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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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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质上,是我自己催眠了自己。那女人先对我百般示好,我便觉得她爱我。可我又对她没什么真情,于是便并不看重她的爱,觉得浅薄得很。”
“我又自信满满相信自己的判断,因而这印象更加深刻。等到那一刻,我先出手伤了她,之后却发现她竟然是真的爱慕我、为了我着想——”
“一边是情感上的颠覆、一边是认知上的颠覆,而我此前又那样相信自己的判断!”
“于是这个新的现实彻底摧毁我从前的认知……我被打懵了。一旦我的理性思维不再起作用、我的防御机制暂时被解除了,那么此前那女人有意无意对我进行的暗示引导,就令我的惯性思维走上了另一条路——爱!”
李云心站起了身,微微皱眉:“是啊。便是如此——这种情感我又不是没体验过!是因为错觉。是因为误导。是因为暂时的防御崩溃。”
他转头看刘老道:“对不对?”
老道咳了一声:“心哥儿,我还……没知道事情的首尾。”
李云心几乎是立刻便将事情简要地说了。
说完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刘老道:“你说是不是?嗯?错觉?”
刘老道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并不回答他的话。
而是沉声道:“只有一件事。”
“心哥儿你那一掌,是可以将她击毙的。而她那父亲,据你说神通犹在你之上,要杀她更是易如反掌。但却只是将她击飞到你身边了。”
“心哥儿,她父亲若想杀她,自己便杀了。但既留了情,为什么还要将她击飞到你脚下。那时你距洞庭已是丈外了,且你先前出手伤了她。如果你起了杀心将她杀死了……那洞庭君岂不是白留手了?”
“这一点,我不晓得为何。但诛心而论,我刘老道想,是那洞庭君与这红娘子行险使了苦肉计。他既能要他女儿丢了性命做鬼修,想来也不心疼再死一次。那洞庭君掌管千里大湖,自家女儿只是使得顺手……却并非无可替代。”
他慢慢抬头看李云心:“你说是不是?”
但李云心不说话、又坐下了,只摩挲着桌上那个粗糙的茶壶。
刘老道微微摇头:“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但心哥儿你说过,这世上最诡谲的便是人心。”
“倘若并非苦肉计,那洞庭君恼怒她将你放走了,给了她一掌。那一掌便是留了情的。再这样盛怒之时亦能留情,那么等那红娘子回去了、那洞庭君再想得仔细一些,更不会将她如何了。禁足、刑罚或许会有,但性命……总无虞的吧。”
“心哥儿你实在放不下她,那么,就料理了渭城里的事情。”刘老道将手掌在李云心的膝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然后你再去料理了那洞庭君。到那时,事情究竟是怎么个样子……便都有结果了。”
“你说过人皆有,只是会不会被觉察。如今你这……也总比别的好,是不是?”
“唉。”李云心叹了口气。然后笑起来,“你精进了不少。”
但刘老道没有陪着他笑,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心哥儿,你眼下这样子可不大好。要么……渭城的事情可以暂缓。我们再从长计议。”
李云心盯着木盘中的红薯片看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捻了一片、放在口中慢慢嚼。
“不必了。”他闭上眼睛、靠在藤椅背上低声道,“我知道我的问题在哪里。事情在心中藏得久了人会变得脆弱。我就是把自己藏得太久了。”
“快些吧——快些吧——”
“快些做完这些事——我受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你知道吧,心累。”
他靠着椅背摇了摇。然后伸手指指木盘:“这个给我带一点儿。”
“好。”
又隔了一会儿,听见鸡鸣声了。
“但你这位是做得准的呀。”李云心睁开眼睛歪头看刘老道,“你可以跟我走跟我去很多地方。而且你修了水云劲、益寿延年。但是那一位大概要慢慢老死了……真不是一个好结果。”
