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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小师叔走火入魔了-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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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无双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手上,勉强撑住地面,终于站了起来。
  “师兄?”龙粼粼听到动静,立刻回过头来,“你要去哪里?”
  易无双没有回答,只回过头,看向了玄山的方向。
  ——
  数道困阵加身,殷梓被压在玄山主殿前的地上,几乎只能移动脖子。
  自天劫台上的人开口之后,就没有人再有心思管过她,她被困在那困阵之中,目眦尽裂地看着天雷落了下去,落到那个看上去如此遥远的身影上。
  她看到陆舫断臂,一步一步走到天劫台下,看到肖阮近乎赔上一条性命,也只挡下了半道天雷。
  明恒高高地站在空中,手中催动天劫台的法器依然在转动。天雷一道一道落下,而后是狻猊齐渊与粼粼,还有更多的人,踩着鲜血立到通天阶上,最后却也只是在通天阶上留下了一捧新鲜的血。
  殷梓突然发觉自己诡异地平静,她没有继续惨叫,也不再挣扎,她伏在那困阵之中,眼中却只余下了通天阶上的血色。
  第七道天雷落尽,文悦也已经摇摇欲坠。而更高处,凌韶还在向上走,即便那天雷的威压让他每一步都有如走在泥泞之中,他也手脚并用地向上走着。
  ——谁都不知道那一刻,他心里究竟是想着要去商晏身边治好他的伤势,还是只是想着起码不能让他一个人死。
  而更高的地方,数百千倍的人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这些人以他们微不足道的力道去抗衡天劫之威。
  寥寥数人,拼尽他们的一切去守护的东西,也不过是这些人的一点私心作祟就可以构陷的。他们流在通天阶上的鲜血,在上面那些人的眼中,也不过是台阶上的一点污渍,与谋划中的一些波折。
  ——商晏合道巅峰,出口即是天道的代行者,即便如此,他坐在那天劫台上,那九道天雷也不曾为他停下过。
  天道就是如此么?天道就这样看着么?容忍着这样那些恶行以最不堪的方式加诸于世间,容忍着通天阶一遍一遍地被鲜血染红,容忍着这一些堂而皇之地发生么?
  都说是修道者循天道。
  这算什么天道?
  这算什么人世?
  ——
  第八道天雷将文悦从通天阶上击飞了出去,凌韶尚还还没爬到通天阶顶,他听到了那动静,近乎绝望地抬头看向了再度汇聚起来的劫云。
  他们终究不过是些连合道都没有达到的普通人,他们用尽全力为商晏做出的屏障,也没有能完全阻止前八道天雷落到他身上。
  凌韶还在向上走,半透明的通天阶上,他看到商晏闭着眼睛躺在天劫台上,天雷一道一道地落下,若不是他的身体还在随着雷气颤动,他看上去大约已经死了。
  凌韶绝望地继续向上走,他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劫云,心中企盼着再有人赶来此处,再有人能来挡下最后这道天雷。
  然而谁都没有来,那劫云终究还是成了形,它比之前那几道天雷的劫云都要大,都要可怖。凌韶察觉到明恒向着此处而来的动静,可他什么都顾不上,只继续向上走。
  劫云慢慢聚集,不断收缩,就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天雷,几乎在凌韶彻底绝望的那一刻,天空突然更暗了。悬在通天阶上方的劫云停止了收缩,仿若停滞住了一般,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那劫云居然裂了开去。
  天雷轰鸣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然而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在场数千人都沉默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劫云两翼破裂开去,而那裂开的小团,重又聚集成了另外两片稍小些的劫云。
