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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诀[四部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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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画完符,引在火烛上焚了,踏着天罡步转了三匝后,这才定身闭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念叨了好一阵,老道突然二目圆睁:“徒儿,速将拘妖符呈上!”
  小道童不敢怠慢,赶紧递上张宽边黄纸。老道接纸在手后,马上摇头摆首,好似疯了一般。
  正当众人要开口问时,老道却自个儿停了下来。
  “成了……”老道头上渗出热汗,高举那黄纸道,“布妖已被拘在此符中!”
  “蒙谁呢?”冯全压根不信,“照你这拘法,我也能抓鬼了!”
  “你也能?哈哈哈……”老道不怒反喜,“留神风大闪了舌头!”
  “红口白牙,你说拘了就拘了?”冯全顶道,“那破纸上,可是啥也瞧不见!”
  老道长息一声:“上苍有好生之德。山人除妖,原只一拘,不忍伤其性命……无奈列位不信,也罢,就斩它一斩!”
  “斩?怎么斩?”冯全愣了。
  “好生瞧着便是!”老道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听老道要斩布妖,冯慎与唐子浚也来了兴致,纷纷从厅上走下,看他如何斩妖。
  只见老道掏出个小瓶,含取瓶中液体,喷在桃木剑上。暴喝声“杀”,便一剑砍在黄符上。
  谁承想,那剑砍之处,竟陡然显出一道血痕!
  “啊?”香瓜失口叫道,“流……流血了!”
  不止是香瓜,其他人也同是目瞪口呆。
  “休得惊慌,少要害怕,”老道笑道,“布妖已被山人斩杀,公子爷的身子,不日亦将康复!”
  小道童催促道:“真人替你们除了妖……快些给银子吧……”
  “先不急!”冯慎伸指蘸了点符上妖血,送在鼻前嗅了嗅,“这恐怕不是血吧?”
  老道脸色一变:“怎……怎么不是血?公子爷大安了,便想赖账不成?山人能斩妖,便能招妖……若公子爷不仁,休怪……休怪山人不义!”
  “哈哈哈,”冯慎将裹被一除,笑道,“仙长能掐会算,怎么算不出冯某是装病?”
  “什么?”师徒二人全傻了眼,“装的?”
  “不错!”冯慎将脸一板,厉声道,“究竟耍什么把戏,还不老实招来?”
  老道咬紧了牙,抵死不认:“招什么招?那是道爷法术高深……”
  “哼哼,”冯慎冷笑道,“我虽不明就里,但知道这无非是种障眼法。你们招摇撞骗,就不怕被官府拿了去?”
  老道兀自嘴犟:“官府也得讲理不是?平白无故的怎会拿人?我道家仙术,你等休想染指!”
  “好!仙长不肯就范,冯某就失礼了,”冯慎叫道,“香瓜,瞧你手段!”
  唐子浚冲妹子一乐:“这种事你也拿手!”
  香瓜与唐子淇听闻,童心大起。她俩虽时常拌嘴,可这会儿却并肩齐上。嘻嘻哈哈的扑住老道,一个扯头发,一个拔胡子,闹得不可开交。
  “你们干什么?”小道童急了,“快……快放开真人!”
  冯全将他一把抱起:“咱就在这里瞧,让你师父变个和尚给你看!哈哈哈……”
  老道上了年岁,哪经得住这通闹腾?没出一会儿,便号着讨饶:“说了!我全说!快……快叫她们停手!”
  见老道肯说,冯慎忙制止了二女。香瓜与唐子淇意犹未尽,也只好退在一边。
  老道哎呦了半天,这才不情愿地道出玄机:
  他们确是听了传言,想来混水摸鱼的。之前种种说辞,无非是混淆视听,随口瞎说。那出“剑斩布妖”才是重头戏。所谓的“拘妖符”,用姜黄根茎所熬的汁液浸过。汁、符皆为黄色,干透后自然瞧不出异样。
  而“斩妖”前,老道曾在桃木剑上喷过一口水。那水不是别的,而是碱水。碱水一遇姜黄汁,则会变为殷红。如此这般,黄符上便是“鲜血淋漓”了。
  “果真如此?”冯慎突然大喜,“那瓶碱水我要了!”
  “公子爷……”老道满脸的苦相,“您老家大业大、吃穿不愁……何苦抢我们混饭的营生啊?”
  “我另有它用!”冯慎忙解释道,“放心吧,你这套‘仙法’,我们不会外传!”
