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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沙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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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信回罢,飞羽柔结庐府内,为丈夫守节,从此再不出飞羽府半步。人皆以之为节妇之表。皇宫内院、各重臣命妇,怜其身世,惜其才华,常造府拜访。渐渐的,飞羽府便成了汴梁成贵妇聚会的第一场所。
飞羽柔聪明过人,诗词歌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又加上在宫内极是说得上话,因此自此之后反倒门庭若市。
更有多少官员,或想让女儿学得飞羽柔一分半毫,或想借她府上攀龙附凤,将自家小女儿送来请飞羽柔教导。飞羽柔也不挑拣身家,来者不拒,一一亲手授之诗书礼仪女红巧作诸般技能。当然,若是门户太低的,哪里有颜面进她家门?
飞羽云与飞羽柔长子名叫飞羽差,与少帝阳弛同龄,仅晚数天出生。两家世代交好,阳弛与飞羽差更是如亲兄弟般,早就许了他日后做个辅佐帝君的第一得心亲近人。
这飞羽差尽取其父母两家所长,从小就生得俊俏无比,真个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更且天资过人,无论文武皆一学就会,年仅七岁就学会了家传飞羽术,甚得长辈欢心。飞羽差幼时得父母倾心教养,小小年纪就懂礼仪识大体,待人处事亲厚有加。
飞羽云殆后,宫中更是怜惜他身世,每每各种借口赏下厚赐,竟比幼帝阳弛份数还多。阳弛也十分喜爱飞羽差,不但不吃醋,还欣慰地说:“小差与朕实乃亲兄弟,飞羽一门忠烈,日后朕若长大,须是片刻不能离了小差辅佐。”时人常赞叹此必是未来的明君贤相。
飞羽差的弟弟飞羽沙。此时方在襁褓之中。太后怜惜寡妇孤儿,时常将这孩子抱入宫中。
第一章
史载:前唐玄宗年间,皇帝昏庸淫秽,天降异象罚其无道。数十火球坠落凡间,生灵涂炭,长江倒流,民间死伤者何止百万。史称:“天劫”。
史载:天劫日后,长江两岸大变,江水湍急,舟楫无法通过,唯有一天降铁环卡在荆州城外,沟通南北,成了江面唯一通途。
史载:荆州阳炎应运而起,在其结义兄弟飞羽云、花岩辅佐下,解黎民于倒悬,济天下之危难,定鼎中原之地,立国号晏。
史载:有江南女子碧氏得了仙授法术,起事与苏杭之地,占据了东南半壁江山,自称吴王。
史载:有巴蜀大豪阴茅于成都造反,数年间割据巴蜀,直吞荆州,自称蜀王。
史载:阳炎为夺回龙兴之地荆州,御驾亲征,于铁环桥头与义弟飞羽云双双死于阴茅、碧氏联手之下。该桥被改名为坠龙桥。
史载:阳炎亲信太监蟾十一捧回遗诏,立阳炎幼子阳弛为帝。长子阳信心怀不满,趁夜作乱,意图谋取帝位,被花岩等忠君将领镇压,出逃投奔蜀中阴茅。
史载:从此圣天子在位,天下太平。
史书略提一笔的是,飞羽云在坠龙桥身殒之时,其次子飞羽差刚刚出世。
史书没有记载的各种秘辛,尽在民间野史传说之中。
(具体史书内没有说明的故事,请参阅野史一卷,各种八卦传闻尽在其中。)
第二章
转眼间便又过了十年。
虽得朝中大臣齐心协力,阳氏天下却也勉强算是个平稳发展休养生息。与阴氏、碧氏虽有各种不共戴天之仇,民间来往却也日渐密切。无论是坠龙桥还是采石矶,甚或东海沿岸港口,民商来往已是大家默认之举。只在重要地点设立要塞,防着对方大军偷袭而已。
晏朝占据中原大地,因皇帝年幼,多有各怀心思之辈蠢蠢欲动,再加上阴、碧二国明里暗里的挑拨,地方常有隐隐不稳的动向。虽则没有大的动乱,但数千几百人的叛乱、匪寇却时不时冒起烽烟。只苦了老将花岩东扑西补,四处灭火,才维持了个表面光鲜天下太平的样子。
过得这十年,少帝阳弛已然十八岁。皇太后路氏与众臣商量过后,于正旦之日撤帘还政,政令归一,天下从此走上正规。
汴梁城御街北市,向来是京城地价最贵的地段,可以说是寸金尺土毫不为过。
