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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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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次这般……一直到了晌午。他前前后后用了九张。
  太阳移到头顶,天空蓝得艳丽,一丝云彩都没有。阳光蒸着树叶和草叶,他的棉布袍也被晒得干燥而温暖,身上甚至开始渗出点点的汗珠。
  但他没试着舒展身体,而是把自己又裹了裹。这样子过一刻钟,他的额头也渗出汗水了——加上一整个夜晚、一个上午都滴水未进、也没吃东西,眼下他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他揉揉眼,取出了第十张画像、祭出了。
  这一张画像的青光散去之后,李云心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以及熟悉的声音。
  “你这么急着唤本公子,是急着求死么?”
  并不是如何友善的语气,似乎说话的人感到相当不痛快。
  但李云心却在心里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从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随后他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陡然不见,换上仓惶焦虑的表情:“九公子,大事不妙了啊!!”
  “……啊。”九公子看见他这神色,原本满是戾气的面容微微一滞。片刻之后却又浮现出残忍诡异的笑、并且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那你说说看,怎么大事不妙了,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里的牙齿在慢慢地变长。等他以一种长长而上扬的反问式尾音说出那个“啊”字之后,嘴巴几乎已经咧到了耳边,口中的白牙……已经变成獠牙了!
  这样的一口牙齿,出现在一个俊美的男子身上,且在艳阳之下……诡异、恐怖透顶。
  他这神态和口气,就好像本已经满怀怒气地要兴师问罪,却发现李云心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一腔的怒火因为这反常暂时没有倾泻出去——但却只是暂且按耐着,以一种极度危险的态度,打算听听眼前人要说些什么。
  一旦一言不合,就会加倍地爆发出来!
  李云心抹了一把汗,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迅速地往那渭水里一指:“你快走吧!没时间解释了!有人要你的命!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我还以为你来不了!”
  “本公子有的是时间。”九公子的一双眸子,渐渐变成淡黄色。那对瞳孔也变得越来越细——李云心知道这是他极度愤怒的前兆。
  但他仍不在意:“当我是朋友,你就快走!你可知我已活不了多久了?!你要我白白死掉吗!?”
  他深吸一口气,在九公子的瞳孔彻底变成一条细线之前说道:“我已将这渭城附近,你所有的神位都叫人换了!虽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办不办得到,但……已经被她发现了!”
  这句话一出口,就仿佛时间被暂停了、齿轮被卡住了。
  九公子极度愤怒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随后他的眼神陡然缓和下来,重新变成正常人的样子:“你?嗯?你使人做的?你是故意做这事的?”
  李云心惊讶地眨眼:“啊?你……知道此事?”
  九公子不说话,两只眼在眼眶里诡异地乱转。滴溜溜地转了一会儿,阴阴地说:“那你说说,为何做此事?”
  “我知道你便是渭水龙王啊!”李云心激动地大喊大叫,“那****找过来,我思来想去,觉得必有原因。我又查庙志、又查那三河口龙王庙中的气息,便知你是渭水龙王了!”
  “刘老道庙里那神位本也是你的……我为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除了你的神位,换了我的——好受那香火愿力。后来知道……”李云心咬紧牙齿、直视九公子、像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后来才知道这事……你……你……你当真是,将我当作朋友的!”
