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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泡影(蓝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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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才知道《十方道藏》的来头如此之大,居然是天地大劫之前的道门至高典籍,整部道藏的篇幅更是惊人,四十九部、三千卷、八万四千册、二十五万两千篇,每一篇都和他手里这卷东西一样高深莫测。光是想他就快昏了。
刚才在酒席上的时候,他已经见识到大门派的可怕,没想到可怕程度还超出他的想象。
“小哥的门派肯定也藏有这部道藏吧?”苏明成满怀期冀地问道。
“有。不过像我这样底层弟子,你认为有资格接触这等无上经典吗?”谢小玉反问道。
苏明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谢小玉越是贬低自己,越让他感到无地自容,对那些大门派,也越发多了一丝仰头难望的感觉。
“求小哥指点一条明路。”苏明成几乎要跪下了。
“这里面不是有路吗?”谢小玉朝着经卷一指。苏明成满脸迷惑。他请教过的那五个人都曾经给过他一些指点,但是都要他放弃一身修为,改练别的功法,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部真解里面就藏着答案。
谢小玉所指之处是非常前面的一句话,上面写着:“剑气刚锐,故畅通无阻,破天阙,斩地枢……”
苏明成的眉头完全皱成一团,根本不明白谢小玉指的是什么意思。
“你大概以为这是废话吧?谁不知道剑气锋锐?至于后面几句肯定是夸张的说法。”谢小玉笑着问道,笑意中明显带着鄙视,仿佛一个饱学儒生看着一个文盲。苏明成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人家已经指出关键了,他还看不出来。
谢小玉知道不能把顺风帆扯得太足,火候已经够了。他解释道:“上古道书中常用天阙指紫府,用地枢指任督玄关。破天阙就是打开紫府,沟通天地;斩地枢则是连接中轴,贯通周天;这样一来,前两句也就有解,恐怕是指将体内真气转化为剑气,剑气刚硬而又锋锐,所以能够畅通无阻。”
谢小玉停了一下,展开经卷,然后点了几个地方继续说道:“后面全都不再提+‘真气’或者+‘剑气’,只用一个+‘气’字,显然指的都是剑气。你没读懂前面那句话,所以你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其中一些+‘气’字理所当然想成真气,以至于一谬千里。”
苏明成瞪大眼睛。被谢小玉这样一解释,他确实发现这篇功法完全变了个样。
“可惜缺了正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经上所载,肯定是要修炼出一道本命剑符,然后以符为种,收入紫府温养。与人争斗的时候并不是拿这道本命剑符和人搏杀,而是另外制作剑符,所以用不着担心本命剑符受损。”谢小玉说出自己的猜测。
此刻他所说的是七分真、三分假。
那句话他没有乱解释。不过从上下文来看,就算不转换,应该也可以修炼,只是转换成剑气效果更好。
看到苏明成神情变换不定,似乎犹豫不决,谢小玉伸手问道:“你手上肯定有好一点的剑符吧?”
苏明成一下子被惊醒了。他不知道谢小玉要干什么,愣愣地从袖管里取出几枚隐蕴五彩、灵气氤氲的楔形薄片。
谢小玉的眼睛有些发亮,这确实是符。是将太白精金打成箔片,用朱砂、天辰金沙混合灵兽之血为墨书写而成。每一枚剑符都造价不菲。
“没想到阁下还是制符高手。”谢小玉赞道。他自己也擅长制符,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几枚剑符的好坏。
“这是师父传给我的,他也是接手上一代传下来的东西。他给我的时候曾经告诫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用,这东西用一枚少一枚。”苏明成倒也老实,把这几枚剑符的来历说了出来。
“可以借我一枚吗?一旦我踏入玄门,就可以制出这种符,到时候一枚还你十枚。”谢小玉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
“说什么借?尽管拿去。”苏明成毫不在意地说道。用一枚剑符换一个高人朋友,这笔买卖绝对值得。而且他也想看看谢小玉想拿这枚剑符做什么用途。
“这卷道书能不能借阅几天?我也是剑修,这路以符为剑的法门对我也有大用。”谢小玉坦然而言。
他不怕苏明成不借。任何人听到他刚才那番解释,都会将信将疑,这时他以身相试,对方肯定求之不得。
“莫说几天,几个月都没问题。”苏明成喜道,他的反应正如谢小玉所料:“我就不多打扰小哥了。”说着,他拱了拱手,倒退着出了石室。
