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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夺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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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了脚步声,明魅缓缓睁开眼。
  “是你。”明魅懒懒地坐起,态度丝毫未变,仍然不可一世。
  霜晚微笑:“好久不见,明魅。”
  说要两个人好好聚聚,霜晚便将顾无极打发走了。亭子里仍有冷风吹进,但有几盆炭火烘烤着,倒也不觉得冷。霜晚在明魅身边坐下,瞥见亭中竟摆放着她的琴,碧漪。
  古琴沉静地横于石桌之上,一瞬间,仿佛她们还在白蝶园。只要一弹琴,连夜魈也要过来凑热闹。
  明魅的身材并未因有孕而丰满,看上去竟还瘦了不少,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起来没有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分别不到一年,竟是这番模样,霜晚无法想象明魅经历过什么。
  “听说你与王爷已经完婚,恭喜。”
  霜晚淡笑:“谢谢。成亲得太仓促,我现在还不习惯他们喊我王妃呢。”
  明魅竟安慰起她:“放心吧,王府里的人都很好,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七巧姐。”
  “此行就是和七巧姐一起归来的,她很会照顾人。”
  “喂,你嫌我以前把你伺候得不够好是不是?”明魅瞪她。
  明魅确实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霜晚含笑,并不否认。明魅现在生气的模样倒是恢复了些许神采,可不知她是否已经得知夜魈的死讯。看着这张与夜魈一模一样的脸,霜晚想起那最悲痛的一夜,不管如何压抑,仍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别开了视线,沉默片刻,却是明魅开口问起:“你在想夜魈吗?”
  未等霜晚回应,明魅道:“不用回避,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她端起放在一旁的药喝了一口,又问:“你有没有怪过我?元宵那夜我救走了玲珑和锦绣,连你的琴我都来得及带走,却独独没有去那个阁楼找你。”
  “那一夜兵荒马乱,你能和玲珑锦绣平安回来,已是不易。”霜晚哑声道。
  那碗补药已经不烫了,明魅一饮而尽,缓缓道:“可我却不止一次在想,如果我送走了她俩再回皇宫找你,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那时候夜魈天天照顾着你,我就知道那傻小子一定会保护你。哪里知道他会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如果那天我也在……”
  听着明魅责备自己,霜晚心里愈发难受,垂眸道:“没用的,我们遇上的是西皊的破天军。夜魈……是倾尽全力保护我而死的。”
  她欠了夜魈一条命。
  “你还平安,他也总算得偿所愿。其实那天晚上我也隐约有那样的感觉,孪生子之间的感应总是特别不可思议。所以我知道,夜魈没有带着遗憾走。”明魅表现出极为平静的样子,又道,“打小我和夜魈就互相看不顺眼,长得如此相似,个性却大大不同。我每次回想起夜魈,想到的都是小时候和他打架,两人下手毫不留情,打得对方鼻青脸肿。要不然就是相互斗嘴,把对方损得一文不值。两人好好相处的时刻,竟然几乎没有。反正夜魈是个大傻瓜,我终于摆脱了那个大傻瓜!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一张跟自己那么像的脸了,我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明魅突然大笑起来,仿佛没有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只是一直笑着。
  霜晚哪里会不知道她说的是反话,明魅与夜魈虽然平素爱打闹,但是手足情深,失去了夜魈,她怎会不痛?直到最后也一直舍身护着她的夜魈,只要一闭眼,霜晚就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脸,想到他发的毒誓。
  “对不起,明魅,对不起……”霜晚轻轻抱着明魅,也流了泪。
  “你也是傻瓜,对不起什么,夜魈愿意对你以死相护,绝对不是为了要你自责。”
  霜晚点头,然而泣不成声。
