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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诀[四部全]-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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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这般搏命打法,倒也登时奏效,围攻的几名哑罗汉招架不迭,被一一逼开。
  僵局方解,鲁班头便面露得意。“瞧见没老弟?我说什么来着?这帮哑巴和尚,也不过尔尔。”
  冯慎背靠着鲁班头,目光不离众僧。“不可大意,他们尚未使出全力。”
  “如此更好。轻易便能打发了,那可无趣的紧!”说罢,鲁班头分胯沉裆,踏起铁马罡步,将一双拳掌舞得大开大合。
  鲁班头这套拳掌,着实下过苦功。加上他连年捉凶剿寇,又在原本的招式上,融了些擒拿手法进去。乍施展开来,威力陡增,凭空打出,都挟带着一股子劲风。
  可没等鲁班头攻到切近,那伙哑罗汉却向四周疾散,围成了一个大圈。冯鲁攻到哪儿,哑罗汉便退到哪儿,始终将二人团团包裹。
  “他娘的!”鲁班头破口大骂,“只逃不打,你们还要脸不要?不敢跟老子放对,就趁早直说,别学毛猴子蹦来蹿去!”
  见哑罗汉迟迟不肯发招,冯慎心下也颇为纳闷儿。但瞧他们布列环聚,又唯恐是在摆什么生僻阵法。
  果不其然。鲁班头方一骂毕,那伙哑罗汉便急速绕圈游走,身形忽进忽退,连带着圈阵也急张急合。
  经这么一绕,二人顿觉眼前身影缭乱。与此同时,圈阵中唰唰抢出三僧。那三僧低伏高纵,分三路向垓心袭来。冯鲁见状,忙护住背心,各自引招蓄势,准备迎敌。
  谁曾想那三僧脚尖竟不点实,隔空虚晃两下,随即弹开。紧接着,圈阵中又跃出两僧,绕场游斗数招后,复缩归回本位。如此接二连三,不啻于见缝插针,哑罗汉们无论打实与否,至多攻上一招,沾衣即退。
  被这么一搅,鲁班头不免有些心焦气躁。一名哑罗汉瞅准空隙,双臂如灵蛇交替摆探,明攻冯慎双目,实取鲁班头腹裆。
  鲁班头步法稍滞,险些被他抓中。那僧人一击未果,也没再继续进招,身子朝后急纵,迅速撤至圈阵之中。
  “好个没脸没皮的狗贼秃!”鲁班头勃然大怒,“光躲也便罢了,居然还掏卵子?呸!真他娘的下三滥!”
  冯慎冷眼相观,心下同样不解。这些哑罗汉身法固快,可出手全然不带章法。有时打出的几招,竟似拙劣蠢笨,活像市井间的地痞殴斗。然而无赖之争,自没道义可言,撩阴插眼、锁喉掰指,无所不用其极。故鲁班头虽稳扎稳打,却差点吃了大亏。
  按说佛门功法,源出达摩一脉,无论分演成何支何派,皆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又岂会如他们这般阴毒下作?
  鲁班头余气未消,左一句下三滥、右一句不要脸,兀自骂个不休。冯慎有心提醒,奈何那伙哑罗汉复又频频出击。
  见一名哑罗汉跃来,鲁班头便想伸手去抓,结果手臂才抬起一半,斜刺里又冷不防闪出一僧。鲁班头一慌,忙向来人招呼,却不想被最初那僧人寻着破绽,飞掌击在了胸前。
  饶是鲁班头皮糙肉厚,挨了这下,也觉胸中一阵气窒。他急急吐纳调息,嘴上却不肯饶人:“看来秃驴没吃饱,这软绵绵的娘们儿掌,简直是给老子挠痒痒!”
