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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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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排兵布阵、又问他身边的谢道长该怎么办——做完这一切,海沧号距艨艟号已很近了。
艨艟号在避让,海沧号也在转向。眼见海沧号就要撞上艨艟号的侧艏、旅帅也大声叫喊着让亲兵们站稳抓牢准备接舷——已经可以看到对面船上的人了。约莫百多个,手中持有明晃晃的兵器。看起来竟然颇有章法,站位也似模似样——与艨艟号上这群慌乱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旅帅一愣。从亲兵手中抢过单筒的望远镜、再细细一瞧——前面几十个人手里持有的兵刃是军队的狭长腰刀。那三十多个兵果然交代了。但问题是……
余下那七八十个人手里的兵刃哪来的!?
可不是什么胡乱准备的,更不像是私藏的——钩挠巨斧盾牌一应俱全,是正经的海战阵型!
这他妈——旅帅心中一凛,转头往身后的船楼上看!
陆白水已经不见了。那四个腰刀出鞘的亲兵也不见了——但有鲜血从二层的廊上流下来。
即便一时间头脑里还没有清晰的念头成形。可寒意已经本能地顺着脊梁一路爬上来……他们似乎……中计了!
这念头一生出来,又发觉另一点异常。
此前他在甲板上呼喝布阵,那些甲板上的人也都奔走呼号。虽说杀了四五个立威、到底叫他们安静下来了……可也不该像此刻一样安静!
——甲板上,只剩下三四十个人了。多是商旅,以及几个真正胆小的水手。余下的人……都不见了!
他立时叫道:“御敌!!”
说了这句话,忙又补充:“注意身后!”
但艨艟号这样大。本是约莫敌舰会撞上本舰舰艏,因而他与半数的亲兵都在船头附近——他这么一喊,命令可不能立即到达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于是杀戮开始了。
实际上是很轻松的——本舰原本预计载员二百。其中四十六人是商旅,余下的都是海员。总督府亲兵强行上舰,就多了七十来个人。
而今船头聚集了三十多人,余下的四十多个在船腹、舰尾处御敌。
先是海里出现了海线,吓众人一跳。接下来又发现海沧号反了水、要来撞击本舰。一旦被撞落水,立即就要殒命。因而这些亲兵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海沧号的舰艏那群人身上了——此前本舰上这群废物的丑态都瞧见了。不指望他们御敌,只要别捣乱就好!
但现在就是这群废物要了他们的命。
——在旅帅发现事情有诈的同时,藏在船楼后的人已手持长枪冲了出来。也并不和训练有素的官兵搏斗,只举枪就刺!
头一轮就有七八个连头没都转的亲兵被扎了个对穿。余下的都持着短刀,反应过来也应对不及,又死掉七八个。终于觉察事情不对打算反击的时候——从背后偷袭的人数量足有他们三倍!且都并非乌合之众,进退配合竟是相当娴熟的。
原本就是偷袭。人数、武器、气势、地形都有优势,哪里有什么反击的可能?
两三息的功夫,扎死的扎死,推下海的推下海……艨艟号的亲兵便报销了一半去!
惨叫声接连传来,可到这时候,旅帅、谢生要去救援他们也是不可能了——舰艏处连带这两位共计三十八人,也被包围了。
包围他们的也还是舰上的海员——大多数是从惊涛路的牢狱当中释放出来的。但如今脸上的神色肃穆冷静——甚至比这些总督府亲兵还要冷静。他们手持的长枪,依着李云心的看法,足有四米长,由两个人端着。枪头削尖、用火烧了。扎起人来杀伤力也极大,对付没有穿铁甲的亲兵们更不在话下。
舰船出海,船上总要带木料用来修修补补。而今那些木料就成了武器——更叫人吃惊的,则是使用这些武器的人。
从变故发生到结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罢了。
总督府的亲兵、连同那位一直没有出手只冷眼观瞧的谢道长都成了瓮中之鳖。谢道长不好说——余下的,只要这些手持长枪的战士一个齐齐的突进,他们就要被赶下海里销蚀成血水了。
旅帅似还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瞠目结舌,不晓得说什么好。又猛地转头去看海沧号——
原本要直直撞过来的巨舰,已经改变了航线。
又过一刻钟之后,两艘船险险擦过,重新变成同向而行。海沧号舰艏那些人爆发出一阵喝彩声。人群分开,又将三十几个总督府亲兵推到船边。那旅帅猛然醒悟他们要做什么,正待出声……
噗通、噗通,如下饺子一般,被捆绑着的亲兵都被推下了船、落到毒水当中去了。
那些人便又欢呼起来——甚至盖过了亲兵们的惨叫声。
而这时候,艨艟号上的人群也分开——陆白水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在距这些俘虏五六步远处站定,背了手,先盯着谢生看一会儿。但谢生同样面无表情。他就去看旅帅:“徐大人。做俘虏的滋味怎么样?”