刘老道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胡须。原本是花白了,然而现在重变得乌黑、根根通透。他看起来倒不像是六十岁的人,倒像是五十岁。
“而且这么久,你已觉得我死掉了,也没传她水云劲。”
“只是……规矩。”刘老道沉声道,“心哥儿传我的是天心正法。天心正法,传承不能名不正、言不顺。”
李云心撇撇嘴:“一家人。用不着说这种话。明日走之前你抄录了留给她,她也能自保。”
“……好。”
李云心继续在这藤椅上、闭目养神似地靠了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扇子。
手中便多了一道紫色的符箓。
他随手抛给刘老道:“这东西是我杀了那从云子,从他身上搜刮来的。带在身上烦——总想起那个老东西。你也送给她吧。”
刘老道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符箓看了一眼,抬起头:“啊……心哥儿,这种宝贝……”
“狗屁的宝贝。”李云心撇嘴,“用一次就没了的东西。你留着吧。”
刘老道欲言又止,但还是将符箓收了:“……好。”
然而刚刚将这符箓收入袖中,李云心却又在扇子上抹了一下,又抛给他一个东西。
刘老道忙接了,一看,是一只羊脂白玉的小瓶儿。
“据说可以益寿延年、生肌活血——上清丹鼎派炼出来的玩意儿。我又用不着这东西,你也叫她收着吧。”
这次刘老道终于站起身,叹气:“心哥儿……老道我只是陪你说了说话而已。你自己一样看得通透的。”
李云心闭了眼不说话。
刘老道看他一会儿,叹口气:“好好好。但我再不收了。”
“想收也没了。”
刘老道便笑起来。想了想,终究是说出了口:“今夜见你这么烦恼,老道我倒是……倒是……觉着更开心了。”
见李云心也不回他的话,便摇摇头:“我且给她送过去。”
李云心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刘老道就轻轻地开了门、又轻轻地关上了。
鸡又鸣三声——似乎是时葵子在院中养的鸡。这声音引逗了不知何处的野鸡、又或者居住在荒野当中的某家人家里的公鸡……隐隐约约地,鸣叫声便此起彼伏了。
任谁也想不到,在洞庭湖边、南山半山腰的这个小小平台上,此刻竟真有两人、五妖、一鬼,一神兽……异常和谐地并存着。
他独自在这屋中闭目坐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鸡叫得早,天还是黑的。
又轻轻地、长长出一口气,目光投向棚顶。
刘老道终究是个男子,总要邋遢些。而那时葵子似乎也并不好来他这里为他做太多事——毕竟也相处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于是看到棚顶上结了蛛网。残破一半,一角耷拉下来。
一只腿脚细长的蜘蛛吊在半空中,不知发呆想些什么。
“红娘子……”李云心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本打算叫洞庭君与道统、剑宗斗个你死我活。
谁知这洞庭君却藏了王牌。
眼下的局面倒是反了过来——变成了那洞庭君,坐看他与道统斗了。
在湖心上那红娘子说湖里有法子可以分辨得出他身上的龙气……见鬼了。究竟是什么法子?
又不是那种头顶顶着明晃晃的等级的游戏。修士、妖魔们的皮囊也都没有残缺,更不会有所谓“看他的灵气波动应是某某境界之类的事情”——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灵气都不能收放自如、如此疯狂地外泄……
那离功散身亡也就不远了。
他得搞清楚这件事——如此识破了他的“龙气”?
他可不希望以后自己走在路上就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对自己说——我知道你是龙子!
渭城事了,他必须去洞庭。
龙生九子,唯有螭吻一个化境。化境与真境可并非什么递增关系……一个境界的差距,实力就不是以道理计了。为何独独龙九如此?
九公子与洞庭君的相处方式原本就奇特——放眼天下,也看不到其他的龙子身边会伴生着一位大妖魔。为何两者相安无事?
那红娘子……嗯……红娘子。那红娘子反复地同自己说洞庭君与螭吻的关系非同一般。而那洞庭君又的的确确对龙族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特殊态度。
他一个三千年大妖被圈禁于此……又究竟是谁?!