  冯慎说着,抓起那瓶碱水,径直奔了书房。
  见冯慎风风火火,其他人也颇是不解。
  正立着,那小道童哇一声哭了:“师父啊……这可怎生是好?没挣着钱不说,还搭进只鸡去呀……”
  “谁说没钱拿?”香瓜摸出几两碎银子,连同地上死鸡一起,塞给了小道童,“冯大哥早吩咐啦!别哭了,鸡你也抱走,俺们不要你的,回去炖汤喝吧。”
  见有银子可拿,师徒俩惊喜过望。
  唐子浚一抖手,将镖亮了出来:“出去敢乱讲一个字,我这玩意儿可不长眼!”
  “好汉放心!好汉放心!”老道魂飞胆丧,“我只当没来过,只当没来过……”
  “知道就好!去吧!”
  一听这话,师徒俩就跟得了特赦似的,胡乱收拾了东西,拔腿就跑。
  直到看不见冯宅,二人才敢停下脚。
  “唉……”老道叹口气,“终日打雁,却让雁啄了眼。这京畿皇城,果真是卧虎藏龙啊……得,这套玩不开了,明日咱爷俩转去外省混吧……”
  逼老道自揭“窗户纸”,倒不是冯慎有意刁难。只因那“妖血”显影,引得冯慎灵光一现。
  前挡中暗夹的绢帕,是否也用了这种秘法?冯慎想到了这层,故而要迫切一试。
  冯慎取出绢帕一块,将碱水在上面滴了几滴。可等了半天,绢帕上却未显红迹。
  “莫非剂量不足?”冯慎索性又多洒了些。
  可整瓶碱水都控干倒罄了,绢帕除了变湿外,仍旧是素面如常。
  正纳闷儿着,书房门突然大开,香瓜闯了进来:“冯大哥冯大哥……俺把他们打发走啦!”
  冯慎一看,暗暗叫苦。之前来的仓促,竟忘记闩门。
  “咦?”香瓜往书案上一瞧,问道,“那是啥啊?”
  “没什么!”冯慎赶紧以身相蔽,“香瓜你先出去……”
  香瓜哪里肯听?一个闪身,绕至桌前便抓。冯慎要拦没拦住,绢帕被香瓜抢在手里。
  “好端端的帕子,咋还弄湿了?”香瓜脸上一红,“冯大哥……这是给俺的吗?”
  “不要胡闹!”冯慎叱了一句,夺回绢帕。
  之前,香瓜曾抱过那断头鸡,衣袖无意间沾了些鸡血。与冯慎这番争夺,袖口血污蹭在帕上,融着碱水,洇开好大一块。
  “糟了!”冯慎急得顿足跌脚,“这可是紧要的物证!”
  “啊?”见闯了祸,香瓜吓坏了,“俺……俺不是有心的……”
  冯慎无暇责骂,只是手忙脚乱地去擦抹。才抹了两下,冯慎猛然惊住,颤着嗓音,高唤了声“香瓜!”
  听动静不对,香瓜打了个哆嗦,以为冯慎要骂,掉头就想跑。
  “香瓜!”冯慎一把拉住,激动道,“你真是个福星啊!”
  “啥?”香瓜怔了,嚅嚅道,“冯大哥……你被俺气糊涂了吧?”
  冯慎顾不上多说,从香瓜袖上又揩些血,涂在帕上。香瓜大气也不敢出,躲在一旁,偷眼观瞧。
  血水越洇越散,将整条帕子染红。但那片赤色,却分作浓淡。一些丝痕图迹,渐渐显透出来。
  冯慎为探究竟,找香瓜借了发簪。用簪角在帕上拨瞧一阵后,这才窥出了门道。
  原来,那帕不全是绢丝织成。其间,竟还编夹着银发!蚕丝、白发,色泽甚为相近,又皆是洁爽光滑。倘使无人点破,寻常哪可辨别?然丝性柔润,极易吸染;发质韧固,油水难渗。若非香瓜误打误撞,冯慎还不知苦想到几时!
  随着图迹慢慢清晰,冯慎也看得入神。香瓜见状,轻拽了下他衣角:“冯大哥,这帕上条条杠杠的……你看出什么来了?”
  冯慎一时欣喜,却忘了避开香瓜,经她一问,这才回过神来:“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是不知为妙!方才所见,切不可透于他人。一旦有失,必惹来杀身大祸!”
  “嗯!”见冯慎满脸郑重,香瓜使劲点点头,“俺谁也不说!”
