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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喜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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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玉公主的脸脂粉上的厚厚的,象罩了一层壳子,完全看不到喜怒哀乐。
可刘琰觉得,大姐好象有点儿难过。
早上妆毕要上轿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那会儿喜气仿佛能从厚厚的吉服与脂粉下面透出来,现在没有了。
福玉公主罩上盖头,门外也来了催请的人:“公主,吉时已到。”
黄连与白芷一人一边搀扶着福玉公主出去。
刘琰带着桂圆也去观礼看热闹,只是存了心事,热闹看得不尽兴。孟旭那小白脸儿歇了一会儿大概恢复了不少气力,看着精神头儿比迎亲的时候要好,打心底里透出来一股喜气洋洋,两人牵着红绸走到堂前,孟旭时时转头去看新娘。明明盖着盖头又看不见脸,也不知道他总看什么。外头人挤人人挨人,喜庆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抛。
刘琰忽然想到一件事。
田霖这会儿走了没有?他要是现在还在这里,看着福玉公主拜堂成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她的目光在人丛中巡梭,那一张张面孔,陌生的,熟悉的,说着,笑着,被太阳晒出了油和汗,还有人神情古怪,还有人眼含嫉恨。
眼含嫉恨的并不是田霖,这人刘琰不认得,也没放在心上。
就在这人侧身的时候,刘琰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似曾相识,只一闪就不见了。
桂圆小心翼翼在旁提醒:“公主?公主,咱们进去吧,外头热的得很。”
“哦,进去。”
刘琰往里走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府刘琰以前来过。前朝时这是一位王爷的府邸,极尽奢华,地势又好,父皇赐给大姐姐,改成公主府。刘琰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在修缮,上次来的时候……准驸马还是田霖呢。那会儿天也热得很,田霖在大姐姐身边跟前跟后的。
可现在大姐姐成亲了,府邸都没换,驸马却换了一个。
世上的事情真是变幻莫测,当初谁能想到今日呢?
刘琰望着里里外外满眼的大红色有些出神。
当初她在乡下挖芋头逮河鱼的时候,又哪里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金枝玉叶的公主?
刘琰回宫的时候太阳斜挂在西边,朱盖车从景丰门进宫,宫门外头是一片开阔的青石板地,没有树,也没有任何遮盖,一大片白地都给晒烫了,耀得人睁不开眼。据说是为了安全,宫里大树也很少,看着格外空旷,一片安寂。
还没到曹皇后的宜兰殿,皇后的贴身宫女英罗就远远的迎了出来,笑着屈膝行个礼,问她:“公主这去了大半日,玩得可玩心呢?大公主府上听说今天可热闹着呢。”
刘琰同英罗相熟,也不同她讲客气话:“开心什么?到处是人,乱糟糟的。大姐姐以后就不住宫里了,撇下我一个多闷。”
“公主府离得近,您要想大公主了,时时可以去找她。公主您中午怕是没吃好吧?皇后娘娘特意下厨做了您喜欢的面筋汤,公主可要多喝两碗。您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奴婢,让膳房赶着去做。”
宜兰殿里这顿晚膳简单的不象宫里的膳食。曹皇后果然亲自下厨,烙了葱花油饼,还烧了刘琰最喜欢的鸡丝面筋汤。这两样都是刘琰以前顶喜欢吃的,别看她平日挑嘴,可一见着面筋汤,她能喝两大碗,喝得只能腆着肚子不敢低头。
面筋洗得格外筋道,汤里还混了鸡丝、麦仁、烧汤时候用的也不是水,就是洗面筋时洗出来的那一盆面水,混着鸡汤,喝起来稠稠的,厚厚的,格外的鲜香。洗面筋得用上好的细白面,杂面儿洗不出来,一般乡户人家也舍不得这么抛费,小时候刘琰虽然喜欢这个,却难能喝到。现在是公主了,倒不怕喝不起,就是以前做汤的人现在都不再下厨了。
见她吃的香,曹皇后终于暗暗松了口气,示意一旁的宫女英罗再给女儿拨些凉拌菜心在碗里:“别光喝汤了,吃点菜。”
刘琰默默的把凉菜也吃了,菜一入口她就尝得出来,这也是母后亲手拌的。
等桌子撤下去了,刘琰就坐到了曹皇后身边,象三岁孩子一样,整个人依到曹皇后怀里。
“怎么了?”