  可骂归骂,哑罗汉们仍是四下游蹿,滑似泥鳅。渐渐的,冯慎倒瞧出些门道儿:他们摆这阵仗,并非为了立竿见影,而是意图先行扰敌心绪。等对手被扰得心慌意乱,势必会随他们的动作而动作,这样一来,自然是处处受制,被动的局面一久,难免会落入他们彀中。
  心念间,冯慎脑中突然浮出八个字——避其锋锐、击其惰归,正是那日与中年文士拆招后,所得来的训示。
  “避其锋锐、击其惰归……”冯慎默念了数遍,心中豁然开朗。哑罗汉此举,无非想耗人精气后再突施杀招,既然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这阵法的维持,须哑罗汉不停地踏位补缺,只要己方沉定,于他们自身反而损力更多。
  想到这儿,冯慎忙低声道:“大哥,摒除浮嚣,好整以暇,咱们以不变应万变!”
  经这一点拨,鲁班头顿时明白过来,当即收了骂声,守拙御巧。
  二人四手,牢牢挡住了要害罩门。哑罗汉又屡番试招,却也奈何他们不得。
  然这么一变,战况即刻胶着起来。哑罗汉虽攻不进去,冯鲁一时也攻不出来,攻守双方,都陷入了不尴不尬的境地。
  冯慎扎实了下盘,一面全神戒备,一面思索克敌制胜的良策。可那伙哑罗汉惕然不懈,动辄便是一阵死缠烂打,冯慎没有十足把握,轻易也不敢突围。
  正相峙着,山门外传来一声大喊:“快快住手!”
  哑罗汉们回头一望,齐齐止步停立。见他们收了手,冯鲁二人也便撤招,四目凝眺,打量着喊话之人。
  但见那人亦是一僧,身着杏黄海青,脚踩缀帮禅履,袒肩披一条百衲袈裟,显然是寺中的主事僧人。
  那僧人一手抓着念珠,一手提着下裾,急张拘诸地奔至众人面前。见这僧人到来,哑罗汉们皆退到一旁。
  “罪过罪过,”那僧人前身微躬,双掌合十:“贫僧管束不严,冲撞了两位施主,在这厢赔礼了。”
  听他说得谦逊,鲁班头的敌意骤减了不少。“哼哼,总算出来个晓事的!”
  冯慎单手立掌,算是回敬:“敢问师父上下?”
  “贫僧弘智,忝就敝寺监院,”那僧人说着,目光突然驻在了鲁班头脸上。“咦?这位施主莫不是……”
  “哈哈,”鲁班头道,“大和尚,我也认出你来了!那天在村口化劫,就是你领的头!”
  “难为鲁班头还记得贫僧,”弘智笑笑,转向冯慎,“未请教……”
  冯慎见问,忙以假名通道。
  弘智颔首道:“原来是马施主,失敬失敬。二位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你先别问我们,”鲁班头指着哑罗汉道,“他们几个上来便打,这又叫何事?”
  弘智道:“怪只怪贫僧教化无方,还望班头多多宽宥。这几名僧人,皆是敝寺护法。”
  “护法?”鲁班头道,“这一个个都瘦不啦叽的,也能当护法?”
  “班头小觑他们了”,弘智道,“他们虽不魁梧,却有着以一当十的身手。”
  “你少替他们胡吹大气!”鲁班头道,“老子瞧他们的本事,实在是稀松平常。还以一当十?哼,方才他们齐上,也没见能把我俩怎么着!”
  弘智道:“二位神威过人,自然另当别论。”
  听了这句,鲁班头十分受用,将脸得意地一仰,却发觉哑罗汉们眈眈怒向。
  “不服吗?”鲁班头亮招喝道,“来来,咱再比画比画!”
  见鲁班头叫阵,几名哑罗汉又跃跃欲试,未及冯慎相拦,弘智已挡在众人之间。
  “阿弥陀佛,班头的能耐,他们已领教过了,还请高抬贵手。”弘智说完,朝后疾打了几个手势。那伙哑罗汉瞪一眼冯鲁二人,恨恨地退回寺中。
  “弘智师父”,冯慎道,“宝刹护法无故围人,你尚未言明原因,仅凭几句‘管束不严’、‘教化无方’的场面话,恐怕遮不过去吧?”