  这话说了,九公子那张俊俏的脸几不可查地微微向后仰了一样子,但很快又前倾过来——仿佛刚才李云心所表达出来的那些汹涌而强烈的情感如同狂暴的波浪一般令他惊诧而难以承受。但转瞬之间又意识到……
  那正是他一直所渴望的情感。
  被……真正地关心、没有任何代价、交换、付出的安全感。
  九公子是螭吻,龙之第九子。
  昨夜,李云心细细问了那大鬼。
  大鬼在世四百六十余年,又同九公子躲躲藏藏了这么久——这渭城附近最了解这龙子的,便是它了。
  在琼华楼的时候李云心知道九公子在寻这大鬼,便要刘凌帮他拿了。他只想着,既然被九公子这样找,或许手中有他这位“好朋友”极看重的东西、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结果昨夜从这大鬼口中得知的……远超他的想象。
  大鬼虽然并不像怕普通人那样逻辑清晰、神志清楚,但毕竟不同于乔嘉欣那样的亡魂。李云心只问了他一个时辰,便搞清楚了很多事。
  这九公子……
  原来是不受宠的。
  这世界有真龙。有且只有一条真龙。
  这一条真龙神兽统御天下水族甚至妖族,几乎等同妖魔世界的帝王。
  但这真龙的“帝位”,却不是被什么人封的——是自己得来的。据说那真龙出世之时这世上另有许多强横大妖,但皆被真龙一一降服。
  而后妖魔世界的“贵族”们臣服于龙威,令它拥有了无上的权威。
  天下既平,这真龙便隐世了。
  隐世之后……再封九子。
  分别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陛犴、负屃、螭吻。
  这九子,便掌管着天下七分的水系。虽说这种掌管并非绝对的、强有力的掌控,而更像是名义上的一方“领主”,但无论如何……
  这天下是极大的。据李云心估算,这大庆国的疆域,大抵是从前他所在那个国家的三分一。但这样的国土面积,也只是众多皇朝里一个中等帝国。
  在庆国的北方,隔着业国,便是这个已知世界中的超级霸主——离。离国的疆域面积,大概等同十个庆国。而离国的皇帝,更是自号“天皇帝”。


第九十九章 还君一命
  这样大的世界,河流密布。而这七成的水域当中、属于这九子螭吻的……
  只有这么一条渭水——且是名义上。
  因为出了庆国之后的流域,便又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
  大鬼不知道为何如此,但这并不重要。李云心已然知晓……九公子为何是这样的九公子了。
  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猜忌、孤独、喜怒无常、又强烈地渴望认同感……
  这简直就是一个教科书式的、因为童年、家庭、小时候所遭遇的困境而导致了严重的慢性心理创的患者模板啊。
  因而李云心说了这话之后,九公子的满腔怒火,一下子消失不见。
  李云心在心里松了第二口气。
  妖魔……虽说没什么人性,但毕竟还是有神智、有逻辑的生物。哪怕它们的那一套逻辑与人类不同、自成体系,但既然也算是“逻辑”……
  也就还在他的手心里。
  这被贬谪的龙子,听了李云心的话,便站在滔滔渭水边,似乎努力想要令自己看起来更加凶恶一些。却终是被心中突然填满的东西搞得乱了方寸,过两三息才终于狠声道:“便是如此,你为何做此事?”
  李云心此刻看起来已不再慌乱,而是站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九公子,你可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天方国国君有一位门客,名为片离。这位门客曾经先后为三个国家效力——那些国家却都被灭国。于是片离到来了天方国。后来,天方国也被灭国。那门客如往常一样跑掉了。”
  “又过了几年,灭掉天方国、杀掉国君的叶檀国国君在过一座桥的时候,遭遇了刺杀。但他安然无恙,刺客被捉住了。叶檀国的国君问他,为什么刺杀自己。这刺客说,他便是从前天方国国君的门客,片离。”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用刀子划了自己的脸,毁容。又吞了烧热的炭,毁掉自己的声音。然后等了那样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李云心略顿了顿,擦擦自己脸上的汗,给他思索的时间。
  这龙子此时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相当复杂——这是李云心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露出如此近似正常人类的情感。他皱眉,问:“为什么这次不逃?”
  “这片离说,从前他侍奉那几位国君的时候,国君都视他为仆从。而他跟随天方国国君的时候,国君却视他为国士。因此——”李云心挺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肃然而凝重,在奔流不息的渭水涛声中说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在那庙里,你救过我一次。在那清河县,你又救了我一次。与你而言虽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便是再造之恩。”
  “先前我不晓得其中关窍,以香火愿力冲击封禁,已犯了修行大忌,再无寸进的可能。既是如此……我便还君一命吧!”