女儿可有好些日子没这么撒过娇了,曹皇后一时间还有些不惯。
“母后下次不要做汤了,洗面筋多累,你的腰疼病要是再犯了怎么办?”
前些日子操办福玉公主的亲事,又因着天热,曹皇后又病了一回,只是没声张,用药也是悄悄的,除了寥寥几人,外人并不知道这事。
曹皇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隔了一会儿才摸着她的额发轻声说:“我没事,又不是天天做。”
刘琰不吭声,可是也不松手。
“今天拜堂前出了点事。”刘琰坐直身,把田霖居然没死,悄悄的回来,还想让福玉公主跟他私奔的事情告诉了母亲。见曹皇后听了并没有太意外,问:“母后早就知道了?”
“他没死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过他居然去了公主府,这个我却不知道了。”
刘琰觉得曹皇后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这事儿发生的。
“大姐姐回来后不大高兴,她是不是更想跟田霖走?”
曹皇后摸摸女儿的脸。
刘琰自小不在她身边,象个野小子似的摔打长大的,曹皇后时常被她气得头疼,烦恼着女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眼下看她终于迈出了不再懵懂的一步,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她若是想走,谁也拦不住。既然她留下了,那就是她自己的意思,没有人逼迫她。”
“那她……为什么难过?”
曹皇后叹气:“你大姐姐不管走了,还是留下,都不会真的高兴。”
留下,她负了田霖一人。走了,她负了所有人。
田、孟二人都与她有婚姻之约,事情变成今天这样,不是福玉公主的错,但是心里最难过的人只怕也是她。
曹皇后爱怜的替女儿擦拭额上的汗珠。
女儿自小不在身边,倒是福玉公主一直照料她,两人一向要好亲近,比亲姐妹还强。现在福玉公主一出嫁,可以想她心里肯定不好过。
“今晚你在宜兰殿睡吧?我给你洗头好不好?”
刘琰闷闷的点了点头。
曹皇后让人备了水,换了衣裳帮刘琰洗头。刘琰舒舒服服的靠在浴桶边上,热水淋在头上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曹皇后用香膏替她抹在头发上,再舀一瓢水浇下,白色的香膏沫子又被水冲掉。
“娘……”
“嗯?”
刘琰大多数时候都是称她母后,唤娘的时候很少。
“人这辈子就非得成亲吗?”
曹皇后认真答她,并不敷衍:“大多数人都是要成亲的。”
“可是成亲……好象挺难的。”
大姐姐的亲事一波三折,早年在乡下定过娃娃亲,对方热病没了。十来岁时又定了一门,战场上没了。定了田霖,田霖又死于山崩。
第四章 杀身之祸
自打田霖已死的消息传来,外面风言风语传得满城都是,说这大公主命硬,一出生就克死了全家,后面又克死三个未婚夫婿。田霖死了消息传开后,皇上皇后两口子为了替这个已经快二十五岁的义女招驸马可是操碎了心。
孟旭除了身子骨弱点,其他哪哪都好。出身名门,世代书香,本人也是一表人才,饱读诗书,性情又是出名的好。想要找个比他再好的太难了。最难得的是,孟旭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绝非为了尚公主攀富贵而虚情假意。
“不成亲更难。”曹皇后问她:“你在书堂学没学朱夫人的诗?”
“学了。”
“朱夫人就没嫁人,守了一辈子,你觉得她过得好不好?”
刘琰干脆的摇头:“不好。”
朱夫人成亲一月丈夫就死了,婆家不容她,娘家只想收回嫁妆让她进庵堂,朱夫人硬是顶住了,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写了不少诗赋名篇,一直流传至今。这硬气是有代价的,她把大半财产捐助了族学和府学,一生缁衣茹素。亲人全部反目成仇,没有儿女,没有朋友,孤零零的活,孤零零的死。
“嫁人是挺难的,可是这世上,不嫁人活得也很难,甚至更难。所以大多数人还是会嫁的,有的甚至嫁了不止一次。”曹皇后明白女儿心里的惶恐,轻声说:“不过你们是公主,有父皇母后,还有你哥哥他们护着,会比别人过得好,不用担心这个。”
反正二姐三姐还没嫁呢,还轮不到她。
刘琰放心的打了个呵欠,小声问:“娘,当年父皇和你是怎么成亲的?”