  “马施主见教的是,”弘智道,“依贫僧之见,应该是二位显露了功夫,这才引起了误会。”
  “误会?”鲁班头道:“这能误会什么?”
  弘智道:“想来是他们见二位武艺高强,便以为是乡民邀来助拳的好手,唯恐于寺不利,故而有所唐突。”
  冯慎与鲁班头全愣了,“乡民邀人助拳?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弘智道,“这样吧,不如二位先入寺小憩,再容贫僧慢慢道来。”
  “也好,”见他主动相邀,冯慎便顺水推船。“我二人正欲拜殿礼佛。”
  “善哉,”弘智转身肃客,“施主请!”
  鲁班头急于探个究竟,三两步越过弘智,当先朝寺中奔去。可还没等他跨进庙门,半空中却突然坠下一物。
  说来也巧,那物砸落后,不偏不倚,正中鲁班头顶门。脑袋上乍挨了这下,鲁班头只当是哑罗汉又来偷袭,猛打个激灵儿,跃开好远。
  那物在地上弹了几弹,又顺着台阶骨碌骨碌滚到冯慎脚下。冯慎伸手一抄,将那物捡起。
  见是枚卵状的青果,鲁班头好气又好笑,他打量一周,四下叫骂:“兀那哑秃藏在何处?快些给老子滚出来!拿颗大圆枣子当暗器,亏你们想得出!”
  “鲁班头莫慌”,弘智指了指庙前一株大树,道,“非是有人暗袭,乃因树上果熟蒂落,恰巧掉在了班头的头上。并且此果也不是什么枣子,而是一枚核桃。”
  “核桃?”鲁班头不信,“这青皮厚肉的能是核桃?当我没吃过吗?”
  “大哥你瞧,”冯慎笑笑,将掌中青果捏开。“这确是一枚生核桃。”
  见果肉下露出凸筋凹壑的硬壳,鲁班头不禁闹了个大红脸。“敢情生核桃长这样,我只吃过盐焗的……也不对啊,我听那农歌里唱道:七打核桃八打梨,九月的柿子红了皮。这都什么月份了,还能有核桃?”
  “班头有所不知”,弘智道,“这是株近百年的铁核桃树,本已不易结果,又加上山高气寒,自然要比平地上的晚熟数月。”
  “铁核桃?难怪砸着还挺疼。”鲁班头揉着脑门儿,连呼晦气。
  冯慎掂掂那核桃,随手扔在了道边。弘智大袖一扬,将二人引入寺中。
  迈过高高的门槛,便是一条宽大的甬道,两侧莲池陈列,四面廊屋回环,迎面左钟右鼓,拱卫着一座大殿。
  踏在甬道上,二人不免朝莲池内端详。可惜池中荷花早已开败,蓬枯叶卷、茎焦梗折,看上去好不凄凉。幸而水下尚有几尾肥鱼,往来翕忽,欢活游弋,给这颓景,添染了几分生气。
  来在殿下,鲁班头不由得一怔。“天王殿?老弟,他们不说是叫‘不佛殿’吗?”
  “他们?”弘智抢先道,“敢问班头,这话是何人所说?”
  “一个姓娄的师爷,还有俩捕快!”鲁班头恨道,“他们果然是在诓老子!他娘的,待会儿下山,非找他们算账不可!”
  弘智又问道:“可是娄得召娄师爷?”
  “没错,就是那老小子!”鲁班头道,“怎么?你俩儿还认识?”
  “谈不上相识,算是见过一两面。”弘智答道,“哦,那娄师爷也并非欺瞒,敝寺确有座不佛殿。”
  鲁班头手指殿上匾额:“难道我不识字?那上面分明写的是天王殿!”