  明魅道:“夜魈要是知道你为他哭成这样,肯定不知所措。看你,连我都没这么为他哭过呢。”她这么说着,然后微仰起头,但还是发现自己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你还记不记得夜魈是怎么笑的,他生气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都说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我看着铜镜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夜魈的样子了?”使劲用手背擦着不断滑落的泪水,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音。
  虽然明知道明魅有孕在身,不宜太过激动。但这一定是夜魈死后她第一次这样宣泄自己的情绪。霜晚便任由她紧抓着自己,发泄失去至亲之人的痛楚。
  碧漪安静地躺在石桌上方,焚了香,霜晚用琴声陪着明魅悼念夜魈。弦曲空灵静谧,在小楼间回荡。轻柔的曲调渐渐安抚了心伤,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夜魈身穿宽大的紫袍,一手拿着针,嗔怪她们不够注意身体,才都变得这么瘦……

  篝火

  夜空闪烁着稀稀落落的星子,塞外的空气清新得没有一丝杂质。出了阳州就是夷山,此处多为荒地,却是与北庭相接的重要边防。因此,东岳的军营大多是驻扎在这里。
  为了庆祝北靖王归来,杨未然将军在军营设了宴。本该刺骨的寒风在篝火的热度下也温和了起来,身穿黑皮马甲,头戴白狐毛毡帽的女兵们围成一圈,表演起精湛刀法。伴随着刀起刀落,是由浑厚嗓音唱出的一支塞外的歌。
  霜晚从前只在宴席上听过丝竹雅乐,轻歌曼舞,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番舞刀弄枪的热闹场景,觉得十分新鲜。
  住在北疆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大口撕肉,大碗吃酒,非常豪爽。
  霜晚跟随顾无极入席,坐下后才发现摆在她面前的是另外准备的精致小食,还有白瓷酒杯。锦绣站在她身后,笑着在她耳边说:“王爷怕你不习惯,特意吩咐我准备的。”
  霜晚侧头,见他正跟杨未然交谈。
  好久未尝到锦绣的手艺,她用筷子夹了一口,偷偷抿嘴笑了。
  “茵茵拜见王爷。”
  一名女子从余三飞旁边的席位站起,笑吟吟地向顾无极福了福身。
  霜晚注意到她身材高挑匀称,打扮亦与其他女兵稍稍不同。湖蓝色的绸裙,绣功像是皇宫里内务府最好的制衣师的手艺。而红蓝相间的珠帘头饰也与蜜色的皮肤极为相称,可见是精心打扮了才来的。
  顾无极笑说:“茵茵,听说你要加入飞燕营,三飞舍得?”
  这厢余三飞摇头叹气:“我哪里舍得,可是这丫头一直嚷着要帮王爷打仗,我都没本事拦她了。刚好王爷在这儿,也帮我劝劝她。”
  “哥!我的骑射,刀法可都是这里一等一的!她们都行,凭什么我就不行!”
  杨未然打趣道:“是啊,茵茵功夫不差。多历练几次,说不定以后我们的位子还得当心被她抢了呢。”
  “杨未然!刚刚一直叫你也帮忙劝着,竟然还帮她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余三飞虎着脸。
  杨未然仍是嬉皮笑脸的:“你呀,就是太宝贝这个妹妹了。我倒是赞成让茵茵上战场,这么漂亮的妹子,就算打不死北庭蛮子也可以让蛮子失魂落魄啊哈哈哈!”
  他的话惹来兄妹二人一顿暴打,滑稽的模样让众人大笑不止。
  不过除了余三飞以外,似乎其他人对这事都是赞成的。
  顾无极也不反对,道:“三飞,既然茵茵想要参军,你就随她吧。”
  连王爷都这么说了,余三飞只得无奈地坐下喝起了闷酒。而余茵茵果然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谢谢王爷!”看着顾无极时,满眼都是少女爱慕的神色。
  锦绣偷偷凑近霜晚:“听说,余将军的妹妹,可是一直肖想着王爷妾室的位子呢。”
  霜晚听着,表情并未有变化,仍若无其事地吃着菜。
  几位将军庆贺余茵茵加入飞燕营又笑闹了一阵,而霜晚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顾无极的旁边,那份从容素淡反而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余茵茵走了过来:“王妃,来!我敬你,算是庆贺我俩相识!”
  不愧是军中长大的女孩,态度落落大方。但尚未等霜晚回应,她又马上拿起碗,道:“先干为敬!”
  满满的一大碗酒空了,众人大声喝彩。余茵茵瞥了一眼霜晚面前的白瓷杯,不经意就轻蔑地笑了笑。
  一般说来,娇生惯养的深闺大小姐,哪里可能有北疆儿女的酒量?这分明便是挑衅。
  霜晚大病初愈,原不想多喝,可是让她任由余茵茵放肆,也办不到。
  她回头对锦绣轻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淡定地站起,拿起顾无极桌上的碗,面带微笑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爽快,余茵茵面上反而闪露了一丝尴尬。众人没料到这个安安静静的王妃居然还有这等魄力,也都欢呼起来。然而让人吃惊的还在后头,锦绣又为霜晚斟满了酒。霜晚则向众将军的方向举杯,微笑道:“敬各位将军。”
  见她又是一饮而尽,几名将军的目光都带了丝欣赏,杨未然更带头欢呼道:“好!”