能在北市拥有一间小小的门面,便可夸称豪富。此处的游客,人人非富即贵,每日里这街上流动的金钱,用车载斗量也无法装得下数得清。身上不揣着个几百上千两的,哪里有脸踏入这街道一步。
人称汴梁为不夜之城,但真正夜市灯如昼的,其实便只有这御街北市。
有天下第一楼之称的樊楼便坐落在北市最黄金的地段。名为樊楼,实际上却由五座五层高楼组成,楼与楼之间用飞桥相连,装修的那叫一个金碧辉煌,除了制式规定部分外,就连皇宫内院与之相比都要自惭形秽。
这樊楼之主樊老丈,乃是晏太祖阳炎家的管事出身,其妻樊氏更是阳信、阳弛两人的奶妈。樊老丈五个儿子有四个死于王事,伤心欲绝,不愿为官。阳弛甫一登基,便在这御街入口指图画地,赏了这么一座楼给他,以为养老之资。从来无人敢来此地生事。
樊楼的五座楼面向不同客户群体,经营内容各有特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入娘贼的死贵,一般的暴发户根本消费不起。尤其是其中的北楼,北眺金明池,风景绝佳,更是贵中之贵,非贵族高官不纳。管你身家亿万,没有个什么侯什么伯的爵位在身,至少也得有个三品往上的官衔,要不连楼门都别想接近。
北楼五楼是这五座楼里吊得最高来卖的一处。凡欲上五楼者,除了身份必要外,还得提前预约,绝不接待临时散客,碰上旺季,不提前个一半个月的,根本别想定到位置。而且里面只有八张桌子,任你花再多的银钱,也别想让主人加半个板凳。
然而规矩既然是人定的,自然就有人乐于打破。这等鸟事向来古今中外例所不缺。
这日黄昏,正是陆续掌灯时候,樊楼的五座楼早已灯火通明,将附近好大一片都映得如同火烧一般。北楼五楼一向是清净场所,楼梯口却传来了极不和谐的争执之声。
只听一条汉子在下面叫骂道:“入你娘的,老子出了名的京师横行太岁,除了皇宫哪里不去得?便是丽春院的姑娘,老子嫖了不给钱,也没人敢吱半个不字。你这鸟樊楼老子日里也进出得多了,今日谁给你这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拦老子的路?小心老子发起飚来,一把火烧了你这鸟楼!”
有伙计小心翼翼地赔笑道:“金二爷您老见谅,这五楼无预约不得登楼的规矩乃是老家主所定,这么多年从没破过一次例,您老常在咱们樊楼出没,当然也晓得。若是平日有空位,小的担个风险,也就悄悄放您上去了,今日却实在与别不同,八张桌子早就满了……”
“扯你娘的蛋,你这北楼五楼哪日有过空位?唬老子不知道么?今日与别不同,老子便是知道今日有哪国公主前来献艺才来的,若不然,你便是八抬大轿来请老子也不鸟你。少废话,赶紧的给老子滚开。没桌子怕个鸟,老子知交遍天下,上去走两步,自然有人给老子让位子!怎么?你还敢阻拦?须放着老子这个开国侯、云麾将军摆设不成?滚!”
说着只听“啪”的一声,好响亮的一个大耳光,随后便是蹬蹬蹬的脚步声,一条满脸横肉的锦服大汉闯上楼来。
楼上众人望去,尽皆认得。此人名叫金不换,当年乃是荆州城内一泼皮浑人,赫赫有名的不怕死的滚刀肉。阳炎起事当天他便在场,当即从了龙。因其在战场上也是一不怕死的角色,每每冲锋在前,多有斩获。及阳太祖定鼎中原,金不换因积功封了开国侯,后在御林军中任职,虽没甚帅才,多年下来,也混到了个从三品云麾将军的高位。
如今金不换已是年近半百,却丝毫不懂收敛,更是骄横不堪,端得是欺行霸市,与少年时行事别无二致。少帝阳弛心地善良,每每念及这些老臣开国时的功劳,多有回护,只在做出遮盖不住的事时才小小惩戒一二,平日里对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了稀泥便罢。因此这金二金不换更是娇纵不法。
也是樊楼承平日久,能上五楼来的多是有身份的贵客,人人珍惜羽毛,哪里会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因此负责看场子的供奉才乐得偷懒,早不知躲到哪里寻个相好的摸鱼去了。
金不换上得楼来,眼光四处一扫,整层楼面便尽收眼底,八张桌子两旁排开,中间各用低矮的屏风隔了,此时已经张张都坐了客人。
他心下顿时叫句不好。以金不换开国侯、云麾将军的名头放在别处颇能唬住不少人,此时五楼的食客,却至少都是与他一般,其中还有一桌皇亲、一个国公爷,他这小小的侯爷算个鸟蛋!