  “班头容禀,”弘智道,“自打禅净双修后,佛家庙宇皆立天王殿为首重大殿,遂成定式规格,着令后世严加恪守。敝寺向来笃佛循教,又岂敢违逆不遵?穿过这座天王殿,便是那不佛正殿了。”
  鲁班头嗟然:“只道当和尚戒律多,不想这规矩也不少啊。”
  冯慎道:“既然此为前殿,我等稍事参拜后,便直赴正殿吧。”
  “可那不佛殿上正在……”弘智略一迟疑,道,“也罢,二位且随贫僧来。”
  三人语毕,齐齐入了天王殿。殿中供奉的佛像不多,显得肃穆空旷。前首大肚弥勒,背面横杵韦驮,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各持法器,威风凛凛地于左右分侍。
  弘智走到佛案前,燃烛引了几支线香,交与冯鲁二人。
  冯慎拈香置胸前,复而齐眉高举,如此三番后,恭插退立,合掌默祝。鲁班头照葫芦画瓢,也学着冯慎样子将香上好。
  二人敬罢香火,又朝四下拜了几拜,便同着弘智由殿后仪门转出。
  刚出天王殿,照壁后便吹来一阵浓郁的梵烟,鲁班头被呛的一通咳嗽,差点熏了个趴。“大和尚……咳咳……你们这前殿冷冷清清,后殿的香火倒是挺旺啊。”
  弘智道:“此处为敝寺主殿,香烛供奉不敢懈怠。”
  “是不佛殿到了?那可得赶紧瞧瞧!”鲁班头说着,与冯慎绕过了屏墙。
  只见那不佛殿高逾数丈,端的气势恢弘。顶上歇山戗脊,通铺琉璃筒瓦,檐下撑着一排朱漆大柱,皆有合抱粗细。殿中烟雾缭绕,不知纵深几许,几名黄衣僧人搬泥堆沙,不停地进出忙碌。看有人来,那些僧人投来匆匆一瞥,又继续埋头做事。
  鲁班头奇道:“他们在干吗?”
  弘智道:“不佛殿内尚未修缮停当,诸位师弟正在赶工塑佛。眼下殿中凌乱不堪,二位不如移步客堂用茶……”
  “不忙,”冯慎道,“既到了正殿,好歹也要瞻仰一番。”
  弘智道:“那……施主随意吧。”
  冯慎点点头,来到不佛殿前。殿前两根明柱上,各挂一条楹联。上联是“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下联为“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跋款落着“百里君陈晋元沐手恭书”几个小楷。
  不佛殿上塑着神鬼,鲁班头不欲早些入内,踯躅逡巡,能拖延一刻算是一刻。见冯慎瞧那楹联,忙凑了过来。“这字不孬啊!”
  “的确,”冯慎道,“这字饱中含筋,笔力浑厚雄健,想不到平谷正堂竟写得一手好颜字。”
  “正堂?”鲁班头问道,“老弟,你怎知写字的是平谷知县?”
  冯慎一点竖跋,“从这‘百里君’三字可知。”
  “施主好眼力”,弘智道,“这副楹联,正是本县父台陈大人的墨宝。”
  鲁班头晃了晃脑袋,自语道:“平谷知县原来叫陈晋元,老子这忘性……可是越来越大了……”
  弘智听后,有些讶异。“怎么,班头不认得陈大人?这不应该啊,平谷为顺天府辖县,你们之间想必素有往来……”
  “不认得就是不认得,我能骗你不成?”鲁班头烦道,“顺天府下辖州县那么些个,谁敢保全对上号?没错,我原先是来过一趟平谷,可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哎,我说大和尚,合着你们知县是金颜玉面,老子就非得认识他?”
  见鲁班头老大不快,弘智只好道:“班头别拿怪,是贫僧口不择言了。”
  当着寺众面上,冯慎怕弘智难堪,忙将话头一转。“弘智师父,看样子陈知县也是时常造访了?”
