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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未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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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不少人掩面,心中惋惜,又不忍去看,与牛管事共事多年,自然有与他交情匪浅的,此刻也不敢出声。
  他们都是跟着萧氏二十多年的老人儿了,萧氏年轻时候的脾气真是不算好,动辄打打杀杀,手段也狠厉,他们过得战战兢兢,如履寒冰。
  这些年萧氏的脾性才好些,他们才不用终日惶惶不安。果真人是贱皮子的,一放松下来就忘了往年是如何的。
  原本也因安逸有些放松的众管事与嬷嬷心里一激灵,原本松懈站着的瞬间直立好身子,皮子也跟着绷紧,心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牛管事跪到萧氏身前,要去抱萧氏的腿,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他拦住。
  他奋力的向前扑去,想要去够前方的萧氏,惨白的脸因情绪激烈而胀红,青筋暴起,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红白相杂的胡子上挂着黏丝丝的液体。
  “夫人啊,求您饶小人一次。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夫人,您就念小人这些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留小人一命吧!夫人啊!”牛管事眼看自己被婆子扯的不能动弹,拼命的往地上去磕头,以期自己能得一丝怜悯。
  “夫人,小人家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孙儿啊,求夫人垂怜。”牛管事咚咚的朝地上去磕头,众人听了只觉得疼,不时,额头上便紫红一片,有丝丝血迹渗出来。
  唐玉晚不忍,去扯萧氏的袖子,唐玉京则是依旧漠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萧氏安抚的拍了拍唐玉晚的手,示意她看着就是,一切都由她来处理,切莫干预。
  唐玉晚还是心中不安,想着留人性命是件积功德的事儿,却看萧氏神色坚定,唐玉京也无任何干预的意思,只得颓然的转过身去不看。
  萧氏清了清嗓子,厉声责问道“现下知你那孙儿了?贪墨了铺子里的钱去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填窟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
  牛管事身子颤抖,早已听不见萧氏在说什么,只能看她唇畔一张一合,他机械的使劲儿照着大理石筑成的冰凉地板磕着。
  只想着能留下自己的性命,去照看孙儿长大成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沾染了赌博,欠下大笔的银钱,那东西可是要人命的,便是万贯家财也经不起挥霍。
  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何能见得他被人活活打死,这才铤而走险去贪墨铺子里的进账。
  萧氏看他满头鲜血,才吩咐底下人拉住他,不让他再磕,扬声与众人道“牛管事今日犯下大过,不严惩不足以正。府中风气,但念他确实兢兢业业为唐家卖命二十余年,今日就饶他一命。”
  她正了正身子,看底下人都战战兢兢垂首听训,才继续道“就令他补齐贪墨的银钱,再打三十板子赶出府去。他的位置,由底下的副管事顶上。”
  众人跪地,垂首高呼“夫人仁慈。”
  婆子拖了身子瘫软在地,目光空洞色牛管事出去。
  外头的婆子来报,那花容已没了气息。萧氏点头吩咐去扔了乱葬岗。
  萧氏起身,眉目凌厉,厉声敲打他们“别看今日本夫人饶了牛管事一条命,若今后你们中有人犯了与他同样的事儿,那便与外头那不知死活的丫头一样,打死不论!”
