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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帅(李惟七)-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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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美。
“你喜欢大愚,是不是因为他好看?”叶舫庭笑嘻嘻的问。
长宁公主挑眉道:“是,也不全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爱脸红的男人——琼林宴上,士子们都风仪出众,抓住一切表现的机会。唯有他傻傻的埋头吃菜。”
叶舫庭大笑:“你注意到大愚,难道没有注意到苏同?”
“苏郎活该只在辞赋里。”长宁狡黠的笑:“世间女子都爱慕苏郎,我偏不正眼瞧他,挫挫他的锐气。”
叶舫庭朝她翘起大拇指。
“南门若愚的胆儿还不小——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说我的琴艺是第二。”
“那你知道他说的第一是谁吗?”叶舫庭眨眨眼。
对方大大方方的展露笑颜,半点架子也没有的说:“能被列在苏郎之后,是我的荣幸。”
“原来你早就知道!”叶舫庭恍然大悟。
“呵呵,”长宁折下一枝桃花:“琼林宴上他和苏长衫眉来眼去的,我早就看见了。”
“嘻嘻……!”叶舫庭几乎笑岔了气:“你说他们……眉来眼去?”
“要是眼角的余光能杀人,他已经被苏长衫杀了百次了。”长宁挑眉道:“他那句‘公主的琴音可列第二’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很是无辜的,傻傻看着苏长衫的脸色呢。”
“哎呀……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叶舫庭乐得直不起腰来。
“他一天到晚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君将军如何义薄云天,苏状元如何智慧无双,叶大小姐如何可爱伶俐。”长宁将桃花扔进池塘里,顿时有一群红金鱼来争抢啄食:“他再说,我要吃醋了呢。”
叶舫庭大笑扮了个鬼脸:“他要是没有这样实在,虚言蜜语来哄人,就和这枝桃花一样,被公主殿下扔去喂鱼了,哈哈!”
金鱼们将桃花瓣啄散,长宁毫不客气的眨眨眼:“物以类聚,他能和君将军走得近,品行当然也如玉石无暇。”
恋爱中的女子都有种醉酒的美丽,却美得各有风情。
酩酊大醉、狂笑悲泣,是红尘众花之美;微醉尽兴而不忘记从心里微笑,才是国色天香。
“最近宫里不太平——”叶舫庭摸摸下巴。
长宁点点头:“昨天闹刺客,几天前三姐姐过世……”说到这里她的长眉也皱了一下。
“兰陵公主过世之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叶舫庭赶紧问。
“三姐在偏殿养病,深居简出,我几乎没有见过她。”长宁摇摇头:“今日是她的头七,我正要去祭拜呢。”
兰陵公主的灵堂内,来吊唁的出于礼节的多,真心悲戚的少。
她的生母早逝,自己又体弱多病,不太得宠爱,一直孤居在偏殿。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公主皇子和妃嫔都来上一柱清香,也上一柱幽幽惋惜。
此刻,只见几个妃嫔施施然从灵堂内走出来,居中的一个正是辰妃,绣衣华贵高高在上,张扬盛放的美丽扼人呼吸。
她旁若无人的走过来,视线落在了劲装的叶舫庭身上:“小叶也在这里,昨日宫里闹刺客……”
她说话间,一双妙目笑盈盈朝前看去,仿佛这话是专说给几尺之外听的:“恐怕连那刺客也没想到,自己在沉芳宫那样的偏殿里,竟挟持到了当今贵妃。”
只见几个妃嫔站在几步开外,居中的一人素衫柔倦,淡扫娥眉,正是君相约。
君相约的听到辰妃的话,只淡淡抿唇不语。
辰妃曼步走上前去:“姐姐昨日受了惊吓,身子可还安泰?沉芳宫的日头薄,不如还是搬回盈寿宫,虽然冷清了些,宫女丫头们倒是多的,遇到刺客也能挡上一挡。”
君相约被品阶比她低的辰妃奚落,一言不发。
“我还听说,左翊卫军骁骑去抓刺客——却是君将军叫人给刺客让出一条大道来。”辰妃继续笑道。
听到这里,叶舫庭立刻毫不客气的跳出来:“君将军以仁义统率三军,当然是救人要紧。救人只有一次机会,抓人的机会嘛,只怕和我的瓜子一样多。”她笑嘻嘻的边吃瓜子边说:“娘娘对抓刺客这么有兴趣,下次你也去抓抓看,说不定刺客看到美若天仙的娘娘,头脑一蒙就束手就擒了,大家给他让出大道来——他也不肯走了!”
