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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夺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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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悄地起身,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往林子深处走去。
  夜晚的树林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树影如妖魔,像是随时要把人吞噬。但是没走几步,前方可看到淡淡的月光,一片围绕在树林中央的湖泊展现于眼前。湖面映照着月亮淡白的光,在一片漆黑的树林中,有如仙境一般。
  霜晚本只是想趁着夜风散一散步,没想到会意外地发现湖泊。
  她以水为镜,看到自己的脸上竟然有些许灰黑,不禁笑了。才想起自己已有好些时候没洗过澡,以前哪曾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四周无人,这个时辰,除了看守犯人的那几个士兵外,其他人都睡熟了。
  她禁不住湖水的诱惑,褪去了衣衫,又将秀发散开,赤身走进湖中。白皙的莲足刚一接触湖水便瑟缩了一下,但沁凉的湖水让她觉得好舒服,洗去了连日来的疲劳。
  突然起风了,树枝的颤动发出下雨般的声响。湖面起了波澜,水光粼粼。她抬头看着月色,一朵黑云飘过,天一下子暗了下来。黑暗带来冷意,被水沾湿的身体因寒冷微微发抖。
  心跳突然急促起来,一道不寻常的视线扰乱了她的呼吸。她静静地站在湖中,敏锐地察觉这附近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回头,前方树上似乎多了一道人影。
  黑云随风散去,月光又再照亮这片湖面。
  前方树上,坐着一个男人。
  而霜晚站在湖中央,一丝不挂。
  男人那孤狼一般泛着银光的眼注视着她,衣服在岸上,假如男人有任何企图,她都避不过。他摘下她发簪的动作太过迅猛,她不会忘记。
  树上的男人,是顾无极!
  她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月光中,洁白的肌肤透着白玉般的光亮。黑瀑般的发挡在了胸前,但少女柔媚的曲线一览无遗。她的头颅微侧,目光不闪不避,只是冷静地回视他。
  他兴味地勾起唇角,眼里窜上了暗色的火苗。
  危险而暧昧的气息在空气间流窜,霜晚知道自己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于是突然没入水中,待她游回岸边,抬头,发现顾无极依然坐在树上,只是那双眼睛并不曾离开过她。
  游得太急,她的气息紊乱,但没有给自己松口气的时间。她一手试探地抓住岸上的衣服,神情充满了防备,生怕他突然过来。
  “顾无极!”方旭嘹亮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树林那头传来。
  霜晚移开了戒备的视线,向传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但并未看见方旭的身影,恐怕方旭也是刚刚才发现顾无极逃出了囚车。
  可就在她一晃神之间,顾无极已翻身下树,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邪气地舔了舔唇瓣,乱发依然盖住了他大半容貌,未遮掩的半边脸上还未愈合的刀伤让他看起来有些骇人。他的手脚并没有禁锢着他的铁镣,但是手腕和脚腕上都有着触目惊心的红色血痕。他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和力气来处理那些铁镣,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从囚车上逃出。
  “顾无极!给我出来!”方旭的声音近了,顾无极终于分神回头看了一眼,而霜晚则迅速从水中出来,抓起了自己的衣服。
  然而危机并没有就这样远离她,霜晚突然背脊僵直,被冰凉的湖水浸得发冷的肌肤碰触到一片炽热。除了方旭和士兵的喊叫声,湖泊周围的一切还是静的。湖面上倒映的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霜晚不敢妄动,她背对着这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感受到自己光洁的背部和他的胸膛紧贴在一起。他滚烫的气息吹拂在她纤细的颈子上,惹来她一阵战栗。而她该庆幸的是,他的手并未轻薄,规矩地并未碰触她。
  时间静止不动着,只剩两个人的呼吸。
  霜晚没有挣扎,她清楚以自己一个弱女子的力气,挣扎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局面。因此,她只是用她清冷的声音道:“放开我。”
  短短三个字,声音不大,在这么空旷的地方竟似有回音。她的声音里,只有冷漠的镇定,没有怯懦的害怕。
  不知为何,他竟轻笑了起来。
  霜晚紧抓着自己的衣衫,全身都在戒备。她明白,这里只有她和顾无极两个人,她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但是顾无极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愉悦地笑着。
  “穿好衣服。”他突地低声在她耳边道。
  背脊传来凉意,他似乎背过了身去,然后她很快听见方旭的声音:“顾无极,你好大的胆子!私逃囚车就不怕再加深你的罪孽吗!”