  这两片小些的劫云很快收缩了起来,几乎眨眼之间就成了型。两道电光轰然而下,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直冲而去——
  一道落在天劫台下,另一道落到了玄山主峰之上。
  极纯净的灵气自天劫台下涌起,天雷之中,易无双踩着刺骨腾空而上,向着通天阶顶掠去。而几乎同时,磅礴的魔气骤然间冲开了玄山上的困阵,掀开周围所有人,殷梓瞳孔鲜红,自阵中站了起来,提着剑,不避不闪地穿过密集的天雷,凌空向着天劫台走去。
  一念成圣,一念成魔。
  作者有话说:
  我之前估算的完结日期是下下章,以目前的话痨程度,估计是准不了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刚翻了翻细纲……怎么还有剧情没走完的……
  再……再十章应该够了,我年前会写完的。JPG


第113章 
  那些自上古时代下云最初的客人们那里流传下来的书里说,飞升之前需渡过天劫,而九道劫雷是最轻松的情况。
  下云已经太久没有人飞升了,也太久没有天劫落下了,以至于即便是启用这天劫台的人,也未曾想见过这第九道天劫会是何种模样。
  在那两道合道天雷消失之后,那巨大的劫云再度开始扭曲,从那其中逸散开去的电光宛若撕裂了整个天空,而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天空一片漆黑,连太阳都被彻底遮蔽。身处这片劫云之下,几乎每个人都心生幻觉,仿佛这一道天雷落下之时,会将这片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而在那蓄势待发的天劫正下方的,却是一个凡人。
  先前雷威尚在的时候,稍微近些的人也已经发现了这雷劫正在一点一点瓦解商晏的修为,带到这最后一道雷劫落下之前,天地间却诡异地平静,仿佛所有威压都已经被那沉沉而下的劫云收敛而去。
  在一片震惊与惶惑中,他们发觉了那天劫台上的人已然元婴销毁金丹碎裂,自众人仰望的至高之处跌落到泥泞之底,修为被这天劫彻底废去,变成了一个凡人。
  别说是第九重雷劫,或许在场一个筑基小弟子,都可以轻松夺去他的性命。
  天雷以近乎劈裂一切般的气势贯穿而下,天地之间刹那间竟再无其他颜色。离得近的几乎每个人都发觉自己在发抖,克制不住地全身颤栗。
  然而自先前两道天雷落下处腾起的那两道人影却迎着那天雷向上而去,在这一片昏暗之中,刺骨的红光与双剑的剑芒亮得近乎刺眼。
  那两道光芒在接近通天阶顶端的时候终于交汇到了一处,在天劫之雷落到天劫台上之前,那光芒炸裂般迸发开区,骤然间以千万倍的姿态,直撞上了那天劫!
  那光芒实在太甚,足足几个呼吸间,谁都看不清任何东西。待那光芒褪去之后,入目间却又是清朗的天空,仿若先前那摧枯拉朽一般的劫云从未存在过。
  凌韶终于爬到了天劫台顶上,他的手指都在颤抖,终于摸到了商晏的手腕。
  他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记忆被无限拉长,才终于等到了脉搏微弱的跳动。
  “师弟……”凌韶猛地吐出一口气,强行运转了两遍静心诀这才压下了情绪,重新在指尖上凝起数道灵气。
  白鸟衔着唐青洲,狻猊叼着文悦背着龙粼粼,与刚刚脱困的殷正河先后都落到了台子上。凌韶满头都是冷汗,手里的动作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在他手中的术式终于变慢的时候,一口发黑的血液从商晏口中被逼了出来,随即,那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胸口在这牵动下重新有了起伏。
  殷正河猛地松了口气,就这么一下子跌坐到了地面上,他抬起头,却看到那对双胞胎依然以先前的姿势站在天劫台两侧,鲜血凝固之后糊在半边脸上,谁都没动手去擦,就这么一动不动宛如雕塑般看着商晏的方向。
  “阿梓,无双?”殷正河察觉到了不对劲,轻声喊了一声,然而他们依然只是看着商晏的方向,并没有回答。
  天劫台上的力量已然沉寂下去,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启用第二次,缚灵阵也已经暂时消耗尽了预备的灵石。纵然殷梓和易无双两人此刻看上去状况都并不算好,但是那些先前围攻殷梓和殷正河的那些长老们都已经心生退意,不愿意与两个合道为敌。
  “你们愣着做什么?”倒是明恒手中的法器光芒大盛,他转头看向玄山上站着的那些人,“刚才那些魔气你们没看到么?她就是魔修!不趁着现在她重伤了动手,是要等她恢复了再成气候么?”