她的话不知是褒是贬,但笑眯眯的语气着实招人喜欢,连辰妃这样跋扈的女子,脸上一时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
“小叶真是越来越顽皮了。”一旁的淑妃笑着说话了,她眉眼弯弯,清秀瓜子脸,纤腰盈盈惹人怜惜:“昨日听说君将军受了伤,可还要紧?”
听到这句问话,君相约的眸子里不禁流露关切,也有一丝不自然。
“我家将军是铁打的人,”叶舫庭笑眯眯的摸出一把光秃秃的鹅毛扇,没有一根毛的扇子,竟也被她扇出了风来:“一个小小刺客,一点小伤小毒算什么,我家将军在征讨高丽棒子的时候,孤身闯敌营受了九处箭伤,一样策马回大营,再喝十坛酒……”她兴高采烈的说书,把没见过战争烽火的公主妃嫔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终于,不知是谁小声说:“小叶,征讨高丽的好像是……你爹叶将军?”一边说一边偷偷给她递眼色。
说得正带劲的叶舫庭眉飞色舞,哪里看得见别人使的眼色,把光秃秃的鹅毛扇使劲儿一挥:“我爹那个老顽固,喝酒吃肉那是气吞山河,打起仗来有勇无谋,就只会……呃……只会……”她透过几个人头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大步走过来,舌头顿时打结了:“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神勇无敌,神出鬼没……哎哟!”
她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已经挨了一记栗子,叶禹岱声如洪钟:“你平日吃喝胡闹,在宫里也这样放肆!给各位娘娘殿下们看笑话!”
叶舫庭哭丧着脸,瞪着一点也不温文尔雅、不讲道理光打人的大老粗爹,面孔气恼的皱成一团。
年龄稍大的德妃笑道:“老将军,这宫里没有人不喜欢小叶的,您这不是正给大家送来开心果么?”
叶舫庭躲到德妃身后,探出头来扮了个鬼脸。
“出来!”正要继续教训叶舫庭,叶禹岱突然浓眉一拧。
不远处,一个黑袍高大的男子正走向灵堂。
他的衣角浸透了北方朔风的肃杀,在柔嫩的春阳里也没有一丝软化,连日光照在他身上也相形黯淡;
他的气质冷峻如石,给那些习惯了精致的人们一种粗砺的铬痛。
妃嫔们停住交谈,视线都不由自主的集中过来——在太平盛世生活久了的人,不熟悉这样的气息;在这样的人面前,锦衣华服、衣香鬓影都有种自惭形秽的轻忽。
这样的时刻,居然只剩下老将叶禹岱稳如磐石的站立,有一种能勉强相抗衡的稳定大气与实沉。
他走进灵堂,取了三炷香。
等他将香上完,缓步走出来,众人似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只见他将冷峻的视线投向叶禹岱腰间的剑——大隋军中左右两把名剑,左翊卫谡剑,右屯卫徽剑,威震四方夷狄。
“叶将军?”
“正是老夫。”叶禹岱挺起胸膛,他的身形原本已经十分高大,但在阿史那永羿面前却毫无优势可言,甚至要在三步开外才能与他平视。
“早闻谡剑和徽剑天下无敌,倘若不能领教,是我平生憾事。”
叶禹岱大笑,洪钟般的嗓音震耳发馈:“殿下是给老夫下战书了?”
“不需要战书。”阿史那永羿唇角冷弯:“祭拜一个故人,需要三炷香的时间。打败一个对手,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乌金枪扬起,枪尖凝聚一点冷冷的阳光。
人人都知道叶禹岱性烈如火,绝难容得下他如此挑衅!
“爹哇~”一触即发的时刻,叶舫庭突然跳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把瓜子,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死命拉住她爹:“娘说了你要打坏了新衣服,她会让你跪三天搓板。看我多孝顺,好心提醒你……”
不等她说完,叶禹岱的老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叶将军怕老婆是朝中上下人人皆知的秘密,叶舫庭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孝顺的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把她爹推到离阿史那永羿三步开外的地方——
不等叶禹岱发作,叶舫庭又回头眉开眼笑:“我说阿屎壳郎殿下~大家都知道你的枪是乌金的,很值钱,不用显摆了……”
她连连摆手,人群里终于传出一阵窃笑。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乱七八糟。
阿史那永羿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叶舫庭狐疑的看着他,半晌,终于一拍脑袋——他根本不知道汉语“屎壳郎”是什么意思!
