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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南宋春晚-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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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郎于去岁成婚,新妇为杨员外郎家的小娘子,闺名杨舒儿。杨氏芳龄十六,娇憨天真,善长短句,与七郎甚为投合。两人花前月下,作诗联句,晨起赏雾,夕照看晚霞;雨时窗下落棋,晴时外出游历,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二郎的小儿与六郎仿佛年纪,略小了三个月。进之欢喜不已,他如今也赚钱了,便自己掏钱给二郎添了一个小妇,叫好生服侍二郎夫妻,再添弄璋弄瓦之喜。
  二郎本分,做事也越发踏实。在元娘的帮衬之下,清平县第一磨坊生意大好。这几年,清平县种麦者众,临安面多来自清平。每年收获季节刚过,磨坊前的坪里排起了长队,等着磨面呢。
  不单如此。容娘那岁路上买的稻种冷水香,种了三年,果然如成忠所说,甘美软糯。迅即被临安达官贵人所喜。四叔的店铺,如今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光是庄子上的米面便已足够他与八斤忙乎的了。何况邱庄头那里的火腿与腊货,到了冬季,又是供不应求的物事。
  高大郎与四叔走得甚近,在临安找人牵红线。对了一个商户人家娘子。老夫人放下心事,在清平操持了婚事,却叫他们仍往临安住了,连姨婆婆也一并打发了去。如今,也得了一个一岁的姐儿。
  便是进之,也得了一桩差事,正应了他的喜好,不至浑浑噩噩度日。
  容娘的那两处大廊房,一处卖与一位祖籍清平的李姓商人,一处未能卖出。原本没有甚么好主意。恁大的廊房,清平也无人来赁。进之欲贪了那处,不料老夫人有些明白了,知道自己太过娇惯,害的他如今这副模样,便不再应承。
  谁料进之在清平街上无处可逛了。好玩的玩意儿都玩尽了,当红的姐儿又嫌他老了,新出的风流人物亦不再理会他这等老人,他无聊之极,自己日思夜想,想了个主意,便兴冲冲地写了一张纸,叫人递给容娘。
  容娘不置可否的看了,倒是抿嘴笑了。左右这几年家中进项多,她便派了四喜去管账。配合着进之办了一个新奇的“瓦肆”。
  人家的瓦肆来时瓦合,出时瓦解,易聚易散。进之的瓦肆便是那一连五进的大廊坊。中间为恁大的天井,伎人在此说书杂耍;两旁上下两层的齐楚阁儿,客官闲坐饮茶吃酒。趁便听书看玩意。
  不分风霜雨雪,一年四季皆有得看。便是妇人不好与郎君们作一处,也有额外的处所。
  那讲究些的,又另有雅致院子,可召伎人前去单为他们演绎。
  进之想得好主意,逢五逢十,特特地从临安请了有名的伎人过来,嘌唱的张七七,杂剧的俏枝儿,杖头傀儡的任小三,说三分的霍四究,说五代的尹常,走绳索的李寄九等等。
  渐渐的,逢五逢十便成了城中一个热闹非常的日子,到了开门待客的时辰,外头等候的人群一拥而进,只为占个好位子,方便看戏。便是乡下那些进城的,也要算准了日子方才来,好在瓦肆中听一回戏回家。
  ……
  徐府盛况,不甚枚举。
  老夫人心中甚宽,便是待容娘,亦亲近了许多。
  唯有一事,是两位夫人心病。容娘与守中成亲三载,至今一无所出。眼见得这些后辈,一个个怀胎十月,诞下哥儿姐儿,老夫人的重孙也有好几个了,日日盼的这个却始终不见踪影。
  在两位夫人的心中,守中始终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他是家中的长子,经历坎坷,如今犹不能得意。这也就罢了,平安终老,原是好事。但子嗣不丰,便堪忧虑了。
  老夫人忍了两年,提了数次给守中纳小妇之事。守中只是不应,说容娘还小,况有了靖哥儿和媗姐儿,已然足够。
  靖哥儿倒是长的越发伶俐可爱,只是媗姐儿,太过淘气。原交与施娘子(原先的沈夫人)教养,不料她不听管教,险些累的施娘子小月。原待仍放回丈人府中去,但仲武的小儿亦在家中,张夫人身子又不好。正是左右为难之际,惠娘将此事应承了下来。老夫人不顾守中顾虑,派人将惠娘母女送至庄上,不容守中反对。
  容娘心中不乐,亦无他法。若说往日有些不解惠娘为何从来不应承那些媒婆,如今她已然有些了然。惠娘在老夫人的暗许之下,一直以妹子的名分给守中做些鞋履之物。
  守中不好拂了老夫人的心意,收了之后,便随手交与容娘。唯独这一处,叫容娘心安。
  但,心里,也是着急的。
  郎中们只说,身子并无甚不妥,许是时辰未到,子嗣缘分还需些时日。
  便是有了身子,也避不开为大哥纳小妇这一节啊!二郎有一个,六郎亦有,娥娘的郎君李晋有两个,许三娘家也有。婉娘,——高九郎送了两个给周淮南,日日闹腾呢。
  乳娘叫自己看开些,不过是一个小妇。可容便容,不可容便使法子叫郎君冷落了便是。可是自己的心中,总是过不了那个坎儿。她的郎君,那般亲密无间的人,怎能与他人同床共枕!