李云心闭上眼睛让这些思绪在脑海中搅成一锅粥,然后再睁开眼。
屋顶那腿脚细长的蜘蛛不见了,不知蛰伏去某处。
李云心盯着它看了一会,一弹手指。
一阵劲风射到那网上、将垂下的一角钉上墙壁。
他站起身、推开窗户,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更远处便是洞庭与渭城之间的苍茫野原林。在黎明并不明亮的天光中,那森林绿得深沉,宛若一块巨大的墨绿色玉石。即便以他的目力,也无法在天际看到渭城的踪影——这野原林如此广阔,几乎与洞庭相当了。
他体会到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那一****站在渭水边、第一次看到那样一条涛涛大河时迫切的征服欲望。
豁然开朗。
这江与山、虽然只是天下微不足道的一角,但……
却总是最坚固、且牢靠的依仗。
李云心微微低下头,想起一刻钟之前对刘老道说的一个词儿。
对于那老道来说,或许仅仅是一个寻常至极的词语。但对他而言……
“……一家人呀。”他低声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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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了三万字。
结果也没进战力榜前三……
不说了我去哭会。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邪教
渭城柳河府桃溪路,倾塌了一大半。满是断壁残垣,且生着青青的荒草。
按说在这天下名城的城区中本不该有这种地方,但如今的的确确已经荒废了一个月——没任何人去打它的主意。
盖因这半条街倒有一半的房产是已赴京请罪的原知府赵大人的产业。虽说赵大人被那琅琊洞天的凌空仙子呵斥、欲请辞了……
然而那琅琊洞天的凌空仙子据说也死了呀?
如今仙子或许死在渭城了、赵大人和三位府尹都北上了……
一时间真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桃溪路了。
当然这些事,百姓是不晓得的。只有城中的权贵富豪们知晓。
但自从“龙王显圣”之后的那个夜晚到如今,实打实已经三十来日了,却一丁点儿准信儿都没有。
人们晓得前些天,小浑街发生了一件神异之事。
那街上的掌柜们信誓旦旦地说,当夜都看到一个红盔红甲的神人告知他们速速离去,高人将在此处降妖。过后那于家少爷又说,那是神龙教的高人行的义事。
人们好生想了想便觉得事情真是如此——那神龙教拜的乃是龙太子,既然是龙太子门下,那些神灵们穿着红盔红甲,可不就是虾兵、或者蟹将么!
——也没人再去细想那虾蟹只有煮熟了才会泛红。
人们还晓得上清丹鼎派的渭城驻所里来了一位道统的修士。还晓得那驻所里的秋儿死在街上了。本要派家里人去打听来的究竟是何人,但此时一个字儿都探听不出来。
于是又纳闷——道统洞天,乃是世俗人眼中实打实的仙境。
从那里面出来的人都是仙人。
既然凌空仙人死在了渭城、为何……到如今也没什么动静?
新来的那修士,可不像什么大人物——凌空仙子入城的时候虽也未惊动什么人,然而宝华会上当场句贬斥了四位朝廷命官,那是何等的气派!
但这一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着实令人看不懂道统的想法。
而朝廷那一边……凡是城里有些见识的,都晓得如今是皇帝与赵家共治天下。那国朝大画师死在了渭城、不明不白。在别的时候、别的地方,早掀翻了天。可是在这渭城……
人们几乎将这事情忘记了。
——因这渭城乃是赵家治下。可如今赵家也朝廷也没什么动作——未听说朝廷降罪、也未听说要有新官履任。
代管渭城的那位邻府主官才不乐意接这烫手山芋,三十多日只露了两次面、交代些事情。清了清府中的银库……叫随从赶了三大车沉重的箱子,便再不来了。
于是只有留守的主簿、府丞、和其他的吏员维持着这数十万人口的天下名城的运作——背后自然也少不得城中世家豪门的帮衬。
正是因为知晓这其中的复杂内情,因而当与一批人出现在桃溪路废墟上、开始着手清理龙王庙那一片区域的时候,知晓此事的城门豪门世家皆吃了一惊——这是谁家做的事?可是得了什么人的许可?可是有自家未知晓的大事发生了?
