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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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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她已说了不止一遍——几乎每一次破去一个关窍阵法,都会如此感慨一番。依着她的说法是,先不说这些关窍如此精妙地跨越成千上百里的距离引导了彼此之间的灵力流转。单是另一点——许许多多的手法似乎都不是正经的画道法门,而是他自己摸索试探出来的——就足以说明此子倘若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必可成为此道独当一面的大宗师。
  可她却不晓得李云心才不乐意“摸索试探”——那是他真地没什么可学的。在渭城布下的阵法毕竟是小阵,有从前的经验可循。但这样超大的阵法,似乎除了画圣从未有人试过第二次。量变导致了质变,许多从前的经验道理都不再适用,只好自己大胆地尝试。
  而豆婆之所以此次如此感慨,便是因此——她一边破去李云心的阵法,却也一边学到了许许多多从前无法想象的精要。以至于……心里知道眼下这一个已是最后一个了,心中便生出遗憾。
  其实更想要更多——那么她也将领悟更多。
  因而面对这一个阵法的时候,豆婆如往常一般没有轻易出手。而是先认真地研究一番,然后……微微皱眉。
  因为觉得这五块石头,似乎摆法儿有些特别、有些眼熟。
  这似乎是一个指诀。
  她再三确认,才试着用手也捏出了这个指诀——乃是从未见过的诀。指法是手握拳。然后将中指探出——这五块巨石,摆出的的确是如此模样。
  她有些疑惑。再认真地思索一刻钟,却也依旧无果。
  但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迄今为止她一共见过七处不知所谓的阵法设置,算上这一处是第八处。
  有的是两短一长,摆放得像是一把只有两根齿的有柄梳子;有的也是三块长条石,一块平放,两块在它两端竖着放;有的还是三块,摆法同第二处类似。只不过第二处的开口是朝天的,第三处的开口却是朝着右侧的;再有的,像是一个不出头的“大”字,不过也是开口朝右。更不必提有的像是个“丫”字、有的像是个圆溜溜的“口”字等等……
  但豆婆并不觉得这些摆法的确是“不知所谓”。她认为其中必有精妙之处,只是自己不能亲见李云心一一探讨。
  也是一大遗憾了。
  可遗憾终归遗憾,事情却要做。
  她屏息凝神,运转体内灵力,打算毁掉这最后一处阵法。至此,原本大阵当中的灵气都积聚在这个阵中。一旦被毁,可怕的灵力将汹涌释放,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破坏。因而她需细细引导,才可保她们二人无虞。
  一刻钟之后,豆婆低喝一声,猛地向巨石上劈出一掌。
  这一掌实则是个禁制。先禁了这阵法中的气机流转,灵力便自然紊乱。一旦紊乱引导不畅,即刻便会叫阵法自行崩溃。到那时这方圆数十里都将成为一片火焰地狱,原本经过野火灼烧的土地将迎来第二次烈焰的洗礼。只是这一次,土与石都将变成熔化的岩浆。
  一掌落在巨石上。
  巨石应声而碎——蛛网般的裂纹遍布石体,只一息的功夫,便成了石屑。
  这石既毁。便立即感到阵法中的灵力出了问题——两息之后,周围土地中忽然响起低沉的嗡鸣声。细小的砂砾、烟尘纷纷扬扬地升腾起来,仿佛地下有一头洪荒巨**破土而出。
  豆婆立即后退一步,边将刘凌护在身后,边连掐几个指诀,祭出一层金光禁制。
  她本可以立即遁走的,然而很想瞧一瞧这样一个世所罕见的大阵被毁之后到底是何等壮丽的景象——错过了这一次,此生大概不可能再见到第二次了。
  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来自地底的震动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平静下来。飞扬的砂砾尘埃重落回地面,那巨石所成的法阵中的灵力也消散了。如今它们重新成为最最平常的石块,此地也重新成为一座最最平常的荒山。
  这里的这个关窍阵法,的确是被毁去了。然而……就同此前被豆婆毁掉的所有关窍一样,并无她预想中的可怕情景。
  豆婆愣住,眉头紧皱。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敢再上前,谨慎地伸出手去、在巨石上摩挲。
  确认无误,确是毁了。但……竟是这般的模样?