  “不错,”弘智道,“之前因一桩纠葛,县里曾派兵搜寺,待发觉是场误会后,陈大人好生过意不去,又亲临敝寺赔礼。陈大人平素虔诚向佛,与我们方丈一见如故,这一来二去的,也便熟络起来。只是最近他回籍省亲,久未谋面了。”
  冯慎笑道:“确是不巧。想来是我二人缘悭,难与陈知县一会啊。”
  “也未必然”,弘智道,“陈大人尝许诺说,等他省亲归来,定要在敝寺办场隆重的斋会。马施主与鲁班头届时有暇,自可来此相会。”
  “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鲁班头插口道,“大和尚,听说你们这不佛殿里,塑了不少小鬼?”
  弘智微微皱眉,道:“说小鬼未免有些不敬,我们所塑的,实为幽冥众生!”
  “那有什么两样?”鲁班头道,“你们塑这些是何用意?”
  “自然是以地府之苦厄,来警悟世人。”弘智说着,又将地藏菩萨和阴间的因缘宿业阐明陈述,竟与冯慎所测一辙无二。
  鲁班头冲冯慎一挑大拇哥儿,心下佩服之至。“老弟,真有你的!”
  弘智看看鲁班头,又看看冯慎:“班头之意是?”
  “没什么,”冯慎一语带过,“大哥,咱去瞧瞧吧。”
  “哦。”鲁班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跟上。
  值时日薄,昏黄的光线给不佛殿上蒙了一层暗影。殿中造像林立,有的业已塑完沥粉,有的尚还在着泥封漆。所造之貌,大多眦目咧口、凶狞狂煞,无外乎是些牛马无常、罗酆勾判。诸阴差上首,列塑秦广、楚江、宋帝、仵官、阎罗、卞城、泰山、都市、平等、转轮等十殿阎王,头戴冕旒,手持琰圭,或坐或立,栩栩如生。群像密布排列,如此观不胜观,宛若众星捧月,将宝相庄严的地藏菩萨围护在当中。
  殿中散着些打好的胚泥,香支也是东一堆、西一簇地乱插乱摆,青烟升腾,物影幢幢,虽不乏活人生气,但仍觉寒意森森。
  那些黄衣僧处在角落,正七手八脚地堆塑着一座糙泥素胚,见冯鲁入殿,都抛了压刀括片,朝着二人望来。
  “诸师弟听了,”弘智忙朗声道,“这二位是马施主与鲁班头,来这殿上随便看看,尔等稍事施礼,便继续赶工吧。”
  “是。”黄衣众僧齐竖手掌,向二人遥打个问讯,又转身忙活开来。
  见众僧冗坌,冯慎也不便上前打扰,于两侧大略扫了几眼,又去瞧正中的那尊地藏菩萨像。
  因是寺里所供奉的主神,这地藏像造得尤为精细。大乘中地藏菩萨怀千体变化,居越秽土,示现声闻,内秘菩萨行,外现沙门相。故而这尊造像未冠毗卢,光头露着比丘净顶,左掌拈珠,右手拄仗,前胸袒敞,缀吉祥云海卍字印;双股交盘,结跏趺端坐于莲花法台。
  冯慎正瞧得仔细,可鲁班头却惴惴不宁。从一入殿起,他心下便怯了几分,眼见这些泥像太过逼真,不由得惕然惊心。被香雾一晃,泥像流光溢彩,特别是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仿佛活了一般,无论鲁班头转向何方,后背上都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如芒在脊,似冰贴触。
  待的时间一久,鲁班头只觉胸口压抑,禁不住阵阵麻怵。他赶忙扭头转脸,不去看那些悚然塑像,而是将目光落在角落里几名忙碌的黄衣僧人身上。
  几名黄衣僧手不得闲,正依着描摹粉本,给一尊初具粗型的泥像加泥补浆。鲁班头一并望去,便自然而然地留意起那糙胎泥像。那泥像的头脸尚未压光,表层糊得疙疙瘩瘩,也辨不出塑了个什么,只瞧那颅顶突隆、腹腰鼓罗的大貌,料想必不是什么善神。
  打胚的胎泥中掺拌着草秸、棉絮,丝丝缕缕地混裹在深赭色泥层里,像极了腐烂肉糜上附挂着的残经断脉,使得整尊塑像如同是被剥了皮般骇目。
  突然,那泥像的脖子似乎动了一下。鲁班头只当是自己眼花,可再定睛看时,泥像的头颈果真比方才时候斜转几寸,项间陡裂出一道缝隙,簌簌掉下不少半干的黏土细沙。
  “啊呀!还真他娘的活了!”