  众人身子一抖,忙齐齐发誓,势必不敢与他一样。
  萧氏年纪不轻,今日一遭下来也是乏累,搭了宋嬷嬷手上离去,吩咐众人散了就是。
  她本就不打算要了牛管事的命,牛管事跟着她多年,平日里安安分分,做事仔细也认真,只这次是昏了头。
  她自己也是为人父母的自然多少能体会他替子还债甘愿铤而走险的心情。心下也是心酸。
  众人不敢动弹,还是跪着,头深深埋着,厅外传来沙沙洒扫和水流冲刷的声音,是下人在清扫血迹。隐约在鼻翼间还能嗅到铁锈味儿。
  唐玉晚身子发软,面色不大好看,华嬷嬷扶了她去后面的内室寻萧氏,唐玉京到底是记挂妹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牵着她有些发凉的手去内室,传过去些许的温暖。
  唐玉晚去到内室,便见着宋嬷嬷在为萧氏拆下发髻上分量不轻的步摇和假髻,轻轻打理她的一头乌发,萧氏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不少。
  唐玉京早已过了加冠之年,母亲梳洗,不便再入内。
  唐玉晚眼眶红红的去了她那儿。
  萧氏见是她,轻叹口气,拉了她的手坐在身旁,摸了摸她的鬓发,吩咐众人下去。
  “为娘怎么不知道我的女儿最是心软,可是今日也是让你知道,管理后宅并非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动动嘴吩咐下人,也是牵扯人命的。
  不然那些人家年年都要添新人,往年那些人都去了哪?还不是都被打杀发买了。”
  唐玉晚还需要时间来接受,点头应了她。
  萧氏也知她无法一时间就适应,毕竟平日里将她保护的太好,半点血腥都未曾让她见过。
  可这后宅,哪有是干干净净的?若阿迟一日真正……怕是见的隐私更多。她怎么舍得让女儿去接触这些,可到底是怕她将来受屈。
  也是她太过着急,想要什么都教会她,什么都想要她明白。今日骤然就让阿迟见了这样的一面,这种事,还是……缓缓吧。先教会她理账才是。
  唐玉晚今日受了惊吓,满脑子都是那丫鬟哭唧唧的模样,她还能想象到那丫鬟临死前不甘的瞪大双眼,还有鼻间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午饭见了肉食都在犯恶心,不断的干呕着,萧氏顺着她的背,命人将肉菜都撤了下去,又递了水与她漱口。
  唐玉晚好些日子都夜不能寐,总是梦到那丫鬟血肉模糊的在梦境中质问她为何不救她。
  遂夜夜惊醒,不得安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陛下,李都督求见。”李福来从外头进来通报,软底的皂靴踏在金砖上悄无声息,低眉顺眼的弓着身子禀报宁帝,丝毫不敢去看现今的宁帝一眼。
  “宣!”宁帝的语气中带了些急切和喜意,迫不及待挥手示意李福来将人领进来。
  “嗻!”李福来依旧不敢抬头,退着出了殿门,一步一矩都像量过一样,半分不差。
  奉茶的承乾殿副领事太监李福海,跟了陛下二十余年,是陛下潜邸时候的老人儿了,昨日就被陛下贬去浣衣局刷夜香桶。
  不为旁的,只因着那李福海多瞧了宁帝一眼。陛下疑心他被长安王收买,是来监视自己的。发了好大一通火。
  陛下近日性子愈发喜怒无常,也愈发多疑,只婉妃多少能得他些好脸色。殿内的众人伺候时无不战战兢兢,生怕被陛下怀疑是旁人派来的细作,要加害于他。李福来也不例外,他这些年就是加起来都不如这些日子过得辛苦。
  说来却也奇怪,陛下近日对侦处的李都督多有倚重,日日召见,本是阴云密布的脸上,见了他却能好起来。
  李福来收了神,打起精神去外头传李都督。
  李都督名唤李江流,听名儿,就是个苦命的。
  不知是哪家的弃儿,顺着护城河挂在了皇城根儿下的树枝子上,正巧被从外头采办回来的跛脚太监总管瞧见了,说是这孩子怪怜人的,又挂了皇城根儿下,与皇宫也有缘,便带了回宫。
  再想着是顺着江河流下的,遂取名江流。
  李江流六岁还人事儿不知的时候在宫里头净了身,当了小太监。有那太监总管护着,加上眉目妖娆俊秀,颇讨得主子们的喜爱。后来老总管死了,他失了依仗,日子过得苦,心也跟着狠辣起来,一路筹谋,坐上了侦处都督的位置。
  李江流李都督正等在承乾殿的外殿,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眉目慵懒的去看自己细白纤细的手指,发丝披散,媚眼如丝,唇红肤白,虽已年过而立,却活像画上走下来的妖精一样青春永驻。
  不知是不是因着净身的缘故,相貌格外女气,一举一动都透着细柔。
  李福来抹了抹自己像老树皮一样的脸,想着李江流以人血沐浴的传言,身子一震,还是扬起一抹虚伪的笑“李都督,陛下请您进去呢。”
  李都督眉目流转,漫不经心的整理了衣裳,未与李福来相言一句,径直去了内室,李福来在他走过时,嗅到了浓重茉莉花香气下掩盖住的铁锈气,像是宫内慎刑司常年飘出来的味道。
  又一抬头,只见从这处去看他的面容,竟觉分外熟悉,却揉杂着分辨不出究竟像了谁。
  “给陛下请安。”李江流细着嗓子,单膝恭敬的跪地,垂首请安。
  宁帝见他这副姿态,更是内心升起一阵病态的满足感,果然朕还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终究是有人匍匐在朕的脚下。
  他故作威严的拂袖让李江流平身,又屏退四周的宫人。
  待最后一人离去,殿门再次紧闭,宁帝迫不及待的下座走向李江流,忙追问“如何了?他们都死了吗?”