  “那女人知道我同公子你是朋友,便挟了我,要我助她来杀你——我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便对那女人说,你是渭水龙王,享香火愿力。一旦将那些拜你的庙都除了,你失了众多信徒的信仰,必然实力大损。到那时候,我们便可杀你。”
  “那女人不信我……呵呵,我自然有法子取信她。”李云心凄然一笑,“以画像替换神像,总是要附着些灵气,那些庙祝、观主才觉得确是真神神位,才好心甘情愿地换了。我便对她说……她不信我,我就来做那被朝拜的吧!我一个人身,受了香火愿力,便要功散身死……”
  “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她自然……便信了。”李云心摇头,“她又问我为何这样做。我说我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所造杀孽甚重。若是你的死同我有关……我也,没什么颜面苟活于世了!”
  李云心说完这话,便开始深呼吸。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竟像是心绪激荡不已、久久难以平静!
  这九公子呆呆地站在他面前听了他的话。听完了,又愣了几秒钟,忽然暴怒起来。
  他一挥手,便将李云心击出几丈远,一张面孔瞬间变得狰狞不堪,愤怒地叫喊起来:“蠢才!蠢才!蠢才!枉本公子觉得你有趣!”
  “本公子——乃渭水龙王!渭水龙王!!岂轮得到你如此行事?!蠢才!当真蠢才!!”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在原地暴跳如雷,但却再没对李云心动手。
  待他这样足足嘶吼了一刻钟,才忽地跌坐于地,斜着眼看已从草地上坐起来的李云心。
  阴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一口气:“你这人……人,怎地不早同我说?!”
  那含愤一击的力量极大。但李云心好歹穿了他送自己的那软甲,因此只是喉头微甜。又看他在那里暴跳如雷的样子,知道这是……在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不知道龙族的寿元多久,也不知道这些妖魔活到多久,才算成人。
  但只看这九公子,他知道……
  这还是个孩子。
  至少在心理上,还是一个孩子。不清楚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也不清楚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感。他因为得到了第一份“真正”的友谊而欣喜,但这欣喜很快又因为随之而来的坏消息变成了沮丧。
  李云心甚至没有费什么力气……
  便已经彻底掌控了他的情绪。
  看到他这样子,即便是李云心,也忽然在心里觉得有那么一点的……不忍。这龙子,至少在此刻,是真的将他当作了……朋友?
  因为这不忍,他甚至开始想——或者可以换一个其他的什么办法……
  但,当九公子说出下一句话之后,这一点点的柔软情感以及幻想……就彻底在李云心心里消失了。
  “……怎地不同我早说?”九公子的声音已经慢慢平复下来,“我之前找到你放了那鬼的人家附近——你将那鬼放走了,是不是?哼。本公子一直在找它!还是被本公子找到了!那鬼说你从那人家借了铜镜,哼。”
  “本公子那时候气你……见那人家的小娘子细皮嫩肉,随手便抓来吃了……如今知道竟是这么一回事,哼。”九公子皱眉,“早知道便不吃了。其实味道也不甚好。不过……终究只是个人罢了。”
  他似乎有一点惭愧。但这一点惭愧很快就像烈阳之下的露水一般消失不见:“唉。既已如此了,你总要死的,嗯?本公子也没什么办法了……倒可惜你这人,唉。那你说说吧,都同那女人说了什么?”
  李云心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变。甚至连眼皮的微颤都没有。
  他平静地看着九公子:“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尹家的女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叫做尹雪柔的?”
  “或许是?”九公子皱起眉头,似乎因为李云心的牺牲,所以才给了他更多但也有限的耐心,“谁耐烦记她名字?血食罢了。你若喜欢,以后你死了,我便多给你祭几个!”
  “哦。”李云心微微笑了笑。他低头、沉默一会,又说话。
  但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清晰而有条理。
  “那么,其实是这样子。我同那女人说,到时候我假装与你还是朋友,站在你这边。等你们两个争斗起来,我便趁你不备,放一道符箓,暂时封了你的修为。到那时候……你就只能任由宰割了。”
  “但真到那时候……”李云心吐字清晰,眼神清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龙子,“这符箓我对她用。”
  九公子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又看了李云心几眼,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
  随后微微侧头:“就这样简单?”