  “惠娘别无他心,国仇家恨,惠娘一介弱质,不能上得战场。一生惟愿服侍英雄之辈,以表心意。我知自己鄙陋,无才无貌,惟敬将军忠肝义胆,赤诚一片,惠娘愿已贱薄之身,服侍娘子与将军。便是叫惠娘做牛做马,亦无怨无悔。”
  惠娘临去庄上之时,与容娘推心置腹。
  她意自诚,奈何自己不能容忍。
  如此,可谓善妒?
  容娘心浮气躁,将账本抛下,去看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叫人心慌。
  北方大旱!
  原是喜事,叫那金人无粮可吃,牲畜无草可用。
  但南边的宋民,亦无好日子可过。
  南边的旱情,原不过尔尔。稍许减产,如今又是种麦,又是种稻,饿不死人。
  但金人素来如此,自己缺粮了,便过河来抢。如今,北方战火,虽零零星星,却给过了几年太平日子的宋民带来巨大的惶恐。
  不独如此,金人不过是偶尔过来抢几回粮食,但朝廷派下来的赋税却陡增。
  除夏秋二税外,经总制钱、月桩钱、版帐钱,各样税赋,一层一层,搜刮下来。农户能有几粒余粮剩下?
  “娘子,郎君回来了。”春雨从外进来。自小环与四喜成亲,原已回家的春雨重又进府,服侍容娘。
  容娘回头,将一腔烦扰抛下,忙对镜收拾了一回,抿了抿发髻,扶正钗环,方去老夫人处。守中归来,头一个必定去婆婆处行礼问安。
  行至游廊,容娘复回头吩咐春雨:“你去厨房,叫宋大娘莫蒸米饭,发面做炊饼便可。再打些热水来,预备郎中沐浴。”
  春雨晓得郎君喜面食,笑嘻嘻地去了。
  至老夫人处,容娘轻盈地福了一福,方抬头去瞧守中。他又黑了,脸上有些风尘之色,神色较离家之时多了一些冷色。那边扫了她一眼,仍与两位夫人说话。
  因老夫人问到外头匪民叛起之事,守中答道:“不妨事。不过是无饭可吃的佃农,逼着上了山罢了。并非穷凶极恶之辈,绍兴府内匪首已然就擒,余众受了招安,分发粮种,回家种田去了。”
  徐夫人叹道:“不是说农夫都穿丝履了么,居然有人无饭可吃?这个世道,莫非又要乱了么?”
  南逃之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定日子,有田可种,有工可做,有商可经,有仕可从,怎能再次承受动荡之苦?
  老夫人脸色一暗,继而安慰道:“想必不能。往日在旧都,哪有今日这般繁华。都说是乱世才乱,如今太平盛世,怎会叫人反起来?朝廷库中充实,军饷不愁,自能抚内攘外,平定时局。”
  徐夫人展颜,对守中到:“你此次回来,可能歇几日?”