叶舫庭玩心大起,踱到他面前,又试探的叫了一声:“阿屎壳郎殿下?……”
一股大力磐石般压向她的头顶,泰山压顶的摧毁之力令三丈开外也感到了致命杀机——
叶禹岱徽剑立刻出鞘!与此同时,一股力量将叶舫庭护在身后,如同春风穿融寒冰。
“杀人了,杀人了……”叶舫庭哆哆嗦嗦的把瓜子装进口袋里,把自己藏在清雅的白衣后面,牙齿打颤探出头来:“你听得懂汉语早说啊……”
云开风聚,天地气象顿时一暖。
隋人都精神大振。君无意到了!
“殿下,”君无意朝阿史那永羿道:“既为祭拜公主而来,不便打扰公主清净,日后选其他地点切磋更佳。”
他一句话入情入理,柔中有刚。
“一句戏言不敬,你就能下这样狠厉的杀手!”叶禹岱剑在手中,怒容满面:“老夫生平好斗,但都是堂堂正正的斗,最恨倚强凌弱!无意小子让开!”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
君无意记挂苏长衫的安危,不想局面被搅得如此复杂难控,正要劝解,叶禹岱已经推开他——
“叶老将军,阿史那殿下,”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二位品茶时,是涌溪火青浓郁香醇,还是西湖龙井沁人心脾?”
四公主曼步上前,她年龄尚轻,但落落大方的态度有十足的皇家尊贵,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叶禹岱摸不着头脑:“涌溪火青是红茶,西湖龙井是绿茶,公主叫老臣怎么好比较?”
“殿下用的是枪,将军用的是剑,枪有枪法,剑有剑招,如何一定要分出高下一二呢?”四公主笑道。
叶禹岱一愣,顿时被自己的话堵住。
“君将军。”一心公主转身向君无意眨眨眼:“阿史那殿下来我朝,父皇命将军迎接,也理应由将军为殿下领路,从此处到驿馆有五里的距离,劳烦将军了。”
“臣职责所在。”君无意眸子里终于漾起微笑。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史那永羿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公主,深不见底的蓝眸刻出一痕欣赏,似漆黑夜空划过钻石般的流星。
“苇大人曾说,兰陵公主虽不幸身故,大隋陛下对两国友好的期盼不变。本王对联姻也一直以诚意期盼,相信陛下不会让本王失望。”
这句话中的深意让隋人们面面相觑。
阿史那永羿旁若无人的走到君无意面前:“一人行路难免寂寞。既然公主开口了,君将军,为我引路。”
第45章 征服?
剑影银光长枪,扬起阵阵沙尘——宫外,左翊卫军张统领正与一个突厥少女缠斗,张统领明显处于下风,狼狈连退数步,脚下尘沙飞溅。不远处,两个突厥青年好整以暇的观战,似乎对少女取胜有十足的把握。
寒光一闪,只见突厥少女银枪直逼对手咽喉!
刹那间,少女手臂一麻,长枪已被“珰”地震落。黑袍扬起,阿史那永羿冷冷收回手,严厉的看着她。
少女愕然抬起头来,一张湖水新月般清俊的面容,声音很是着急:“殿下!他手上拿着九州的枪!”
旁边的两个突厥青年也上前来:“殿下,是九州的枪没错。”
“肯定是这些汉人把九州抓起来了!”少女拉了身边的青年:“六亦,七纵,你们说,我是不是无理取闹在生事?”
阿史那永羿蓝眸中波涛涌动,转向君无意。
君无意也面色凝重:“我也正要问殿下,这杆枪为何出现在左翊卫军石牢附近。”
一言既出,阿史那永羿神色立变,负手叱道:“五湖!”