  她头脑中念头电转,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这意味着……这一处法阵,并非最后一个。就在现在,就在这片野原林中……至少还有一个阵法在运作——并且将灵力都引去了那里,才造成如此局面!
  “奇怪。”豆婆瞪着眼睛,往四下里看。看了几息的功夫,忽然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许走。”
  然后腾空而起,直射西北方。
  她感应到西北方仍有灵力流转——距此地一百二十里之外。
  她的修为不低,身上又有御空的法宝。因而跨越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可离那里愈近,心中就愈疑惑——
  分明就是自己七日前已经毁掉了的那个阵眼!
  等她到了那处上空,疑惑便全消了——正是的。
  七日前她将此处毁掉,而眼下……竟又恢复了!
  这里的阵眼原本没什么稀奇。乃是用金木之气交错,拟建了一个金谷窍来。想来李云心当时布置的时候也觉得轻松——地下本就有金火气。他只在上面放了一块白玉、一段乌木,便成了阵。借助了地利,并不需要损耗太多修为灵气。
  豆婆破这阵也容易——不过是拨开了浮土先打乱灵力流动,接着将白玉与乌木收了便罢。
  可她如今再落下来看,看到的却是有人在此处乱七八糟地抛了一地的酒坛。有的已经空了,有的半空。酒坛旁还有几堆篝火,虽都已燃尽,但灰堆里还有木材半露。
  看起来……像是有人经过。
  这些日子她也的确见过人。
  野原林曾经丰饶无比,但林中幽暗猛兽众多,寻常人是不敢进的。庆业两国之间往来,都只好绕路走——要多花上两三倍的功夫。
  可而今森林都焚毁了,便开辟出一片天然的通道。早几天就遇到几个大胆的商队——似是要在这里开辟新路线,运送些两国的特产往来。
  她遇到的多,没遇到的……在这片无比广阔的、几乎有三个州府那样大的空间里,自然更多了。
  而此地的状况是,原本地下金火气就盛。路过的商队应是扎营在此,生了篝火、饮了酒,之后随意丢掉。但也是走了运——随手这么一抛,竟正合五行方位。此地从前毕竟是法阵,灵气聚集就比别处容易些。
  等这些人走了……他们无意中留下的东西,竟鬼使神差地又构建了一个阵眼出来!
  得知是这样的情况,豆婆便略松了一口气。这种事虽罕见,却不是没有。许多世俗人间无意中摆放了什么物件……可能一不小心也会因着地气成阵。或者叫家主衰运连连,或者叫家主富贵荣华——便是市井人常说的“风水”了。
  既如此,只消再毁去了。只可惜接下来的盛景,那刘凌却没有眼福。
  只这么想了想,豆婆便重祭出了护体的禁制、再行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她一掌轰下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倘若是运酒水的商队……怎么会饮了原本要贩卖的酒水,且将酒坛乱丢了?她在世俗中行走的日子久,因而晓得对于酒商来说,酒坛的费用也是十分不菲的。
  倘若不是运酒水的商队……谁会在行商的时候带这样多的酒?不怕饮酒误事的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的掌已轰下了。凌厉无匹的掌势激动起了罡风,瞬间将那些坛坛罐罐、余烬残木都掀翻了。
  然而……
  豆婆的心一沉。
  预期的灵力爆发同样没有出现。


第四百九十九章 恐惧
  这意味着,这一处“无意中”被构建起来的阵眼,仍不是最后一个!
  这一次她愣都未愣,飞身而起直冲上天。疾速巡查一圈之后发觉西南方二百六十里处,仍有一处阵眼运转。只一思量便晓得了——那里还是一个原本被她毁了去的关窍!
  此处……绝不是什么巧合!