——原来这旅帅姓徐。
这位徐旅帅便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好个刁民!好大的胆子!你敢在海上杀官差——是打算做了亡命徒,去投奔海盗了么!!”
本是义愤填膺地说出这句话。
可众人听了,却齐齐哄笑起来——仿佛这位长官讲了个笑话儿。陆白水也微笑起来。等将这旅帅以及一众亲兵笑得面面相觑,他才一摆手。
众人立即收声,可谓令行禁止。
“投奔海盗?”陆白水笑着说,“投奔谁?投奔陆非么?”
旅帅怒目而视:“你杀总督府的亲兵,哼哼,只怕他不敢收你!”
“哦……哈。这么说是真的了。”陆白水背手、转了身,在原地踱两步。众人给他让出来的过道只容一人走而已。他如今踱步——往哪边迈出一步,哪边的人就无声地让开。但背后的人随即填补上,不给亲兵们任何逃脱的机会。
这么两步就走得徐旅帅心惊——如此的默契、服从,就是在东海国的精兵当中也是少见。这到底是……
“传说惊涛路那位总督和海王陆非暗中有勾连——陆非帮他打掉不成气候的小海匪,再把劫掠商船得来的财富奉给他三成。那位总督就不叫水军真的去剿他们。如此相安无事、互相得利。如今说是真的了?”
旅帅瞪他:“一派胡言!”
陆白水又笑笑:“已经到了这时候了。徐旅帅还不想一想,这群人是在什么时候、是怎么被你们投进牢狱里的么?”
他说这话,不清楚干系的人或许听得迷迷糊糊。但对于徐旅帅来说却好比一道惊雷炸进脑袋里。
只因这一句……他觉得自己忽然弄清楚前因后果了。
在他这里,得到的命令很简单。
带兵随这位谢道士出海寻找仙山。在路上,顺便又办一件事——总督想要陆白水的家业。但在陆上不好办他,可以在海上办。等到了东海链,同样得到命令的当地官差会配合船上的总督府亲兵,将陆白水就地拿下。
倘若他不服要生事也不打紧——这船上的四百人里倒是有两百多个都是从总督府的牢狱中特赦出来的。早就暗中编成了一支军队,也设置了统属。许诺他们协助官军做成了事,就真给个官身。
如此既叫陆白水出钱买了船——钱自然是总督得了。
又叫他凑够了人出海——可以自寻死路。
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可到了这时候……徐旅帅意识到,是那些囚徒出了问题。
陆白水问他那些囚徒是何时抓到的、因为什么抓到的。
——是在剿灭了这两艘巨舰上原本的那些海贼之后抓到的。人人都知道,海王陆非的巢穴里起了内讧。两个海盗头子带这两艘巨舰来投诚。结果倒被总督杀了个精光,还将船扣下了。
这件事,徐旅帅知道内情。来投诚的两个海盗头子……总督是认得的。靠岸当夜就是他带队去拿的人——五花大绑解送总督府,但一进后院就去了束缚,是客客气气地请进去的。
与总督谈了半个时辰,不晓得说什么将总督惹恼,才叫他又带人冲进去给杀了。
杀的时候颇费周折,还有个人一直嚷些“贪得无厌”之类的话。
将那群海盗尽数处死之后约莫三个月,又打西边儿来了一伙流民。说是老妖山附近的村寨遭了天灾、活不下去了,因而做了盗贼。但也不杀人害人,只到处侵占抢劫。如同一群蝗虫一般吃了就跑。事情发生在省城附近,很容易就将这伙流民给拿了、下了狱。
贼首率舰来投,是春天的事。这伙流民下狱,是夏天的事。如今……不过也隔了数月而已。
到现在。徐旅帅看到陆白水身后的这群“流民”,才忽然意识到……什么流民?什么天灾?!