曹皇后笑了:“怎么想起问这个?那时候你父皇也还不是皇上呢。他家可穷呢,兄弟多田亩少,勉强读了有两三年书就读不下去了。做媒的是我表姨母,她从中说合,还领了你父皇来我家相看……”
曹皇后还记得自己在门后面偷看那个刘家少年的心情,脸热得象是能烧起来,胸口扑通扑通的跳的又急又重,不敢大声喘气让人听见。刘家虽然家境不成,但是兄弟几个都有一副好相貌,尤其是刘天宝生得最俊秀。
上门去让人相看,十几岁的少年心里哪有不慌的,过门坎的时候就差点绊着。知道旁边有人偷看,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刘琰不知道曹皇后这会儿想到了相亲时的光景,她又累又泛,又打个了呵欠,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总觉得好象忘了什么事……
刘琰一觉醒来时天都大亮了,她一睁眼就想起自己昨天究竟忘了什么事。
她忘了问田霖的事了!这人明明死了,田家把人都葬了,去年出殡、办法事,闹了好大动静呢。
可这人怎么又活过来了?
这事儿她没处打听,大姐姐说先不能声张。父皇肯定知道,但父皇哪有功夫理她。
还是得去问母后。
偏巧曹皇后今天有正经事,请见的牌子都排到晚间了,刘琰央告了英罗,好不容易见缝插针找了个空子,曹皇后伸指头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就给我添乱吧。”
“不添乱不添乱,我给您揉揉肩?”
曹皇后可不敢让她捏,上回肩膀有些酸,刘琰要表孝心,结果让她捏完,胳膊都疼得举不起来了。
“好好坐着,我可只有一盏茶功夫,不能让邵夫人她们一直等着。”
刘琰赶紧说正题:“母后,田霖怎么没死?当初不是说死了吗?”
去的人只回来两个,说是在梁州附近遇着山崩,当场就砸死了。侯府带回来的尸首都囫囵不全,连身上的金带扣都砸扁变形不成样子了。带扣那么硬的东西都成了那样,人就更不用说了。
想来想去,刘琰觉得,可能问题就出在这个死无全尸上了,既然人砸的稀巴烂,那保不齐就认错了呢。
但是!问题又来了。找尸首的人认错人,田霖自己呢?他没死的话,为什么一年都不露面,连个口信儿都没有?他要没死,父皇他们也不会再给大姐姐另找婆家。
“你父皇不得空,我只听他提了两句。田霖当时去梁州是领了牧监的差事,他当时查出了牧监账目不对,那些人趁他回程的时候想杀人灭口。”
实情当然不止如此。梁州一处牧监能有多少油水,田霖惹来杀身之祸的原因是因为发现当地私开金矿,那才是泼天富贵。不过这事牵连甚广,曹皇后对女儿自然也不会提起这些。
“竟然是这样。”刘琰又问:“那这都一年了,他也没找人送个信儿回来?”
“他送了,但是田府有人瞒下了这个消息,他还差点死在自家人手上。”
“啊?”刘琰眼睁得圆圆的:“他们家的人要杀他?”
“牧监的事情田家其他人也有插手。再说,田家兄弟几个全不是一个娘生的,本来关系就不太好。”
这倒是,刘琰也知道。说关系不太好那还是客气的,准确的说是跟仇人一样。
认真说田家那真是一笔乱账。田家老大是原配生的,田霖是继室生的,老三到老六都是妾生的,自小他们就没和睦过,长大了也没缓和,彼此越发疏远敌视。
“这件事牵连很广,你父皇是要一查到底的,你就别多打听了,反正早晚会清楚。”
曹皇后无暇再陪女儿,匆匆起身去更衣,再去前殿见客,留下刘琰一个人好不纳闷。
最不喜欢听“早晚”这话了。什么早晚会知道,早晚会给你,早晚要嫁人……
早晚她才能自己做主不再被这么应付打发啊?
