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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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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平稳,没什么情绪起伏。透过他开的这一扇小窗传进室内,声音应该会略有些失真。
  因而这声音对于九公子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可就是这陌生的、低低的声音,却叫九公子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彼时他手中正抓了一只玉壶,要往墙上掼——但整个人忽然愣在了原地。而后,慢慢地转头、瞪大了眼睛,往门上看。
  自然什么都不看到。
  随即他将那玉壶一把丢下,疑惑地侧着脸、斜着眼,慢慢往门前走。赤足落地很轻,仿佛是怕踩得重了,惊跑了说话的人、或是错过下一句。
  李云心沉默地看着他。等他快要走到门前,才又道:“是我。”
  便因这一句话,九公子猛地扑到门上,像一头野兽一样抵着门四处看、四处摸、四处嗅,仿佛是在寻找门外的人。他口中也发出粗重而恼怒的喘息,如此半炷香的功夫,才从嗓子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来:“……谁?……谁?啊……放我出去!!”
  李云心微微皱眉。
  九公子,看着不大对劲儿。从前那个他似有些残暴的纯良,可不算蠢。然而如今看他……却显得有些迟钝了。思维迟钝,意识麻木,本能与被放纵的情绪挤走了一些理智的情绪,仿佛真是一头暴躁的猛兽,或者修为低微的妖魔。
  他便又沉默一会儿,观察。
  九公子似乎焦躁了。他瞪圆了眼在门上找寻,边找边道:“你说话……你说话!你是谁!?啊……大哥?三姐?啊……盘肠?啊……不对,你是……你是……”
  一个又一个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有些李云心听过、知道,有些却并不清楚。
  但九公子似乎也知道不可能是这些人,因而语速极快。
  说到最后再猜不出来,眼见着又要发狂,猛地张开嘴,要去撕咬窗棂。
  这时候,李云心道:“是我。”
  九公子的动作又停住了。死死地盯着出声的方向,眼睛闪电一般地眨。眨了半晌,像是寻找到答案——面孔猛地贴上来,从牙缝儿里挤出三个字:“李……云——心!”
  李云心顿了顿,没有当即开口。
  于是听到九公子紧接着又吐出两个字:“救我!!”
  他微微一愣。但随即皱眉:“你是玄境的大妖,怎么要我救你呢?”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即便说这一句,也省略了“如今”两个字。可九公子似乎认定了是他,并不管他说什么,只道:“……救我……救我!你欠我的……你欠我命的!本公子救过你的命!两次!不……三次!”
  “从通天君手里救人,是一件麻烦事。”李云心仍平静地说,“先说说你怎的了。救了你出来,你又能往哪里走呢?你还是在他的身子里——”
  “……不是要你救我出来啊……啊……不、是要你救我出来!”九公子癫狂地瞪着眼睛,脸上的神色畏惧而惶恐。可下一刻忽然又现出转瞬即逝的、神经质的笑容,“不是从这屋子里救我,啊……是从他这里,啊?他这里——”
  他忽然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猛地将衣服扯烂、露出胸膛。又用手死命地撕扯那胸膛:“从他这里救我!”
  李云心略迟疑一会儿:“他的身体里?”
  “是!!”九公子猛地瞪圆了眼,又直勾勾地盯着李云心发声的方向,不动了。
  李云心想了想:“你如今在他的身体里,可是玄境的大妖。”
  “通天君又对我说过,他清醒和沉睡的时间各占一半——那么你们几乎就没有主次之分了。但……你如今怎么搞成了这个模样?”
  “九公子,你当真想我救你的话,就冷静一点。理一理你的思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
  实际上李云心是诧异的。什么样的状况,会叫这如今的九公子如此失态?当初他在邪王的陷空山,看着气势可很足,与如今是天壤之别。
  难不成是……
  “他要——将我吞吃了!”九公子张着嘴,窒息似地说,“要将我活活吞吃了!你不救我,也要吃你!!”
