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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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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可叹的是,这样的情与爱也都并不能长久。因为那些世俗间的男子,竟都是薄情郎、负心汉——她喜爱上了他、他也喜爱上了她。两人两情相悦之后、这白云心只出去游玩了些时日——不过是短短几年、十几年罢了——再回去见的时候,那些凡人男子便每每都已婚配、诞下子女了。
  再见她面,倒振振有词地说什么“以为你再不回来”之类的话儿。这种人便叫她恨、叫她将从前满心的喜爱都化作了恨——就都连着妻儿女子都杀了。
  ——她杀的,可都是负心人!
  因而她倒是体验过“喜爱”的滋味。可要知道一种滋味,也是会慢慢被忘掉的。凡人的生命短暂,譬如朝露。体验过了一种情感、还未等忘却便已死去。因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他们却不晓得——白云心却晓得——爱的滋味、恨的滋味,其实都是可以被忘掉的。
  只要你活得足够久。
  或许在一百年前、两百年前她晓得什么是爱。可过去许多的岁月,又忘记了什么叫爱了。
  因而即便如今面对李云心、她重又生出了“喜爱”的感觉,也并不会觉得奇异。
  叫她觉得奇异的情感……乃是“绝望”。
  这倒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别样情感。
  因为她晓得世间的妖魔们,大多是什么模样的。
  凡人的心虽善变、虽薄情负心,可总归是很柔软的。但妖魔的心——倘若有心的话——都是坚硬冷酷的。她自是妖魔,因而最了解妖魔。所以要去寻什么情爱的时候,从不想着从寿元与她一样悠长的妖魔当中去找。她晓得那是没什么可能的事情。妖魔的世界与玄门的世界,是冰冷残酷的真实世界。在这里情与爱都是如同尘埃浮云一般的东西,很容易就被抹去。
  而只有自以为活在现实当中的人类世界里、那些小人儿们,才会将许许多多的年岁与精力耗费在那种东西上面。
  可现在她知道,李云心也是妖魔。
  且……他做人的时候像妖魔。如今成了真妖魔,便也是妖魔当中的妖魔了吧。
  她晓得这一点。便晓得……煞君与她想的,或许是真的。
  李云心……当真不在乎她的生死。而且在云山上找到了什么法子、要驱策两具骸骨将他们这些妖魔赶尽杀绝的。她对此也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因为这的确是妖魔会做的事啊。
  她由此感到绝望——她本以为自己终在妖魔这里、找到了只有在人的身上才能找到的东西。可如今意识到,那仍是空幻罢了。什么都不曾存在过——只是她因为忘记了“喜爱”的滋味,昏了头脑吧。
  但更加绝望的是——她竟然会因此而感到绝望!
  她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深不见底的泥潭里。这是她从前没有过的体验。这叫她绝望又惶恐。
  因而她沉默了好半晌——放任这些情感在心里激荡了好半晌,才在夜色中轻出了一口气:“也许吧。”
  这三个字说出口,便又嗅到夜风里的微腥味儿——巨大的骸骨,约莫再有十几步便要踏上这山岗。夜风将它们的气息送了过来。那是一种叫人不寒而栗、手脚麻木的气息。
  但煞君似乎并不很意外。她便低叹一口气,转了脸扬声道:“你们现在可知晓了?”
  她这话却不是对白云心说的。而是对一干重折返回来的妖魔说的。
  那驼驼老祖带一众妖王远遁,却遭遇了此前煞君遇到的状况——这片天地已被封死,他们一时之间不得逃脱。因而只能折返回来问煞君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如今听煞君这一句,便都愣了。
  而后,瞧见这黑袍银甲的大妖慢慢将身子挺直了。她此前在山岗上站立着观战,便如同一柄锋利的剑。可那剑是藏在鞘中的。到如今这时候,利刃才出了鞘——
  强大的气势自她的身上发散出来。她暗金色的乌发也焕发出微微的金光。她直视即将到来的两具骸骨,眼中半点畏惧也无,反倒不复此前的沉寂、有了昂扬的斗志——
  “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早晓得走不掉了。有人想要将我们统统葬在此地。”她沉声道,“但本君在此——只要你们肯效命,本君就保你们的命。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第五百七十一章 巅峰战力
  她这话音一落,肃立的身躯便也微微一振。而后,宽大的黑袍猛地鼓荡起来、猎猎有声!