  李江流看宁帝一眼,只见他神色癫狂,丑态毕露,像是已经入了魔障,眼底下青黑的眼袋,灰败的面色,只有眼里闪烁了疯狂的光芒。
  李江流敛眸,掩去眼底的嘲讽,心底不禁嗤笑,就这般的模样,还是天下之主,那天下距离灭亡也不久了。
  却还是恭敬的与他道“奴才虽无能,将他们全数斩杀,却也是收获颇丰。奴才想着,与其杀了他们给个痛快,还不如做掉他们最在意的人,让他们陷入永远的痛苦中,这不是更好吗。陛下觉得如何?”
  宁帝眼底癫色愈狂,仰头大笑出声“好好好!”连道了三声好。
  “江流啊,这满天下,你不愧是最得朕心意的人!”宁帝拍了李江流的肩膀,重重夸赞。
  想起那些人,宁帝又扭曲起面庞,手下握着李江流肩膀的力气越发加重“朕就看着他们还敢不敢与朕作对,分明朕才是天下等我主人,凭什么他们都投靠了萧晋!朕就是要让背叛朕的人都后悔!”
  李江流恍若未觉肩上传来的疼痛,依旧神色自若“奴才静待陛下带领大齐再次凌驾于他国之上之日。”
  这话说的更是得了宁帝的心,宁帝满面喜色的坐回金龙座椅上,复又问道“江流啊,如今市井上传言如何了?
  朕问了那些狗奴才,他们净会哄朕,只说好话。朕也知,若要做个千古明君,自然会有不少小人诋毁,你实话告诉朕,是否有奸邪之辈毁坏朕的名声?”
  李江流勾唇一笑,心中嘲讽更甚,他若成了千古明君,那就没有昏君了,有哪个明君是不分青红皂白指使宦官将朝堂上的大臣几乎刺杀了个遍的?有哪个明君是看着自己亲生太子薨了无动于衷的?
  也就是这位了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偏这个傻子已经如癫似狂,陷入自己编制的梦境中不能自拔,还做着众望所归,至高无上的皇帝梦,殊不知,自己早就众叛亲离了。
  李江流肃声道“陛下且放心,市井传言不足为惧,待奴才整治一番就是。”
  宁帝抚掌大喜“江流做事,朕自然是放十二万分的心,你且放手去做,朕给你一队禁军。凡有阻拦者,斩杀勿论。”
  “是!奴才定当不负陛下所托。奴才这便告辞了。”李江流阴恻恻的开口。
  宁帝迫不及待的摆手,吩咐李江流道“去吧,去吧!利落些,凡是抵抗的,杀了就是!”
  他已经看到自己受万世景仰的景象,也陷入其中景象不能自拔,双眼放出精光。
  李江流行过一礼,屈身退去。他要的就是这般的结果,这个世道既然这般不公平,那他就连同执掌这个不公平世道的负心男人一起毁灭。
  凭什么有人能高高在上,视人如草芥,弃之如敝履,想要得到时甜言蜜语的诱骗,转身时又能毫不留情。
  这个孽果,也是宁帝他自己造下的。
  夜半,宁帝一如既往翻了婉妃的牌子,李福来就料得是这个结果,眼皮子抬都未抬一下。
  宫内其她嫔妃早就习以为常,该做女红的做女红,该读话本子的读话本子,该聚在一起闲磕牙的磕牙。
  总归自打婉妃入宫,她们的牌子就生了灰,除却婉妃身子不爽利的那几天,平日里陛下谁的牌子都不碰。眼下算了日子,距婉妃的小日子还有半月有余,她们就是馋也要旷着。
  原本刚开始陛下这般独宠婉妃时,众人心中还不平,后来就是闹也没用,还平白惹了厌烦,便也歇了心思。后宫内倒是还安生不少。
  赵贵妃一身素白,用银簪简单挽了发髻,跪在新荣殿西殿的小佛堂,双手合十,闭目默诵着经书。原本端庄素丽的面容上添了不少皱纹,乌黑的鬓发也能瞧出花白的银丝,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
  自打萧承恩去后,她已不大管事,整日宫门紧锁,在西殿吃斋念佛。
  她养在身侧的太子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心思去争抢,宫内就是管的再井井有条,将来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倒是手上沾了鲜血,要向佛祖菩萨好生忏悔,求死后别进了十八层地狱受抽筋拔骨之刑才是。
  “娘娘,陛下还是翻了苏氏的牌子。”嬷嬷眼见佛前贡着的香要燃尽,点了三支檀香小心递给赵贵妃。
  赵贵妃启目,伸手接了檀香插在香炉里,恭敬拜了三拜,抬起手由着嬷嬷扶她起身。
  她缓缓出了佛堂,去坐在外头的圈椅上,抿了口茶水才淡漠的开口“这不是常事儿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陛下若是有一日不翻苏氏的牌子,怕是才奇怪。”
