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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南宋春晚-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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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不大,一张纸上便是两行,另有一行是称呼。
  舒娘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瞪圆了眼,结结巴巴道:“甚……甚么家书嘛!”
  却见容娘带了恍惚的笑,坐在灯下,眼中水波流转,捏了针线,却久坐不动。烛光明亮,映得她脸上肌肤剔透,温柔婉转的侧面,令人见而忘俗。
  “嫂嫂,怪道大哥待你那般好,你……你可真是美哩!”
  舒娘不由自主说道。容娘不解其意,扬眉探询。
  舒娘认真道:“每每婆婆要训你之时,大哥总是将你遣走,他自己三言两语便将婆婆的话堵了回去。嘻嘻,婆婆可气了,我瞧着她是嫉妒大哥待你那般好哩!”
  容娘闻言,便啐了她一口,笑她不正经。
  守中走后第五十四日,八斤来信,道临安米价渐涨,可屯粮矣。
  继而市井传闻,荆湖路匪人甚众,穷凶极恶,占十二县,建三十六寨,朝廷招安失败。
  井巷议论纷纷,有忧心忡忡者,惧那匪人来犯,阖家迁往临安,赁了天子底下屋子住了,好借官家威势,保自家性命。
  有人偷偷在家中挖地窖,先藏金银,后藏米粮。
  有人嗤笑,荆湖路据此隔了江南东西两路,逃个鸟。
  有人靠了墙晒日头捉虱子,家无片瓦,若匪人来了,顶个锅盖跟着匪人抢碗饭吃。
  容娘回信,临安铺子里的米面可由八斤做主卖掉,清平暂不运粮过去。
  同时,容娘拨五百贯与富贵,嘱其自建粮仓。
  守中走后第七十八日,朝廷再征版帐钱,已供军中开销。其中两浙路承担最重。市野哗然,百姓仓中再刮一层粮,穷者仅靠糠皮饱腹。
  幸得两浙路雨水均匀,几岁收入颇丰,不然无可过冬。
  清平靠稻麦收入,民众小富,堪可应付。
  金银价一日贵过一日。一时蔡家金店生意兴隆。
  容娘嘱咐管事,家中一应开支,尽用交子,铜钱留库。不可动用。
  守中来信,安好,勿念。并无只字寄予容娘。
  容娘回房,郁郁寡欢。
  舒娘安抚。道大哥当心中惦记,嘴上不说罢了。
  两情相悦,自然盼朝朝暮暮。若朝暮相守不可得,鸿雁来往亦可一解相思愁绪。
  容娘明明目露忧色,苦笑道:“若信愈短,战事则愈凶。罢了,他有心报平安,定然无事。”
  回信,容娘照守中模样回了两句话:家中安好。郎君保重。
  老夫人点头赞许。称郎君在外。家中不应以琐事温情拖累。
  舒娘钦佩。想着七郎数次闹着要从军,自己几度阻扰,不觉羞赧。
  守中走后第九十九日。朝廷又征月桩钱之卖纸钱,两讼不胜罚钱。既胜欢喜钱。官司打赢打输皆需缴税,买卖纸张亦缴税。一时城中贫寒学子皆不写字,衙门门口罗雀。
  容娘嘱靖哥儿练字时,需正反两面利用,不得浪费。
  娥娘产女,容娘送金锁银链,另米一石,面一石,肉二十斤,蛋一百颗。李家大喜,缸中空空,正缺米面。
  老夫人嘱咐,不去吃席,免得铺张,只叫娥娘好生坐月。
  守中走后第一百二十日,容娘十九寿辰。
  徐府免了酒筵,只吃寿面,送礼各随心意。
  舒娘与容娘亲密,她陪嫁丰厚,便不动声色地去蔡家铺子打了新式金钗一支,送与容娘。
  容娘无奈,只得收下。婆婆赠珍珠圆簪,徐夫人赠金珠蝶花,娥娘赠绣帕一块,婉娘赠石榴裙一副,张四娘随贺寿喜钱一贯。
  容娘加一贯,回赠。
  八斤赶回,奉上临安绸缎一匹,另有小匣,嘱咐容娘回房再看。