  寻常的妖魔、修士争斗时袍袖激荡,乃是因体内妖力、灵力充盈。在争斗时气发于内,因而叫袍服都鼓荡起来。可这时候骸骨已愈发的近了,神通都被禁制。她身上的妖力也仅能在体内流转奔腾罢了,乃是发不出的。
  然而仍现出了如此模样!
  盖因——玄境巅峰的龙子、肉身之强横已到了无可想象、直逼太上的境界!仅凭纯粹肉身的力量、再充盈了妖力,这至强之人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便是这一步!
  她身子这一振,当即震得身周的空气都激荡起来,好似灵力喷发!
  她头上本挽了一个双刀垂云髻、发髻上并无什么脂粉气的装饰,反倒是斜插了数柄细长的金银小剑。
  如今这气势一盛,那些小剑都在狂风之中跌落——她一头暗含乌金的长发轰然披散开来,更衬出了她十二的煞气与威风来!
  此刻两具骸骨终于踏至——先一脚踩碎前方的两座高岗,再有两只狰狞巨足如同山岳一般压下来。
  来势极快。
  快到了因着煞君身躯微微一振而激荡起来的烈风、当即就被两具骸骨的巨足落下时激起的风压轰散的地步。地面上的草木、碎石、泥沙开始疯狂地向四周逸散,仿佛那些动辄数十上百斤的原木岩石,都是最最细微的尘埃一般。
  这煞君站立在山岗上,相对于两具骸骨而言宛若一只轻巧纤细的鸟儿,即将被一个人一脚踏死。
  但就在巨足落下这一刻,这大妖忽然厉喝一声:“去!”
  这一声却不晓得是对白云心喝的还是对骸骨喝的——她反手一掌,将白云心送出了数十丈之外。而后,那山岗与她的身影登时被一团巨大的浓云与巨响所掩盖——乃是因她顿足发力,也如同两具骸骨一般、一脚将立足处的小山踏得粉碎、碎成了真真正正的尘埃!
  仿佛大地上出现了第三个巨人。煞君这一步,叫整片平原震动得比骸骨奔跑时还要猛烈。便在这烟尘暴起之时夜色中天光之下,一道黑影快逾奔马流星——一击、斜刺里轰在了其中一具骸骨站立于地的脚踝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白云心被她的掌力送出、还未来得及自空中落下。
  她座下诸妖王听了她气势凛冽的话语,还未来得再开口。
  然而……
  那具巨大的骸骨却已经开始倾倒了。
  煞君这一击——仅凭她强至巅峰的龙族大妖肉身力量的这一击、瞬间轰碎了那骸骨的脚踝、断了它的一条腿!
  骸骨的骨骼碎裂时所发出的声响宛若精金破碎、天柱催折。这巨大而可怕的怪物发出一声悠长而高亢的嘶吼,仿是痛极了。它的身躯开始倾倒、并且试图伸出一只手、撑在地面上。
  而这个时候,煞君已落在另一座小山上——如同方才一般负手而立。只在随夜风狂乱舞动的乌金黑发当中露出两只熠熠生辉的重瞳金睛、白得发亮的面孔!
  骸骨撑下这一只手掌便正按向她——瞧着仿佛是她自己把自己送到这巨大怪物的掌下的。
  可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的!
  这煞君再开口,厉声喝道:“给本君看仔细了!这大而无当的蠢物,哪里好怕!?”
  这骸骨吃了一亏。到这一掌轰下的时候,便又使出道法——掌心登时现出层层辉煌灿烂、其中又有无数符文流转的圆形禁制来。那禁制当中更有火、风、雷、雾,交织成一片,呼啸着往煞君的身上扑过去!
  然而她竟不闪也不避!
  好个龙三嘲风——大袍一舞,身上的银甲立时有璀璨的光华流转、护着她——
  轰的一声冲天再起、直撞向骸骨掌中的层层禁制里面去!
  见此情景诸妖皆大骇——那禁制当中宛若实质的可怕灵力,即便他们相隔如此之远也仍感受得到。那恐怖的波动仿佛是天空塌陷、半个世界都压了下来……可他们这煞君竟对轰上去了!!
  又是眨眼之间!
  金石碎裂断绝之声再起!骸骨压下的掌中,辉煌的玄光登时黯淡了——黑袍银甲的煞君竟生生地再轰穿了它的掌心、冲上了天!