  “啊。”李云心沉默了一会儿,“啊。哈。果然。你说。你慢慢地,说给我听。”
  从李云心见到九公子的那天起,就知道他是个骄傲的家伙。然而到了如今、此刻,他却像一只小兽一样听话——李云心叫他说,他当即说了起来。
  这叫李云心确信,“九公子”应该就是“九公子”——他的的确确经受了莫大的恐惧,且,将自己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九公子花了两刻钟的时间来说话。但他的言语癫狂又含糊,很多时候是在反复地重复同一个意思。得李云心时不时地几句、引导一下子,才能将话说全。
  可即便如此,李云心也略略明了了大概。
  然后……很庆幸自己今夜做出这个决定、冒险来见了九公子。
  依着曾经的螭吻的说法,他要死掉了。这个死,乃是真真正正地死。
  被李云心夺舍杀死之后,螭吻的龙魂附身到最近的一个龙子——睚眦的身上。睚眦同李云心说过,龙魂不灭。当龙子死后,龙魂将往距自己最近的那个同类的身上汇集。
  睚眦也同李云心说过,龙子们身具的龙魂越多,清醒的时间也就越短。据说囚牛每天只有四分之一的功夫清醒,而睚眦清醒的时间则只有白日。到了晚上,他的身体便为螭吻所用——实则是成了两个人。
  直到前一段时间——九公子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迟钝。
  迟钝感不是忽然出现的。实际上从附身睚眦的身体那一天就开始了。只是那时候症状极其轻微,以至于他认为是自己还没有适应这具新的身体。而睚眦并不限制九公子的任何行动,这叫他误以为……
  此乃共患难的兄弟之情。
  而后到了十几日之前,九公子越感不妙。他开始像是一个衰老的人类,常常会忘记自己前一刻打算做什么。他开始长久地发呆、回忆往事。他开始不喜欢走动,只喜欢待在这殿中。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心生警兆,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有许多天、在夜晚里,只待在这屋中了。
  于是他试着走出去。但随即发现自己被封印。
  睚眦,的身体,正在同化他的魂魄。睚眦的意志,正在吞噬他的意志。
  而九公子不晓得这是睚眦早就晓得的事情,还是慢慢发现的。又或者,是他中了睚眦的什么阵法、计谋。睚眦身为玄境妖魔两千年,当真想要对付一个化境的螭吻,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你要救我——”九公子最终瞪着门板,像是能够透过门板看得见门外的李云心,“你难道不晓得么?睚眦他捉来了红娘子——又说什么、那红娘子体内也有龙魂!”
  “啊……那小鱼儿。哼……你当他为什么不吞了她?!”九公子神经质地摇着头,像是快要疯掉了,“因为他要先化了我——活活化了我!你想一想——啊……李云心——你想一想,你在一个人的身子里,被慢慢吞掉的感觉!”
  “等那睚眦化了我,就要吞了你!等他再化了你……再将诸多的兄弟姐妹都吞吃了……变得够强了……才会去吞那小鱼儿身上的龙魂!”
  “所以……你救我!”九公子再一次重复,“你救我,我就告诉你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与玄门争!”
  李云心沉思了很久,微微摇头:“我没法子救你。这很难……睚眦是大成玄妙境界。他杀我,不会比杀蚂蚁更难。我如今——”
  九公子忽然冷笑起来,声音阴沉滑腻,仿佛毒蛇在死水中蜿蜒穿行:“你只是不想罢了!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我已经看穿你了!李云心……好,你要好处,本公子就告诉你好处——”
  他顿了顿,继续冷笑,像是一个疯子:“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本公子第一次见你,你不过是个蝼蚁一般的凡人……本公子没有捏死你!而后又救你、又救你……再然后……你借着本公子的身子,从蝼蚁变成了大妖魔!”
  “你那时候在本公子面前唯唯诺诺使用心机……哼,到如今在我那个二哥面前,是不是又如从前一般了!?你说你从前杀我是因为活得不痛快——你如今痛快么!”九公子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你的野心是没有满足的时候的!你如今一定也不情愿在我二哥身边战战兢兢地活着……”
  “啊呀……本公子与你也是孽缘!孽缘!”
