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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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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更“近”了。
  之前看这乔嘉欣,就仿佛看一阵雾一阵雨一阵风。隔离在世界之外,即便站在身前,也觉得离得好远好远——那是鬼魂。
  然而现在看她……
  觉得她回到这个世界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林中国
  实际上就在这一刻,乔嘉欣因感念前世种种、且得过香火愿力,终于身受形意、灵智全开,重新凝聚形体,成就了鬼修。
  在此刻这数月前还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而如今却成了意境的鬼修。单说神通手段的话,这乔嘉欣倒是成了这群人当中最有本领的了。
  然而她成了形,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只盯着密林直勾勾地看。在应决然终于忍不住要试着碰一碰她的时候,这乔嘉欣忽然开口。
  “这边走。”
  人们第一次听到她说话,也的确是她第一次可以开口说话。
  她说了这话之后也不等人,迈开了步子便直入林中。而这时候人们又惊讶地发现,她脸上的凝聚而成的五官竟没有被晃散,而只是略略模糊了一些。
  人们在是否跟上去这个问题上略微犹豫。但最终意识到无论如何,他们总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丢下之前冒着性命危险救来的“人”不管不问。且那乔嘉欣行事虽然诡异,却似乎并无害人之心。这些人的胆子都不小。要不然也不会出城,更不会临时起意,非要从“道士”的手中救下并不很熟识的乔嘉欣。
  因此他们跟了上去。
  但入林只走了十几步,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里已经是森林深处,树木高耸入云。虽然是上午、艳阳高照,但阳光被繁茂的枝叶遮蔽,倒是幽暗寂寂,仿佛傍晚时分一般。几十个人在林子里走,照理说本该显得很热闹。加上人们又在找乔嘉欣,彼此之间还会偶尔低声呼喊,以防与同伴走散,这么一来,这林中倒是陡然多出了许多的生气。
  然而怪就怪在十几步之后人们慢慢意识到,耳中还可以听得到同伴的声音,要去找人,却怎么都找不见了。
  仿佛人就在另一棵树后。但你绕过去,树后并无人。先前能在林中看到人影,到这时,竟是连人影也看不到了。
  再走十几步,连声音也没了。
  应决然带来的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皆走南闯北,手上几乎都有人命,也有见识。
  因而意识到,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有人经历过,有人听说过。但大凡这种事最后都能脱困,只是需要耗费时间,因此并不很慌。
  应决然也不慌。他是在入林六步之后就意识到事情异常的——本是同于濛在一起走。但于濛转过一棵树后,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起先能听见那两个女孩子略显惊慌的低语声。但很快那声音也听不到了。
  他知道这种时候先要静心。然后再找准方位细细看、慢慢走,总有解决的法子。
  他依此又走了一刻钟,终于转出这一片特别茂密的树林。
  前方豁然开朗。
  那里是一片平整的草地,荒草刚刚没过脚踝。草地上横着一条浅溪,是那种在森林中常见的、夹杂着枯枝烂叶却尤其清澈的水流。水流中没什么鱼,倒是有几条泥鳅藏在水底石缝中一动不动,也不晓得能不能得到吃食。
  而那浅溪迂回处则立着一块石碑。石碑在此处已不知多少年岁了,上面覆满厚厚的青苔。应决然觉着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有些诡异。便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缠绕在刀柄上的皮绳略微有些硌手,但带给了他安全感。
  他谨慎地又向前走了几步,能够看清石碑上的字了。
  看着,依稀是“圆珠国”三个字。
  应决然并非不通文墨的人,因此觉得这碑和名字都透着丝丝的邪气儿。一整片阳光明媚的草地忽然出现在密林中,且草面平整,看着像是有人维护过的。溪边又有这么孤零零的一块碑,刻着“圆珠国”……他可从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儿。
  渭城附近已经繁华了数千年,存在一个“湮没在历史中却不为人知的小国”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他想了想,决定慢慢退出去。
  但在这时候看到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看到了一群人。人忽然从石碑之后的树林中走出来——大概十五六个长腿蜂腰的妙龄女子,簇拥了当中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老者面色红润,穿一身福禄锦袍,手持一根三蝠报喜祥云木拐。
  这群人一出现,草地上就登时充满热闹的笑声与笑容。且这笑容不是给别人的,而是给应决然的。
  老者含笑看他,飘然而来。身后一群少女也都或羞怯、或天真、或好奇地看着他,不时低头私语几句而后窃笑,也不晓得在调笑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应决然微微一愣。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老人已来到他面前。
  先向他施了个礼,道:“我乃此处土地。不知应公子前来,有失远迎。应公子一向可好?”