石门缓缓落下,轰然一声闭合起来。谢小玉建造这座石室之后,第一次关闭石门。平时他都只是在洞口布下禁制,不让人随便闯进来。
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想起苏明成离开时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模样,他就感觉好笑。
又有一个傻子被他骗了。
刚才他说的那番话有一半是谎言、一半是他的猜想。他判定《十方道藏》是天地大劫之前所着,理由非常简单——藏经阁里面有一本很厚的目录,上面罗列着天地大劫之后所有道门典籍的名称,里面没有这本《十方道藏》。
但是从这篇《剑符真解》来看,《十方道藏》绝对是一部道藏典籍,而且是一部包罗万象的鸿篇巨着。所以,很可能是天地大劫之前的东西。
天一、太和这两个门派是他特意挑的,它们确实存在,也确实是天地大劫之前的顶级门派。但是在大劫中彻底毁灭,所有的传承全部断绝,大劫之后兴起的门派没有一个和它们有关。
不过,有一件事他并没有骗苏明成。他确实要将这枚剑符打入紫府之中,化为本命剑符。在门派里,他走的就是这条路,经验绝对丰富,修炼起来肯定事半功倍。《剑符真解》上也提到,任何剑修之法都可以与之相合,绝不会有任何冲突。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关键是他现在就可以御使剑符。所谓剑符,就是以“符”代“剑”。
符只是一张纸,轻若无物,御使起来当然容易。飞剑就不同了,再怎么轻盈,也是一块金属片。
非常小心地将剑符展开,谢小玉用手指抹平那些折痕。展开之后才知道,这张用太白精金打成的箔片长有半尺、宽有三寸,正面用云篆写了三个符文,正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剑”字,占据大半篇幅;上下各有两个小字,上面是“飞”,下面是“斩”。
这三个字一气呵成,浑然一体,看得出制符之人功力极深,绝对是一位符道高手。
欣赏了好一会儿,谢小玉又小心翼翼将符重新折了起来。
这枚符原本折迭成燕尾镖的形状,和飞剑有几分相似,不过那不是他要的。
他把剑符重新折成铜钱的模样。
世间万物日新月异,修炼之法也一样。这部剑符真解成书之时,剑丸和飞环肯定还没流行,而且真解中御使剑符的手法也显得老旧,太过堂皇大气,完全没有现今剑术的杀伐凌厉。
这也是他猜测《十方道藏》成书于天地大劫之前的缘故。大劫之前,各门各派普遍认为道重于法,所以修士一个个道行高深,却不擅长打斗,以至于大劫一起,大小门派先后被灭,无数高人纷纷陨落。大劫过后虽然仍旧有道法之争,却以实用为上,名门正派的剑术也是堂皇中隐含杀机,是杀人的剑术。
捻起折好的剑符,手掐剑诀,他猛地一拍。
剑符白光一闪,瞬间打入他的眉心之中。眉心是紫府的门户,里面原本空空荡荡,只有一股氤氲之气如同迷雾一般四处弥漫,但是此刻,迷雾中多了一枚形如铜钱的剑符。
离剑符稍微近一些的氤氲之气全都被吸了过去,转眼间变得清澈通透,却凌厉逼人。
那是剑气。
谢小玉只感觉到毛孔俱开,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像喝了一杯百年醇酿。这种美妙难言的感觉,让他急不可耐地又拽过来一团氤氲之气。丝丝缕缕的真气转化成剑气,剑气聚拢在剑符四周,滋养着这枚剑符。原本暗淡的剑符散发出一片微光,那光五色斑斓、变幻不定。
抽出一缕剑气在体内流转一圈,他顿时感觉到和以往不同。以前搬运的全都是真气,多少会有一些滞涩;现在一点滞涩都没有,真的如同真解上所述,完全畅通无阻。剑气所过之处还有一种痒酥酥的感觉,比起传闻中的男女交合还美妙几分。
他忍不住调运更多剑气流转起来。月升月降,日出日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小玉从这种妙不可言的状态中醒来,脸上仍旧带着一丝如痴如醉的神情。
突然,四肢百脉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剧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痛,痛极了!刚才感觉越舒服的地方,现在越痛,仿佛针刺,而且是烧红了的针。
稍一思索,他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功法没问题,问题出在他的经脉不够强韧。
他如果一开始就按照这种方法修炼,体内剑气积累的同时,经脉也同时强化,但是现在他一下子把真气转换成为剑气,经脉根本适应不过来。一想到刚才的凶险之处,他感到一阵害怕。
为了转修《六如法》,他的真气转换过一次,损耗大半,只相当于练气三重的人所拥有的真气,但是他的经脉却可以承受练气八重的真气,这才让他保住一条性命。
当务之急,他要想办法强化经脉。
办法有很多,他知道好几种功法都有这种效果,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想要立竿见影,只有从丹药方面着手。问题是,到哪里弄丹药?