  他忽然狠狠地捶了捶门板,转身又从地上捡起几样东西一股脑地砸了,才又猛然扑回到门上:“那么本公子就再成全你一次!我告诉你,啊……李云心!他们……要与玄门争,只是为了一样东西罢了!”
  “那东西……就在云山上!得到了那东西……就能成为天下群妖之主!真龙从前因为那东西成了盖世的妖魔……如今,我那二哥也想要的!”
  李云心听了他这话,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他再沉默一会儿,说道:“你已经把这件事告诉我了。九公子。你还能给我什么呢?”
  九公子却只瞪眼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像是福至心灵,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话来:“不要问我能给你什么——问问你自己想要什么!!”
  这句话让李云心又沉默了。
  终于,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他才低叹一口气:“怎么救你?”
  “杀了我这二哥!”九公子咬牙切齿地说。
  李云心像是听到一个笑话:“我?杀他?”
  “你有办法的。”九公子阴森森地说,“别人我不晓得,但是你……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嘿嘿……哼哼……难道你不想杀他么?你不想杀他,跟在他身边做什么!”
  李云心挑了挑眉。但九公子是看不到的。他只听到,又过一会儿,李云心低声问:“杀了他,又怎么能救你呢?”
  听了他这一句话,九公子的声音里便充满了压抑的狂喜。
  “自然能救。不但自然能救……而且这普天之下的妖魔当中,也只有你能救!”九公子瞪着眼睛看门板,“因为只有你这一个……既是真境、又是修行人、且还是龙族的妖魔!”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事败
  到此时,李云心已经同九公子交谈了不短的时间——他该离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谁晓得这里的妖魔们还会有什么他所不知的手段、或许将他撞破呢!
  但他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说得详细些。”
  九公子当即说道:“你已是真境,修了神魂化真身的法门没有?”
  “有。”
  “那么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九公子贴着门,压低了声音。似乎唯恐被什么人听了去,“你杀了睚眦。而后你距他最近——他的魂魄就要附在你的身上。我的魂魄也会附在你的身上。然后,你就分出真身去!我这里有一种秘法,可以叫你将自己的神魂也分到真身上去——”
  “你学会了这秘法,到时候分出去的就不是你自己的神魂,而是我!而后我再以秘法祭炼我自己——我就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性命却受你节制,你除去失掉一些修为、灵力之外,什么都不会损失!”
  李云心听了这话,皱眉沉思一会儿。而后道:“我是龙族——龙魂不灭。杀死睚眦又距他最近,你们的魂魄跑来我身上倒是有可能。你说分化真身出去……听着也是有可能。”
  他又思量了一会儿,平静地说:“但我觉得事情不大对。九公子——你可以附身到睚眦的身上,是因为他身上有空——除了螭吻之外的其他人身上都有空,并不是时刻清醒的。”
  “然而我可没什么神志不清的时候。你们来了我身上……到底会是你们附身我,还是夺舍我?”
  他想了想,又微叹一口气:“且……你原本是个不修法术的妖魔。到如今却忽然跟我说你得了一个什么秘法。你这秘法又是哪里来的?”
  “我在他身上,自然也慢慢晓得了些他知道的东西!”九公子用力地扒住门板,仿佛是很怕李云心忽然转身离去,“他在慢慢地消磨我,我何尝不是在慢慢地消磨他?只不过他是这皮囊的主人,我断无可能反客为主罢了!但即便如此我也窥探了些他的记忆、晓得了些神通——李云心,你担心什么被夺舍,难道就不担心自己死掉么?”
  他口不停歇地说:“我那些哥哥姐姐,早晚要对你下手。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乖乖地引颈受戮、还是想要活?”
  “你想要活,只有两个选择罢了——一是逃走。可你逃走了,他们不补全龙魂誓不罢休,非得继续追杀你不可。你能逃得了一辈子么?有龙魂在,你连假死都不可能!”