  应决然微微皱眉,握紧了刀。
  老者再笑:“应公子尽可放心。应公子此时已到了圆珠国境内。女王叫我来请应公子前去赴宴。若是还在担忧你那同伴,倒大可不必。他们此刻已在王宫,觐见圆珠国女王了。”
  应决然再退一步,冷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却再不言语。只挥了挥手。
  他身后一群妙龄少女登时围拢上来,七手八脚地去拉扯那黑刀。一时之间脂粉气满头满脸地盖上来,满目都是雪白的胸脯、娇艳的红唇、银铃儿一般的笑声。
  这不知哪里来的少女却是热烈奔放。竟有一个转去应决然身后,用两片樱唇在他脖颈上浅浅地啄了一下子。这一啄,那黑刀登时觉得眼前春光艳色无边,别有一凡旖旎的风情。先前的戒备警惕一时间都不晓得抛到哪里去了。撒了手,任由那些少女将他的黑刀给夺了去。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由那些少女架着,就同那老者并肩而行,径自越过了刻有“圆珠国”三字的石碑。
  却说一过这石碑,眼前竟立时改换了天地。
  原来是一片顶天立地的森林,此刻那参天的树木却都不见了。眼前现出一座煌煌然的大城,城中道路四通八达,路面皆以汉白玉铺就,精妙绝伦。再看那城中的建筑,也都以白银作瓦、白玉为砖。有身着五色斑斓彩衣的男男女女在城中道路上相挟而过,脸上皆是和善的笑。
  黑刀应决然再定睛向极远处看,只见城市那四通八达的道路中心立着一座六层的白玉阁楼。楼上似有丝竹之声,在此处亦隐约可闻。
  他被这奇景震慑了心神,只道是天上天人的居所才能有的景象。
  心中一动,又往身后看去。却发现自己已不在地上了——这城竟是悬空漂浮在天空当中的。无数粗大得难以名状的树木将这白玉城支撑起来,却没有高处不胜寒的凄冷之感,倒只剩一团圆圆融融的和气喜悦了!
  老者见他看得入神,就挥手遣散了那些少女,道:“女王已在楼中等候了。应公子且随我来——今日却是要有大喜事哩。”
  黑刀此刻已是浑浑噩噩,竟然想不出此情此景哪里不对劲了。只觉得头脑里被塞进一根木桩,只能直着行,却不能变通思虑。便也笑着、任由那老者拉了他的手,沿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往城中白玉楼去了。
  两人不多时就到了白玉楼前。看到一排身着彩甲的武士立在门前,自有一番威仪。又有一个白袍礼官从楼内小跑出来,见了应决然便扬声叫:“应公子来了、应公子来了!”
  应决然也不晓得自己如何被迎进门里、直上了二楼。
  进门就见到二楼正中,正坐了一个女王。
  这女王高踞白玉王座之上,穿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纹绣服,外罩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乍一看,浑身宝光闪闪,好似天仙。头上倒简单,只插一根千瓣菊金步摇,拢起了满头的青丝。只是面目上却戴一张银闪闪的薄纱,叫人看不清她的眉眼。
  女王面前有一张几。几上摆了盘盏,盛装各色美食。女王下首、左右两侧都坐了人。应决然一看,竟都是熟面孔——于濛与那乌苏、离离两姐妹在座。他手下的几十人也在座。这样多的人坐在这二楼却并不显得拥挤,倒是站在厅堂墙边的那些仆役,一个劲儿地抻着脖子往那些人身上看。
  应决然起初是觉得那些仆役腹中饥馁,眼馋他们面前案几上的吃食。但再仔细看一看,却发现他们看的不是那些人面前的吃食……而就只是那些人。
  但这念头浮光掠影一般从他的脑海之中划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只见那女王朝他招了招手,道:“给应公子看座。”
  应决然不晓得这女王如何知道他的名字。但看于濛、乌苏离离、以及其他一干人等,脸上都是幸福的陶醉的神情,好似身陷温柔乡而不思蜀。他便也放宽了心,只行到女王近前坐下了。
  旋即开宴。
  先有歌姬献舞,再有侍妾上热酒热菜。
  等酒过三巡,歌舞伎都撤下了,那上座的女王才投箸不食、幽幽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竟是叹进了应决然心中,直叫他觉得又爱又怜,只想为佳人分忧。便拱了拱手,起身问:“陛下因何叹息?”