  既然探出了秘密,少不得要报于府尹。冯慎打发走香瓜后,把八块帕子贴身藏了,便准备出门。
  临行前,冯慎刻意乔装了一番,特地从冯全那里借了套褂子。他一路上谨慎避人,悄悄来在顺天府后衙暗门。趁附近无人,冯慎在门框边取下块砖,探手将里面细绳,拉动几下。
  那细绳暗经廊庑,秘通内堂廨署。只要外头一摇绳,悬于厅上的小铃铛便会轻轻作响。
  听得铃响,府尹便知冯慎来了,他撂笔出门,将值哨差役差调他处后,这才将冯慎迎进来。
  “大人,”冯慎声音虽低,却掩不住满腔激动,“卑职……已探出帕中秘密了!”
  “妙极!”府尹亦欣喜不止,“究竟是何种门道?”
  冯慎忙将沾血绢帕取出,向府尹禀明玄机。为窥得全豹,二人决定将剩下七条帕子也依法而试。
  只是衙署内,不曾养得活禽,仓促间,无法取得鸡血。正犯着愁,冯慎一眼瞥到了府尹公案。平时,衙门里少不得要批盖画押,故常备着些研调印泥的朱膘。
  这朱膘遇水而释,色泽赤红,与那鸡血如出一辙。二人调好朱膘后,便将其余绢帕一一涂染。
  不多久,帕间暗藏的印记,全显了出来。冯慎拼摆一阵后,竟凑成一幅硕大的图画。图的四边,各绘着龙、虎、雀、玄。可中间部分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信手涂鸦。不少地方,仅是廖点数笔,时而稠密,时而稀疏。似字而非字,类图却非图。
  沉吟半响,府尹问道:“贤侄可瞧出了什么?”
  冯慎摇摇头,道:“此图星罗棋布,却又杂乱无章……卑职也是一筹莫展……”
  府尹惑道:“莫非是拼错了排序?”
  “应该不会,”冯慎道,“每帕的边角,都显透出四象图的一部分。拼摆在一处,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象,暗合东、西、南、北四方。以此为据,不会有误。”
  “说得也是,”府尹点点头,又道,“既然囊括四方,那会不会是张地图?”
  “不像。若是地图,应绘有山川河流、城郭村落。可这张图上,既无标注,亦无参照,甚至连字都没有……”讲到这儿,冯慎不由得喟然长叹,“唉……本以为参透了帕中玄机,没想到还是徒劳无获……”
  府尹慰道:“贤侄莫要沮丧。能令白绢显迹,已是难能可贵。至于图中机要,日后再去详参……哦,可有那伙恶徒的动静?”
  “暂时还没有,”冯慎道,“冯全已把消息散出,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
  府尹道:“依贤侄所请,才将暗哨撤去。眼下歹人朝夕便至,是否再遣差人防护?”
  “那倒不必,”冯慎辞道,“那伙人谨慎之至,稍露马脚,便会打草惊蛇。大人放心,卑职自能应对!”
  “也罢,”府尹又叮嘱道,“贤侄需得权宜行事,不可逞那气血之勇。若有风吹草动,即刻着人来报!”
  冯慎一揖,点头答应。
  为求稳妥,那八块绢帕由府尹另藏。又说了会话,冯慎便告辞返家。
  日没虞渊,玉兔东升。寒鸦噪夜,谯楼鼓更。冯慎等正待就寝,外头忽传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谁啊?”冯全一边问着,一边跑去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个衙役:“府尹召冯经历过去。”
  冯全打了个哈欠,抱怨道:“都这更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衙役赶紧赔笑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劳您通禀一声吧?”
  二人正说着,冯慎等人也出得屋来。
  见冯慎来了,那衙役打了个千儿。
  冯慎问道:“大人唤我何事?”
  那衙役道:“这小人却不知了……哦,大人还嘱咐,让冯经历将什么欠当也一并带去……”
  “欠当?”冯慎道,“是前挡吧?”
  “对对对!”衙役赶紧道,“是前挡,是前挡……”
  听了这句,宅内所有人都觉出了蹊跷。冯慎察觉出异样,又将那衙役仔细打量。
  那衙役虽故作沉着,但神情却有些恍惚。颈间额上,已渗出涔涔冷汗。
  冯慎不动声色,对那衙役道:“既如此……你且稍待,我收拾了前挡,便与你同去!”
  衙役点点头,于门口静候,冯慎等人又折回厅上。
  唐子浚提醒道:“这衙役行迹可疑!会不会是歹人假扮?”
  冯慎摇头道:“他确是府中衙役……不过,前挡暗存我处,原是紧要机密。就算府尹来要,也应以书笺私嘱,岂会让衙役空口传话?”
  “是了!”唐子浚道,“他言辞闪烁、神态慌张。若非歹人假扮,便是受人挟制!”