云层中,一艘飞天船缓缓而行。以往总是满满的船舱里,此刻只坐着三个人。
中间那个座位是谢小玉,他手里不停地拨弄着一枚符。这枚符绕着他的手指转来转去,灵动得就像淤泥里泥鳅。李光宗和苏明成坐在他对面,两个人异常羡慕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李光宗完全是外行,只觉得这一手很帅。苏明成却是内行,他很清楚要做到这一步,对控制力的要求有多高。换成他的话,别说五根手指,恐怕连手掌都已经削断。
现在,他对谢小玉说过的那些话再也没有一点怀疑。他当然看得出谢小玉体内的真气早已经转换成剑气。
真气温润,剑气凌厉,感觉完全不同。
不过,苏明成没有跟着学,因为谢小玉已经告诉他,经脉不够强韧的话,这样做就是找死。
“《剑符真解》虽然深不可测,可惜只是一篇批注,没办法修炼。你可以另外找一门剑法来练。”谢小玉这么说,一半是好心,这就是他的方式。另外一半是私心,他怕这位舵主一头扎进剑符真解里,最后发现什么端倪。他从来不敢小看别人的智慧,白痴都可能有一时的聪明。
“你说哪种剑法最合适?”苏明成现在对谢小玉彻底信服,所以直接问道。
“这话问得不对。我说《太清无量生灭剑经》很好,《混元浑一剑决》更妙,你有办法弄来吗?”谢小玉笑问道。
苏明成知道这是谢小玉和自己开玩笑。虽然没听说过《太清无量生灭剑经》和《混元浑一剑决》,从字眼上也可以猜到那是不得了的东西。
“你还是多弄几本剑修密录,能弄多少弄多少,再从里面挑最合适的。”谢小玉其实更想说别好高骛远。
“小哥帮我瞧瞧。”苏明成从袖中取出几本功法。
早有人劝他转修别法。虽然他始终下不了决心,但是准备工作早做了,这几部剑修之法就是平时搜罗来的。
这些功法全都和《力士经》一样,薄薄的小册子只是抄录的副本,而不是《剑符真解》那样的正本秘藏。
谢小玉随手翻了翻,这一次他看得没有那么仔细。
这些功法比《力士经》强不少,但是和《六如法》、《剑符真解》根本不能比,连借鉴的价值都没有。
全部翻看一遍之后,他挑了一本《玄冥七煞大法》扔到苏明成手里。一看到挑出来的是这部功法,苏明成连最后一丝怀疑都没了。当初他也向堂主请教过,堂主挑的同样是这部。不过那个时候,堂主前前后后想了一刻钟,显然差了不止一筹。
《玄冥七煞大法》并不是纯粹的剑修之法,不过里面有一种法门可以练成玄冥七煞剑。
修炼此剑,需要摄取凶魂戾魄炼入剑中,再渗入七种煞气。一旦练成,可以沟通阴阳,借用鬼神之力,飞剑本身也会变得有形无质,诡异莫测。杀伤力也恐怖,一旦见血,七煞顺势侵入,片刻间夺人性命,极为阴损狠辣。
当初堂主还向他解释过挑这门剑法的原因。
玄冥七煞剑本身材质并不重要,厉害的是鬼神之力和七煞之毒,很符合剑符的特征。再说,天宝州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毒瘴煞气,别说七煞,就算七十煞、七百煞都可以找来。
拿起那本《玄冥七煞大法》,苏明成坐到一边翻阅起来。这次无需转修,他也就没什么顾虑。现在机会难得,旁边有人指点,回临海城又要好几天,错过了可惜。
李光宗也不再说话。他已经入门,自然想继续往上走,说到勤奋刻苦,他绝对不会比谢小玉差。
三个人各自修炼起来。
飞天船在云层上航行,船舱里静悄悄的,谢小玉仍旧玩着那枚剑符,剑符在他的两手之间穿来穿去,速度越来越快。他现在每天只花一个时辰练气,这是极限,不能再多。其它时间不是练控制力,就是练习制符。苏明成在角落打坐,他已经开始修炼玄冥七煞剑了。李光宗则一头钻进货舱,捧着装金属锭子的大铁箱在那里锻炼力气;没力气了就往箱子上一坐,吐纳调息。整个航程就在寂静中度过。两天后,临海城到了。
飞天船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但是从空中往下看,整座城灯火辉煌,越靠近中央,灯火越亮,而且五光十色、幻彩迷离。出了降落点,苏明成和两人拱手道别。
分开之后,谢小玉问李光宗:“先回家?”