  女王却不答他。倒是陪坐一旁、自称土地的老者先叫应决然坐了,然后站起身,朝在座的众人拱了拱手,开口道:“邀请诸位侠士来我圆珠国,是为了一件难事。”
  “我圆珠国子民数万,安居乐业,与世无争。在这辐圆城中休养生息数百载,虽偶尔同临城有战乱纷争,却也从未落过下风。”
  “只是前些年,这附近又来了一国人,唤作‘图风国’。原来我们与那图风国也相安无事。哪知后来倒是出了大大的祸事。”
  老者的目光在人们的身上依次掠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图风国人,个个懒惰成性,偏生又残暴可怖。到了每年春夏,他们便要生养。他们生养,却会跑来我们圆珠国。只挑选那些健壮美貌的男女掳去、迷晕。然后将身体剖开,将那图风国妇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婴孩埋进去。”
  “婴孩便从我国人的体内开始吃。直将人吃成了一个空壳、才破体而出,惨不忍睹。”
  “我朝陛下数次发兵征讨。奈何那图风国人擅飞,并不能伤其分毫,只能毁了他们的老巢。但数日之后,他们就又重建了。如此几番下来,国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征讨也不好征讨了。”
  “最终便与那图风国的女王签了一个盟约。说每年春夏,我圆珠国挑选身体强健的子民数十送与他们,他们便不犯我国土。到了如今,正是要送人过去的时节。可我国陛下爱民如子,哪里忍心送人去呢?因而,才作此叹息。”
  应决然听了这话,登时怒不可遏,一拍案几,道:“怎么会有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陛下邀我等来,可是想叫我等相助你们,同去攻打图风国?陛下不必担心——我辈江湖武人最重道义。既然遇上了此事,自然义不容辞!”
  那老者听了他的话,呵呵一笑。弯腰凑近了应决然,眉眼都弯曲成月牙,道:“应公子高义。”
  “但邀诸位前来,却不是为了征伐图风国。那图风国人高居天上,我们可无计可施。而是说,既然我家陛下舍不得我圆珠国子民——那叫诸位代我国人去,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应决然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心中涌出几丝不详的预感。而后他再看自己对面的于濛、乌苏、离离。
  先前他坐下了,只盯着女王看,也不与其他人交谈。到如今微微一惊想起了与自己同来的这些人时,终于意识到自自己进这大堂一直到现在,他们脸上的笑容竟从没变过,面前的酒菜也没动过。
  这黑刀混混沌沌的头脑中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却始终不得挣脱。便听得上座那女王说道:“应公子既无异议,那此事就这样定下来吧。我圆珠国子民日后必不忘记应公子的大恩德。来人哪——”
  但这女王话没说完,门外却忽然跑进来一个彩衣斑斓的侍卫。口中不停歇地大叫:“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啦!”


第二百三十章 不知所踪
  侍卫这么一叫,众人皆惊。
  倒是自称土地的老者皱起眉、并拢双指朝那侍卫一点,喝道:“陛下在此,慌什么!你且细细说来,怎地了?”