  这话说得极戳他们软肋,玄山主峰上几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方才还因为胆怯而有些犹豫的,此时眼中反倒是阴狠了起来。
  ——正如明恒所说,仇怨已经结下,要是不趁现在把他们都杀了,日后被找上门来也不过死路一条。
  “她纵然入了魔道,那也不过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你们逼到入魔。”自空蝉寺的僧人们之间走出来一个年纪不大尚未剃度的少年。他眉宇间远比这个年纪的人更加沉静,然此刻站在天劫台下眉间蹙起时,便仿佛是神佛亦有怒气。他身侧浮着的九叶莲花将那清朗的声音远远地扩开去,“若是明恒真人当真要颠倒是非黑白,那今日见到此事之人,真人要全部杀尽么?今日在此的双眼,真人要统统挖出来么?”
  “你!”明恒眼神一变,手中法器上闪过一道几不可察的碧蓝色的微光。那光芒极快地从他指尖闪过,随即向着空怀的方向直冲而去。
  咔——
  漆黑的魔气裹挟着上一刻还站在天劫台上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空怀上方,那道碧蓝色的微光钉在她横在身前的剑刃上,再也没能向前分毫。
  明恒悚然,下意识地看向了天劫台的方向,易无双依然安定地站在原处,而他另一侧的位置,却已经空了。不止如此,原本在易无双手中的法器刺骨,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明恒已经步入洞虚巅峰已经二百余年,自以为与合道也不过差了一线,当年商晏名声大盛的时候,他也未必真的将那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然而这那极短的一个瞬间里,他突然意识到了即便自己太过于天真了。
  他与合道,天壤之别。
  就差一点——他心中的恨意与懊恼近乎破体而出,将他的全部心神吞噬殆尽——要是我早点抓到这对双胞胎,要是我能用他们的经脉做药,这份力量,这份寿元,这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
  鲜红的光芒自他背心穿过了他的胸口,而同一个刹那,漆黑的剑刃自他的脖子处斩入。他疯狂地将全部的灵气收回到头部,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双赤红不似人类的双眼。那双眼睛却并没有倒映出明恒的模样,它们的主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多做出任何动作。那把剑刃却如此地寒冷,冷到明恒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那惨叫声在脖子被切断的刹那戛然而止,没有满天的鲜血,也没有多么可怖的场面,那断面上整齐地包覆着一层冰晶,随后就这样从天空中坠落下去,摔落到地面上如同一块普通的冰块一样砸成数块,纵然他临死之前如何挣扎,也不可能再有一丝可能活过来了。
  而众人再抬头的时候,明恒曾经站着的地方已经不再有人。那天劫台两侧的身影依然沉默地站着,仿佛从一开始到这一次从未动过。
  “阿晏,阿晏……”文悦杵着剑半跪在商晏旁边,低声喊他的名字。商晏紧紧闭着眼睛,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文悦抬起头看向殷梓,语调间有些乞求的意思:“殷姑娘,你也过来喊他一声,他或许能听见呢?”
  殷梓抱着剑站在不远处,周身魔气起起伏伏,她死死地盯着商晏,却没有应声。
  文悦当年亲眼见过凌韶入魔时候六亲不认的模样,这些年又追踪过不少魔修,眼见着殷梓这幅样子霍然站起,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殷正河伸手止住了文悦的动作,稍稍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易无双:“无双?”
  易无双稍稍动了动脖子,仿佛突然之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人在喊他,那张自劫雷落下后就不曾有过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人样:“师父。”
  “去看看你姐姐。”殷正河转头看向依然被魔气包覆其中的殷梓,“告诉她商晏没事,陪她说会儿话。”
  易无双没有动,只抬头看向了殷梓。殷梓眼睛睁得极大,额角青筋凸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商晏的脸。
  没等易无双开口,一直躺着的商晏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阿晏?你醒了?”文悦立刻蹲了下去,想要试探商晏周身的灵气,然而凌韶一把推开了文悦,自己伸手去压商晏的肩膀,周身燕归时运转的速度几乎比先前快了一倍:“你别起来!你还没能动!不对劲,哪里来的灵气,怎么回——”
  凌韶的话尚未说完,刚刚放晴不久的天空骤然间再度阴沉了下来,众人抬头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勃然变色——
  那些一度已经散去的劫云,此刻又重新开始汇集了起来。
  天空阴沉得可怕,而在劫云附近,仿佛这一方空间终于再也无法承受劫云的压力一般,细细碎碎地出现了一些虚影。
  “母亲——!”狻猊猛地向着那虚影的方向来发出一声长嘶,而几乎与此同时,殷梓双脚蹬地,向着那虚影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住手!”狻猊看着殷梓手中剑调转了方向,电光火石间回忆起了另一个手持遗恨的身影。他陡然间领悟了殷梓想要做什么,立刻四蹄足生火紧跟而上,还没来得及接近殷梓,就这么被一团魔气撞飞了回来。
  “易无双!拦住她!”狻猊摔在天劫台上,打了个滚,目光横扫终于落到了唯一一个可以求救的人身上,“那是下云的龙脉之脊!她要去斩龙脉!她没有神智,去拦住她!”