  “不论哪种计谋,都是越简单越有效越好。”李云心看着他,回答他,“一个计谋环节太多、变数太多,就很容易出问题,满盘皆输。所以——的确就是这样简单。我来定胜负。”
  九公子又想了想,忽然面露难色:“那女人……唔。你说是一个道士?”
  “一个化境的道士。说是……专程除龙子。”
  “哼……若是本公子那天正巧有事,嗯——”
  “无处去了,朋友。”李云心打断他的话,第一次以强硬又严肃的语气对他说,“你无处躲了,朋友。这渭水……难道不是你的吗?还能有哪里?”
  九公子陡然瞪圆了眼睛:“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但李云心只叹了口气:“我是要死的人了。”
  这话让龙子重新平静下来。他恼火地皱眉、又踱了几步,暴怒:“吾乃渭水龙王!!”
  话音一落,便又从平地生起了一阵云雾,卷着他直入那大河中去了。
  李云心转过身,盯着他入水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仰起头、向着太阳、闭上眼睛,从鼻腔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妖魔啊……
  “随手便抓来吃了”。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简简单单地说出来。
  李云心便知道……再有任何柔软的心思,都是在自寻死路。
  或许有一天这句话,便应在自己的身上了。
  和一只橙子做朋友,并不会因此而不吃橘子。
  吃橘子的时候……用得着考虑橙子的感受吗?
  他又叹一口气,为自己贴了另一道符,往城里走。
  此间事了了。九公子想躲,但眼下知道自己躲不了——失了渭水,他又算是什么了呢?他只能应战。
  刘凌……大概会很好奇自己出城来做了什么。她刘凌是化境,李云心虽然雪山气海被封,但也是化境。既然如此……她便不会愚蠢地试图用什么法子来监视他。
  所以……
  既然这边已经“还了君一命。”
  就再回去,“引君入个瓮”吧。


第一百章 三人行
  重往城里走,已经是上午过后了。他拐出那条两旁沃野百里的小路上官道,便听见一阵唢呐声。稍一想便知道,知道刘家人在出殡。
  那晚那也只听伙计说死了人,却不知道刘家究竟是怎样的家世背景。如今往官道一看,可就清楚了。
  庆国人办丧事比较奇怪——外国人来庆国,会觉得庆国人在“庆祝”而非“哀悼”。寻常人家有人死掉,会请草台戏班草草唱一会儿,保留曲目一般是《双君》或者《河柳传》。但这个刘家,竟然将戏棚搭到了城外。
  李云心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仙声送棺,百里不绝”的讲究了。大概每隔十里便搭一个戏棚,也不管有没有人看,但一定是要唱足十二个时辰的。
  他往前走一段路,便看见那个戏台。一上午的时间搭建出三尺高的台子,还有遮雨遮阳的布篷。三个戏子在台上唱得正欢,台下也只有三个路人在看。
  分别是一垂髻老翁、一壮年汉子、一总角小儿。
  李云心走到戏台旁随意瞥了一眼,却忽然觉得……有点儿意思。
  竟然不是他认为的那种“戏”。与其说是戏,不如说是剧——他第一次看到庆国的“戏剧”。曲调唱法都很通俗,甚至在中间还有对白,以及像模像样的情景道具。他觉得这东西更像是他那个时候的歌剧以及话剧的结合体。
  这就好玩了啊……
  这种出乎意料的新奇形式,令他情不自禁地缓了缓脚步,多看了几眼。
  发现演的正是“双君”。
  在这个世界上,提起“君”,一般都是指黑白阎君。李云心和那两位打过交道,于是就打算停下来瞧瞧,在世俗人眼中的双君是什么样子。
  却发现这《双君》说的是传说中黑白阎君如何成为“黑白阎君”的故事。
  说,双君本是天上人,乃是一对兄弟。黑阎君是兄长,白阎君是弟弟。白君行事肆无忌惮,四处闯祸,于是作为兄长的黑君便屡屡规劝,但白君屡教不改。
  有一日,白君因缺钱饮酒,就偷拿了天帝的金粪瓢,卖掉换酒喝。天帝过几日要掏自家粪坑的时候发现粪瓢不见了,便发起火来。