  她心念一动,再化作一道流光飞射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抵达。发现……是一样的情况。
  有人重建了这里的阵眼。
  手法看着不如李云心精妙,手段看着也粗笨不堪。仍旧是用一些世俗间常见的东西凑到一处——或者借着地势,或者,随便借助一个世俗间稍微有一点点法力的野道士作一个引,巧妙地引导起灵力流转来。
  到此刻,豆婆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落在地上,接连再祭出三个禁制,才敢飞身再走——碰都没碰这阵。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大喇喇地飞遁,而是在地上神行了。
  因为她晓得前一处与此处的手段,倘若是刻意为之——看似粗笨不堪,实际上却极其高明。高明到了,以她的修为也分辨不出……同李云心相比哪个更高的地步!
  李云心的手段,在“技”这一层面,称得上精妙绝伦。
  可这……不知什么人的手段,却是在“意”这一层面上,堪称举世无双!
  这便好比李云心是在用山珍海味烹制美食。诚然他的技法高超,可美食也相得益彰。然而不知名的这个人,却是用路边的野菜田间的粗粮,烹制出了一道毫不逊色于山珍海味的美食来——以一群凡人、凡物,便重建了李云心的阵眼。
  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种功力……天下间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也因此,豆婆这一次连碰都不敢碰了——李云心手段虽高,却被困在了云山。而此人……似乎眼下也正在野原林中呀!
  似乎是……她毁了某处,那人便跟着重建了某处!
  她并非胆怯之人。可遇到这种情况——她没有立即遁走而是打算再查探一番,已算是难能可贵的勇气了。
  于是在第十一日接下来的这些时间里,她花了六个时辰,从清晨奔走到日落时分。终是……
  勉强弄清了一点原委。
  并没有看到“那个人”。而是“一群人”。
  她此前在野原林中见过几支商队。而今,已过了五六天的功夫……她再一次见到他们了。但问题是,这些商队当中的人似乎并不清楚他们自己在做什么。
  到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在暗处目击一次他们的行动——
  一队人马数十,行至某处被她毁去的阵眼附近,驻马卸货。
  而后在商队头领的指挥下将那些用以构建法阵的东西堆放好。在此期间这些人一直有说有笑,不见半点儿紧张、惶恐的气息。这意味着,他们完全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商队的头领还抱怨,说此行乃是某不知名的委托人重金要求的——只要他们在这片野原林中依着事前给他们的规划奔走、卸货即可,不许多问一句。
  虽然给付了巨额的酬金,可总觉得事情有点儿诡异,怕不是在行什么妖法吧。那头领如此说,也算是半开玩笑——说了便问他们商队中的两位随行的“法师”。
  但那所谓“法师”,在豆婆看来也不过是两个得了些旁门左道的修行法子的世俗野道士罢了。他们那点微薄得可怜的灵力,就是连一只刚刚得道的妖兽都不及。法师也不知情,同样是接到了巨额酬金的委托。亦是依着事前的规划,在某处以某种他们力所能及的手法,施展一点手段出来。
  然后……便譬如往一堆浇了油的干柴里,投进一点火星。灵力冲天而起,阵眼又成了。
  只是无论那些凡人还是野道士,修为都并不足以觉察到这一巨变,更不晓得他们参与到了怎样的一件事情当中。
  这些凡人,豆婆只需一息的功夫便可悉数抹杀。但也恰恰是这些凡人……叫豆婆觉得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原本以为是“某个人”——这个人一路跟在她们身后,又在这野原林中闲庭信步一般、随手便重建了阵眼。可如今却晓得……那个人连面都未露!只叫这些世俗中的凡人“依计行事”,便成了这事!
  这是……多么可怕的境界?!
  难不成还能是画圣复生么?!
  那人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至此,这件事已不是豆婆可以承担、决定的了。她没有向那些凡人发难,而是在黑暗中退去。退至一个她觉得相对安全的处所之后,从衣袖中再次取出一枚紫符。
  半个时辰之后,苏玉宋与卓幕遮面面相觑。
  不是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发生。此前已做好了准备——李云心在野原林中布置的阵法或许还有旁的什么保障。譬如说妖魔或许会从中作梗,书圣剑圣可能进行干涉。
  然而没有料到如今的局面——是凡人。
  凡人……有这样大的胆子的凡人……天底下也就只有木南居的人。
  那些人自命画圣旧部,难道说……这些年竟培养出了一个画道高手来么?!