  侍卫似乎怕他多过怕那女王。浑身一个哆嗦,赶紧跪倒磕头,磕磕绊绊地说:“报、报陛下。前些日子银甲大将军奉王命开疆拓土,却不小心闯入一片雾气里。大将军率人在雾中行走了三四日……不料撞见两个煞星。一个照面便将大将军斩杀了,又循着残兵的行踪一路追来了城外——眼下正在……正在……城外叫骂……”
  他说到这里,支支吾吾。不去看他家陛下、不去看那老者,反倒去看应决然和座上其他人了。
  听到此处那圆珠国的女王和老者相视一眼,齐齐变了脸色。一边打发了报信的下去,一边叫侍从将宾客带走,唯独只留了应决然一人。
  应决然觉得头脑中一个念头愈发强烈、呼之欲出。但他再要细细想,却看见那珠光宝气的艳丽女王自宝座上走了下来,款款来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
  应决然虽说是江湖儿女,也尝过红尘滋味。但从未亲近过如此高贵美丽的女子,一时间便有些痴了,就将脑海中那念头抛去脑后。
  只见那女王抬手摘掉了自己的面纱,面目更加清晰。明眸皓齿、樱唇雪肌,当真是个美艳的尤物。只是眼含三分春水,细眉微蹙,看着他,哀声道:“好叫应公子知晓,我圆珠国或有大劫了。奴家初见应公子便倾心,只想叫你做个女王的驸马、一国的君王。却不想此刻来了两个煞星搅乱我的喜事。应公子若是对我也有情谊,他日见奴家落难,可要助我一助,好不好?”
  应决然被她的宝气晃了眼,头脑已经全然转不开了。口中只道:“啊……不是要将我们送给那图风国人么?”
  女王更挨近了他,执着他的手,吐气如兰:“送也是送那些蠢物,怎好送你这伟丈夫?”
  应决然被她这不知羞臊的话弄晕了头脑,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得了,只唯唯诺诺,也不晓得究竟答应了何事。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城外了——身后是那道路四通八达的圆珠国,面前则是一片沟沟壑壑、高低不平的场地。
  再往左右看,是成千上万的身着斑斓彩衣的甲士。而那圆珠国女王也换了戎装、坐在由十六人抬的宝座上,正挥舞手中短剑、指点将士布阵。
  他就在女王身边的亲军护卫中,身边则是那自称土地的老者。
  老者眯着眼睛、朝远处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这圆珠国人身受图风国人侵略之苦,却不去想如何驱逐那些人,反倒是认了命。而今又被人打上了门,才想着奋起反抗——可惜也是一塌糊涂。孰敌孰友也不好分得清,便只好给自己树起一个靶标。当真是可笑又可怜。”
  出了那城中的白玉楼、离女王远了些,应决然就觉得自己的头脑渐渐清明了。
  此刻忽然听这老者说这些没头没脑、不知所谓的话,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便只皱了眉:“你不是帮那女王做事么?怎么如今又说这番话?”
  老者却不言语了。只摇摇头,微微一笑,闭口不答。
  应决然再要追问,却发现前方的天空微微一暗——他赶忙抬头去看,发现视线已被两个庞然大物遮蔽了!
  两者都好似一座小山般大小,有数十个圆珠国人叠起来那样高。
  一个生着一对火焰似的赤红眼睛,身披白袍,头上一对白翅朝天冠。
  另一个则着灰甲。眼睛没什么出奇之处,身后却拖了一根百截熟铁鞭。
  两者像是山岳一样沉沉地压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圆珠****阵。饶是眼下应决然浑浑噩噩并不清明、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也曾走南闯北——真真见到了这般骇人的景象,也是觉得双腿发软、嘴里发苦。但好歹还有江湖武人的气魄,只咬着牙——思量一会儿若是圆珠国不敌,该往哪里走。
  他这边打着小算盘,那边圆珠国女王却已经持剑厉喝:“二位是什么来路,因何犯我圆珠国?”