刘琰憋了一肚子话没人可说。这中间的事儿,大姐姐只怕还不清楚呢吧?得早点告诉她。
可是听说她现在要出宫,英罗可就不敢应下了,苦心婆心的劝说:“公主昨天就出去了整一天,今天再出去可说不过去了。再说大公主昨儿刚嫁了,您今天就过去打扰,这也不合礼数啊。娘娘这会儿正忙着,奴婢可不敢进去他禀告。就算禀告了,娘娘也不能同意。”
刘琰气归气,也知道英罗说的是大实话。确实没听说谁家新娘子才嫁,娘家人第二天就跑去看的理。
可她太想出宫了,让她忍着,她得憋死。
曹皇后这边不应,她另找门路去。
桂圆和豆羹几个人就见自家公主一甩辫子,撒开腿一溜烟似的跑了。
“公主,公主,慢些……”
刘琰蹲在熙丰堂的石阶下,时不时抬头望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不远处值守的侍卫对她这么显眼的一个人视若不见,一个个板着脸象泥塑木雕。
刘琰就总觉得他们象假人。
这宫里好多人看着都象假人,不会哭,不会笑,不说话。
日影偏移,刘琰挪了挪脚,躲过毒辣的日头,坐在檐尖的影子下头。书房门终于开了,先出来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先生,他好象完全没看见刘琰,理了理袖子,咳嗽一声,抱着书走了。
刘琰也没注意他,瞅准了随后从门里出来的人,又快又狠的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三皇子刘柏。
“哎哎哎,小姑奶奶。”刘柏险些就让她扯了个趔趄,再看看前后的人忍笑的神情,更觉得心气烦躁。
他把衣襟从刘琰手里拽回来,夏日炎热,刘琰手里有汗,衣襟让她一扯就皱了,刘柏用手使劲儿捺了两下,看起来也没有平整多少。
“三哥,你带我出宫吧?”
刘柏才不想揽这个事,刘琰性子拗,又爱顽,带她出去回头一准要挨曹皇后训斥,对刘柏自己又没好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做来干嘛?天这么热往外跑,热个贼死图什么啊?有这功夫他干点什么不好。
“我下午有事,你去寻老四。”
刘琰没那么好打发:“你有什么事?我打听了,你不是要去吃酒吗?”
刘柏背上出了汗,内衫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坦,他急着想回去沐浴更衣,更不耐烦和刘琰纠缠。
“谁说我要去吃酒的?我是去向人讨教学问。你别再这儿缠人,让母后知道了一准儿又罚你禁足。姑娘家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哪有你这样整天想往外跑的。”
刘琰没想到他突然提高嗓门,给吓了一跳。刘柏怕她再找麻烦,赶紧趁这机会溜了,宫里不能撒腿快跑,他迈着一溜小碎步的样子看着很是狼狈。
刘琰回过味来了,恨恨的说:“骗人。”
他哪里爱学问了?明明就是去玩的。
等她回头再想找别人的时候,回廊上空荡荡的,四皇子也早走了,说不定就是看见她才躲了。
都不讲义气。
要不是曹皇后发话不叫她一个人出宫,刘琰也犯不着来求他们。
书堂里的人都快走光了,不过还有人落在了后头。刘琰看见一个穿圆领鸦青罩袍的少年提着一个半旧的书袋从书堂里出来。别人都急不可待,好象晚一步就要被书堂强留了一样,偏他不紧不慢的,好象一点儿不急着出宫归家。
这个人刘琰还认得。
第五章 偶然重逢
这个人刘琰还认得。
但是……名字在嘴边打个转,就是想不起来了。
说起来她就是记人名不行。见过一次的人她会记得脸,但是把名字报给她三回五回她都记不住,有时候脸都混得很熟了,名字还常会张冠李戴,分不清谁是谁。
这就是上次跟大姐姐出宫时候碰见的人嘛。在牡丹坊遇着的,那谁来着?
两人这么一对视,拿着书袋的不知名仁兄走过来,嘴角象是带着一点笑,但细看又觉得好象没有笑的样子,斯斯文文揖手问好:“四公主好。”
“——嗯,你下学了?”
刘琰叫不出来他名字,只好这么含糊的问候一声。当然她可以直接再问一回他叫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大好意思,上次明明问过了,再问……好象显得她太目中无人了。
“是,明日是休沐,接着又是节庆,所以可以歇个三天。”他跟其他人也不一样,即使上一次不知道她是公主,这回也知道了,可他既没有畏若蛇蝎,也没有赔笑讨好,这就是小哥说的那什么?对,叫不卑不亢。
看他这样子好象一点儿不怕热似的。其实仔细看,脸上也有汗意,但是这人的声音,笑容,举止都不带半分烟火气,让人心里不知不觉就跟着静下来,就觉得似乎没那么热了。
说起上回遇见他,那还是跟福玉公主出宫,去看正在修缮的公主府那一回,田霖请他们去牡丹坊用午膳。
唉,一说这事又扯到田霖身上了,更心烦。
“公主怎么到这里来了?是寻人?”