分明是假扮了流民来投、就是为了打进省城里呢!
可是打进省城里,又为了做什么?!
想到这一节他大惊失色:“你……你……你……”
陆白水站定。冷冷地看他:“今年春。两艘船上,两百九十七个兄弟的命——这笔账,你以为没人找你们算么?”
旅帅一愣。又猛地握紧了腰刀,失声道:“你就是——陆非?!”
第六百三十章 微笑
陆白水冷笑一声:“你还没有蠢到家。”
旅帅又叫:“不对!不可能!陆非已经在海上五十多年……你怎么可能是陆非!”
陆白水还是冷冷一笑:“你以为陆非,是一个人么?”
旅帅又愣了一会儿:“到底有几个陆非?”
“海王陆非,是一个尊号。到我这里已经传了一千年。”陆白水笑了笑,“连这个都没有弄清楚就敢往海上来。真是不知死活。”
听陆白水说了这句话,这位旅帅即便是还弄不清陆非到底是几个人,也清楚船上的这些所谓海员其实都是海盗了。还是训练有素、在海上的战斗力比官军还要强的海盗!
这时候,李云心还在看——从海沧号转向开始,他就一直在看了。
这几天给船上的人看来看去,也略发现一些端倪,譬如说那些人在商议、在密谋。也有很多人心口不一,从前必然有过不同寻常的经历。然而他不是世事洞明的神灵。就他所观察到的,也只晓得这些人并非善类,且很多人是在商议着夺舰。
没料到……是这么个夺法儿。不是从陆白水手中夺舰,而是从官兵手中夺舰呢。
倒是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想暗中观察谢生。再送他到龙岛,在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如今他被与官兵被围……事情就麻烦了。
不是谢生有麻烦,而是陆白水有麻烦。
海沧号既然不会撞过来,艨艟号上的环境也就不算危险——考虑到海中毒液的因素。
那么……谢生是个虚境。于他而言虚境是蝼蚁,于虚境而言凡人也是弱渣。谢生如今身体强横,远超世俗武学当中所谓的“金刚不坏”的境界——运起灵力来,那些木矛狠狠戳在他身上,最多给他造成皮外伤罢了。
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眼睛、**之类的地方了。可是这两点,也不会轻易露出破绽给别人。
倘若这谢生要脱身、甚至要反击都不难——他可以欺进人群大开杀戒、打开局面。那些官兵随后跟上,陆白水这群凡人是难以招架的。倘若此前有多余的灵力写了符、丢一两个到人群里,更是事半功倍。
但另一方面,陆白水也不是愚蠢的人。
否则不会直到这两艘巨舰要出海的那一天,才叫李云心看出些端倪。他知道谢生是修行人……那么他有什么准备?
李云心藏身在人群之后,冷静地看。
这人群,便是那些行商了。这些商旅倒是货真价实的不知情——似也包括那潘荷。
他一边看陆白水、总督府官兵那些人,一边也在留意这些人。
共济会的什么掌事在这船上……木南居的人没道理上不来。艨艟号上必有木南居的人。
是谁?
但他冷静,别人可不像他一样冷静。行商们只是想搭船去东海链而已。得知有官军上船不但不担心,反而欣喜,更觉得这一趟必然是平平安安的。此前遇到海线惊慌,然而晓得只要不溅上海水就无事。到如今却意识到竟是上了贼船、且这贼胆子打到了连总督府亲兵也杀的地步——
半个时辰之前还开开心心晒着太阳钓着鱼,到如今却身处战场上。胆子小的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胆子稍大些的,也脸色惨白。这些人认得李云心。离他近的就小声嘀咕:“……小神仙你给我算的是今年有血光之灾……又能逢凶化吉……是不是指这一趟啊?”
李云心瞧了他一眼——正是那个喜欢卖弄的家伙。
便笑了笑:“我算着玩儿的。我怎么知道。”
那家伙登时苦了脸:“你……”
这个字刚刚说出口,却听那旅帅大喝一声:“谢道长,你该出手了!”