  鲁班头的寒毛登时倒竖,头皮“嗡”一声炸了,他一把摸出藏在怀中的短铳,当场便要搂枪开火。
  见鲁班头将铳口冲了过来,几名黄衣僧人颜面大变。还未及他们反应,监院弘智便扑上前来。
  “班头要做什么!?”弘智脸色惨白,死死握住鲁班头的手,“佛门乃清净之地,万不可动刀动枪啊!”
  “还清净之地?”鲁班头冷汗不止,“没瞧见这殿上都他娘闹妖了?你快点撒手啊,老子得赶紧崩了那尊邪像!”
  “哪来什么邪像哪?”弘智苦苦求道,“班头先放下枪吧,莫要亵渎了神明啊!”
  冯慎见状,心知有异。“大哥先别着急,你瞧见什么了?”
  “老弟你不知道,”鲁班头惊魂未定,手指仍不敢离开扳机。“那劳什子邪像活了!”
  “活了!?”几名黄衣僧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官爷你可别吓唬我们……这塑像是泥堆土垒的,哪有转活的道理?”
  “它能动弹!”鲁班头急道,“老子瞧得真切,刚才它绝对是扭头了!都别废话,你们几个也搭把手,趁这邪像没成气候,咱一块捣它个稀巴烂,省得受它祸害!”
  “大哥不忙,”冯慎沉住气,“待小弟上前一探!”
  “老弟你还探什么?”鲁班头道,“脖子上那道缝还在呢!定是出了鬼!”
  冯慎未置可否,径自朝群像深处走去。鲁班头哪里肯放心?只得提着短铳跟上。担心鲁班头会不管不顾地一意孤行,弘智也亦步亦趋,唯恐瞠乎后矣。
  三人怀着三种心思,前后脚地来到那尊泥像跟前。几名黄衣僧人不知所措,满脸惶恐地望向弘智。“监院师兄……你看这……”
  “慌什么?”弘智冲黄衣僧喝道,“我佛法力无边,什么妖鬼胆敢出没在这庄严大殿之上?”
  “光说嘴顶什么用?”鲁班头依然紧紧戒备道,“这不是?底座上都落满了土渣子,必是它转头时掉散下来的!”
  “土渣儿?”弘智看看裂缝,继而醒悟道,“嗐!贫僧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哦?”冯慎将信将疑,“却是为何?”
  “马施主有所不知”,弘智道,“这造像前,先得立骨打桩,而后再一层层往上敷加泥料。许是这尊像的桩骨没立稳,有些头重身轻了。”
  “头重身轻的话它为啥不倒?”鲁班头质问道,“偏偏只斜转了脖子?”
  “班头且往这里看”,弘智指着泥像颈间道,“此像拟塑一尊‘食水婆利兰’,其形宽头巨腹、圆臂粗肢,唯独脖颈处细短不堪。班头你想,这脖颈衔接头身,本已承力不小,再加上二位初入殿时,诸师弟停工稍歇了片刻,使得颈间补压不及、黏性渐失,这才项裂头歪,好似扭脸了一般。”
  鲁班头瞧一眼泥像,心下信了几分。“倒……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不敢不敢,实因贫僧这些师弟们手艺欠精”,弘智转向黄衣僧众,“还不赶紧修补?力争在晚课前能压上一遍光。”
  众僧刚要动,冯慎却不声不响地绕着泥像细瞧起来。他左戳一下、右敲一下,确定是泥胚无疑后,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看来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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