  那白袍的怪物便说话了。声音宛若雷鸣,却又偏偏有些尖锐,听起来古怪极了。
  “你这不知好歹的蠢物,竟敢犯到我们的头上,可知道此地百年前就已经是我们的道场了么?!”白袍怪物说了这话,再不犹豫。纵身一窜就扑将过来,一踩一踏,登时杀伤了数十性命。
  女王也不再多言。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呼喝,那些圆珠国的甲士便自手中抛出绳索,想要套住那怪物、将其制伏。
  甲士手中的绳索也不晓得是用什么制成的。看着细细的一条,却惊人的坚韧。白袍怪物冲进军阵里起初左突右窜,杀伤无算。但很快被那些绳索套住、挣脱了五六根,便又来十五六根。因而渐渐地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到最后全身都挂满了绳索、甲士。
  这时候再看他,就好像在他自己的白袍之外又披了一件白袍,被压伏在地,辗转腾挪都吃力了。
  圆珠国的军阵中便传来欢呼声。甲士纷纷顺着绳索攀登上去,用不晓得是刀还是剑的武器去刺他。
  正待松一口气的时候,另一个怪物却杀到了。
  这两怪此前似乎是故意这般行事——先叫白袍的怪物前来试探虚实、章法。待他被套牢了,那灰甲的怪物才登场。
  他一窜出来,身后拖着的那百截熟铁鞭就是猛地一甩。
  怪物一张嘴就能吞进数百人,而他那铁鞭虽然看着细,放躺了却也有一人高——这么势大力沉地横扫过来,登时将一大片军士都击飞了。白袍怪物身上的绳网因此松开一角,那怪看准时机再叫一声、猛地站起身,脱困了。
  这二怪汇合到一处,顿时大显威风,只将圆珠国的军阵捣了个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圆珠国女王见势不妙,立即下令后撤。但那些甲士都已经吓破了胆,后撤也撤了个七零八落,又被二怪抓住时机杀了个痛快。
  应决然被裹挟的人潮里,也跟着走。
  就这么边追边逃进了城,那二怪却仍不罢休,也跟着追进来。
  城中的百姓也躁动了,纷纷走上街头要保卫家园。百姓人多,却没什么章法兵械,就只合着血勇拿肉身填。可这么一来,倒真地减缓了二怪的来势,叫女王和应决然一干人逃进了白玉楼中。
  那女王也不说话,拉着应决然进楼,便屏退左右,对他哀声道:“应公子,此番大劫大概是躲不过了。希望应公子记得此前答应奴家的话。倘若落入那怪物之后,还请应公子回护一二。”
  应决然还在心中纳闷——为何偏要来求他?
  就忽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二怪终于杀到了城中心,将白玉楼推倒了。
  照理说,楼宇倒塌的时候,应当是碎石烂瓦乱飞,那楼中的人也少不得要伤了性命。
  然而应决然看到的,却不是那样惨烈的景象。
  很奇怪——仿佛楼宇倒塌的那一刻,这世界的天幕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皱了。散落的碎片在一瞬间变得扭曲,好像之前他所见到的一切——那些甲士、城市、衣服、杯盏,甚至女王,都是画在一块巨大幕布上的画儿。而今大手一把将幕布扯走,它们就统统失掉了正常的模样。
  那些情景被抽走、变得扭曲,应决然头脑中的某一层纱幔就也随之被抽走了。
  记忆与清醒的理智忽然回到他的脑海,应决然猛地瞪大了眼睛,意识到——
  他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了。
  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天空。他在野地里有辨日的习惯。之前看到这一片草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头向天空看了看。那时候日头还在东边,是上午。
  现在看天空,日头仍在东边。甚至当初他看到的一片形似元宝的云,也仅仅是拉长成了一条小船而已。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
  阳光刺眼,他立即起身。在手边摸到了自己的黑刀,手撑地坐起来,却感到身上一阵酸软。
  等眼睛适应了林中稍微暗淡的光,才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大片人。于濛在其中,乌苏和离离也在其中,他的那些手下人都在其中。
  多了两个人。
  一人穿灰衣,生得贼眉鼠眼,像是个市井间的爪子。另一人是个白袍的少年。少年生得倒是不坏,眉清目秀。只不过……一说话,就露出两只大板牙来。
  他是在对应决然说话的,并且是笑着说的:“你们这些人倒命大。再晚来些时候,可就化成脓水了。”
  应决然看这两人面善,却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只紧皱了眉、握着刀:“阁下……何人。方才出了什么事?”
  少年扑哧一笑。这一笑,脸上甚至还笑出了红晕来。
  “在下渭水龙王李云心座下,白龙使者兔斯基道人。”然后微微向后一让,“这位是渭水龙王李云心座下,青龙使者舒克道人——是在下的师兄。你么,我们此前见过。你还记得那两个道士么?在渭城的巷子里?你身边还有个老头子。”(注1)
  应决然虽说恢复了清明,但不知为何头脑还有些麻木。听这少年的话,想了好一会儿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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