这么一声便将他后面几个字吓了回去。也叫那此前一直盯着李云心看的潘荷,将视线转到谢生的身上了。
谢生自始至终都很镇定。他冷眼观瞧舰上的局势,并不急于动手。甚至在陆白水与徐旅帅摊牌之后,也只在嘴角挂着清冷的笑意,仔仔细细地看陆白水的一举一动。
李云心知道,他是在看陆白水的态度——哪怕这陆白水表现出丝毫对于“谢道长”的忌惮,大概谢生都不会直接与他起冲突。因为那意味着,陆白水知道谢生的实力深浅——谢生曾在甲板上将死者的尸首卷下船。但仅凭如此手段,是不足以叫陆白水忌惮的。
谢生将会认为陆白水知道自己的底细。而知道自己的底细,又做出这种事……便意味着他有所准备。还有别的手段,专门用来对付自己。
谢生与李云心一样是聪明人。但两个人的性格却是两个极端。
李云心从不畏惧冒险,像是个一心求死的疯子——每一次冒险成功,都是对他的奖励,也叫他更加疯狂。倘若前世拥有完整的情感,或许就是个大大的赌徒。
这一次他乘陆白水的船往龙岛去就是个例子——从没想过自己真的可以瞒天过海,不留痕迹地先把龙岛的情况探明。如果真的做到了是最好的。可要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被人觉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随机应变就是了。
但谢生与李云心是相反的。他是极端谨慎、保守的。非但如此,他也不会在深山里隐藏十几年。倘是李云心,早就跑出去了。
因而这时候,他并不“轻举妄动”。
然而陆白水没有叫他看出破绽。
他冷笑一声:“出手?一个会点手段装神弄鬼的道士……你们这些蠢货真当他是什么仙人了?把他们推下海去!”
他说了这话立即转了身。仿是谢道士与官军的命运已注定,再用不着半点关注了。
于是李云心知道……这家伙果然还有别的手段。
他叹了口气——本以为真的遇到一个真性情的豪侠的。
没想到陆白水这样的人也并非全然坦荡——不论他有什么苦衷,也是对自己隐藏了身份。虽说他自己亦然,可在陆白水转了头、往他这边瞥一眼的时候,李云心仍对他笑了笑。
眼睛动也不动,只牵了牵嘴角。这种笑叫做皮笑肉不笑。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一句之差
陆白水便转过脸去。看起来并不想叫李云心暴露身份——也意味着虽然他从陆上豪侠变成了海中枭雄,但至少还记着李云心的事。
虽然……他也该在怀疑李云心的身世,是真是假的吧。
他转身下令。他身边的海盗们得令。
艨艟号上原本的二副立即低喝道:“抬枪,往前!”
一干海盗便发出一阵低沉的呼喝声,猛地将长枪往前送过去!
便在此刻,谢生终于出手了。
他先前面无表情,此刻仍旧面无表情。右手忽然起了一个剑诀,往空中虚虚一划。
于是在他面前、与一干海贼之间,立时出现十柄金光粲然的小剑。
每一柄剑约有一个成年男子的前臂那样长。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甚至将周围的空气都震得扭曲起来。倒很像是酷暑的夏日,路面之上的空气因为灼热而扭曲。
但这十柄剑带来的不是暑热,而是寒意。
原本作势挺进的海贼们登时愣住,就连发号施令的二副也呆滞了。
对于这些平日只在传说中听说什么修士、仙人的凡人来说,忽然出现在空中的金剑幻象,震慑力或许比鲜血与尸首还要大!
“我是修行人。不愿多造杀业。”谢生冷冷地说,“退下。”
他此刻站在船边。一手作剑诀,一手背在身后。当风而立,衣袂飘飘,尽是高人的气派与风度。
再说了这么几句高深莫测然而语气森然的话——
原本指向他的几条长枪便颤了颤,慢慢地收回去了。那二副也微微退后一步,看陆白水、低声道:“……陆主……怎么办?”
陆白水重新转过身,皱眉看谢生:“谢道长。这是我和总督府之间的恩怨,你是有道高人,何必牵扯进来呢?”
