酒的吗?”
    行将就木的老人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笑着道:“你刚刚不是还跟你父亲吵架了?这说明你长大了。男子汉长大了,就可以喝酒了。”
    张东更加意外:“孙子跟父亲吵架,就说明长大了?”
    他虽然从小顽皮,但张家毕竟是耕读传家,家教极严,是非对错分得很清楚。张逊把他的姐姐送给野人做妾,他在悲愤之下,可以丧失理智去跟张逊吵架,但这种行为本身是大逆不道的,只有受罚的份。
    张钟黎恼怒而悲愤的哼了一声,“那个逆子,把我们汉家儿郎的脸都丢尽了,就该被骂!你只有十四岁,已经是练气修士,早晚要继承家主之位的,日后还要带着族人跟吐蕃人死战不休,现在骂一骂这个吐蕃走狗怎么了?”
    年少的张东注意到,祖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苍老的眼中满是疯狂之意。
    一时间,张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祖父疯了。
    不过半壶酒下肚之后,张东就不再这样想,手舞足蹈的开始唾骂吐蕃人。
    张钟黎听得大笑不止。
    就是看张东的眼神,蓦然间丧失了焦距。
    很久之前,也有一个少年,在自己面前这样大骂吐蕃人。
    那时候,他老是缠着自己,要自己给他讲述卫青、霍去病的千古战绩,讲述太宗皇帝荡平四夷,让万国来朝的不世功业。每当他讲起,少年都会听得极为入迷,然后就会满脸通红,跳到院子里挥刀舞剑,嘴里啊啊大叫着杀杀杀。
    两个少年的样子是那样像,几乎分辨不清楚。
    光阴如白驹过隙。
    只是,昔日勇武豪烈、杀人如麻的英雄好汉,现如今成了个满身伤病的糟老头,再也舞不快刀。
    只恨!前一个少年,现在成了一个没有骨头、数典忘祖的中年鹰犬!
    “祖父,你再给我讲讲霍去病吧。讲讲他是怎样孤军奔袭数千里,大杀四方,打得草原蛮子抱头鼠窜,封狼居胥的!”张东仰着稚气未褪的脸,满是期待的双眼亮得厉害。
    张钟黎回过神,看着自己孙子纯净的脸,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浓烈的担心。他很怕,怕眼前这个热血锐气的少年人,在多年之后,也变成之前那个少年人的模样。
    他将这股强烈到几乎无法抑制的不安勉强压下,抖擞精神,开始第无数遍讲述那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历史。
    他讲得极为深情、投入,面容肃然,眼神庄重,骨子里透着神圣意味。
    因为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不是故事,而是历史。
    等他讲完,少年人就像往常一样,红着脸嗷嗷叫着跳到院中,精气十足的演练拳法,仿佛下一刻就要去开山断江。
    老者黎看着少年人,忘了喝酒,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消散。
    临了,张钟黎招招手,示意大汗淋漓的张东站过来。
    “东儿,你还没有字,祖父给你取个字吧。”老人说。
    “可是祖父,男儿只有在及冠的时候,才能被长辈赐字吧?”少年人迷惑的问。
    “没关系,就今天给你取祖父身子不成了,怕是等不到那一天。”老人脸上的干枯皱纹里都是顽固之意。
    “不,祖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祖父,您要是想取,孙儿现在就要!”少年人在老人面前跪下。
    “好,好!不愧是我孙儿。孙儿啊,你记住,一辈子都别忘了,你姓张,名东,字——长安!张东张长安,这就是你的名字。”
    “张东,张长安。祖父,我记住了!可是,我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形容枯槁的老人丢了手中酒壶,在寂静偏僻的院子边站起身,站直了佝偻残躯,肃容看向东南方,眼中满是虔诚之色,一字字道:“东望,是长安!”
    东望是长安。
    东望是长安啊,孙儿,永远都别忘了这一点。
    那里,有我们最伟大的祖宗,有我们最辉煌的皇朝,有我们最挺拔的脊梁,有我们最不舍的梦。
    也有我们最深重的苦难,最难忘的痛。
    祖父曾经无数次向东眺望,见到的却只是无数关山,关山无数。长安城啊,祖父老了,注定看不到了。但祖父为之厮杀过,流血过,哪怕没见过它的样子,它却就在我心里。死了,在坟墓里也不会忘记。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去看看。
    一定要去看看。
    东望是长安,孙儿啊,那是你的故乡,是我们每个人的故乡。
    你要记住,你是汉家儿郎。
    哪怕一辈子见不到它,哪怕只能客死异乡,死,也要死成汉家儿郎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留下
    李晔的眼睛,完整看完了这一日在张家发生的事,虽然它不能给张钟黎和张长安任何反应。但这些场景本身,却让他感触不浅。
    别的姑且不说,李晔对河西各地的形势情况,和汉人百姓的心态状态有了许多把握。
    经过沉思,李晔所得良多,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一时间却还领悟不透,遂决定继续观察。
    次日天亮,张东张长安早早走出张家大宅,打算去寻找自己的好朋友楚铮。
    昨夜张钟黎跟他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他都深深记在心里。
    在少年人心中,祖父是真正的英雄豪杰,胸怀家国,深明大义,昔日为了让河西重归大唐,跟侵入这里的吐蕃血战不退,哪怕为此身受重伤落下残疾,依然初心不改。
    祖父虽然没有霍去病那么厉害,却不失为一个值得仰望、敬佩的榜样。不像父亲,在吐蕃蛮子面前软弱、谄媚的就像一条狗。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张长安默默攥紧了拳头。
    他尊重并敬爱自己的父亲,这是基本的人伦孝道,但是父亲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感到屈辱。
    他打心眼里拒绝侮辱自己的父亲,却不得不在事实面前承认,父亲丢了汉人的脸,辱没了那些光耀史册、万古流芳的祖宗,亵渎了他们曾经用生命和理想为汉人拼杀出来的荣耀!