  天帝一发火,人间便下起了火雨。这火雨足足下了三百年,最终烧死了所有的人类。人类死光了,天帝才发现是白君偷了粪瓢。说凡间人类因白君而亡,白君罪孽深重,要处死他。
  但黑君又为弟弟求情,说既是人死,凡间遍地亡魂,他就愿和弟弟永驻浑天球的幽暗中心,做一对与亡魂为伴的阎君,处理那些亡魂。
  天帝被这对兄弟之间的深厚情感感动,便应允他的请求。但又恐怕他们两个来到凡间泄露天机,便抹去了他们的大部分记忆。
  兄弟二人连连谢恩,然后才下凡、成了后来的黑白阎君。
  李云心看的时候,正是黑君和白君扮作天庭一干人等在唱“我天帝宽宏大量恩情深,叫那黑白兄弟化人身——”
  他略有些发呆,隔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这他吗什么三观。”
  这一声说得略大声,惊动他身前的老翁。老翁看起来家中也算殷实,穿针脚细密的棉布袍子,胡须干净柔顺。他转头打量李云心一番,便问:“这小哥儿怎么说这样的话?”
  李云心本想转身走,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生出一阵躁意。他微微皱眉、眯起眼睛在炙热的阳光下看看也转过了身来看他的憨傻汉子、懵懂无知的小儿,伸出舌头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老丈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老人捋了捋胡子,略思索一番:“并没有啊?”
  李云心叹口气:“这天帝有病啊。自家的粪瓢被偷了,杀凡人泻火。杀光了人又说是因为白阎君,然后一干人还要歌功颂德说他好话,这什么逻辑啊?”
  老人想了想,未说话。倒是那个被晒得黝黑的、看起来憨傻的男人说道:“噫,话怎能这样说?天帝就是天帝呀,天帝哪里会做错事?再说天大地大天帝最大,他做了什么,又有谁能管他?”
  他想了想,又用脚上的一双草鞋蹭蹭身边那柄木锄上干了的黄泥:“再说这世道,本就是,恶人喝酒吃肉,好人挨冻受穷。小哥儿你说的那些我懂,你是要说天理嘛。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理?先生们教训孩子说,世间自有天道公正。要我说哪里有公正,一个事情公不公正,还不是大人们说了算。”
  老翁听他说了,忙摇头:“非也非也。这世间自是有公道的。不但有公道,还要人心善良、邻里互助和睦。若是没有这些,天下也就乱了呀。你看人与鸟兽何异呀?譬如你今日上山打草被也野兽伤在路边了,我老头子见你伤得重,定是要帮你的。这便是公道善良呀——”
  “呸!好晦气!”那壮汉忽然恼了,狠狠往地上啐一口,“没来由听这晦气话,你这老杀才!”
  他说完又哼一声,提起木锄便走。
  老翁涨红了脸,愣了一会儿才跺脚:“嘿,这个人,没道理!”
  李云心在心中生出了一些念头。想要说,但看看眼前的老翁和小儿,又觉意兴阑珊。
  这时候台上的三个戏子唱完了戏、换下行头,坐在台边喝凉茶水歇气。看老翁气得跺脚,演天帝的人就笑:“你看你这老头,又不是不懂事的。那汉子一看就是穷苦命,在田地山野里讨生活。你凭白咒他被野兽重伤了,不是咒他死?人家怎么不恼。”
  喝了口水、擦擦额头的汗,又对李云心说:“你这小哥看起来也是富足人家的,不晓得人间疾苦。这世道哪里有那么多正义公理?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呀?你看,哪怕咱们大庆的皇帝圣明,公正地裁决人间疾苦——你们就觉得这天下是自有公道的了。可是这大庆的江山是哪里来的?是太祖皇帝从前朝皇帝手里抢来的呀。”
  “这大庆朝的正义公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所以这世道呀,本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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