  晚间,容娘打开一瞧,却是糖人儿一支,薄薄的,淡褐色,晶莹如玉,却是一个婉约的小娘子。
  容娘瞧了一时,微笑。恰逢靖哥儿进来,看见糖人儿,十分欢喜,叫唤着要了,舌头舔着吃了。
  守中走后第一百五十天,正月已过,未见家书来。
  春闱取消。
  徐府众人笑容渐敛,各人仍行各人事,仆人之间不许议论。
  春黄不接之际,金人再度南下抢粮,许久未见的北方流民再度涌来,田野见刚见青绿,便有人取捋那一掐一把水的嫩野菜。街市上脸露菜色的人渐多,隐蔽墙角处偶有冻死流民乞丐。
  成大郎自合肥来,疼惜家乡人,牵头拜访各家大户,请捐粮捐钱。粮做薄粥以续性命,钱建大棚以遮春雨。
  徐府领头捐粮十石,钱五百贯。
  随者众。
  八斤来信,临安有贵人要火腿一百个,腊肉两百斤。容娘嘱咐价格提四成,不卖亦可。
  进之抱怨有钱不赚,容娘答:“此时年节已过,谁家要如此多的火腿作甚?且世事艰难,路见饿殍,他竟来买恁多火腿。可见是个家当多的没处花的,他要买,便多付些又如何?”
  进之瞠目,不再进言。
  春耕既始,容娘嘱咐两位庄头,断不可图利去中冷水香,一应农田,尽种占城稻。田庄牲畜亦需减少,以免耗粮甚多。
  形势如此,两位庄头一一应承。
  守中离家第一百六十天,田庄收麦,尽数入回头沟的粮仓。
  北方战事不断,守中未有家书来。福建路近两浙东路处盐户暴起,两浙东路尽皆提心吊胆。
  高大郎自临安来,欲接徐府过临安避难。
  老夫人思考片刻,嗤笑道:“清平与临安甚近,两地无异,不必着忙。若反贼能近清平,想必临安难守,去有何益?”
  高大郎汗颜,行礼告辞。
  老夫人叫七郎写信,召四爷归家。
  守中离家第一百八十七天,陆虞城来访,托八斤转交容娘书信一封。七郎恰巧碰见,强阅信,执意随陆虞城去临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乍见

  “嫂嫂,郎君怎的还不回来?莫非他偷偷跟着高家九郎去了小郡王处,那……那可如何是好?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了……。”
  舒娘越想越怕,她与七郎去岁成亲,情窦初开的一颗心全挂在七郎身上。况七郎为人洒脱,待人豁朗宽厚,些许世俗礼法并不十分看重。故此两人如胶似漆,舒娘小女儿心思更是几日不见,牵挂不已。
  屋中只有妯娌二人,旁边是过来陪伴的小环,连春雨都带着小环的儿子外出玩耍去了。
  容娘亦不忌讳,叹一声气道:“莫急,已叫八斤去临安了。会着了,他们两兄弟必定拉七郎回来。况且临行我嘱咐再三,大哥数月无信,婆婆与娘心底正急呢,他不能在此关头擅自行事。”
  “可……,可郎君一心念着上战场呢!不然,他也不会日日急着练武。再者,阿爹吩咐叫咱不要参与小郡王的事情呢。”
  舒娘神色焦急,却苦无良策。
  容娘黯然,她何尝不急,大哥在荆州不知如何,朝廷邸报只说荆湖路战事胶着,再无详细消息。如此牵肠挂肚,日日只得睡四五个时辰,每每噩梦惊醒,直吓得浑身冷汗,恨不得立时见到他,方能放下一颗悬吊的心。
  ,赵东楼之事甚为复杂,自己虽看了信,也只是大约知晓他情形不妙,匆忙间做了决定。不想如今七郎莽撞而去,却叫她一颗心,掰做了几块。一块有一块的忧虑。
  容娘强打起精神,劝慰道:“咱们急也无用,安心等着吧。过几日八斤归来便可知晓详细了。”
  舒娘点了点头,两位夫人处尚且瞒着呢。只说七郎去临安会友。老夫人倒未说甚么,她素宠七郎。只有徐夫人皱了皱眉,却也没当着舒娘面责备七郎。
  舒娘托腮,嘟着嘴。又是嗔怪又是担心的模样。
  容娘看了,也有些羡她天真憨态,不由得伸手刮了她的鼻梁,取笑几句。
  舒娘却是不兜心事的人物,担心了一回,马上便放下了,反来问容娘关于小郡王之事。
  “嫂嫂尚骗我,明明认识小郡王,只说远远地见过几面。忒也太把舒娘当外人。我是那随意嚷嚷的人么?”