刘琰闷闷的踢了一下道旁的草叶:“嗯,可他们全跑了。”
“不知道公主有什么吩咐,或许我能帮上忙?”
刘琰飞快的抬起头来,可是看他一眼又耷拉了脑袋:“你不成的。你不能带出宫。”
这个确实一般人不行。除了姐姐,也就是兄长、舅母她们能办到了,可他们显然都不会理会她。
“公主出宫是要办什么事?或者是要找人?”
别的事情可以托人,或是递信,或是传话,但是这件事母后又叮咛她要保守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刘琰走到春和门处就停下了:“我没什么事,你赶紧走吧,再迟的话出宫怕是要被盘问。”
桂圆和银杏就在春和门里边等着她,远远瞅着公主旁边的少年眼生,又不敢贸然过来,一个赛一个着急。
虽然在宫里头倒不怕对方是来路不明的人,但是公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跟外男总得避讳点吧?
好不容易看着两个人分开,那人沿着宫道向南去,刘琰朝这边过来,桂圆和银杏两人赶紧迎上来。
银杏小心的问:“公主,刚才那人是谁啊?”
刘琰转头看了一眼,烈日下长长的宫道上,穿青衫的少年已经走远了。那抹青影勾起了她曾经的回忆,上次在牡丹园的情形就象吹散了浓雾,她脱口而出:“他叫李峥。”
对,想起来了。
他叫李峥。
那次在牡丹坊,她迷了路,是李峥把她送回去的。
那时候田霖是准驸马,公主府修缮了大半,天气也象现在一般热。
牡丹坊地方很大,不象个寻常饭馆酒楼,穿过前院之后,里面是个极深的园子,石径两旁竹林飒飒,再往前还有小桥流水,草木丰茂。
“真是个好地方……”
前头草叶丛里突然蹿出只猫,轻快的朝着竹林深处跑过去。
刘琰一见了猫顿时忘了吃饭这回事,提着裙子撒腿就追。她个子小,动作也格外灵活,可前面那只狸猫更机灵,在竹丛缝隙里钻挤时就象从头到尾抹过油一样,等刘琰追过一道矮篱笆,那只猫已经彻底没影儿了。
猫没追着,原路回去还得在竹林里钻一遭,刘琰刚才险些就被竹根扎了脚,这会儿可不敢再回去了。
要绕回去她可不认得路。
换个人可能就怯了,刘琰从小到大就从来不知道个怯字。在乡下的时候她是外祖母、舅舅一家的心肝宝贝,进了京,进了宫之后她是皇后嫡出的公主,从来只有别人怕她没有她怕过人的时候。
不认路怕什么呀?用舅舅的话说,鼻子下面生张嘴做什么用的?除了喘气儿和吃饭,问个路还用人教啊?
说问就问。
刘琰快走两步,赶上两个从前面经过的少年:“请问一下,我想去……”
刘琰顿了下。
刚才大姐夫说的那吃饭的地方叫什么?
就顺便听了一耳朵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被她拦下的两人倒也不急躁,好脾气的等着她将话说完。
“我,我忘了。”
这两个少年前面那个年岁大些,身量也高,穿着一身白底绢质长衫,外面罩着蓝绡纱罩袍,后面那个装束和他差不多,就是罩袍的颜色换成了浅烟青,年岁应该和刘琰家中小哥差不多,不过论长相的话,甩出小哥三条街还多。
听见刘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前面那个少年也没露出不悦之色:“你是迷路了吗?”
刘琰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你是跟谁过来的?”
“跟我姐姐。”
后头那个少年说:“不打紧,你同我们一块儿进去问问就知道了。对了,姑娘你怎么称呼?”
刘琰反问他:“那你叫什么呀?”
那人被她问得一愣。大约他平素相识的人里没有这么直接不按常理来的,不过这人年纪不算大,脾气倒还不错,含笑说:“我姓李,单名一个峥字。这是我堂兄李崆。”
“我叫刘琰。”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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