待他眼光看到北窗下一张桌子时,却是眼前一亮。
那张八人大桌上,如今只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少年。这少年浓浓两条长眉,却配了双一线天的小眼睛,嘴角总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脸色偏红,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天生如此。
金不换笑道:“哈,就说有人会给老子让座,这不果然有老相好在?”说着大踏步走上前去。
金不换大咧咧地便坐了下去,带着嘲讽的表情说道:“花家小崽子,就凭你怎么也能上得了这五楼?”
金不换老实不客气,自顾自地倒了杯浓茶,涑了涑口,一口吐在了地上,接着喷起来:“花岩花三哥何等英雄,你爹花茶身为花三哥亲弟弟,却实在是个没卵子的软货,竟然弃了你们花家的家学兵法不学,去学什么诗词茶道,如今只混得个礼部干事的闲职。花三哥一门好男儿,你爹却是丢尽了他老人家的脸!你这娃娃不在家陪你爹玩他那什么娘炮的茶道,也敢跑这种销金窟来使钱?”
说着,金不换故意作出大家是男人就会懂的那种表情说:“我说,花三哥早就说跟你爹老死不再来往,你爹那点薪水,怕是养个小娘都养不起,你哪里来的闲钱,莫不是你爹在哪里做了小白脸有人倒贴?也罢,老子做个好人,给你十两银子,就当买下这桌子了,你速速下楼买糖吃去吧。”说着摸出一个银锭子抛在桌上。
一旁的小二偷眼一看,那银锭子一寸长短,撑死了不过一两分量。
这厮满口胡柴,对面那花家小子也不着恼,只笑嘻嘻地道:“金爷久未见了,我爹前些日子还说起您老最近也没去他常去的那几家茶楼讨要例钱,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了。”
他说着一摊双手:“我爹不肖,没学到大伯的本事,小子更是资质鲁钝,这把年纪了才勉强得了个宣节校尉的出身,奉了皇上之命,正准备前往地方扫寇。这不,今个几个好友为我和一个同僚践行,有财主做东,小子才敢上这里来见识一次,平时就连金爷常去的丽春院门口也不敢张望一眼啊。”
看着这小子人畜无害的表情,谁都忍不住会想抽他一顿。
花家这小子名叫花生,年方十八,正如金不换所说,是花岩最不成器的弟弟花茶的长子。
因为花岩不喜花茶,连带着这一门在花家地位极低。花茶本人却非常看得开,领份闲职的薪水,时不时偷个懒不去上班,在家中邀上三五知交,开个茶会,写点小诗,乐也融融。只是却沦为京师笑柄,家里孩子不学好,长辈便会说小心日后变成花茶那样废物。
只是花家毕竟是开国世家,花茶虽然于军学毫无兴趣,于经商一道却颇有一手,家里开着几个门面都是日进斗金,小日子过得无比的滋润。
花岩由此对花茶更加厌恶,家中聚会什么的也是能不叫他便不叫他,平时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兄弟的名字也要发半天脾气。因此金不换才胆大包天,连军中第一人护国大将军花岩的家人都敢辱骂。
第三章
花生这小子语调平和,话里却夹枪带棒,说得金不换那比城墙转弯还厚的面皮竟也一红。金不换顿时火气,重重一拍桌子吼道:“小兔崽子,别以为你姓花老子就不敢动你!莫说花茶那厮早就靠不上花三哥的大腿,就便不是,老子打你一顿也只当帮花三哥教训晚辈了!”
说着金不换腾地站起,撩起袖子就要去揍花生。
花生瞄了一眼楼梯口,故意作出慌张的神情,用极其夸张的声音尖叫:“你……你……朗朗乾坤,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金不换笑道:“朝廷命官?**的一个八品的宣节校尉也能跟老子云麾将军比?老子打你便打你,皇帝知道了也不敢崩个屁!”
花生听了这话,想笑又不敢笑,圆脸涨得更加通红。
金不换踢开椅子,两步便走到花家小子面前,轮起拳头便打。花生大叫:“你们几个没义气的,平日还说有难同当,现在看着我被打,居然躲在后面偷笑?看戏也不许看这么久啊!”
金不换心道莫非有人偷袭,一个箭步窜开几尺远,扭头看去,之间四个华服少年正倚在楼梯口的阑干上,望着这边嗑着瓜子,一副茶馆看讲古的样子。
为首一个阔面长额,一双兜风大耳,若是再胖个几分,便俨然庙宇里的弥勒佛般。这佛面少年笑道:“你就装吧,你可是校场上干翻了十几个敢战士才挣得的宣节校尉,对付这么一个酒色过度的糟老头子,还用帮手?”