  “或者你杀了他们。但是到了那时候,你眼下担心的事情照旧会出现!只是早来、晚来罢了!而今有我这法子,可以叫你占尽优势——此事虽然是我求你,但倘若你好好想一想,这真的是我求你么?而是我们都获益——这件事是你不得不做的!”
  李云心在门外沉默一会儿,忽然道:“现在你说话倒是流利些了。”
  九公子哼了一声:“入夜罢了。入夜了,我就要好些。可是你不救我的话……以后怕是连这样的时间都没了!”
  他说完这句话,却发现门外的李云心忽然没了声息。于是又恼怒且不甘地大吼了几声,却仍无人答他。
  但并非李云心转身走了人。而是来了人。
  来者是白散人。
  李云心本以为这白散人今夜该同琴君好好温存一番。却不想此刻看他——倒是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然而脸上却有怒意。这怒意不晓得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了。但看得出不是为旁的什么事情怒,而是为了情情爱爱而怒。
  于是李云心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旁,只等这白散人走过去。
  眼下他隐匿了形体——将自己隐藏在这整座宫殿的流转气机当中。白散人想要用什么神通窥探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白散人偏在睚眦的书房门前停下了。
  李云心自然不晓得他初来这宫殿中的那一天,睚眦与白散人之间发生的事。于是更不会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这白散人不去陪他的琴君,反而跑来敲睚眦的门。
  因此,他略微愣了愣。只想这白散人或许为琴君传话给他的那位二哥——敲一敲门、喊一喊,发现没人应,也就罢了。
  却没想到……
  白散人伸手去推门。
  自然推不开。
  本来就情绪不佳的他,更显恼怒了。他皱起眉:“通天君!我有话同你讲!”
  可他要找的“通天君”,此刻并不在房中。倒是“九公子”在房中的。照理说九公子也应该听不到门外的人说话,但偏偏李云心……开了一扇“窗”。
  他开这窗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扰乱了门上禁制当中的气机、第二天惹得睚眦注意。因而想要关这“窗”,同样得小心翼翼。于是他并没有时间当即将这窗口封死——九公子听到了白散人的话。
  李云心沉默、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这一瞬间走廊里安静且明亮,可李云心却觉得气氛紧绷到了极点,直到——
  一息之后,门内的九公子开了口:“你答不答应我?”
  李云心看了看白散人。这一句话是睚眦的声音,清清楚楚。但白散人微微发愣,不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九公子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李云心。
  李云心没有开口。他无声地捏起手中的法决。
  他本指望九公子同他一起瞒过这白散人、叫他尽快地回去了,他们好继续谈。然而这位九公子,似乎是被“即将被活活消化掉”这种感觉折磨得失掉了骄傲和锐气,以至于偏执地、孤注一掷地想要李云心给他一个承诺——仅仅一个承诺就好。
  于是李云心开始冒着扰乱气机或是被白散人觉察这样的风险,开始试图关闭窗口。
  便是在这时候,白散人皱眉:“通天君说什么?”
  他这声音通过窗口传进去,九公子听得到。也是因为听得到,因而更能觉察……随着这窗口关闭,这一句话的尾音开始失真、减弱。
  他意识到了李云心在做什么。因而,他终于叫起来:“李云心!救我出去!”
  白散人猛地退后一步,身上暴起了灿然的青光!


第三百七十章 闻君有大好头颅
  真境巅峰的妖魔,气势猛然迫散开来。于是廊中屋顶的宫灯、窗边的盆景摆件,都在瞬间被激荡得东倒西歪——直落到地上去。
  然而就在破碎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一道无形的屏障迅速延展,将所有的声响都包裹起来了。
  而后,李云心在这廊中现了身。
  关闭那一个窗口或者制造一个屏蔽任何声响与灵力波动的结界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可两者同时进行,他就没法子再完美地将自己隐藏起来了。
  白散人看到他,当即冷笑起来:“好你个李云心——本散人早知道你图谋不轨,而今倒是露出了马脚——你隐身在这里做什么?是要刺杀通天君么?!”