便有人去打听、查探。
最后带回一个消息……
那些是从白鹭洲来的人。
都是神龙教的信徒。
白鹭洲上白鹭镇,白鹭镇中百来户,倒有三百多人都是神龙教的信徒。而野原林附近又零零散散地也有十几个村庄镇子,亦是千把的信众。
这么一千多个人信封神龙教,可不是什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转身便去拜别家神的信法。
依着李云心说的,每日两次——不拘什么时候——必然要在有水气的地方,譬如河边、湖边,内陆的,舀一瓢水也可——念两句“神龙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且再三强调每日两次、不多不少。多了,那浩瀚海螭吻龙太子厌烦要发怒。少了,那龙太子觉得不敬也要发怒。
起先人们嘀咕这龙太子太挑礼、难伺候。但神龙教总会发些小玩意——譬如说写着一些警示话语的草纸、绣着龙头像的小布袋、甚至两三枚号称被龙太子开光的铜钱——
也不是人人都发,只是在每日某个时辰去朝拜的信徒当中挑选几个人,发。
都是些穷苦的渔民、山民、庄稼人。那白鹭镇的人富庶并看不上这些东西,可对于好几年也未必能扯上一块新布料的其他人来说这些小东西已具备足够的吸引力。
因此哪怕觉得厌烦,也总要去瞧瞧的。既然瞧,那么念就念了吧。
慢慢地就发现了好处了。
譬如说你家住野原林中西北边的葱岭,偶尔去白鹭镇用野味换些食盐,却忽然听说了这么个神龙教。反正要隔天往回走、也不急,于是就跟着去南山瞧瞧。
结果领了神龙教的一些小玩意儿、知道了这么个规矩。
回到葱岭之后,某日便舀了水、叨咕这么两句。别人便好奇,问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于是将这话的含义说了、将在南山的见闻也说了。
随后再肃然道,每日只可颂念两次——念多了,龙王爷要发怒。
或有调皮的半大小子问“为什么非要念两次”——便一皱眉瞪眼、硬邦邦而有底气地丢下两个字:规矩!
宗族社会,最重“规矩”。那小子便被唬得不敢再问了。
——这是很威风的事情的。
这种威风和满足感……是李云心那个年代的人很难想到的。
庆国富庶、渭城富庶,这一点李云心知道。然而再富庶的古代社会还是古代社会。在这富庶的渭城周边,那些生活在野原林当中的村落里的人,是个什么状态呢?
大概一千人里也找不到一个识字的。
数百人一辈子未出过野原林。
距渭城不过百八十里,在李云心那个世界,不过是一两个小时车程的事情。
然而在这个世界……便有数百人、祖祖辈辈,都不曾出过这百八十里。对于他们而言野原林,甚至葱岭、铜岭、随便什么山、什么岭、什么村,便是整个世界了。
至于渭城?在他们的印象里,几乎已属于“邻国”的范畴了。
渭城里的人或许还知道离国的天皇帝。
但那些山野里的人,大概都不晓得庆国的皇帝已换了一位了。
便是一些这样子的人,平日里更没什么希望、新鲜事的。但好歹他们已经习惯了祖祖辈辈此种全无上升通道的生活——如果是李云心被禁锢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只怕立时要发疯。
猎户上山打猎、采野味,换些银钱刚够温饱。农户伺弄一亩三分地,技术落后、产量低,倘若合着野菜野味能饿不死人,也算好日子。
若真能再攒下些钱财、为儿子起了一间新房,已算是这一代“出息了”。
每日里,为吃食发愁——只此一件大事而已。
所见所说的,也都是村里的人事。前月里牛家媳妇半夜一觉醒来发现屋里窗台上盘了一条蛇?
这事便能被说上足足一个月而乐此不疲。而再看到牛家人也都会觉得有些异样——蛇乃小龙。他家半夜盘了一条小龙,岂知不会是牛家媳妇肚里那孩子要出息了?