说了这话、顿了顿,喉头也动了动。
他说前几句的时候,语气镇定从容,仿佛丝毫不畏惧那空中的十柄光剑。然而这微微的停顿却出卖了他的情绪——谢生注意到这一点,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些人要和我出海找龙岛。你杀了他们,谁来侍奉我?”
手指轻轻弹动。其中一柄光剑便与众而出,直指陆白水的额头:“我不参与到你们这些凡人的事情里去。叫海沧号的人退到这艘船上。把海沧号留给我们——我不为难你。”
那徐旅帅叫起来:“道长!这可不行!咱们这些人哪有会操船的?干脆把这些贼寇都杀了,只留几个使船的——您不乐意造杀业,就使个咒儿把他们都定住!咱们兄弟不嫌累,一颗颗脑袋地砍!”
陆白水并不理会这旅帅的妄言。他看着谢生:“道长这是为难我。这两艘船,我都要带回宝瓶湾。一艘也不能丢。”
徐旅帅又要叫。陆白水摆摆手、笑了笑:“但我也知道道长另有要事。不如商议个折衷的法子——道长容我们把这些官军都杀了,以慰那些枉死的兄弟们的在天之灵。然后道长随我去宝瓶湾——我再另寻一艘适合出远洋的船、配上海员,恭送道长出海寻龙——这样好不好?”
徐旅帅哈哈大笑起来:“你放屁!道长何等高人会和你们这些小——”
声音戛然而止。
谢生的手指轻弹。原本指向陆白水额头的那柄光剑嗡的一声折返,毫无阻滞地贯穿了徐旅帅的头颅。而那光剑顿也未顿,又划了一个漂亮的弧,重返到剑阵当中了。
徐旅帅的嘴角还含笑、脸上仍是讥讽与不屑——保持着这个姿势,噗通一声掉进海里去了。
随即升起一连串咕嘟咕嘟的红色血泡。
人群大哗。那些亲兵原本心中稍定。可忽然来了这么一遭,这群人的脑袋一时间都没有转过弯儿来,全不晓得为什么……谢道长就把旅帅给杀了!?
但陆白水的反应可比他们快得多。他当即断喝:“杀!”
谢生杀了徐旅帅,手腕再转。那十柄光剑当即回到他身边,竖立着将他保护起来。海贼们听到了号令,也在稍稍一愣之后大喝一声——数十杆长矛齐齐突进,登时戳死了十几个、推下去十几个。收回去、再一次突击……
甲板上的官兵就一个都不剩了!
陆白水才冷笑一声:“谢道长真是识时务。”
谢生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然而也是冰冷的:“没有什么时务一说。你们在我眼里,没什么分别。”
陆白水摇摇头:“分别自然有。我答应了你送你出海,到了宝瓶湾之后自然会送你走。”
李云心与身边的行商们目睹这一切,心情可谓是波澜起伏——自然是说那些凡人。
先看到海贼现身,再看到官军占了上风。随即官军的旅帅竟被一同上船的道长杀了……最后道长又与海盗同流合污了。这些人瞧见这一切只觉得如在梦中,哪里能想到有这么多曲折!
他们无法理解谢生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反水,李云心却只笑了笑,自言自语:“怂成这样……怎么做主角。”
但他从一开始就猜这谢生会杀徐旅帅。依据是他对谢生这个人性情的推测。而今看,他的推测是极准确的。或者说,他已经快把谢生这个人的脾气摸清楚了。
他胆子小。
这种胆小来源于他对自身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李云心也是有的——老子来的地方可比你们这里高明太多、什么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呢?
有此优越感,便会自矜身份。可因为两人性情不同,一样的优越感就又变成两个极端——
李云心胆子极大——既有优越感,为什么要怕这个世界的土鳖呢。像这里的凡人一样苟且偷生,才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呢!
谢生的胆子却极小——我的命如此珍贵。随便葬送在你们手里,才是天大的不值。而他所说的那句“你们在我眼里,没什么分别”……
陆白水觉得他在说,自己这群海盗与官军都不是什么好人。或许都不会讲信义。
只有李云心才晓得他的意思是说……你们都是蝼蚁罢了。
与蝼蚁有什么道德好讲。自然是该用就用、该杀就杀。蝼蚁的轻视,人怎么会在乎。
谢生如今是虚境。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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