  舒娘不满地嘟囔着。临安第一郎君在清平的私事。自己若知晓,可是临安第一人啊,不晓得要羡煞多少闺中娘子!况且……。舒娘圆眼珠子骨碌几下,十分好奇道:“嫂嫂。那赵东楼见了你,甚么神色?”
  容娘大感头疼,不想他们夫妻如此无间,此种话题七郎竟然也与舒娘说起。当初若非七郎,自己怎会与赵东楼相识?
  容娘没有法子,只得草草编了几句话应付过去。她怎晓得当初赵东楼见了她如何神色,自己只当那人花蝴蝶一般,正眼都未瞧过呢。
  舒娘听了自然不满,趴在桌上紧紧地盯着容娘,恨不得从她脸上瞧出点甚么来才好。
  小环在一旁打趣:“舒娘子,容娘子脸上叫你的眼珠子盯出两个洞来了。”
  舒娘偏了头,眨巴着眼睛道:“嫂嫂如此人物,我不信小郡王不盯着好好瞧几眼?——我听婉姐说,高家九郎来家里提过亲?”
  舒娘突地凑近,眼里满是好奇。
  容娘正用剪子裁不料,不妨她靠的太近,手下一抖,便歪出了划线。
  容娘无奈地瞧了她,道:“你在家中时,没有人去提过亲么?”
  舒娘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小环在一旁舒了一口气,还好七郎有分寸,没有乱说。不然以舒娘的心性,将当日之事说出去,只怕容娘子会有麻烦。她不愿舒娘再在此事上绕来绕去,便问舒娘子这几日又打了甚金饰。
  说到金饰,舒娘十分得意,她指了指头上的金累丝翠玉蝉押发,又侧头给容娘两个看。
  “如何,可新鲜吧?我在临安都未见到如此稀奇的样式哩。瞧瞧,这副珍珠手链,珠子可圆润,可大?如此均匀大小的珠子十分罕见,他们家说是海外带回来的。咱宋朝上下,除了宫里,外头可没有几串如此模样的了。”
  舒娘本就爱钗饰,陪嫁的金银各式钗环不少,但她素善装扮,十来天不爱重样,俗气些的亦不上头。故此,钗环永远嫌少。
  往日七郎在家中,两人卿卿我我,游山玩水,吟诗作对,舒娘在钗环上头的心思淡了不少。如今七郎出去,少了陪伴,家中容娘与玉娘各有事忙。她倍感寂寥,连着出去了几趟,买办了好些首饰回来。
  徐夫人瞧见,觉着有些不像话,便说了一声。若不如此,只怕她仍要出去。
  “嫂嫂,那蔡家金店的主家娘子好生厉害哩。我每每前往,她倒是礼数周到,次次陪同,铺了一桌子的饰品只任我选。前次我取了一支钗子去看,不妨那钗子没有打磨光滑,将手刺了一下。你道如何,她立马将制钗的那位匠人打发了。啧啧啧,可没有见过如此娘子?恁地泼辣。”
  容娘低头对比着两块布,唯恐弄错。她的嘴里漫不经心地应答着,若不出声,舒娘是要从头说起的。
  “对了,那主家娘子也姓温,和嫂嫂同姓哩!”