李光宗当然想先回家看看,不过他不能这么说。
“先去忠义堂吧。现在是堂口最热闹的时候,白天大家都忙于生计,堂口里没什么人。”李光宗快步走到路口,朝着远处招了招手。
百步之外停着一排两轮车,车前全都挂着马灯。车夫们原本百无聊赖地坐在踏脚板上,一看到有人招呼,立刻都起来了。
李光宗不等他们靠近,就喊了一声:“忠义两全。”
大部分车夫扭头回了原来的地方,继续坐在踏脚板上休息,只有两辆车凑了过来,它们车前的马灯上都写着“忠义”两个字。
李光宗往前面那辆车上一坐,有模有样地说道:“去堂口。”
“您坐稳了。”车夫吆喝一声,拉起车就走。
谢小玉上了后面那辆,他没坐过这东西,所以感觉挺新鲜。相对于他的身材来说,座位太大了一些,坐垫有些硬,而且因为坐的人多,磨得很滑。拉车的人在前面,身上飘散着一股汗馊味,闻着不是很舒服。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走路。闲着无聊,他在脑子里计划要买些什么。
如果能够买到丹药那是最好,不过可能性不高。天宝州的修士不是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就是被流放来此,而炼丹师在什么地方都很吃香,不可能混不下去,官府也不舍得把炼丹师流放到这里,炼丹师一般会被判去军中效力。
缺少炼丹师,也就缺少丹药。
在天宝州,丹药是稀缺资源中的稀缺资源。所以,最有希望的是弄到一张养经护脉的丹方。
他本来想从信乐堂买。有苏明成在,他连路都不用走,但是拗不过李光宗,李光宗推荐他来忠义堂。
他可以猜到李光宗的想法,肯定有衣锦还乡的意思,想让以前认识的人看看他现在的成就,肯定也有顾念旧情的缘故,最后,就是对苏明成仍旧心怀怨愤,不想让信乐堂得了这件好事。
谢小玉对这些都不在意,只要别耽误他的事就行。
除了丹方,他肯定还要一口丹鼎,符纸也要一些,还要调好的朱砂和一枝符笔。
还好他在藏经阁没白待,炼丹、造器、制符、阵法……什么都会一些。当初他学这么多、学这么杂,就是因为他没什么根基,资质也一般,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心里想着事,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拉车的人已经慢了下来。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扇高耸的牌楼。
同样是牌楼,二子他们一家住的牌楼完全不能相比。眼前这座牌楼是用石头砌成,而且是最硬的花岗岩,牌楼上镶金贴玉,正中央是“忠义两全”四个朱红大字,牌楼两边各有一串大红灯笼垂落,将门前照得灿烂无比。
牌楼下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门外三五成群,门里更是影影绰绰。
“到了。”李光宗一步就跨了下来。他身材原本就高,现在腰板与胸口挺得笔直,越发显得精神。
谢小玉跟着下了车,又跟着走了进去。气派的地方他看过不少,以前的山门就很气派,还多了一丝仙家气象;热闹的地方他同样看过不少,什么庙会、集市、上元节,全都人山人海,但是同时有这两种感觉的地方还是第一次看到。
牌楼里同样也是一个很大的天井,足以容纳千人。天井正中央有数百名少年,正跟着一个拳师练拳,那呼呼哈哈的声音吸引不少人驻足观看。
天井两侧是两排厢房,里面全都是店铺,两排厢房第一间的门口都挂着一条布帘。左面的布帘上画着斗大的一个葫芦,不用说,那就是李光宗提过免费看病的医生;右面的布帘上画着一个八卦,底下还写着一个“山”字,谢小玉也明白,这是算命的。
“山”字有两个意思,一是指山人,也就是不在世俗之中;二是指半仙,“山”字正好是“仙”字的一半。
他看着那两挂布帘,突然感觉到有人也在看他。