  守中答三日。
  徐夫人蹙眉,便吩咐守中回房歇息片刻,再用午饭。
  容娘跟在守中后边回了房。春雨已将浴桶备好,她见容娘两个进来,行了礼,忙出去了。
  容娘先斟了一盅茶与守中,守中饮了,将茶盅放下,两臂一伸,却将容娘拢在怀中,下颌抵在容娘头上,默不作声。
  怀抱依然温暖,容娘有些不安,不晓得为何郎君如此,心中便隐隐生出些愁绪来。她亦不语,伸手环住守中的腰,将脸贴了他的胸膛,紧紧依偎。

☆、第一百四十七章 疼惜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耳边听到了守中有力沉稳的心跳,衣裳上的汗水混合他的味道,让容娘有些不能自已。
  绍兴府如此之近,他却要三个月方能回来一趟,来去匆匆,两人相聚的时辰不多。眼下,鼻子里闻到的汗臭味,竟然让她觉着十分亲切。
  容娘伸手顺着守中的背脊抚了抚,他的脊梁笔直,背上绷紧,未有一丝赘肉。长年累月的奔波,抱负未偿的酸楚,他从来不会在家中提及。招讨副使一做三年,从无埋怨。但她知晓,守中无一日放弃重回战场。如今金兵在点火,他却不能对敌,心中有多急迫,她懂。
  容娘埋首郎君的怀中,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笑道:“郎君,水备好了,先沐浴。”
  容娘在外间帮守中备好换洗衣物,听到里头水响,犹豫了片刻,方才轻轻走了进去。
  守中警觉,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响即回头,他看到容娘,眼露诧异。
  容娘抿嘴,勉强笑道:“我帮郎君拆洗头发。”
  守中狭目中闪过一丝光芒,往常他要容娘帮着搓背,容娘总是羞得满面通红。不想她今日竟然大大方方,自己进来。
  守中的发甚粗,甚黑。容娘搓了澡豆,参和到发丝中,十指为梳,轻揉慢洗。洗净发丝,容娘十指稍稍用力,以指腹顺着头发垂下的方向按压。
  想是舒适,守中闭了眼,靠在桶沿。稍事休憩。
  此时,容娘方能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剑眉浓密,眼窝内陷,皱纹日深。唯有脸上棱角分明。坚毅之色不减。虽前路茫茫,不夺其志;混沌人世,不遮其辉。
  容娘眼中一湿,手滑到他的肩膀。为他捏揉。
  守中睁眼,肩上的力度恰好能够解乏。但适才的停顿,以他敏锐的心思,早已察觉。
  他伸手,将肩上的柔胰抓住,手上使了力,将身后的容娘带往一边,四目相对。
  容娘垂首,不让他瞧见自己的眼睛。
  “傻子。哭甚?”守中心中一沉。问道。
  但有些事两人之间是不需回答的。例如此问!
  守中倾身,带动一片哗哗的水声,长臂一捞。已将那人的脖颈拉近。粉唇润泽,近在眼前。他的身子紧得有些发痛。自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心中已在渴望。此时,他不再迟疑,将自己滚烫的唇压了下去。
  呵!
  那是世间最甜蜜最软的果子!
  梦魇的深处,那一片桃花林里,静谧安逸的处所,似信阳老家那般的房屋。推门进去,那人回首,便是如此的容颜,乌眸如星,唇角含笑。
  他娶了一个甚么样的妇人,自己早已知晓。那般稚嫩的肩膀,却欲替他打理一个安定的家,操持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以免他后顾之忧。她的担当,不亚丈夫。
  她在心疼他!
  这个妇人,始终在默默地竭尽己能的疼惜他!
  守中心里发颤,恨不得将妇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那边却似心有灵犀,小舌颤微微的,启开他的唇,学着他的模样探了进来。纠缠、吸吮、吞咽。
  所有的伤在这一刻抚平,所有的期待在此时得到满足,所有的疲倦消失殆尽。心里长出希望的藤蔓,片刻枝叶繁生,花果相连。
  ……
  每三个月回来一次的探望,总是十分的匆忙。用过午饭,容娘打点了一大包的点心药材之物,两人带了靖哥儿,便去张教授家。