  容娘有些意外,此处姓温的甚少,她在清平这么些年,竟然没有碰见一个!如今这么个人物,却与她同姓,着实让她起了些许好奇之心。
  舒娘十分满意自己吊起了容娘的好奇,讨好地道:“我下回问问那主家娘子,看她故土何处,不定与嫂嫂同乡呢。嫂嫂便该与我一同出去走走,妆扮妆扮,不然可亏了嫂嫂花容月貌哩。你日日给大哥做衣裳,大哥哪里穿得了那么多,也不怕虫子蛀!”
  舒娘唠唠叨叨甚久,还是她的婢女催促,方才回房歇息。
  小环有些担心,便问七郎去临安所为何事。当着舒娘子的面,她不愿问,免得舒娘子讲个没停,也不知体贴娘子心里苦楚。
  容娘停了手中针线,愁容顿现。但此事,仍不可讲。她安慰了小环几句,叫她带人回去歇息。
  长夜寂寥,无法入睡。容娘就着烛火,一针一线,密密叠叠给守中逢着衣裳。
  袍子,中衣,直缀,亵裤,鞋袜……。若想做,总有做不完的活计。
  她,也只能做这么些事了。
  不想过得一日,坐不住的舒娘背了两位夫人,派人去金店请了那主家娘子过来。那主家娘子许看舒娘出手大方,亦欣然带着各样钗环前来。
  恰那日婉娘娥娘几个带了小儿回来请安,老夫人处十分热闹。也没有人注意到舒娘请了外人进来,自有仆人报与容娘知晓,容娘无奈地笑笑,想着待会再去劝上一劝。若婆婆与娘知晓,只恐不喜呢。
  容娘在側厅中对了一回账,又去书房看靖哥儿练了一回字,方迤逦往老夫人处而来。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下了大半天,天色有些晦暗不明。院子里的几盆花被雨水一淋,越发显得叶子油绿绿的,湿漉漉的泛着光。那大红的花朵,沾了水,变成深红,沉甸甸的往下坠。
  隔着雨帘,游廊那方似是舒娘与一个妇人往这边过来。容娘大概猜到是那蔡家主妇,她有些好笑,脚步不停,不急不慢地迎上去,倒看舒娘如何说。
  舒娘早已瞧见容娘,脸上便带了些许羞意,也晓得这些日子自己添置的钗环过多了。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挽了那妇人的手臂,朝容娘道:“温娘子,这是我家嫂嫂,也姓温哩。嫂嫂,这是蔡家金店的主家娘子,定要给我来看看她家的新样式。看看,嘻嘻,看看而已。”
  容娘冲她扬了扬眉,方朝那金店娘子点了点头。她不欲与那妇人交谈,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妇人,心中莫名地便有些触动。
  这个人,竟然有些眼熟?
  容娘不由再次瞧了瞧她。
  远山眉,丹凤眼,妩媚当中带着一股自然的威仪。身量略高舒娘些许,却尽显婀娜体态,妍丽姿色。
  确是个生人。
  那妇人亦在打量容娘。她只微微福了一福,两只看尽世俗的眼睛却是大大方方地看过来,并不回避。
  容娘觉着这妇人有些失礼,便朝舒娘招呼了一声,侧身离去。
  身后那妇人似乎仍在回头看自己,黏在身上的视线久久未去,容娘心中有些不安,却不知那不安自何处而来。
  到了穿堂,容娘忽地停住,回头看向二门处。
  不想那妇人亦回头,两人视线相对,便如电光火石一般,心中掠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人,是自己极为亲近的人一般!