  但这念头一起,卓幕遮立即皱眉:“不会。”
  她顿了顿,语气略有些不情愿:“我虽厌恶李云心,但也要说,他的手段、天分,都是极罕见的。木南居的那群人里……倘若有能在画道上同他匹敌的,早被我们觉察了。这种人可不是凡人,藏都不好藏!或许是……是……”
  她说到这里,便吞吐起来。
  看起来……不是不晓得说什么好。而是头脑当中的某个念头令她觉得实在骇人,以至于……她很不想将它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荒谬!
  苏玉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却缓慢地说:“是画圣。是陈豢。”
  说了这话,两人一起沉默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卓幕遮才咬牙:“怎么可能?”
  “眼见着她死的,眼见着她形神俱灭的!哪怕你我会看错——那时候的圣人,且还是两个圣人,难道会一同看错么!?”
  苏玉宋仍旧沉默许久才道:“或许是……当时他们两个已经觉察,因此三人——”
  可他说到这里,自己先说不下去了,摇摇头:“不……倘若那时候双圣已经觉察了,我们之后也不可能夺舍成功。但……如果不是陈豢,如今天下谁还有这样厉害的手段、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厉害的手段?”
  “罢了先不要想这个——”卓幕遮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又睁开,“就……当她是画圣好了!暂当做陈豢的劫身罢!苏玉宋能有劫身……就当做陈豢也使了手段、有了劫身罢!”
  “我们……不是一直在猜那木南居主人是何方神圣么?如今就将她当成陈豢来!可如今先要想一想……她做这个是打算做什么!”
  他们两人,一直以“苏玉宋”、“卓幕遮”自称,对于原本的两位圣人,向来只说“他”和“她”。可如今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叫心里慌张了,竟再次提起货真价实的圣人的名字。但这话听在“苏玉宋”耳中,他也不甚在意了。
  如此慌张……在外人眼中,着实难以理解。
  因为毕竟如今大局已定,仅仅是野原林中横生些波折罢了。但即便是这波折也没所谓——法阵中灵力不能完全倾泻,并不代表这法阵还能用。李云心倘若死了,一样活不成的。
  然而令他们慌张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这件事之后……可能存在的那个人所使出的手段。
  他们联想到了当年的画圣……陈豢。
  两个游魂曾分别侍奉货真价实的书圣、剑圣。伴随他们许多年,早了解了他们脾性、习惯。而如今又有双圣的肉身、亦在暗中留意圣人劫身许多年,心中曾经的畏惧早渐渐地淡了……只留下一些很难抹去的痕迹罢了。
  可对于当时的第三位圣人陈豢而言……
  之所以要挑动书圣与剑圣先将她除掉、而不是同样留着躯壳夺舍,便是因为……那个女人,乃是他们最最忌惮的了!
  画圣陈豢与当时的双圣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她虽是“太上”的境界,却不是“太上忘情”的境界!
  当时的苏玉宋、卓幕遮,便只是两个心如止水的圣人而已。虽还能像寻常人一样行动修行,外表看起来也无异、甚至也会微笑,可心里,早空洞了。有许多事,他们知道,也该在意,但就是不在意。
  然而那陈豢……可完完全全地不同。实际上,她是一个拥有凡人的心性、也同时拥有太上境界的神通的异类!
  这样的一个异类已经足够可怕。偏她又极聪明,聪明,却行事风格肆无忌惮,你永远没法子猜透她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这样想。
  因而如此一个人,谁都没有把握能争取到自己这边。便譬如抓捕盗匪,遇到弱小的,可以生擒活捉。可倘若遇到了亡命徒——漫说生擒活捉,就是能将他杀了,就已经是行险为难之事了!
  陈豢,在当时的共济会眼中便是那穷凶极恶的盗匪。对于他们来说除去杀掉、形神俱灭,再无其他选择。


第五百章 陷落
  因而经过了许多年的努力,终于挑动了双圣——倾尽天下之力将其扑杀。
  可……经历如此大的波折才除掉的人,难道当真没有完全死去的么!?