  顾无极离她很近,他高大的身躯和夜色成为她的屏障,就连方旭也未发现他的身后有人。他满不在乎地答着:“我本就是百罪之身,再加一条又如何,是要将我千刀万剐,还是诛我九族?”
  猜不透他的意图,霜晚尽量不发出声响,沉默地为自己着衣。
  她听他嘲讽地又笑道:“那个昏君敢诛我九族?他恐怕不敢忘记他也是我的九族之一!”
  “顾无极,休要侮辱圣上!”方旭的宝剑出鞘,锋利的刀刃映照着月光,透露着幽亮的锋芒。
  霜晚已穿好了衣服,她想悄悄地离开这里,但是又怕轻举妄动会招来不必要的灾祸。只是她在顾无极的背后,待会他们若是动起武来,她绝对会被卷进去的。她未作多想,很快决定逃开。
  但是迟了一步。
  顾无极突然反手将她搂至胸前,还未来得及惊呼,他的右手已按住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以他的手劲,足以掐断她的脖子!
  没想到顾无极后面竟然有人,方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但身经百战的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他寒着一张脸,对顾无极道:“放开她,挟持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他的指又掐进了她的脖颈几分,力道毫不怜香惜玉。霜晚脸色微微苍白,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方旭神情肃穆,紧握剑柄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瞪视顾无极。双方僵持许久,终是方旭先有动静。宝剑入鞘,锋芒不再。
  “就算这次被你逃了,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追捕回来!”
  他轻蔑地笑:“那你就试试看。”
  顾无极挟持着霜晚慢慢地往后退,士兵们全都握紧了手中兵器,紧张地向前一步。他威胁性地再用力三分,神情冷漠得近乎恐怖!方旭知道杀一个女子对他而言不痛不痒,顾无极是个双手早就沾满鲜血的杀人鬼!而霜晚是西南大将军林啸天的女儿,将要进宫的秀女,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方旭手一横,示意士兵们不要再前。
  “这次我让你走,放开林姑娘!”方旭盘算好等他一推开霜晚,就马上派兵追过去。顾无极是要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他逃走!
  但没想到的是顾无极竟突然一笑,要挟在霜晚脖颈的手突然往下,在她的腰间一使力,施展轻功,一下便无影无踪。
  方旭等人呆愣原地,本来以为顾无极身上有伤,而且途中他们已耗尽了他的大半体力,即使他武功高强,也没那么轻易就可逃走。但现在看来,显然他们错估了顾无极的能力。
  顾无极竟挟持西南将军的女儿,逃了!

  静寂山林独处夜

  身边景物飞逝而过,树林中枝叶繁茂,但并未阻挡这狂风般的男人行进的速度。他轻功极佳,即使是最细的树枝,点到之处也只是轻轻颤动。
  直到确定走得够远,顾无极才放下她。
  一触及地面,霜晚便双手按着脖子,猛烈地咳着。这个男人,方才是真的打算杀了她!细嫩白皙的颈子上留下了可怕的红色指印,恐怕当时他的指再深入一寸,她便没命了。
  好不容易等呼吸平顺后,她才发现顾无极坐在地上,不仅脸色苍白得骇人,额角亦有豆大的汗珠流出。他气息急促,显然方才耗费了不少体力。
  霜晚心念一动,轻轻扶着树干,移动脚步。
  “喂!我要捉住你,真的很容易,你信不信?”他靠坐在地上,头微仰,斜睨着她,神情不可一世。
  霜晚和他保持着距离,黑白分明的杏眼瞪着他。
  这样的目光似乎取悦了他,他毫不收敛地大笑起来,连夜宿的鸟儿也被惊动。
  “方将军的人马暂时不会追来,你无需再拿我当人质。你带着一个女子上路也是累赘,何不就此放我走?”霜晚思量着自己的处境,小心地提议道。
  休息了片刻,顾无极的脸色已不似方才苍白。他盯着她的眼神就像猎人盯着猎物般充满兴味,而后轻扬唇角,说:“我偏不。”
  这样的态度似是故意想激怒她,但霜晚眼里依旧像无风的湖面,平静无波。
  他站了起来,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拉起她的手腕。在他半拖半拽下,霜晚即使心里不情愿,也只得跟着走。