  易无双霎时间冲了出去,几个呼吸间,他已经出现在了殷梓的侧边:“姐姐,停下。”
  殷梓的眼中一片鲜红,一言不发地继续向着那虚影逐渐成型的方向冲去。
  “纵然天雷再来一次,这次我们联手也能拦下来,不要去龙脉那边!”易无双伸手去抓殷梓的肩膀,“钟桀魔祖尚且被龙脉反噬而死,你不可能斩断龙脉的!”
  魔气一团一团地从殷梓身上腾起,几乎让易无双的手指都感到了灼烧般的疼痛:“姐姐!龙脉是下云灵气之核,你是要毁了这下云的人世么?”
  魔气之中,殷梓无神的双目第一次转动了起来,鲜红,却也冷漠:“让开。”
  易无双狠了狠心,开始以刺骨编结困阵:“姐姐!住手!”
  “让开!”殷梓一剑将刺骨扫到了远处,“这天道,这人世,我必诛之!”
  作者有话说:
  钟桀:后继有人,欣慰。JPG


第114章 
  “你已经是凡人了。”混沌之中,那人的声音反倒是变得柔和起来,“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到如今,你的道又是什么呢?”
  “我已经是凡人了,为何还要有道。”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远去,与被缚灵阵压制不同,彻底失去修为变回凡人刹那,一阵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潮水般浸没而来。
  商晏仰着头,再也没能感知到外界任何的东西。这种感觉异常陌生,他开始修炼得太早,而修行的岁月又那样漫长,他太过于习惯以灵气与神识来感知一切,以至于真正失去的那一刻,天才也如凡人,只感觉到了茫然。
  他的感知停留在了文悦立于阶前,而凌韶正在奔来,他想开口让他们停手,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连这样一件事情他也做不到。
  那声音却不肯放过他:“人行于世间,自然是有道的。大道三千,便是路边蝼蚁亦走在其中一条上。”
  “被这人世间你所信任过的一切所背弃,以凡人之身死于渡劫天雷。”那声音再补充道,“这就是你选择的道的终途,这是你的天下人。”
  “我的,天下人?”商晏低声重复了一遍,混沌中他什么都感知不到,然而有些早已经模糊的记忆却变得无比清晰。那些被时光淹没的岁月,仿若倒影般开始重铸,“凡人的寿命短暂,是因为如此,他们的记忆才格外清晰么?”
  混沌没有回答他。
  回忆的倒影里,他突然看到自己被逐出忘心斋、杵着树枝蹒跚着走出苍山的那一天晚上,收留他过夜的那对猎人夫妇。看到来到玄山之后因为年纪太小而被怀疑是偷偷逃出来的,然而绝影峰首座力排众议决定收下他的时候,看到在主峰师兄弟姐妹们一起逃早课被打板子、互相抄师父留下的心得作业,亦或者是打架负气的时候。
  商茗写来的信在他的案头越堆越高,他执剑行走天下,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们杀鸡宰羊想要感谢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如此真挚。
  他向来是个很懒散的人,那些曾经纯粹的好,在日后又被侵染变形成什么模样,他追究不清,也就索性不去细想。
  那些迷茫与疑惑,那些被他压下抛之脑后的隐秘的愤懑,终究并不是不存在的,也不是不愿细想就可以不用面对的。商晏
  “那些冷眼看着的人,他们当初也曾经对你千恩万谢,承诺过日后可以鞍前马后地追随你。那些想要你死的人,也曾经感激涕零地祝福过你。商晏,纵然你如今凡人之身,你也该明白,你的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片混沌没有等到商晏的回答,因而又道:“你心境崩毁重回凡人之身,纵然这次能活下去,重头开始修炼也是千难万险,等到那时候,你会选什么样的道呢?”