  舒娘的话语将容娘心头的哪一点子怀疑猛地连根拔起,直叫她僵在那处,动弹不得。
  “嫂嫂,可奇呢,那金店主妇的闺名,也是单名一个容字。可是嫂嫂与她有缘了,她还直问嫂嫂的闺名呢,我可不能说与她听,到底是商户人家。”
  容娘简直站不住脚,她抖抖索索的,摸着桌子边坐下了。舒娘吃了一吓,忙问怎么了。容娘眼睛直勾勾的,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无事,只欲歇息一会儿。
  舒娘扶着容娘躺到床上,又候着她闭上眼睛,方自去了。
  春雨想着容娘子适才脸色苍白,关了窗户又来查看。却见本已闭了眼的容娘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颤抖,微弱地吩咐她:“去,去叫卫大娘过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两个温容

  “你……说甚么?曼娘……,曼娘不是跌进河里去了么?你在何处见着了,何处?”
  卫大娘瘦小的身子抖索着,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脸上皱纹一道一道,皆盛满了苦痛。
  容娘趿着鞋,一把抓住卫大娘的手臂,急急道:“乳娘,你莫急。我这便安排轿子,咱们去蔡家金店寻她。若果是她,想是老天爷怜惜,叫人救了她。若不是……,不会的,怎的那般巧,与我同名同姓,眉眼又那般像她!定是她特意改了我的名,叫咱们去寻她。你不晓得,乳娘,她的眼睛那般翘起,当初我叫她狐狸眼的是不?”
  是,曼娘的丹凤眼眼尾向上飞,像她爹。
  卫大娘心中晃过往昔的小人儿,似乎怀抱里还有她又软又暖的身子依偎着。
  心中一抽一抽的痛,她噙泪点头,心中带了希望,眼里便有了些许光芒,道:“咱……咱这就去,去寻她!”
  容娘顾不得许多,叫了轿子,便与卫大娘两个往蔡家金店而来。
  天更暗了,雨水哗啦哗啦的倾泻,豆大的雨点打在轿子的顶棚上,重重的,连绵不绝的,叩击着,捶打着。燥热之气从地底升起,转而变成阴冷。凉气从轿子底下一阵阵地往上袭来,直往裙子里钻。
  外头的轿夫骂骂咧咧地,怨这鬼天气忒没道理,一会儿的功夫由初夏变成了早春。
  容娘与卫大娘甚么都未察觉,她们忐忑的,焦虑的,惶惶的,有些怕。又盼着快些到。
  那两个轿夫怕极了这雨,脚下近似跑着,一路上紧赶慢赶到了金店。
  金店是善做生意的,眼下大雨,正没有几个人。忽地奔来了这么两顶轿子,迎客的妇人老远便笑着出迎。
  裙子下摆都被打湿了,容娘也顾不得。进了楼上的雅间。她便对那忙着倒茶水摆点心的妇人道:“不必忙了。烦请贵店的温娘子过来,可好?”
  那妇人有些讶异,眼前的娘子妆扮虽不甚华丽,形容却十分尊贵。她到底见惯了市面,忙笑着应了。
  卫大娘如坐针毡,一忽儿坐着,一忽儿站着,一忽儿挑了帘子去觑。
  容娘亦心中焦灼,见了乳娘神色。她又是心酸又是怜惜,便上前搀了乳娘手臂,道:“乳娘,莫急,老天爷既然把曼娘送回来了,咱们且放宽心等着吧。”
  卫大娘勉强坐了。又忽地弹起,道:“娘子,你坐着吧。”
  容娘泪水夺眶而出。在府中避人耳目也就罢了,在如此时候,她尚且记着规矩,叫她做何感想?