  教授益老,鬓角白发渐生。然他精神尚好,见到守中三人,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守中自然是与教授长谈,容娘却随了张夫人去后头说话。待临行之时,守中等了半响,那边张夫人送容娘出来,张府的管事婆子犹自跟着一路唠叨,容娘脸色从容,时而吩咐几句,那管事婆子连连点头应答。
  上轿之际,张夫人有些不舍,叫教授见到,给呵斥了一通。容娘温柔唤道:“娘,过几日我便带靖哥儿回来看他们起藕,顺便帮你把冬衣翻晒一遍,把四姐也接回来吧。”
  张夫人含泪点头。
  途中守中问容娘,可是帮着管了事。容娘答曰,不过是帮着把庄子上的庄稼做了一些安排,粮食运到临安铺子里卖了。守中听了便不再言语。
  至晚间,床底之间守中便有些用力。年岁渐长,这具身子越发丰姿曼妙,腰肢细如蔓草,却韧如蒲柳;那最为滑腻柔软的处所,贴近他的胸膛,点燃他隐忍数月的心火。
  这是他的妇人,水漾的眸子里尽是他的影子。她的柔软,专为他而生,她的一腔情愫,亦未他而绕。
  他要得不够,只是不够。
  无需试探,未有疑虑,他是她的,她亦是他的。
  身上汗湿沾黏,两具身子贴合在一处。他盯紧了她的眼睛,看里面光华流转,疼痛与欢喜,皆由他给。这一辈子,愿它永生,从不分离。
  宽阔的额际渗出汗水,流至额头,聚拢成一滴豆大的汗珠,随着动作颤颤微微的来回晃动,如一颗闪亮的珠子一般,滴下。
  恍惚的妇人伸出小小的舌头,接住,吞了。
  守中顿时凝住,心底涌出滚烫的浆液,将他片刻翻涌。
  他闭了闭眼,四肢生出无比的力量,慢慢挺入……
  这一夜,似短,又长。
  ……
  次日,去田庄看媗姐儿。
  每次,皆是一样的行程。车子上摆满了给媗姐儿带的物事,衣裳,玩物,点心……。容娘近车,腿有些迈不开,守中一旁搭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上去。容娘有些羞赧,稍稍瞥一眼。便不敢回头。
  后面的老夫人见到,不喜的回屋了。
  惠娘仍如往日一般温婉,眼神平静,行止有仪。
  媗姐儿见到守中。高兴得跳起来,冲到守中的怀里。守中笑着抱了,问她可好。
  “不好,爹爹来了。便好。”媗姐儿紧紧搂着守中的脖子,小脸贴在守中的脸上,一黑一白,五官神似,亲密无间。
  “可有淘气?”守中托着媗姐儿往里走,边走边问。
  “不曾。魏小五捉了鳝鱼,不与我玩。我不曾告诉他爹爹。”
  娇儿憨语,听得守中心中熨帖。
  身边的人未跟上来,他回头一看。见容娘站在后面。无奈地看着他。
  守中朝她一笑。将媗姐儿放下,吩咐道:“去,叫娘。”
  媗姐儿嘟嘴。不情不愿地喊了。容娘一笑置之,说了声去厨房备午饭。好早些吃了去回头沟。
  惠娘对徐家的饮食不甚在行。并不全似南边的,也不全是北边的,喜欢面食。她静静地打着下手,容娘要水时递水,要面时递面,什么都不需要,便悄悄地在一旁洗了菜,将碗碟摆好。
  容娘暗自叹气,也不好说甚么。
  她老娘带婢女收拾了鸡,亲自送进来,说媗姐儿玩湿了衣裳,叫惠娘去换。
  惠娘去了,老娘腆着脸,凑近几步,欲说还休的模样。
  容娘只顾着手里菜勺,并不搭话。
  老娘无奈,只得开口道:“还请娘子莫介意。惠娘便是如此倔犟的脾性,老身也管不了她。如今耗到二十有一,我日夜不安,恐她爹责怪哩!”
  老娘用衣袖试了试泪,继续道:“成郎又托媒婆来说了,他说只要惠娘嫁过去,便将我接了过去。——娘子,好歹求你给句硬话,断了她的念头才好。不然,可叫我怎么去九泉之下,见她爹爹和兄长啊!”
  成郎便是卖稻种的成忠,与惠娘同为合肥人,如今在清平置办了屋子,生了根。因见惠娘是同乡,又如此贤惠淑贞,有心求娶,奈何惠娘总是不应。
  容娘叹了一气,答道:“老娘,此事是她的心病,岂是我一句话能打消。我也盼惠娘与人一生一世,过平安日子。她不愿,我能有何法子。”
  话是说了的,前头惠娘与她推心置腹,她答道:“若郎君纳妾,我亦容不得郎君有些许分心。若你来服侍郎君,郎君倾心与你,我必不能容。不是你走,便是我走。你看如何?”
  惠娘当时吓得瞪大了眼珠子,结结巴巴道:“你……你怎地如此霸道?怎能……怎能不守妇德,妒……妒……!”
  “嫉妒!若你能如婢女一般,只是服侍,不存一丝他念,我亦无妨。”容娘一口接过,索性将话说得更死。
  惠娘苍白着脸离去。
  到如今,她仍不接受成忠的提亲,自然是此心未死,再说又有何用?