    张长安怎么都忘不了,昨夜他进祖父的院子时,对方背对昏黄暗淡的灯钱而已。
    有时候,见楚铮高兴,她竟然还赊账,然后,就再也没有付过那次的钱。
    整个福宁坊,楚铮都很熟悉。
    街角卖菜的郑婆婆,老是以次充好,常常跟人吵架,但只要她来吃汤饼,楚铮都会只收一半的钱。
    头发花白的陈瞎子,这个时候会在坊门乞讨,看着苍老,实际上只有二十几岁。他不仅瞎,一条腿还瘸了,听说是被吐蕃人打瘸的。
    这样的人很多。
    楚铮对一些人有好感,对某些人却很鄙夷。
    譬如说陈瞎子,平日里受了孙大哥不少照顾,今早知道孙大哥死了,还说他是八字不好,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巳时四刻左右,楚铮收了摊子,推着木车回家。
    破旧的院子里,竹竿上有还在晾晒的衣物,楚铮刚推开门,反手就把门关上,怕养的鸡胡乱飞跑。
    “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早两刻,怎么,今日生意不好?”
    说话的是老道人,坐在院中晒太阳,手里拧着酒葫芦,不时往嘴里送一口。他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根本就没看楚铮一眼。
    在外面安静木讷的楚铮,听到老道人的调侃,忽然一把掀翻了小心推进门的木车,炉子中的碳火迸出来,案板上的面粉调料洒了一地,锅碗瓢盆更是叮叮当当碎了不少。
    院子悠闲觅食的五只老母金,惊得扇着翅膀喔喔叫着乱跳,鸡毛横飞几许。
    少年人瞪着藤椅上的老道人,面红如碳火,额头上青筋直跳,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却偏偏一言不发,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
    老道人依然没有转头看楚铮,却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了,小子,觉得你孙大哥死得冤,这就要忍不住了?是不是想跟吐蕃人拼命去?去啊,我不拦你。”
    楚铮攥着拳头肩膀发抖,就像张长安失望看着他时的样子,双目猩红的低吼:“为什么?!为什么昨晚你不动手?你明明能救他们的!你有能力救他们的!羯木错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不出手?!你教我的那些,为什么你自己都做不到?!”
    老道人终于肯转头。
    却也只是转头,连上身都没坐直。
    他看着楚铮布满血丝的眼睛,淡淡的问:“我是能救他们,我还能杀了羯木错。然后呢?你跟我会被吐蕃人剁成肉酱。你不会以为,仅凭你我师徒,凭那些只有血气之勇的寻常汉子,凭你的孙大哥许大哥,就能变换兰州城头大王旗吧?”
    楚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有小东!有小东的祖父!有那些”
    “还有哪些可以送死的人?”老道人冷冰冰打断了楚铮的话。
    楚铮说不出话来。
    老道人冷哼一声,“你若是不知道,仅凭这些人,只是给吐蕃人送脑袋,这些年算是白做我徒弟了。”
    楚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道人接着道:“要想迎接王师,要想为朝廷收服河西,紧靠血气之勇是没有用的。欲成大事,必先筹谋。没有周密计划,就敢暴露自己,那只是取死之道。这般愚蠢的人,你指望他们靠他们收复河西?他们只会坏事罢了。这或许很无情,或许对他们很不公平,但事实就是如此!”
    楚铮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院子里安静下来。
    只有母鸡不时发出几声叫唤。
    良久,楚铮忽然低声道:“师父,你教了我这么多年,我很感激。”
    老道人饮酒的动作顿住,“你要做什么?”
    楚铮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袍,“我要走了。”
    老道人瞪大眼睛:“你又要走?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白鹿洞弟子,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世人不知白鹿洞,天下人杰无师门!难道你忘了?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
    “我们白鹿洞第五弟子,在山门中号为‘隐子’,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存在于敌人环伺的险恶环境中,平日里蛰伏不动,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成就最光辉的功绩,留给世人最响亮的名字!”