  这是她的乳娘,兵荒马乱中如母鸡一般将她护在胳肢窝底下,却将曼娘遗失在那处哭天抢地的人群中。
  外头寂静,不见人来。
  楼下偶尔有几声交谈,也未听见那位温娘子的声音。
  容娘与卫大娘俩个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管那人是否曼娘,她也该当来见一见才是啊。
  容娘安抚了一回卫大娘。正待叫春雨去寻店中妇人,却听见木制的楼梯上有人上来。那脚步极为轻盈,不急不慢。
  容娘与卫大娘对视一眼。皆有些激动。两人紧紧地盯着门口处,春雨今日机灵,不待吩咐便往外瞅了一眼,回头时,脸上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仍是那妇人将门帘打开,对里头笑道:“温娘子来了。”
  一个妆扮华丽的娘子款款进来。其头面首饰,不甚多,却样样精致,一看便知绝非俗物。袅娜身姿,穿了一件桃红色刻丝小袄,白绫裙子,外头套一件玫瑰紫事事如意妆花褙子。直映衬得美人荣光焕发,如戏文里唱的倾世美人一般。
  而这个美人,脸上神情却很冷淡,微微上翘的丹凤眼,有着看透人世的疏离。她微微瞧了一眼,便垂了眼睑,不再看容娘等人。
  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妇人与婢女躬身退出。
  卫大娘嗫嚅着,却说不出话,两只眼睛只是紧紧盯着,不敢稍离。
  容娘慢慢站起,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却强按了下去,道:“敢问娘子,可是……”
  “若没认错,这位可是徐府的娘子?今日来此,可是来瞧咱们店里最新式的钗环?”
  客套的言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将容娘阻在厢房的这边。
  卫大娘一顿,踏出一步的脚不好再动。面前的人神色冷清,可是那眉眼,那眉眼像极了曼娘她爹。如此肖似,却叫她如何忍得?
  “请娘子勿要见怪。实因娘子面貌酷似故人,一时心急,方才如此鲁莽。敢问娘子家乡何处,爹娘名讳可否告知?”
  容娘见乳娘神色,如何不晓,忙上前一步进言道。
  那美人却缓缓张开红唇,似笑非笑地盯着容娘,道:“告诉亦无妨。我爹爹,却是旧都殿前司温指挥使,我阿娘,乃旧都曲院街温家的大娘子。”
  卫大娘与容娘如遭雷击,不能动弹。
  须臾,两人同时醒来,潸然泪下,紧走几步,奔向温娘子。
  谁料那温娘子侧身一偏,躲过容娘二人。
  卫大娘绝望地喊道:“曼娘,是娘啊,你记得阿郎与娘子,却不记得娘了么?”
  容娘心头又惊又喜,她所说的正是自己的爹娘,可见此人是曼娘无疑了。
  “曼娘,我是容娘啊。乳娘盼你,心都盼碎了。你瞧瞧,仔细瞧瞧,可记得么?”
  容娘热切地看着美人,只盼她赶快点头答应。梦里面的人竟然出现在眼前,这叫她全然乱了分寸。
  美人却嗤笑:“你是容娘?那我是谁?”
  她的脸上浮现一层冰霜,那笑意,竟然带着嘲讽。似乎容娘所说,乃是世上最不可信的谎话似的。
  卫大娘颤抖着,抽噎着。她停了片刻。忽地上前抓了美人的手,翻转过来,捋起她的衣袖,急急寻找着甚么。
  美人不防,叫卫大娘抓得死紧。她亦颤微微的,使劲挣扎着,无力地骂道:“你这龌蹉婆子。竟敢唐突于我?快些放手,不然……!”
  她停了下来,卫大娘抬起她的手臂,嘴唇抖了几抖,殷殷看向美人,哑声唤道:“儿啊,你还不认我么?”
  容娘一眼看见,白腻的手臂上,肘窝里头。一颗豆子大小的黑痣赫然在目!
  “曼娘!”
  容娘失声痛哭,她上前一把抱住美人,将一腔思念痛痛快快地放将出来。
  卫大娘颤抖着伸手去摸美人的脸,那是她失去十多年的心头肉啊,日思夜想,每每恨不得去黄泉路上寻她。恨不得将这条老命换她回来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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