  用饭之时,惠娘静静地站在一旁服侍,果如婢女一般,递茶递水,未有一丝怨言。
  容娘不语,守中瞧了一眼,吩咐道:“惠娘,你自去用饭吧,不需如此。”
  惠娘咬唇,福了一福方才离去。
  用过饭,邱庄头在廊下立着,禀些庄上事宜。这几年庄子又大了些,加上守中获得的赏赐,后来陆陆续续买的,以及进之那点地,居然有了千来亩地。
  “不晓得主家明岁打算如何种地,周围几处庄子,连着济王庄上,都瞧着咱家哩。”
  这几年徐府的庄子上折腾的花样多了,其实主要赚钱的还是种稻种麦,以及邱庄头的养猪大业。牛陆陆续续有了十七八条,不能买卖,只是使用方便罢了。
  容娘问了问庄上事宜,邱庄头自然不分大小,详细答了。守中在一旁听的认真,忽地插嘴道:“收成低的稻种少种些,多种收成高的。”
  邱庄头楞了一愣,容娘想了一想,似笑非笑地看了守中一眼,晓得他不知农事,接话道:“冷水香只沿河的围田种吧。旱田仍种麦,其余良田,皆种占城稻。”
  此是撤了良田里的冷水香之意。邱庄头有些不舍,容娘解释道:“北边几个县又荒废了,难免少粮。若咱们县里都种冷水香,到时寻常粮食也难买到,你叫佃农到哪里拿冷水香换粗粮吃?若是收入少了,便叫他们多喂些牲畜便是。”
  邱庄头大悟,连连点头,称赞主家慈善。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相知

  “哥哥想来见我么?”
  “很想呢。”
  “哥哥什么时候能来见我?”
  “待你及笄,哥哥行了冠礼,你们便可相见了。”
  “哥哥会捏泥人么,会捉鳅鱼么,可会网鱼,赶鸭子,放牛?”
  媗姐儿的细长手指头一只只扳倒,将她见过的魏家几个小子会做之事一一数出来。
  容娘抚了抚她的头,莞尔道:“他会射箭,会蹴鞠,会打陀螺,还会写字,会读书,会很多事情呢。”
  “读书不好玩,不如捉鳅鱼!”媗姐儿的嗓子脆脆的,稚气十足。
  容娘眯了眼睛,看帘外空旷的田野。一兜兜的稻茬,齐齐整整,横成行,竖成列。阡陌交错,间列沟渠。一蓬蓬黄的白的野菊花,挤挤挨挨的,无人理睬,亦开得热闹。田间吃草的牛,悠闲自在,尾巴一甩一甩的。
  “捉鳅鱼自然好玩,但读书亦有乐趣。书中会讲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不比捉鳅鱼差呢。若是无人陪你玩时,你识了字,书中的姐儿便能与你玩耍了。”
  媗姐儿巴掌大的脸上现出向往的神色来。惠娘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小心翼翼尚且来不及,怎肯放任媗姐儿与村野小儿玩耍?村中的小儿,又怎敢如田埂草坪之上那般放肆来宅子里闹腾?
  多数时光,她是寂寞的。
  屋外牛叫,她会问:“惠姨,哞哞叫的是甚么?”
  “惠姨,甚么嘎嘎嘎的叫唤。是鸡么?”
  “惠姨,他们唱的甚么,好生难听?”
  “带我去瞧瞧,惠姨。就一会儿?”
  ……
  媗姐儿想了想,仰头问道:“也会有社戏么?”
  容娘抿嘴一笑,想起上回村中秋社时,她一个人偷偷溜出门看戏的事情。
  “也会有社戏。”
  媗姐儿咧嘴。开怀笑了。她瞅了瞅容娘,觉得这个娘也不坏,不想四姨说的那般坏。
  “你若不打我,像今儿这般待我好,带吃的玩的与我,我仍叫你娘。”
  细长的眼睛里露出得意的光来,似是赏赐了容娘一件多么荣光的事情。
  容娘又好笑又好气,正色道:“打你,是因你的任性。险些将屋子给烧掉了。怎么。你如今仍不知自己的错么?”
  媗姐儿知晓自己说错话了。很是气馁的低了头。在这个娘面前,自己从来就占不到便宜!
  容娘瞧着那个低垂的小脑袋,心里又有点软了下来。
  “若是靖哥儿做错了事。也会挨打挨训的。”
  媗姐儿转身,攀了车窗。并不回话。她身子瘦,肩膀薄薄的,从侧面看过去,能看到尖尖的下巴。
  半响,媗姐儿塌坐下来,脸上黯淡无光,扁嘴道:“若你自己有了姐儿哥儿,可还是我娘?”
  容娘一怔,不知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敏感?但那小人儿垂头丧气,似乎很不安的模样,瞬间让她无比的心酸。她伸手将媗姐儿抱在自己怀中,道:“自然。若有了哥儿,你便是长姐,靖哥儿便是大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不好么?”
  说到后头,容娘的不由心中一颤,酸酸的酥麻感从心尖上颤抖着传开,传到手指上,脚趾头上,连身子都忍不住轻轻的颤动起来。
  有个哥儿姐儿,自然是极好极好的。最好也是细长的眼睛,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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