  到这时候,即便是混沌无神智的骸骨似也晓得这小人儿极难对付了。它的身子彻底失掉了平衡,而另一具骸骨亦伸手来抓她。
  如今煞君的神通被禁,舞空术可使不出来。她一击再轰碎了骸骨的左手,直冲上天的势头便也衰竭了。身在半空中慢慢下落,而两具骸骨又正伸了手来,眼看便要将她牢牢握在掌中了!
  却在这时候……
  她身上忽然迸发出无比辉煌灿烂的光!
  难以言表的尖锐啸响传遍全场——煞君的身后、猛地伸展出一对硕大无比、流光溢彩的金色羽翼来!
  众人皆因这情景而呆滞了——此刻现出这情景,便意味着这可并非神通,而是……实实在在地、生在她身上的双翼!
  金翼一展、奋力一拍!她整个人便立即化成一道璀璨的金色流星、直射那骸骨的巨大头颅!
  “转瞬之间”或是“电光火石”这样的言辞已无法形容她的快——此前轰碎骸骨的脚踝时候激起的尘埃还在升腾弥散、之后轰碎骸骨的手掌时迸出的巨响尚且袅袅未绝……而今她便又轰上了这骸骨的头颅!
  ——一连串的轰鸣、火光、雷云、烟尘爆发出来。
  这些云、雾、光共同构成一道轨迹——煞君从骸骨头颅的左眼窝轰进去、自脑后轰出来,又直冲出数十丈、去势方减。远远看去……这轨迹就仿佛是一支巨大的枪贯穿了骸骨的头颅,将它完全刺穿了。
  这一具巨大的骸骨,便突然安静下来。
  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身上可怕的气息也都陡然消散。
  它在半空中顿了顿。原本还试图找到平衡、试图抓住煞君的身体僵住了。而后——在一息之后,它开始崩塌、解体。
  它的骨骼开始一块一块地溃散。它的骨骼溃散,并且在掉落于地之前,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而后裂痕迅速扩大,将它们分解成细小的碎块。那些细小的碎块又在更短的时间里化为碎屑、继而化为烟尘——
  这可怕的骸骨自被贯穿头颅之后,从解体、到在落地以前完全化为浓重的尘雾消散在烈风里……
  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
  但实际上自煞君在山岗上暴起、到如今鼓荡双翼再落到白云心的身旁、重立在一座小山上……也不过用了数息的功夫罢了。
  在这数息的时间里,她摧毁了一具叫群妖心惊胆战的骸骨,只用三击。
  另一具骸骨似是愣住了。但群妖也愣住了——白云心亦错愕。
  无论是她还是诸位妖王,都实是第一次见识到到这种程度的力量——一个玄境巅峰的龙子、仅凭充盈肉身的妖力所爆发出的可怕的力量!
  “君上……”白云心张了张嘴,“你——”
  但煞君打断了她。她从口中低沉地吐出三个字来:“扶住我。”
  白云心眨了眨眼,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凑到她身边搀住她的胳膊——以一种类似亲昵依偎的姿态、抵住煞君的后背。
  随即感受到这此前还不可一世、似可毁天灭地的大妖,如今在黑袍与银甲之下的身体颤抖得近乎痉挛——她的身子……此刻轻得像一片羽毛。
  她收敛了身后的羽翼。满头暗金色的乌发重新垂下来。
  仍有夜风。但她的头发似乎是比寻常的毛发要沉重许多——如今如一匹厚重的锦缎一般静垂。只有脸颊两边的发丝才被偶尔扬起几缕。
  “这般蠢物,还有什么可怕的么。”她开口。声音低沉严厉,气息极沉稳。听起来元气饱满——似乎方才斩杀一具骸骨确是轻松到了极点,不曾耗费半分力气。可白云心却觉察得到,她每说一句话,身体便更加剧烈地抖动。似乎从口中呼出的每一口气、吐出的每一个字句都会带走大量的力气与精气,叫她渐不能支。
  “你们都是我天煞崖治下的妖王妖将。如今也瞧见了天下的形势——玄门衰败、妖魔亦元气大损。如此多的妖王陨落,从前那些封地都要谁拿去?”她严厉地盯着那些立在林中、面上满是惶恐恭顺之情的妖魔们,“玄门修士在人世间的属国疆域、亿万人口,又要谁拿去?”