  “恐怕是这样,”冯慎道,“或许歹人就暗藏附近,胁迫那衙役就范……”
  “那不更好?都省得上门找了!”唐子淇掣出一支长镖,“我们去寻出来,打发了便是!”
  “对!”香瓜也磨拳蹭掌、跃跃欲试,“有唐大哥、唐姐姐做帮手,俺们对付得了!”
  “不可妄动,”冯慎拦道,“依我之见,不如将计就计。诸位只需这般行事……”
  吩咐完毕,冯慎便取了前挡出门。那衙役等得有些不耐,见冯慎出来,拉着便走。
  衙役头前引路,冯慎跟在后头。
  走了一段,冯慎冷笑道:“放着大道不走,却来钻这黑灯瞎火的胡同?”
  那衙役闻言,低声道:“冯经历……小的实有苦衷……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空巷里靴音跫然。突然,屋顶上抛出一张大网,将冯慎兜头罩住。
  须臾间,脚步杂遝,竟不知从哪里跃出数名军汉。军汉皆是生脸,目露凶光,冲着冯慎桀桀怪笑。
  “几位军爷,何故拿我?”冯慎挣扯几下,发觉那网不松反裹。
  众军汉只当没听到。先在冯慎嘴里塞了枚麻核,又拿绳子,把他五花大绑。顺带脚,将那包前挡也缴了。
  弄完这些,一名军汉招了招手,那衙役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军汉抬手一指,问道:“他便是冯慎?”
  “是……是……”衙役汗洽股栗,“小的已按吩咐办了……求各位军爷高抬贵手……放小的去吧……”
  “事办得不错!”那军汉挥手道,“你去吧!”
  那衙役如逢大赦,转身便要逃。谁承想,那军汉竟紧随其后,伸手在他头上狠命一扭。
  “喀嚓”一声,颈骨折断。那衙役半声没吭,便一命呜呼!
  杀了衙役后,其他人从胡同口牵出一驾马车,连尸首带冯慎,一股脑儿地扔入厢舆。
  打冯慎出宅,唐子浚等人便一路跟随。这会儿,他们正躲在暗处,将巷内之事瞧了个满眼。
  见那衙役被杀,几人皆是大惊。至冯慎被掳进马车,香瓜与冯全急了,身子一抬,便想冲去抢人。
  唐子浚眼疾手快,赶紧将两人按住:“不可冒失!都在冯兄弟计划之中!”
  听了这话,冯全还是惴惴不安:“唐相公……您老也亲见了……那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啊!”
  “是啊,”香瓜也急道,“俺得去救俺冯大哥!”
  唐子浚低声喝道:“你们忘了冯兄弟的话吗?要沉住气!”
  这会儿,那几名军汉已盖好棚帘,驾马拉车缓缓前行。唐子浚等人赶忙跟上,悄然相随。
  路上,也遇上几队巡夜的兵丁。可那伙军汉身着号衣,故也没引疑。就这样,几名军汉拉着马车,大摇大摆地来在了南城根。
  眼下更次,内城早已关阖。见有人过来,守城小校忙大呼小叫:“站住!什么人?想犯门禁不成?”
  一名军汉上前,掏了腰牌扔去。那小校接来一瞧,顿时敛容。
  “原来是协台大人,失敬,失敬……”小校说着,毕恭毕敬地送还了腰牌。
  那军汉高声道:“我等奉提督将令,要夤夜出京。速速开门放行!”
  小校又道:“不知所为何事?还劳协台大人说明……要上头追问起来,小的也好回话……”
  “放肆!”军汉一瞪眼,一把攥住那小校领子,“军机要务,岂能说与你听?若延误了军机,唯你是问!”
  “小人糊涂!小人糊涂!”那小校吓得悬心跳胆,忙扭头叫道,“哥几个!赶紧开了城门!”
  其他兵吏见状,谁敢怠慢?急匆匆打开城门,放众军汉出城。
  唐子淇远远见了,不由得秀眉一蹙:“这伙人好大来头,竟能叫开城门?”
  “看来是不简单,”唐子浚道,“这样吧!阿淇、田姑娘随我继续追踪。冯管家,你速往顺天府,找府尹求援!”
  冯全答应一声,转朝顺天府去了。
  冯全走后,唐子淇作难道:“城门又关了,咱们怎么出城啊?”
  香瓜道:“俺去跟守门的说说?”
  唐子淇嗔道:“这是城门,不是你家宅院!”
  “好了!”唐子浚怕二人争执不下,忙出言打断。他将那城墙打量一番,有了主意。“咱们可以翻墙而过!”