  他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宽大的背几乎挡住了前方所有的风景。她沉默地跟在他后面,觉得未来和前方的路一般,不可知。
  不久后顾无极找到了一个小山洞。没有火光,里头一片漆黑。
  “在这里等我。”他竟留下她一个人,又走了出去。
  要她在这里等他?这人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趁机逃走?她被顾无极掳走,暮迟一定很担心。今晚的事她只当是一个意外,但不能让它阻挠自己的计划。
  她得回去。
  才刚迈开脚步,远方却传来狼的嚎叫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空洞而寂寥。夜晚的山林很危险,但霜晚没有犹豫,仍立即走到洞口,打算在没被发现前尽全力跑。虽然月早已被树遮掩,眼睛却已适应了黑暗,渐能视物。而还站在洞口的她,此时清楚地看见洞外徘徊着几只浑黑的生物。
  那是狼。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屏息。现在出去,她必死无疑。
  霜晚后退几步,并没发出声响。但野生动物的嗅觉何其灵敏,很快就嗅到了人的气味,开始慢慢探寻至洞口。
  她听说过狼,它们几口就可以把一个人活生生撕裂。从前在将军府,极少出外,但她知道府中有一个奴仆,就是被狼给咬死的。
  霜晚不敢再轻举妄动,没想到自己一个晚上竟然危机连连。
  可是突然,那几只野狼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瞥向了别的地方。她看它们后退,似是感到了危险,很快向别处散去。
  是顾无极回来了。
  他全身散发着戾气,她似乎可以理解狼为什么要散去的理由。
  “怎么了?”他见她一直站着不动,只是怔怔地望着他。那双眸子似乎受了惊,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那有些破裂的平静。
  她才回过神来,逼迫自己收起惊吓的神色。
  “你怕狼?”
  他的脸上有着讥诮,霜晚竟感到一丝狼狈。
  他倒没刻意为难她,只将刚才拣回来的柴扔到地上,很快生起了火。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穴,霜晚才发现这里竟有一个小书房一般大小。
  顾无极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又出去了。
  霜晚这次也没再妄想着逃走,而是挑了个远离洞口的墙角坐下。柴火烧得正旺,发出兹兹声响。火很快烘暖了整个洞穴,没过一会儿,顾无极不知从哪儿抱回了一堆干草,铺成床榻。
  他应是个王公贵族,但却意外地对露宿荒野驾轻纯熟。
  他在火堆旁坐下,也不顾她在旁边,径自脱下身上破烂灰黑的囚衣,露出结实但又伤痕累累的上身。她知道非礼勿视,但被他背上交错的伤痕惊骇,只得愣愣地盯着,丝毫想不通他是如何用这副虚弱的身躯掳着她逃离方旭的掌控的。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顾无极回头看她一眼,眼中兴味十足。
  “方旭手下的兵,下手真狠,对吧?”他满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只是讥讽地笑,然而语出惊人,“总有一天,这笔帐我会全数讨回来!”
  听了他的话,霜晚暗自心惊。她知道顾无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要报复,恐怕又要卷起一片腥风血雨……
  他转过身去,腹部也有道丑陋的刀疤,是道新伤,伤口还未愈合,又裂了开来,血很难止住。他啧了一声,撕下囚衣一角,粗糙地绑在伤口上止血。
  霜晚依然盯着他的背,有些怔忪。
  顾无极是东岳皇帝的同胞兄弟,本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但传言说圣上相当惧怕他的能力,不顾众人反对,将他放逐北方,镇守边关要塞,封号北靖王。顾无极生性狂放不羁,打起仗来是不要命的凶狠,有他镇守边疆的几年,北庭几次进犯都未能讨到便宜。可怎知突然有一天,北方边城却传来了王爷失踪的消息。紧接着,是城门失守,皇城告急。
  皇帝以为是乱民结帮起义,可谁知竟是自己的皇弟顾无极一人面对着三千禁军,面不改色,直杀进正殿,杀到皇帝面前。正殿之外,浩浩荡荡的皇城护卫,竟无人拦得住他。横尸遍野,场面惨不忍睹。顾无极杀红了眼,所到之处,几乎再见不到一个活人!