  “倘若你们走了、任由这两个蠢物摧残人世祸乱天下——本君问你们,祸乱的又是谁的天下?难道还是玄门的天下么?”
  妖魔们头脑愚钝。但纵有有些不那么愚钝的,也会因着长期所处的环境,处于某种井蛙的状态里。
  譬如在乱世中,一个老实的百姓只想着如何保命,一个横行乡里的混混却有可能打算拉起队伍占上一乡一县。而只有真正见过市面的枭雄,才会起逐鹿天下的心思。
  在数万年的时间里妖魔们被玄门压迫钳制,躲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处做“不问世事”的大王。偶有真正拥有雄心的妖王,却也在此前的征战中奋勇向前,皆葬送在那一场火雨中了。
  因而余下这些倒都是些无甚志气的——如今听煞君这一番话才意识到这样一件事:
  而今玄门已完败了。从前许多纵横天下的大妖王也身陨了。
  他们这些——这些从前只能在煞君封地内称王称雄的妖王……倒成了这天下数得着的盖世大妖了!
  那如今这天下……岂不就是他们的天下了么?
  思及此处,却又听到那鹤妖白云心一声娇叱:“蠢物!如今玄门圣人已死,我义父不日便将重临世间!到那时候天下两位太上尊者、皆为我妖族!你们若也想在日后做个封地十万里的妖王……哼,今日就叫我与君上瞧瞧你们有怎样的胆气和本领!”
  “若是再有临阵逃脱的——”白云心眯起了眼睛,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气势来,“待君上再料理了这个……自会捉了回来祭旗!这妖魔的新世界,可容不得什么胆小的鼠辈!”
  众妖魔虽不晓得白云心如何同煞君感情如此要好了,却晓得白云心的身份。
  煞君是龙子,白云心则是鹏王的义女。两者都是背景吓人的大妖,而如今瞧着又是蜜里调油,便晓得她的话,大抵就是煞君的话。甚至于说……那鹏王似要同真龙结盟了吧?!
  念头到了此处,倒先有一个尖嘴长脸的妖魔异常骁勇地跳出来、怪叫道:“君上和白小姐说得正是!君上且瞧着,我等如何打发了这蠢物!”
  众妖王一瞧——说话的这不是别人。却正是个鼠王。白云心说“容不得什么胆小的鼠辈”——他还哪里敢再缩在后头了。身形一晃,又猛扑了上去。
  如此、三三两两、接二连三……这数百的妖魔重回战团,正缠上了那第二具骸骨。
  他们虽不能如同龙族一般无视禁法神通,可此番有了斗志与对未来的畏惧、期盼,终究与上回不同。一时间各显本领上蹿下跳、倒是暂与那骸骨斗了个旗鼓相当。
  事情至此,煞君才轻出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先走。”
  白云心微愣:“什么?”
  “他们斗不过它。”煞君面沉如水,好歹能自己站立了。但身上仍发颤,可见似是受到了什么重创、又或者极大地透支了妖力,“今日如果没有别的变故——能不能活,就只能看天命了。事情可能有转机……但你先走。那东西,很可怕。”
  不久之前煞君轻松地斩杀一具骸骨,瞧着形势大好。到了如今诸妖王又被她鼓动起来,她却说了这样的话。这叫白云心更惊诧。她看看那骸骨、又看看煞君:“那东西——”
  但煞君转脸看她,眼神肃穆、冷静极了:“我的时候也不多了。我猜活不过今夜。”
  “如果这是李云心做的事、目的是将这些妖魔一网打尽——我想你离了我们,他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如今应该还有旁人也被困在这禁制里——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该都在。李云心如果也想将他们也赶紧杀绝,就更无暇顾及你了。你说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妖魔,我从前也如此想。但如今瞧着似是我看错了——但愿你没有看错吧。”
  这话叫白云心呆若木鸡。隔了两息的功夫才惊叫:“你——”
  又赶紧压低声音、拉住煞君的手:“……怎么就活不过今夜了!?”