金不换看着此人略有所眼熟,却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在往此人身后看去,却是大吃一惊,那三人他都认得。
左首两个少年身高相貌相仿,一个正是开国公镇国大将军路文的嫡子路飞、另一个是开国公定国大将军路武的嫡子路游,这两人可是从哇哇落地便领了一等侯的爵衔,日后继承国公爵位也是十拿九稳的。
路文路武虽然天资不足成就有限,却是阳氏嫡亲的外戚,兼且一心忠心报国,曾与飞羽云、花岩并称国之四柱。如今飞羽一系式微,更是凸显了两人的重要。眼下路家这两少爷,日后地位当不在乃祖之下。今日若是得罪了他们当是非常不智。
右首那个少年身材高挑,眉如新月,目若朗星,面如桃花,男生女相,却无一分脂粉气,神采飞扬,让人一见倾心。
此人正是飞羽云与阳柔嫡子、年纪小小便袭了开国公爵位、身上还加了不知道多少加衔、出入皇宫禁内如自己家后院般、与皇太后、皇帝亲胜家人的飞羽差。
飞羽差素有天才之名,自幼得了家庭熏陶,学的都是屠龙要术,文武双全,早就被视为未来国之重臣。更兼生得一副好皮囊,性情又是一等一的和气,不知迷倒了京城多少无知少女,便是老妇大婶见了,也都心中母爱激荡。走在街上,每天都能收到无数的荷包绣帕,真个是有宋玉潘安之风。
得罪此人的话,就等于与京师所有女人为敌。自己若是还想再去丽春院厮混,别人犹可,此人是万万不能有所冒犯的。否则连那些俏姐儿也不会再正眼看自己一眼。
飞羽差、路飞、路游,再加上花生,这几人都是当今皇上自己挑选的伴读,平日里总是结伴出入,自命游侠儿,常有行侠仗义之举。飞羽差更是被称为东京都第一侠儿。
这么一来,剩下的那个少年想必也是常与他们几人厮混的什么国公家的少爷,怕是之前在哪里远远见过吧。
金不换见这几人来到,便是再鲁钝,也知道今日讨不去好,便讪笑着找点场子道:“我当是谁,却原来是小飞哥和两位路家小侯爷,还有这位……我哪是要欺负这小子,只是来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谁料他说话如此不敬长辈,这才想略施薄惩,吓唬吓唬他罢了。既然是你们请他吃饭,老子就不叨扰了,你们慢慢玩,老子去丽春院耍子去也。”
说着便想离去。不想那佛面少年却不干了,一把扯住他道:“且慢!人说打狗也须看主人面,你刚说你便打了花生,皇帝也不敢崩个屁?”
刚才一时语快,这等话语私下说了便罢,若是被人较真,传到皇帝耳朵里去,虽不是什么死罪,却对自己家人前程大大有碍。
金不换一把甩开佛面少年道:“去去去,自去吃你的鸟酒,少来管你家二爷的事!皇帝崩不崩屁与你屁的相干!”佛面少年被他推了个趔趄,若不是身后路飞手快一把扶住,当场便要出丑。
佛面少年顿时大怒,指着金不换便要发作。一旁闪过飞羽差,抬手便刁住了金不换的手腕,轻轻一扭,金不换便全身如被雷击,半边身子都麻痹了过去,脚下不稳,一跤摔了个四脚朝天。
金不换虽然酒色过度,但毕竟也是好大一条汉子,也是一身好武艺,等闲三五个人也别想近身。这一下却被飞羽差如戏弄婴儿般耍了个够。
佛面少年不悦地哼了一声:“哼……小差你也未免太好心了吧……这等货色便是当场砍了也不过分。你和小生明日便要出发,斩了这厮只当是给你们祭旗,也好讨个彩头。”这少年看起来面相慈悲,说话却如此狠辣,竟是想要了金不换的性命。
金不换闻言大叫:“金二爷我是开国侯!云麾将军!除了皇上,谁敢动我!”
佛面少年道:“现在起,你已经不是了!”
那边花生早凑了过来,看猴子一般看着金不换低声道:“咦?好生奇怪,你身为开国侯云麾将军,竟然不认识皇上当面?”