  嬷嬷站了赵贵妃身后,替她揉了肩松乏,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赵贵妃不由的眯起眼睛享受。
  “奴婢只是担心有一日,苏氏……取代了娘娘的位置。”嬷嬷叹了口气,尊尊劝导道。
  赵贵妃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依旧闭目淡然处之“莫说取代了本宫的位置就是她苏氏一日当上了皇后,也不见得过得痛快。”
  嬷嬷手上动作一顿,复又继续。
  她到底是眼界狭小了,却是如此。
  陛下如今没有子嗣,便是有了,依照陛下如今的身子,怕是小皇子登上皇位也是稚龄,这历朝历代有几个小皇帝得了善果的?还不是大权旁落。
  苏氏就是成了皇后,再做太后,也是日子不好过。
  再说,若是陛下自此再无子嗣,真正立了广陵郡王为太子,那广陵郡王比苏氏年纪还大几岁,虽理论上说苏氏是他皇婶,但要他尊苏氏为长辈怕是也不能,苏氏这日子也过得憋屈。
  倒不如当个太妃来的清静自在。
  况且,这太妃能不能当上,还要看陛下与长安王哪个更技高一筹了。
  赵贵妃搓着手里的佛珠,宁帝几斤几两她还是大致能摸清,胸无大志,脑子拎不清,只会些风花雪月之事,承恩与他像了九分。
  不是她偏帮着外人,而是宁帝实在像有手段赢得过萧晋的模样。近来又偏信奸宦,实在不成气候。
  她如今手下没了太子,当不成太后,那宁帝胜负与否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左右萧晋若是登基,也不会要了她这个妇道人家的命。
  她就吃好斋,念好佛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李江流也有个狗血的身份~顶着锅盖逃走!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一队队御林军银甲森森,腰佩长剑,奉命游走在邺城的大街小巷,凡是人群聚集之处,都用铁链扯了人去。还有不少直接斩杀在当场,染的街道上猩红一片。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百姓人心惶惶,皆是敢怒不敢言,行人连眼神相互交流都不敢多有。
  平日里热闹的茶馆酒肆异常冷清,邺城的大狱里倒是热闹,京兆尹已然忙的焦头烂额,府尹的大牢里已经赛的满满登登,关着的都是叫屈喊冤的百姓。
  是京兆尹现从九城兵马司的大牢处求了空的牢房,才勉强安放了被御林军锁来的百姓。
  他倒是想放了那些无辜的百姓,省的心里闹挺,可这是宁帝亲自吩咐李江流带人捕的,李江流那把刀就挨在他的脖子上,他若敢放人,那把刀就能落下来。他的亲主子长安王那儿也没个什么指示,他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拖得越久,百姓的怒气就越发不得控制,邺城风起云涌,逐渐变得不安宁。
  “都督,此次共计抓捕入狱百姓六百一十二人,就地正法……四十六人。”御林军统领恭敬的垂下头与李江流禀报。
  他不敢让他的怜悯表达分毫,生怕这个杀人如麻的都督取了他的性命。他也是生计所迫,才为虎作伥,做下如此灭绝人性之事。
  李江流听到这统领的回禀,神色无半分波动,像是抓捕死去的不是人,而是畜生,依旧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佛珠。
  他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凉薄的寒意,淡淡道“人还是少了些,继续。”
  统领动了动唇有些迟疑,却还是什么都未说,只恭敬领了命下去。
  阵阵寒意却从脚底板窜上头盖骨,汗毛都倒立开,都说阉人是天生的刽子手,性情凉薄,此言果真……非虚。都是鲜活的生命,他却看得比畜生还轻贱。
  李江流凤眸微阖,瞥了一眼统领离去的背影,将手腕上挂着的佛珠转了几转,有些意味不明在里。
  佛珠本是佛家之物,是圣洁慈悲之物,能清净人心,在他手里,却莫名染上了戾气和血腥。