便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知道了神龙教、知道了神龙教的那些奇怪的规矩。
生活就立时新鲜、新奇、与众不同起来了。
教众们……便在村中变得神秘而与众不同。而这从前被人觉得挑礼、难以伺候的规矩,也因为它的仪式性,而变得更加庄重肃穆、更像“规矩”了。
大概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李云心也经历过——一个原本在社会中地位低下的、劳碌一生的普通人。一旦在被人问起一些只有他才只晓的古老的“规矩”或是“传闻”时,原本呆滞无神的脸上便立时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
整个人立时变得肃穆、沉稳起来。而后清一清嗓子、扫视一眼众人,再慢悠悠道:这个事情,是有这么个讲究——
李云心了解这样的社会、了解这样的人,了解这样的规矩。因而许许多多出自他手的小细节,在极短的一段时间里、令神龙教被迅速传播开来,并且聚拢了大量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真正虔诚起来的信徒。
如今这首批将近百人的信徒便各自进了城、然后汇聚到那桃溪路的废墟上。
这些人里,有石匠、有木匠、有裁缝、有砖瓦匠。还有赤脚郎中、猎户,甚至有做过账房的老头子。这样的一群人,有“见识”、有“学识”、有力气。
他们在一个名为刘公赞的道人的组织下,只花了三天的功夫便迅速清理出了一大片的地面,甚至还将一些可以再使用的石料、木材归置起来……
似乎准备大兴土木了。
兴建一个什么东西总需要耗费许多的钱财。主要分为人力和物力。
这号称神龙教教徒的一群人似乎并不缺乏人力。至于物力——已胆大包天地从废墟之中清理了很多合用的材料出来。当然这些东西并不全够用,于是他们的进度停下来。
百来号人在被清理出的一大片土地上搭建起临时的木棚,生活做饭、说说笑笑,也不晓得究竟要做什么。
便有有心人去问,这些人只说是教主吩咐要等。
这事儿可不妙。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而且进退有度组织有序。倘若知府或者四位府尹当中的任何一位还在,都会大惊失色立即调遣公人将这群人统统先下了牢狱——百来号人、不事生产,每日聚众说些别人听不大懂的话儿,这不是要造反还是什么?!
然而眼下主官不在,主簿和府丞可没什么魄力——他们可不想冒冒失失地得罪这神龙教背后可能存在的豪门。
城中的其他世家豪门也都不想出面管这件事儿——谁知道是城中谁家、得了京华哪个贵人的首肯、弄了这事出来?
因为打探一番之后都晓得这神龙教在白鹭洲一带声势浩大。本觉得是个精明人搞出来敛财的。然而如今竟然堂而皇之地跑来城中这片他们都不敢染指的地界儿、谁家招呼都不打、自顾自地埋头搞起来了!
依照大庆的律例,没有在官府报备登记的教派是什么?
是邪教。
而能将邪教的声势搞得这样浩大的必然是老江湖。
老江湖不会不懂规矩。
但他现在就是没守规矩。
倘若再仔仔细细地问一问、查一查、看一看,会意识到他们之前的想法也错了……
这神龙教……不但不敛财,反而时常会救济一些贫苦的教众!
本还想再深入了解了解的人,立时触电似地收回了派遣出来的触手。
这是……收拢人心啊。
……除了天子,什么样的人才会想着这般收拢人心?
谁还敢碰。
——而又是谁家的胆子这样大?搞了这个出来?!
一时间渭城中的豪门都在猜,那于家也在猜。
于家的老爷于其,算是一个“中兴”的家主。他家世代豪门,从只有一个门脸儿的布商做起,渐渐有了些声势规模。接着试着攀些高枝儿、再借助其他一些力量、经过十代人的经营终于在这渭城中有了说话的权力。
到于其这一代,家里接二连三地遇上“祸事”。这于其是个精明强干之辈,然而其父去得早,他执掌家业的时候不过双十出头的年纪。
再聪明的人,没有经验和阅历、总是有一些关窍想不明白的。
而那时候于其就没有想通。因而于家岌岌可危。
总算生下了其子于濛、且是神人转世。一次次地助他渡过难关、结交了一些人,才晓得他那时候遇到的“天灾”,实为“人祸”。
——某些大人物做事便是如此。随手就可令你活不下去。你体察了他的心意、乖巧地迎合上了,立时天高气清。但若你一直想不通……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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