  唐子淇与香瓜先是一怔,后也朝城壁看去。只见离城门较远的一段女墙上,城砖微凸,似有凿印。三人皆有功夫,借着那些坑洼踏脚,虽担些风险,倒也能勉强攀爬。
  于是乎,三人避开守城兵丁,趁着夜色,纵身扒上了女墙。
  一炷香的工夫,三条黑影翻至城头,绕过垛口雉堞,跃墙而下……
  奔赶至顺天府,冯全已是热汗淋漓。当值衙役认得他,赶紧入后堂通禀。
  府尹劳于案牍,尚未将息。听得来报,旋即迎将出来。
  冯全请了安,遂将冯慎被掳一事说与府尹知道。
  府尹听后,暗暗焦急:“那伙恶贼,还是行伍中人?”
  “没错,”冯全肯定道,“他们皆穿着巡捕营的号衣……其中一人,好像还是个协官,对守城的谎称是奉了军令……”
  “巡捕营?”府尹奇道,“莫非是九门提督治下的兵弁?”
  冯全慌了,央求道:“大人……您老可得想办法救我家少爷啊……”
  府尹慰道:“冯全,你且宽心,本府定当竭尽所能!”
  虽然冯全牵肠挂肚,可无奈他帮不上忙,只得听从府尹安排,返家等候消息。
  送走冯全,府尹陷入沉思。若真是五营巡捕附逆,仅凭着府中这十来个衙役,恐怕也缉捕不得。水受土屯,兵由将挡。要截拿下那伙歹人,只有九门提督出马。
  想到这儿,府尹面上一喜,高唤声备轿。
  原来,眼下这九门提督,正由那肃亲王善耆兼领(注)。这肃亲王,袭了祖上“铁帽子王”的封爵,但为人豪爽诙谐、平易亲民,丝毫不拿皇亲国戚的架子。肃亲王开明通达,在朝中革新清弊、励精图治,与府尹恰为管鲍之交。
  不多时,官轿备好。府尹整了整顶戴补服,钻身入轿。四名轿夫甩开大步,朝步军统领衙门抬去。
  才走出一半,府尹突然反应过来:依这个更次,肃亲王应早回了府邸。于是喝住轿夫,急急改向肃王府。
  来在王府前,府尹将名刺递上。门房见是位大员,便入府去禀。
  门房报时,肃亲王正临匜盥漱。本欲不见,忽察名刺上“沈瑜庆”三个大字。
  “是顺天府尹?怎么不讲清楚?”肃亲王责备一句,忙披褂趿鞋,迎了出去。
  刚到府门口,便见府尹立在那里。肃亲王喜上眉梢,爽朗大笑:“志雨兄!你可是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哈哈哈……”
  府尹赶紧行礼:“下官深夜搅扰,王爷恕罪!”
  “起来起来,用不着客套!”肃亲王将府尹扶住,笑道,“志雨兄向来不肯摧眉折腰。今晚怎么转了性,交结起本王这个‘权贵’了?”
  “王爷取笑了!”肃亲王好挪揄,府尹习以为常,“无事不登三宝殿。下官有紧急要事,请王爷裁夺!”
  听说有要事,肃亲王便不再戏谑,忙拉了府尹,入室相商。
  二人分宾主落了座,肃亲王道:“究竟何事?使得志雨兄如此慌急?”
  “回王爷,”府尹道,“下官正经查一案……可查来查去,却牵连到了提督衙门!”
  “什么?”肃亲王一怔,“还查到了本王头上?”
  府尹点点头,道出那天理教如何煽众谋乱、官军如何持牌出城。
  听罢经过,肃亲王气得一拍桌子:“真他娘反了教了!志雨兄你放心,若真是治下作乱,本王定当严惩不殆!”
  府尹道:“有王爷这番话,下官倍感宽慰。”
  肃亲王又道:“那个假意被掳去的……叫什么来着?”
  府尹回道:“他姓冯,单名一个慎。”
  “冯慎……冯慎……”肃亲王将名字念了几遍,生了惜才之心,“这人有勇有谋,端的是块材料!不行!这事得早点办,万一迟了,那冯慎必受歹人之害!志雨兄,咱们先去营中查点!”
  肃亲王说罢,便换装备轿,急匆匆拉了府尹赶往步军统领衙门。
  一到衙门,肃亲王就高声喊道:“传本王将令!营级以上将官,火速来衙听命!”
  亲兵不敢怠慢,赶紧四下传令。不多一会儿,各营的参将、游击、都司、守备,便匆忙赶至。
  望着厅外大小将校,肃亲王命亲兵查点人头。
  亲兵照名册点了一遍,回道:“启禀王爷!除协镇乌勒登外,其余全部到齐!”
  “乌勒登?”肃亲王面上一沉,“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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