  若是其他人,他们绝不会有什么“就当做是陈豢的劫身”这种荒谬的念头。然而再想到那女子当年的手段……心中便再生出久违的惶恐感来——
  那陈豢……做出什么事,他们都不会觉得吃惊!
  苏玉宋略有些惶然地思虑了一阵子,忽然站起身。他脸色阴沉,欲言又止。接着便在厅中踱步——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再走回来。如此足足走了一刻钟,猛地转头看卓幕遮:“这件事,不能叫长老们知道。”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我了解他们。倘若说事情稍有小变、他们担心云山安危,会将我们派遣出去的话……那么如果叫他们知道了这一则——那陈豢有可能还活着,他们反倒会……宁可不要这一战,再等上一千年,也不会叫云山落地、不会叫咱们出山了!那些人就只能做什么……他们口中的完全之事而已。”
  “这件事,绝不能叫他们知道。”他顿了顿,咬牙切齿,“慌什么!”
  这三个字,像是对卓幕遮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已经不是从前那时候了!”
  “我们两个,不是当年那两具行尸走肉,也不是当年的两个游魂……我们是圣人!”
  “即便是陈豢的劫身……哼。当年她气焰最盛的时候,可以扑杀了她,而今她只是个游魂,还要怕她么!?何况——也未必是她!慌什么!”
  “木南居主人……哼。”苏玉宋瞪着卓幕遮,“不是早想等她露面了么?如今用李云心做饵终于要钓出来了!正合我意!”
  一口气说了这些,卓幕遮并不言语。苏玉宋也停了,再沉默许久。
  而后又道——
  “慌什么!”
  再过……一刻钟的功夫。卓幕遮才低声道:“那么,如何应对?”
  “分人去。”苏玉宋毫不犹豫地说,“木南居的人——”
  他小心地避开了“陈豢劫身”这个字眼儿:“在这个节骨眼儿做这种事,无非是告诉我们他们或许还可以利用野原林中的大阵做文章。我们倘若不管,他们就会真地得手。我们管了,则要分兵,与妖魔争斗便不利。”
  “这是一个阳谋……我们知道他们的打算,但也只能如此做——分人去,将野原林看住。”
  “但接下来……”苏玉宋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我们原本,是打算将黑塔那里的人送给妖魔吞掉、再分人去各国帝王处。如此兵力匮乏,首战必败。而后妖魔杀到通天泽云山下,长老们便必须要我们出山应对,到那时候我们再逆转乾坤……”
  “可既然要分兵去野原林……与妖魔的首战便不能大败。至少……不能叫妖魔大军突入到通天泽前。否则,一旦到那时,我们两个也无法扭转局面……那么即便几个龙子原本也是打算葬送那些妖兵、妖将、提升自身的境界,可眼见着云山就眼前,他们也必然会临时起意,先拿下云山再说。云山……对妖魔而言,诱惑力可能比境界还要大!”
  “所以说……”苏玉宋低叹一口气,“原本打算……与妖魔佯战一番。输赢皆可。但如今……是首战必须要胜了……至少不能大败!”
  他又将这话重复一遍,便继续沉思起来。
  卓幕遮只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向外走。
  苏玉宋抬头:“你去哪里?”
  “杀了李云心。”卓幕遮平静地说,“你没有意识到么?即刻将李云心杀死了,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不必分人去野原林,此后也仍可依计行事。”
  苏玉宋站起身,严厉地看着她:“我看你是慌了神。杀他?如今为什么偏要杀他呢?”
  卓幕遮停住脚步:“你可是刚刚说了——因着野原林的事,首战便容不得差错了!”
  苏玉宋忽然一笑:“我是说,现在不要杀他。到了三天后,也不杀他了。你想一想看——”
  “我们原本只将李云心当做饵。这种饵,死不足惜。但如今既然木南居有了这样大且明显的动作——这可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远比我们当初预料的更加在意李云心?”
  “——在知道李云心被我们囚禁在云山上的时候,去野原林中证明他们亦有修补法阵能力,就是在告诉我们,即便杀了他,也可以救活他——你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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