那两间屋子里都有人。一个是短衫方帽的大夫,看上去三十多岁,唇边留着短须,眉毛很淡,眼睛眯着,身体微胖;另外一个是算命师傅,身上一件青衿长袍,三尺长髯,满头白发扎着道髻,脸却像八、九岁的孩童一样白里透红,鹤发童颜,倒是有几分仙家的味道。
这两个人静静坐在那里,看上去很普通,但是那个大夫却让谢小玉有一种针扎的感觉,逼得他不敢多看。另外一个算命先生则犹如矿洞,深邃漆黑,让人完全看不透。
“帮里的大夫算香主还是舵主?”谢小玉低声问李光宗。
“都不是,和我一样只是普通帮众罢了。不过周大夫活人无数,所以大家对他的尊敬并不下于香主、舵主。”李光宗说着,朝大夫抱了抱拳,他以前没少麻烦大夫。
“这位大夫和对面的算命先生深藏不露,他们比苏明成可厉害多了。”谢小玉对忠义堂越来越感兴趣。
有这样两个深藏不漏的高手坐镇,怪不得忠义堂能成为这里数一数二的帮派。
“用不着去找传你功法的那个师父了,直接找他们就可以。”谢小玉径直朝着那个大夫走去。
大夫远远就站了起来。他让谢小玉感到压力,谢小玉同样也让他感到压力,他的两只眼睛像被刀割一样疼。
“阁下不是我们堂口的人吧?”大夫径直问道。
“他是。”谢小玉指了指李光宗。
大夫原本想说帮规上写得明白,帮会成员才有福利,顶多惠及妻儿。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张铁嘴的声音:“这位小哥想要些什么?我们这里不敢说什么都有,但是我们这里没有的东西,别的地方十有八九也找不到。”这话听上去像是夸口,不过作为临海城数一数二的帮派,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大夫却听出另外一种意思——铁嘴张急急匆匆从对面跑过来,又说这样的话,就是暗示他千万别把客人往外推。帮规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你想买些什么?”大夫问道。
“丹药。养经护脉的丹药。”谢小玉没提丹方,他不想没事找事。炼丹师在任何地方都是宝,这话一点不假,但是怀璧其罪更是至理名言。
“没有。”大夫连连摇头,“这里没有,别的地方也不可能有。”
“养经护脉的丹药人人有用,也人人能用,这样的丹药只要一出来,肯定会被人买走,然后立刻用掉。”算命先生连忙在一旁解释。不过他并非大夫那样的实心眼,话锋一转说道:“办法不是没有,每半个月就会有一班船从中土过来,船上有我们的人,他们专门负责运送天宝州没有的东西,丹药是其中一类。阁下如果愿意等的话,我们派人在天宝州代为购买一些养经护脉的丹药回来。”
谢小玉沉吟半晌,信乐堂的苏明成也是这样说,天宝州稍微大一些的堂口在中土都有人留守。
“这样一来一回需要多久时间?”他想再确认一下。
“一年。”铁嘴张无奈地伸出了一根手指。他们这边带信过去,路上要走半年,那边买到丹药送回来,又要半年。
谢小玉没兴趣了,他不打算等这么久。二十岁之前的一年相当于后面的十年,他已经蹉跎一年,不想再浪费一年。没有现成的丹药,就只能弄丹方。
“那么你们手里有丹方吗?我有个朋友,对炼丹多少知道一些,实在不行,我想让他试试。”谢小玉没说自己,而是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朋友。
他的话一说出口,对面的大夫就露出惊容,旁边的算命先生则多了一丝喜色。
“炼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大制艺中,炼丹不是最难,但是炼丹肯定最费钱。单枪匹马,恐怕很难在炼丹术方面有所成就。”铁嘴张在一旁提醒道。这话不假。
制符、造器和炼丹这三项里,制符最容易也最难,因为想制什么符,就必须会什么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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