  当他身披被血染红的战袍,一人踏上正殿时,皇帝几乎狼狈地从御座上跌下,慌忙大喊护驾。
  然而顾无极只是道:“皇兄,最近日子太无聊,我到皇城找乐子来了。”
  他看着皇帝青白的脸色,突然放声大笑。随后竟撇下唾手可得的皇位,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离去。他就这样,失踪了整整一年。
  说来也该佩服方旭,竟能把顾无极找出,甚至一度将他擒住。
  霜晚抱膝缩在墙角,她现在,正和这样一个人共处一室。
  看得出来,现下他对她有些感兴趣。早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她便察觉自己肯定招来了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要不是等他慢慢淡下对她的兴趣,就是自己想办法让他失去兴致。
  这么想着,跟前的人已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往干草榻上躺下,似乎是要歇息了。霜晚只是缩在墙角,打算就这样过一整夜。
  “你放心,生着火,那些野生动物不敢过来。”
  霜晚听了他的话,顿觉莫名。难道这人以为她警惕地缩在墙角是因为害怕刚才在洞外见到的那些狼吗?
  顾无极撑起半边身子,又道:“过来。”
  她瞪着他,硬是没动分毫。
  “过来。”他加重了语气,“我说过,要捉住你很容易。”
  霜晚这才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过去。他倒是极有耐心,也不催促,而是兴味盎然地看着。她秀美的眉微微蹙起,到了他的跟前,问:“做什么?”
  他一笑,突然捉住她的手,粗鲁地将她拉扯下来。霜晚轻呼一声,和他一起倒在榻上。
  “顾无极!”
  拼力挣扎却完全敌不过这人的蛮力。他的胸膛抵着她的背,双手交叉环住她的腰,气息轻拂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动。夜晚很冷,我要抱着你睡。”
  柴火烧断一根,火势更旺,噼里啪啦地响着。她背对着他,睁大着眼睛,瞪着墙上微微摇晃的影子,僵硬着身子。
  他嗅着她的发香,低声笑起来:“人说温香软玉在怀,我却好似抱着一根木头。”
  这么说着,怀里的人却又突然变得软若无骨。他微微诧异,而她的手不知何时轻触他,指尖甚至挑逗地划过他的指骨。他蓦地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手,让她有机可趁地撑起了身子。
  长长的发丝垂落,代替指尖轻抚他的脸颊。芙颜上魅惑的甜笑让他一时失神,未察觉那双白皙的小手正意图不轨地移向他的胸膛。
  但失神只是一瞬间的事,顾无极片刻间已抓住了她的手,果然发现她手心里藏着尖细的碎瓦片。他哼笑一声,气息暧昧地说:“就算你对我投怀送抱,我也没那么容易对你失去兴趣。”
  没料到自己的企图被如此轻易地识破,霜晚突兀地停下动作,挑逗的眉眼换上怒容。她用力握拳,可是手被他紧抓着,唯一可能保护自己的瓦片掉落在地。
  他把她拉下,眼里流窜着邪气:“而且,这里是荒山野岭,只有你我两个人,你不觉得现在诱惑我太危险了吗?还是,你早有觉悟?”