被唤作五湖的少女原本理直气壮,闻言顿时有些吞吞吐吐:“……九州她……她说要把事情查个清楚,要去找他算账!”说到“他”时,五湖的声音有些惧意,也有一丝似嗔似恼的羞赧:“那日我们三人联手都敌不过他……”
突厥女子与中原人不同,她们直视男人毫无惧意,少女的心事在热烈的眼眸里如繁花盛开。
她说的“他”是谁,君无意立刻明白了。
阿史那永羿看着君无意的神色,不用言语,已经隐隐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枪,是在悬崖边找到的。”君无意一字一字的说:“悬崖边松树折断,还有一角‘辰宿列张’的残网。”
五湖、六亦、七纵的脸色都变了。
十四银影骑出手,哪怕不敌,也未必没有玉石俱焚的胆色。更何况以九州的个性——
“到现在我们的五路人马都没有消息。”张统领也十分着急:“苏状元如果没有出长安城,就是……”
“带路。”阿史那永羿厉声道:“下山找人。”
“左翊卫已有精兵二十到山下搜寻,从小路下山至少三天三夜时间。”张统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君无意,愕然道。
“三天太慢,从悬崖下山。”阿史那永羿冷冷截断他的话。
残阳灰红,青山如鬼。渐渐暗下的天色使得悬崖更加深不见底,山风微弱呜咽。
“拿碧云绡来!”阿史那永羿朝身后道。
六亦犹豫了一下:“殿下……”
阿史那永羿沉声道:“拿来。”
“这山如此陡峭,怕会有危险……”六亦的话说到一半,被冷厉的眼神骇得停了声。
“你们每一个,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阿史那永羿的声音冷峻威严,每个汉字仿佛都要在他的话语中拦腰折断:“如果九州落到了崖下,生,我救人,死,我为她收尸。”
五湖和七纵对视一眼,都有些动容。只见五湖衣袖一振,一束碧色丝绸缓缓飘向空中。
阿史那永羿将碧云绡抓在手中,冷冷朝君无意道:“碧云绡要合两个高手的轻功方可发挥,君将军,你我一起下山。”
他根本没有问君无意的意见。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君无意救人的心情,与他并无二至!
左翊卫士兵们面面相觑,都听闻边境多奇门遁甲之术,却不知道这碧云绡有何妙用。
只见阿史那永羿将碧云绡一头绑在君无意的腰间,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下崖时全力施展轻功,顺山石踩踏,不可分神,你我轻功互为借力。”
两人步伐一动,长绡仿佛有生命一般向上空伸展,轻若浮游楚楚。
士兵们都看呆了。
张统领愕然急道:“将军!万万不可——”
“在此等候。”君无意沉声命令。
二人对视一眼,刹那间已有决断。下一刻,白衣黑影已纵身而下,投入茫茫云海!
山风尖利呼啸,君无意施展轻功足踩崖壁,腰间有股力量牵引向上,碧云绡长长漂浮数米,似有生命一般,减缓了下坠的冲力。
星子从西天升起,月光如练照出崖下乱石。
离崖底只有数十丈的距离。
突然,一只苍鹰盘旋呼啸而至!全力施展轻功时,丝毫不可走神,更无法以内力抵御外敌,否则轻功一坏,互为借力的平衡不复存在,碧云绡作用若失去,武功再高也只有葬身崖底。
苍鹰已凶猛袭向阿史那永羿的头顶!
如果阿史那永羿出手反击,真气便会走岔;如果不反击,只怕他的头要被啄穿一个大洞!
情形凶险之至,君无意突然侧身,和阿史那永羿换了一个位置!身法变换使苍鹰定位失准——但,鹰喙也瞬时啄破他的额头。
吃痛之下君无意轻功身法竟丝毫不变,两人顷刻间又下降了十丈。
苍鹰尝到了鲜血的滋味,更加贪婪,再次俯冲而至!
君无意一把按住阿史那永羿的手,示意他不可妄动!此刻他血流满面,视线已不是很清楚,无法判断离地面还有多远。却见阿史那永羿手中寒光一闪——
贪婪求食的苍鹰突然惨叫一声,整个被穿透,直直坠到地上!
乌金枪出手,阿史那永羿顿时真气一岔,没有轻功互为借力,碧云绡仿佛也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柔柔垂向大地。
哪怕是绝顶高手,也无法在垂直的绝壁上行走!
二人顿失依傍,猝然滚下乱石间。
乱石铺明月,绝壁清辉。
君无意挣扎动了动,胸肋剧痛让他几欲昏厥,恐怕是摔断了肋骨。
阿史那永羿扑倒在前方乱石间,一动不动。有碧云绡相连,二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君无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几步路却几乎要耗尽气力。
“……”君无意正要俯身去推阿史那永羿,弯腰时却眼前蓦然一黑,头部失血的晕眩猛然席卷而至,他顿时双腿一软。
阿史那永羿原本伤得并不重,只是他的枪法胜在外功,内力尚不如君无意,所以醒来的迟一些。
挥去眼前的一片黑暗,君无意吃力的推了推阿史那永羿。
对方眉头一皱,已睁开眼来——视线渐渐清晰,寒月绝壁,荒草凄凄,如水月光下只见君无意满脸是血。
阿史那永羿回想起坠崖前的情形,蓝眸里有一丝波纹涌动。想撑坐起来,却发现无法动弹,原来他的右臂被卡在两块大石之间。
“君将军?”阿史那永羿见君无意脸色不对,用左手扶住他。
君无意甩甩头,似乎要努力驱除晕眩感。血湿迷住视线,清白冷月也蒙上了一层红。
“把额头包扎上,否则会血流不止。”阿史那永羿皱眉道。说话间撕下自己的衣袍,将布条按在君无意额头的伤处。
君无意只知道胸肋剧痛,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在流血,吃力的抬起手,用黑布将额头紧紧包扎住。
“我们合力推开石头。”君无意定了定神,顺着他的视线,阿史那永羿看着自己被大石夹住丝毫不能动弹的手臂,点点头。
两人调动全身内力,朝大石推去——
只听一声虎啸自山上传来!