  李江流复又望向院落外,那一丛丛的菊花开得灿烈,比别处的都好,在夕阳下染上艳色。那菊花下面,埋了一件东西。他在那处徘徊过多次,曾经也挖出过它多次,却没有一次敢去再展开。
  他嗤笑一声,甩了佛珠在地上,那气力用的足,圆润的珠子四散蹦开,咕噜咕噜的滚向各处。他眼眶发红,眼底的癫狂之色。欲将喷涌而出。
  人心浮动,自然有人坐不住,开始暗地筹谋蠢蠢欲动,例如广陵郡王萧明晰。
  萧明晰是宁帝叔父景嘉王之孙,若论皇位的承袭自然轮不到他。他虽左性狠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原本并无争权夺利之心,性子懒散自私,只一心想做个闲散王爷,闲云野鹤,煮酒烹茶,余生富贵,天下苍生的性命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
  无奈人心易变,自打宁帝有意立他为太子,给了他些权利的甜头,便逐渐有了争权的念头,这念头如滚雪球般,愈来愈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全然忘了初心。
  他足智多谋,再加上手段狠辣,虽无法动摇萧晋在宫外朝堂的根基,却也逐渐控制了宫内的大半势力,消息也灵通。
  眼见宁帝民心尽失,自觉是大好时机,若借民间舆论,联合宫内逼宫,能有些把握。
  只担心李江流与萧晋那处,李江流如今掌控了邺城的卫队又听命与宁帝,若宫中有变,他率兵救驾,自己必然抵挡不住。
  萧晋那处也是,他在朝堂坐大,若自己真正逼宫,怕是朝堂大臣会力推萧晋继位,再给自己扣上奸臣贼子的帽子,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与其错失良机,不若一搏,萧明晰召集了手下的幕僚进行议事。
  “诸位可有什么高见?”他拢了拢袖子朗声开口问下首的众人,若非正说的是谋反这大逆不道之事,端的是恍若谪仙,眉间一点朱砂痣越发添彩。
  萧明晰右手边第一座的中年男人先开了腔,他一身偏长灰白色长袍,身材偏瘦,穿着那长袍空空荡荡的,留着八字须,一只木簪斜插发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捻了唇上的胡须“依愚之见,此事非同小可,不宜操之过急,应当从长计议。
  一来,郡王手上兵力不足,自古欲成大事,兵乃重中之重,在足够的武力压制面前,再多的规矩,纲常伦理,仁义道德,都是宛若虚设。
  二来,当今并非是任人宰割之人,他手下还有一众御林军和侦处的阉人,也不可小觑。御林军可是占了邺城兵力的六成。
  第三,便是长安王。那人不可不防,朝堂上六成的大臣都是听命与他,他又控制了四方兵甲,若真要逼宫,怕是胜算……更大些。只城外调兵,人数众多,太过明显,不便实行罢了。”
  萧明晰屈指扣了扣身侧的扶手,低头沉思,只指节处发出一阵一阵清脆的声响。室内的气氛显得愈发凝滞,许久,他才声音沙哑的开口“就无旁的稳妥办法了?”
  他如何不知其中关窍,只是不甘心放弃这般大好的时机,若让萧晋抢在他前头,那他只能是成王败寇里的败寇,他做不到眼睁睁将机会拱手让人。
  他话一出,底下一阵默然,众人皆不言。
  萧明晰敛眸扫过众人,虽神色依旧平静无波,指节处敲击椅子扶手的频率却愈发加快,带了不耐和暴躁。
  底下末座一位年轻儒生打扮的人骤然起身,眉眼间带着些傲气和意气风发,面容算是周正,他屈身一礼,扬声道“在下倒是有一计,不知郡王可否容在下一言?”
  萧明晰一笑,心下有些欢喜“讲!”
  那年轻的儒生掷地有声道“真正论起来,郡王并非胜算全无。”
  萧明晰不禁倾身好奇去听。
  见萧明晰有些兴致,那儒生声量更高“皆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今,郡王与长安王有共同的敌人,便是当今。
  他萧晋在宫内的势力不如郡王,虽手握重兵,却难以调入邺城。郡王虽朝堂势力不如他萧晋,却能控制宫内,若郡王与他合作,想是大事可成。”
  他话音刚落,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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