  煞君顿了顿,看着白云心。眼神中的冷静肃穆忽然消失了,变得温柔起来。再隔一会儿,她轻叹口气:“诸龙子都是龙元与妖魂的结合。我方才损耗龙元,将体内的一些妖魂迫了出来、成那一对金羽。如今我算是神魂大损,妖力难以为继,只能再撑上几个时辰罢了。你快走罢。日后见了鹏王,对他说……”
  但白云心已没心思再听她说许多,身子一动,似是想要扑上去拥住她。然而到底不是那些不识大局的蠢妖魔,只迈出半步便死死停住了,只能用一双手紧捏住煞君的手,眼里瞧着竟是溢泪花儿来:“我不听……我不听,你怎么会——会——”
  煞君低叹口气,抬起一只手在她鬓上轻轻抚了抚——也不晓得是因着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还是因并不常有这举动而指尖发颤:“唉。心儿,你乖。”
  ——这样的情感,竟在此地、此刻,出现在两个素以严酷而著称的妖魔之间,且那白云心的手中,更是有人命无数……当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可偏偏这时候,两个妖女似都悲恸、遗憾难以自持……
  直到,她们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来。
  “三姐,我……可不是有意瞧见这些的啊。”
  这声音轻,但透亮。语气听着诚恳,可偏又能从这话语当中听出一丝轻佻来,叫人摸不清说这话的人……到底是真情呢,还是假意呢。
  煞君悚然一惊。可白云心却是先愣后惊。她岂会听不出这声音是谁的?
  可不是正是那李云心的?!
  先前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两个女妖随即转头。便瞧见——
  一个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着白袍、面容俊俏。这俊俏里有三分的邪魅气,可并不叫人反感。倒叫人觉得此人必是个亲切且易亲近的。
  然而并非真人,而是个虚影儿。此刻脸上带着尴尬的笑——但也不晓得这尴尬是真是假——一瞧见二人转过了身,立时将手中一柄折扇刷拉一声打开、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又道:“不过,三姐,你这么想九弟,可叫小弟我难过。难道在三姐眼里,我是那种喜欢手足相残、兄弟阋墙【注1】的人么?”
  倘若煞君乃是玄境的巅峰,身后出现了这东西岂会不晓得。然而方才受了重创、又因与白云心的对话而心情难以自持,竟就真未觉察了。但这倒也不怪她们——
  李云心这现形的手段,乃是调用天地的气机化出来的。寻常的感应可是极难觉察的。
  倒是是白云心在这一惊之后猛地竖起了眉、瞪着他:“李云心!你——”
  但煞君拉了拉她的手,略往前踏出一步去。不叫与骸骨争斗的诸妖王瞧见这边的状况,沉声道:“九弟。此间事不是你所为么?”
  李云心便将折扇一收,啪的一声打在自己掌心,肃然道:“三姐在说笑。当日在战场上,玄门的人瞧着小弟死,大哥二哥也瞧着小弟死。只有三姐为小弟出头——我李云心向来恩怨分明,如今怎么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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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阋,读xi。可怜我一直默认这个字读ni。打字的时候怎么打都打不出,才查了。由此可见写网文和看网文也能增长知识啊。学无止境,我们大家共同进步哈。


第五百七十二章 穷途末路
  煞君便盯着他看。隔两息的功夫才又道:“那么那两个怪物往这里来,也不是你做的么?”
  李云心这时候却一笑:“这个正是我做的。”
  白云心又忍不住要说话,煞君却再拉了拉她的手,看李云心:“又是为何?”
  李云心仍笑:“为了杀大哥和二哥啊。”
  白云心疑是自己听错了话——原本脸上有怒意,到这时候反成了呆滞。她瞧瞧李云心、又瞧瞧煞君。
  ——便在煞君的脸上亦看到惊诧之色,才晓得自己没听错。
  他在……龙三面前,笑着说自己要杀龙大和龙二!
  煞君略一愣,便皱眉:“杀他们两个——你不是方才说,不会手足相残、兄弟阋墙么?”
  李云心肃然道:“三姐又在说笑了。他们两个可以将我送去死、又眼见着我死,哪里又能算兄弟了?”
  “且……三姐该听说过的。”他说到这里,踱了两步,慢慢说道,“我在洞庭见过真龙神君。神君封了我一个渭水君,待我不薄。三姐是聪明人,该晓得一直以来诸龙子与这位神君之间的微妙势态。如今打开天窗说亮话——兄弟我,也算是神君的人。”
  “所以神君要我做一些事、恰赶上大哥和二哥又要害我……三姐如果处在小弟的位置、又得了这样的机缘,会怎么做呢。”
  煞君立即皱眉,毫不避讳地说:“你是说神君要你诛杀龙子。这个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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