阿史那永羿在草原生活,对猛兽最为警觉,厉声喝道:“有虎!”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只斑斓大虎已窜出草丛,扑了过来!
君无意的谡剑正要出鞘,胸肋间却猛然剧痛,他身法一慢,猛虎顿时将他扑倒!虎爪正按在肋骨伤处,君无意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乌金枪瞬间出手,切月裂夜,光似流星!大虎有灵性一般顿时警觉,松开虎爪向侧躲避——乌金枪深深扎在乱石衰草间。
与此同时,君无意手中谡剑一振,长剑直破虎额。
虎头受伤,怒弓起背,长啸之声响彻山崖。
君无意执剑与虎对峙,谡剑寒光让猛虎不敢靠近,君无意调整内息,积聚气力——
此刻他身负重伤,阿史那永羿又卡在大石间无法动弹,任何一点闪失都足以让两人葬身虎腹。
寂静如死的对峙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幼兽的呜呜声。
只见阿史那永羿身侧的洞口处,两只幼虎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紧张的看着他们。
阿史那永羿出手如电,掐住两只猫般大小的幼虎颈脖!
“不可!”君无意用尽全力喝道。
猛虎怒啸一声,朝阿史那永羿扑去,血盆大口直咬他的头颅!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谡剑掷出,一剑正中猛虎的后腿,将它整个钉在乱石间!
猛虎狂怒大啸,山石震动。
君无意大声道:“快放了幼虎!你身旁就是虎洞口,猛虎攻击我们,是因为我们侵犯了它的洞穴……”
斑斓猛虎的挣扎仿佛让整个崖底都在晃动,它后腿被钉在乱石中,挣扎不开,虎目中狂怒渐渐化为哀戚——
眼见阿史那永羿已扬起手,君无意跌跌撞撞扑至洞口,一掌打向他的左臂,阿史那永羿手中一麻一松,幼虎从半空中摔落而下!
“呜——!”两只幼虎没有掉到坚硬的岩石上血溅三尺,却落在了柔软的白衣间。君无意将幼虎接住,力竭向后倒去,仰面躺在岩石上喘息。
衰草窸窣作响,花斑大虎竟用尖牙咬住谡剑,虎牙之间顿时鲜血淋淋,十分可怖,长剑带连血肉被咬出。
花斑虎一得脱身,立刻扑向君无意!
君无意手无武器,此时也绝无气力再出手相搏,猛虎双爪已按住他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口——
“君将军!”阿史那永羿嘶声喝道。
——带着倒刺的舌头湿乎乎的舔在君无意的脸上。
两只幼虎“呜呜”躲在瘸腿花斑虎的身下,小脑袋一拱一拱的找奶吃。
大虎舔舔幼虎,如有灵性一般蹲下身来,用牙叼起君无意的衣襟,要“扶”他起来。
阿史那永羿蓝眸里波涛汹涌,冷峻的声音也有了波动:“早听闻‘白衣谡剑’君将军人心所向,竟连猛兽,也为你的一念之悯所动。”
君无意摇头:“我只为留一寸余地,幼虎无罪,你杀了它们,就算再杀了这只大虎……周围未必没有其它猛虎,我们断然出不了这崖底。”
阿史那永羿竟笑了一下:“你是仁者,只能为将,不能为王——你这样对待你的敌人,人,未必和虎一样仁慈。”
冷峻蓝眸深沉难测:“无论在草原还是在中原,要收获人心和土地,最终,仍只有枪与剑的征服。”
“我明白……”君无意喘息了片刻:“谡剑也一直在征服……不过我相信,唯一不使人遗憾的征服……是谅解对仇恨的征服。”
阿史那永羿怔了一下。
君无意吃力的拍拍虎头,指着洞口:“……把石头撞开……”大虎通人性一般蹲下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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