    楚铮接过老道人的话,眼中的失望之色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老道人瞬间坐直身体,盯着楚铮:“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走?好男儿当立不世之功,就像霍去病那样我们虽然不能领军征战千里,但我们做的事,跟霍去病其实没有区别,同样的惊世骇俗,同样的惊天动地”
    说着说着,老道人声音就小了下来,只看楚铮不屑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格外心虚。
    老道人咳嗽两声,正色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白鹿洞第五弟子的传承,一生使命”
    “我们一生的使命,就是为了家国威严!家国威严,就系于我们白鹿洞第五弟子一身。没有我们,家国危难之际,将得不到关键支撑,只能黯然衰落。所以我们白鹿洞第五弟子,应该为家国奋不顾身,一生无悔,这是我们的荣耀!”
    楚铮像是背书一般,背出了这段话。
    老道人手中的酒葫芦掉落在地。
    他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走?”
    楚铮眼中的失望,已经变成了绝望:“师父,就因为你这些话,自打我懂事起,就靠卖汤饼养了你六年,也忍了你六年!中间无数次失望透顶想要离开,却都被你蛊惑人心的话,给诱惑的热血沸腾,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
    说到这,楚铮深吸一口气,“但是今日!我知道了,你的这些话,都只是屁话,一点用都没有!你就是个缩头乌龟,就是个胆小鬼!什么白鹿洞,什么第五弟子,只是你好吃懒做,让我养你的借口!”
    老道人目瞪口呆。
    楚铮闭眼缓了缓心境,这才一字字道:“我已经十六岁,再也不会受你蛊惑,今天我一定要走!我要跟小东一起,跟吐蕃蛮子战斗到底!就算是死,也比在这养你这个醉死鬼要强!”
    说完,楚铮就死死瞪着老道人。
    老道人哑口无言。
    几度欲言又止后,他神色落寞下来,精气神一下子没了。
    临了,老道人无力的摆摆手,叹息道:“既然你决定要走,那就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为师为师不拦你。为师没什么用了,就是个老废物,不能拖累你。你你走吧,走吧!”
    楚铮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道人,几乎不能相信,这番话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
    这老不死的,竟然愿意放自己走?
    之前他想走的时候,对方总是千方百计拦住他。
    “那我真的走了?”楚铮不确定道。得到解脱资格的这一刻,他竟然忐忑起来,感觉格外别扭,好像自己成了一个无情无义、大逆不道的贼子。
    “走吧,走吧,师父老了,说的话你也不会听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师父就算醉死在家,你也不要回来收尸,反正师父就是个品行不端的混蛋,活该死了没人埋!”
    老道人凄苦无比的站起身,仰天长叹一声,也不管看作生命的酒葫芦了,负手佝偻着背走进屋子。
    楚铮傻傻的呆在那里。
    他傻呆了很久。
    然后然后他转身,弯腰,低头,默默扶起汤饼架子,将锅碗瓢盆收拾好,推进了厢房。再然后,他开始打扫院子。最后,他一头钻进厨房,为师父做饭。
    就像之前无数次想要离开,最终却都不得不留下一样。

第三十章 绝望
    这副场面,让李晔看得有些想要发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楚铮这个少年人还是嫩了点。
    号为“隐子”的白鹿洞第五弟子,李晔当然听楚南怀提起过。但即便是楚南怀,也不知道他这个师弟具体身在何处。
    没想到,眼下却是在这里看到了。
    半日所见,让李晔对河西形势的把握更加深刻,心中也粗略有了计划。
    其实计划一直都有,而且大体也不会变,无非是等所有修士都就位,就进行正面强攻而已。攻城掠地,没有那么多捷径可言,说到底,比拼的还是谁拳头硬。
    要让这个计划取得预期的胜果,李晔需要对细节部分进行一些修改。
    河西大战,胜负的关键其实在于高端战力,也就是说李晔与神子谁能干掉对方。他俩的个人实力,就足以左右整个战局。
    在月神之力压制修为的前提下,面对吐蕃人稳定地方秩序的铁血手段,如何调动河西汉人百姓的报国之念,是李晔战胜月神教神子的核心。
    现在形势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很艰难。
    李晔并不沮丧。
    在河西,他还有一个布局多年,至今未曾真正动用的力量。
    这个力量,将成为他扭转局势的关键依仗。
    清晨,站在蒸腾的白汽后的楚铮,神色依旧木讷呆板,看起来跟平日好像没什么两样。
    精明市侩的卫大娘子却发现,这个少年偶尔会咬牙切齿一番,目中露出愤恨的光芒。
    “哟,铮哥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嫌弃老身每次来,没有多给你一文钱?你要是真想要啊,就开口说,老身一定会给的,犯不着目露凶光哩,吓得人心肝直跳呢!”
    卫大娘子甩着手中的丝帕,嗔怪的看着楚铮阴阳怪气道,水桶腰也不扭了。
    楚铮咧咧嘴,就算是笑过了,很敷衍,“卫大娘说哪里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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