  还差半寸,他的唇就要碰触到那桃花般粉嫩的脸颊。她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甩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躺好,继续当她的木头。
  他在她身后放肆地大笑:“哈哈,你果真有趣。”
  霜晚不管他怎么嘲笑,只是冷冷地说:“你带着我,一定很快被方将军找到。”
  “你还妄想着方旭会救你吗?”他的手又环上她的腰,提起方旭,他用的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方将军骁勇善战,是鼎鼎有名的铁鹰将军,要捉拿一个逃犯有何困难?”方旭有本事捉他一次,定有本事捉他第二次。
  方才看他一眼,他上身赤裸,身上有多处淤黑,约莫是受了内伤。而且腹部上的伤根本没止住血,又渗出来,但他似乎丝毫也不在意。这样一个受了伤的犯人,方旭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你再这样称赞方旭,下次我见着他,一定杀了他!”他说出威胁的话语。
  霜晚干脆连话都不说,就这么沉默着。
  他一只手往上,遮住她的眼睛,低声说:“夜已经深了,睡吧。”
  她陷入沉思,意识却开始涣散。明明这几天一直都睡不着的,明明她应该更加警惕地保持清醒,但或许是因为干草铺成的床比硬地舒服,又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传来的热度,在这个危险的男人身边,她竟沉沉睡去。

  缚茧之蝶囚非囚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山洞中弥漫着浓郁的烤食香味,地上躺着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坐了起来,看到火堆上架着的食物就快要烤至金黄,正往外冒着热气。
  火堆旁坐着一个人,身穿粗糙的布衣。但即使是廉价的衣装,也怎么都掩盖不了身上的狂傲之气。他的头发仅用一根细秆绑起,露出极其俊朗的五官。飞扬的眉彰显了不羁,眼瞳并不是纯正的黑,被火光映照,有几道银光闪烁。俊挺的鼻梁下,薄唇似总是带着讽意,微微上勾。只是,额面上一条显著的刀伤破坏了整体五官的美感。
  霜晚有些怔忪,一时竟认不出这人是谁。
  “饿了吗?过来。”这总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属于顾无极。
  他递了一根刚烤好的鸡腿给她,看她一直盯着他,便说:“这附近住有猎户,我帮他捕了几只山鸡,他送我衣服还有一壶酒。”
  霜晚确实饿了,便也在火堆旁坐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美食。鸡腿烤得皮酥肉嫩,倒是她这几天来吃过最好的食物了。有这样好的手艺,看来他真的非常习惯这种野外生活。
  相较于她的秀气,他的吃相显得相当豪迈。
  从高高在上的王爷沦落至逃亡荒野的亡命之徒,想必经历过不少风霜。明明有机会夺得皇位却偏偏选择了这样的路,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霜晚心中虽好奇,但顾无极如何并不是她首要关心的,她最想知道的是:“你打算何时放我走?”
  他却不理会这个问题,就着壶口喝了一口酒,随性地就把酒壶递给她:“喝吗?陈年花雕,味道不错。”
  霜晚面不改色地摇头:“我不会喝酒。”
  “你的人生一定少了很多乐趣。”他似笑非笑地,又喝了一口。
  “就算会喝,人生也不见得有太多乐趣。”她的人生,就没有什么乐趣。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将剩下的酒全数灌下,站起来,也把她拉起,道:“走吧。”
  “去哪?”
  “带你去找乐子。”
  言毕,他半拖着她往洞外跑。这人兴致也来得太快,霜晚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得跟着他跑。好不容易,等他在一条河边停下,她已气喘吁吁。
  河堤两岸青草呈柔亮的绿色,河流不急,水清澈得可以看见鱼儿快乐的畅游。
  “你该多锻炼身体,就这么点路,喘成这样。”他毫不客气地嘲笑她的娇弱。
  “是你跑太急。”她不服输地反驳,没注意到自己已微微对他卸下了心防。
  顾无极捡起一块小石子,然后说:“看着。”
  他对着河流随手将石子一扔,石子被他扔出十几米远,在水面上反弹了七次才沉下。他得意地问她:“厉害吧?”
  “小孩子都会玩的游戏。”她冷冷地丢下评语,说要带她找乐子,竟然是来丢石头?
  “你玩过?”
  “没有。”只见过。
  知道她是将军府的小姐,怎么也不可能去玩这种山间野孩子才会玩的游戏。他笑了笑,特地挑了个扁平的石子给她,道:“试试?”
  她接过,学他的样子往水面上一扔,石子还真反弹了三下。
  “你还挺有天分嘛。”他漫不经心地,又将石子丢出,然后突然心血来潮地说:“如果你能赢过我,我送你回方旭那儿。”
  “真的?”霜晚没想到他会跟她打这种赌,她还在盘算着要怎么从他手中逃脱,可是机会竟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看她这么高兴,他倒有些不悦了。
  “你不是君子。”她鄙夷地看着他。
  他失笑:“反正我答应你,绝不食言就是了。”
  霜晚又试了一次,可是这次竟一次都没有弹起,石子就直直地落下去了。或许是她太着急,之后不管她怎么扔,竟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但她也不气馁,兴许是玩出了趣味,又或是对胜败的执着,这么简单的一个游戏她竟玩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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