  “凡人么,那该有凡人的样子。”商晏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已经作为修道者活过一次了,何必再来一次。”
  “……你待如何?”
  商晏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沉重或是悲痛,他甚至是有些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是能作为凡人活下去,我便把先前那些法器变卖了,然后去开个学堂。虽说我一介剑修算起来不过是个粗鄙武夫,不过怎么说也识字通音律,见过名山大川,当个夫子约莫还是绰绰有余的。”
  “……天下人负了你,你却还要去教化天下人?”
  “负我的不是孩子们,而我只是去教养孩子们,他们与这一切没有关系。”商晏的语调淡淡的,仿若这么几句话之间,他又重新是那个商晏了,“更何况,若是人世间果真混乱不堪,那若是孩子们还能教好,这人世未来或许也会好。”
  “这些伤你负你的人,你都不打算再做计较?”
  “那倒不是。我曾以为天下人要的是庇护,我不肯去怨恨任何人,然而并非如此,天下人要的还有公理。我不知道天道究竟为何,我一介凡人,想不透彻大道。然而让行善者善终,为恶者受罚,却已经是我能想到最接近于公理的模样了。”
  商晏这一次稍稍顿了片刻,通天阶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浮现到了眼前:“班舒说的没有错,我亦是天下人,我身边人亦是天下人。有人在来到我的身边,有人想要救我,他们亦是天下人。曾有人给与幼年时候我的恩情,我一生都未曾来得及还上,他们亦是天下人,他们本也不该受这样的折辱,我该还他们的恩情。”
  “去到你身边的,不过寥寥数人。”
  “人心是不以数量来定的。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活法,善恶是非,皆是天下人的活法,也自然有公理之内他们应得的结局。”商晏的声音有些飘忽,大约是意识也已经开始涣散,“我无意教化谁,不过若是真能教化谁,让这下云的人世变好一分,世上少有一个人为人所负,那也是我生之幸。我亦是天下人,天下人如此。”
  “……”
  商晏等了一阵,终于开了口:“你不是天道,亦不是龙脉。岳氏家主,天道代言者,为何要以这种术法大费周章来问这样的问题。”
  混沌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上去却并不惊讶:“这不是术式,这是代行天道的责任。”
  “天道?”
  “我本来询问你本心,可你心境动荡,跌至凡人的境界。到如今,你得出的答案却又是如此——天道如此宠爱于你,你却不愿意履于天之道。”
  “这是我的道,纵然并非天道,却也是我将要践行的道。”
  “纵然这道上只有你孤独一人?”
  “我不会孤独一人。”商晏却是笑了起来,“纵然只有我一人行于此道上,也有人一直与我一道。纵然我将度过作为凡人的一生,也不会是一个人度过。”
  “不可能再有人走在这条道上,即便是你教导过的那个女孩,也不可能。”
  “并不是只有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才能同行下去的。”
  “我不理解,天道无情,却也注视于你,你曾经将她逐出绝影峰,难道不是因为你清楚大道至孤么?”
  商晏微微地笑了起来,眼前却是前两天殷梓说,等她修为废了,他们就回去绝影峰去龙姨那里帮忙时候的样子:“嗯,确实如此。大道至孤,我与阿梓未必同道,可不是只有同道才可以一起并肩的。”
  “商晏。”
  “还有何事?”
  “我再问一次,你的道为何?”
  “天下人。”
  “自你剑骨被废以来,过去了一百四十四年。”
  “以这世间的时间计算,确实如此。”
  “此一百四十四年,即为寂灭。”
  ……
  纵然殷梓迎着那龙脉露出的影子而去,劫云却似乎并不因此而受到阻碍,依然在汇聚成型。只不过与先前那毁天灭地的九重天雷相比,这劫云的规模似乎要小得多。
  殷正河拔出了剑,指向了劫云的方向。在那雷电近乎成型的时候,他旁边的凌韶突然开了口:“师兄,你退开。”
  殷正河原本真蓄势待发,听着这话就是一愣。可凌韶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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