金不换这下更如被九重雷劫所劈,全身如筛糠一般无法自制。他此刻也认了出来,眼前这佛面少年竟然正是当今天子阳弛!自己这等职衔,平日里哪有面圣机会,即便是大朝会之机,也只能跟在众多武将之中,隔着几十丈远偷偷瞟上一眼,而且那种时刻,皇上必然是龙服冕冠正色危坐,那会如现在这般一身便服嬉皮笑脸地出现?
飞羽差却道:“算了罢,此处非刑之地,在这里杀了他便如碾只蚂蚁,只是污了皇上名声。今日且放他一马,日后再犯,直接交付有司便是。咱们且去吃酒,莫要为这厮坏了心情。”
天子阳弛对飞羽差的话极为信服,点头道:“也罢,看小差面子上且寄了这厮狗头。”
说罢阳弛一甩衣袖,往桌子走去。走了两步,心下依然不忿,转过头来在金不换胯下要害之处狠狠踹了两脚道:“好叫你知道,这两脚却不是为朕所踢,乃是因为你竟敢自称二爷!就你这等腌臜货色也配?全天下敢称二爷的,除了三国时的关二爷,便只有我朝的飞羽云飞羽二爷!”
金不换抽搐着呻吟道:“谢……谢主龙踢……”
飞羽差心下好笑,这皇帝哥子分明就是自己泄愤,却还要扯了他飞羽家的名号做大旗。他一把拉了阳弛走开。自有小二过来将金不换抬下去寻找医匠不提。
旁边几张桌子的食客,大都认识皇帝,即便有不认识的一二人,也有旁人悄声提点。只是皇帝既然便装出游,就是想隐藏身份,却不便上前参见,只纷纷略点头行礼便罢。阳弛只四下一拱手,便当做回礼。
除了这些顶尖的豪门贵族外,其他人平日里哪里有机会得见天颜?阳弛便是与飞羽差等人同出同入,也只会被当做是谁家王孙公子罢了。
人既来齐,酒菜不多时便布好。阳弛先举杯道:“来来来,干了这杯琼浆,同贺明日小差与小生往关中讨匪,祝你们马到功成!”
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路飞放下酒杯叹道:“你们二人也真是奇怪,明明在京中随便就可当个将军,却非要去地方军中效力,还要隐姓埋名,以普通校尉身份前去。须知刀枪无眼啊……”
飞羽差笑道:“路兄,蒙皇上和宫中厚爱,我自落地便有爵位,身上加衔更不知多少。高官厚禄于我又有何意义?”
说着飞羽差向身边的阳弛微施一礼:“只是陛下曾说,待我年纪稍长,便要将家父统领过的飞羽军交还于我。每思及此事,我便觉肩上如有千钧重担。只在京中厮混,哪里能懂得兵危战险。”
飞羽差叹口气道:“我虽读得几本军书战策,也习练得马上马下功夫,可始终缺少实战经验。若没有阵前厮杀的经历,日后骤当重担,只怕成了赵括、马谡,自家声名不打紧,要是误了陛下一统天下大业那可不是万死莫辞?”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花生:“至于花生,这小子是担心我独自前去缺少照应才一起同行的。否则以他性子,当是在家喝茶最好。”
阳弛闻言也笑了:“花生这是大舅哥关心妹夫,要贴身保护啊。”
花生伪怒道:“陛下何出此言,我明明是爱慕小差容貌更胜东京第一美女,这才情难自禁以身相许!跟我妹子何干!”
众人齐声大笑,这等龌龊玩笑显然也是私下里常开的。
第四章
此处书中暗表。花生的妹妹花米,年方十岁,与飞羽差的弟弟飞羽沙同年,只稍长三月。此女从小便生的好一副美人胚子,人人皆道日后必是东京第一美女。就连花岩虽然不喜欢弟弟花茶,却也对这个侄女另眼相看,很是照顾。
某日少帝阳弛曾召花茶觐见,言谈中随意问道:“朕听闻花爱卿之女有国色天香之名,更且品性端庄,日后必是佳妇,不知如今可许配人家?”
花茶闻言,只当皇帝起了色心,忙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女自幼体弱多病,容貌丑陋,性格乖张……国师张真人曾为她看相,说寿不过二十……”
阳弛道:“爱卿何出此言?朕与花生也常在一起玩耍学习,对花米妹子多有耳闻,何来你说的那般不堪?你切莫会错意,朕这是想为她保一家媒而已。”
花茶苦脸道:“臣女年龄尚幼……”
阳弛道:“朕是想为朕的表弟,云梦公主的儿子,飞羽家的嫡子,飞羽差保媒,爱卿意下如何?”
花茶脸色顿时一变,喜上眉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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