  李云心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手中却未停。他的手指在以不为人觉察的幅度轻轻搅动——他在搅动这片空间当中的气机,将自己“画”出来的窗口完全关闭。
  倘若那一日他没有在殿中当着那样多的妖王的面击杀了人君,这同样是真境巅峰的白散人大概立即就扑过来,要将他杀死了。
  可正是因为还记得李云心那日在殿中的模样,这白散人竟然一时未敢飞身上前。
  他喝问了这一句,看见李云心一言不发,只背手看他。因而心中立即生出些不详的预感——生生止住了步子,又将身上迫散出去的气势收回了些,微微侧脸狐疑地说:“不对。你哪里敢刺杀通天君——那是自取灭亡。那你在这里做什么?!里面出了什么事?!”
  说了这话,再转头往门内看,叫道:“通天君,你可还好!?”
  还需要半炷香的功夫。李云心必须将这门上、他开出来的东西关掉、并且将痕迹抹去。
  白散人发现了他,他有许多个借口可以在事后说。哪怕通天君与琴君并不尽信,也总可以借势暂时敷衍过去。可倘若他留下的痕迹被发现了——叫通天君晓得他实则是可以操纵这殿中的禁制气机的,只怕再多的借口也保不住他了!
  他那日在殿中用金光神人封死人君的妖力,那通天君并未觉察。这意味着通天君对与这殿内的气机关窍并不很了解——好比是一间宅子的主人,他晓得这宅子里的门应该如何锁死、如何解开。然而却并不晓得门锁是怎样的机构、怎样造出来的。
  于是睚眦可以调用禁制。而修了画道的李云心却是一个锁匠,可以开这锁、破解这禁制,且还晓得这宅子里连主人都不晓得的后门。
  倘若今天的痕迹没有抹干净,明天睚眦就会发现门上的“锁”被撬开了——谁会允许一个随时可以将自己锁闭在家中的人、留在自己的家里?
  白散人再问了这两句话,发现李云心仍是盯着他,一动不动。心下便一横,做势要扑杀过来——然而只是想要探探虚实罢了。
  而白散人……似乎并不清楚睚眦被九公子附身这件事。他竟然还在夜晚来找睚眦,似是也不清楚睚眦到了晚间会休眠这件事。这就……很奇怪了。
  白散人是琴君的面首,照理说,应该很了解琴君的习性——已经两千年了!那么倘若他知道琴君会休眠得更久,没理由不知道睚眦也有类似的状况。可眼下来看……难道这家伙压根儿就不清楚?
  这念头在李云心的心中一闪而过。他心头因此一跳,随即开口道:“滚回去。”
  白散人再一次愣住:“什么?!”
  ——这李云心敢在事情败露之后对自己说这三个字?!且看起来理直气壮,倒好像被捉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了!
  却看见李云心接着冷笑起来:“你这个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琴君的好事,你当他舍不得杀你么?”
  白散人皱起眉:“李云心,你搞什么鬼?”
  “用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李云心严厉地盯着他,缓缓地说,“你说我刺杀不了睚眦、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就不想一想,我在此做什么么?”
  “这间殿中,还有谁,能杀得了睚眦?!”
  他最后一句那么低声一喝,白散人在微微一愣之后,猛然打了个哆嗦。
  他在李云心面前看着虽有些迟钝,可小聪明到底是有的。岂会听不出李云心所指的就是琴君呢!
  这白散人瞪圆了眼:“你在胡说些什么?!”
  到这时候,李云心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在门上开出的那个窗口,已被他关上了。
  因而他叹息道:“混账王八蛋。你本来还有大用的。可偏偏今晚过来找死——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杀了你,之后的计划都要变——我会很头痛?”
  白散人皱眉:“琴君怎么会做这种事?叫你杀我?更是可笑。李云心,我看你是——”
  他这话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胸口的微微一滞。随后,四肢百骸、经络关窍当中的妖力仿佛统统消失不见——都堵在一处、无法运转了!
  白散人心中大骇,立即返身向后走。可刚刚走出去三步远,迎面撞上一层无形的屏障——生生被弹回来了!
  他猛地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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