  锦绣再为她满上酒,看她打算连饮三杯,全场都雀跃了起来。女儿之家少有这般酒量和魄力的,众人不由得对这个王妃刮目相看。
  霜晚这回侧身,对顾无极嫣然一笑:“敬夫君。”
  “等等。”顾无极站起。
  原本以为他要阻止,却看他慢慢扬起了恶意的笑:“说起来,我们还未喝过交杯酒呢。”
  他的话音刚落,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很快就兴奋地开始附和:“交杯酒!交杯酒!……”
  锦绣乐得马上给他备了新碗,也斟满了酒。
  顾无极拿起碗,右臂伸前,戏谑道:“夫人,请。”
  在一片起哄声中,霜晚骑虎难下,不得不迎向他暧昧的目光,然后在众人面前与他喝下了交杯酒。
  脸有些发烫,却不是因为酒意。原本只是想回敬一下余茵茵而已,到头来反倒有种被顾无极趁机暗算了的感觉。霜晚闷闷地坐回了原座,听他们继续谈笑风生。余茵茵被抢尽了风头,倒是安静不少。
  后来还有不少飞燕营的女兵过来敬酒,霜晚也都客气地回敬。一场酒宴下来,她在军营当中意外地赢得了不少人气。
  入夜,营地里东倒西歪地醉倒了不少人,但是留守的士兵恪守其职,一如往常般在四周巡视。今夜是何牧歌当值,也只有他滴酒未沾,就见他一拳将在发酒疯的杨未然打晕,再一手拖着趴在地上的余三飞,将他们都丢进了营帐。
  夜风清爽,霜晚有了些兴致,问:“我们能不能在附近走走?”
  今夜的她格外温顺,顾无极牵起了她的手,欣然应允。随身侍卫都被他挥退了,连锦绣都没有跟着,就只有两个人在夜空下散步。荒地的景色其实没什么可看的,走着走着霜晚便停了下来。
  “怎么?”
  霜晚难得任性,小声道:“你背我。”
  他露出了像是宠溺的笑,然后蹲了下来。霜晚趴在他背上,慢慢圈住他的脖子。
  “顾无极。”
  “嗯?”
  “怎么就这么多女人喜欢你呢?”先是明魅对他忠心不二;再来是皇后死心塌地;回到阳州,又杀出了个余茵茵。
  他笑了:“你介意?”
  “嗯。”难得老实的霜晚。
  他反而顿了顿,问:“霜晚,你是不是醉了?”
  霜晚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闷声道:“再喝三碗我也不会醉。”
  发现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霜晚轻捶他,不满地道:“你笑什么笑!”
  顾无极放慢了脚步,唇边笑意轻含:“只是觉得,偶尔这样也不错。”
  “我可是无亲无故只身跟你到阳州,有人要欺负我你不帮忙,还老爱取笑我。”或许真是有了些醉意,她第一次使起了小性子。
  顾无极轻笑:“你不需要我帮忙,不是吗?”
  霜晚瞪着他的后脑勺:“那你还趁机欺负我。”什么交杯酒啊,想起这个就觉得脸颊烫得厉害。她威胁道:“你再这样,我以后就……”
  “就怎样?”
  “就不跟你睡了!”
  顾无极明显愣住,怎么也没想过她会用这个威胁自己,半晌便哈哈大笑起来。但这个后果实在是很严重,他笑声未歇,却还是安抚:“好了,我以后不敢欺负你了。”
  霜晚安静下来,又走了一阵子,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听她道:“王爷……”
  每次她这么叫他的时候,总是有些刻意的生疏。方才还是一副任性小女孩的样子,一下变得客气,让他不太适应。
  “你知不知道我爹的下落?”暮迟已经不在了,即使她不赞同林啸天的作为,这世上她所剩的亲人也就只有林啸天一个了。
  “我派人查探过,他失了踪。不过放心,林府其他人都没有事,朝廷通缉的人只有林啸天一人。如果有他的下落,我会尽力保住他。”
  “那方旭呢?”对了,方旭带走了姐姐,不知道他会把姐姐葬在哪儿。
  “他去了西皊。”
  “西皊?”这倒让霜晚意外,“方旭和爹联手叛变被发现,皇城兵力悬空,紧接着元宵夜西皊就攻打过来,是不是有些奇怪?”
  他确实也在怀疑方旭,但即使是朝廷里的几个军师,都从没提出过这点。顾无极若有所思:“方旭有可能一早就已经投靠了西皊。他提出和你爹联手,让你爹调兵上皇都。西南边防减弱,才让西皊有机可趁。”
  霜晚沉默下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方旭是不是为了取得爹的信任,才接近暮迟的?他是不是处心积虑利用了暮迟?若是如此,暮迟的死就绝对不是偶然。可是不对,方旭对暮迟的感情,绝对不是假的。
  她心烦意乱,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明白霜晚心中所想,道:“等这边安定下来,我们去西皊,到时候亲自去问方旭便是了。”
  “嗯。”霜晚也越想越是昏昏沉沉,困意来袭,最后还是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顾无极见她没了动静,笑了笑,将她背回了王府。
  “安歇,夫人。”

  战事

  “今天有七宝牛肉羹,辣子鸡,海味黄金豆腐,翡翠白玉,灵芝炖鸡汤。”锦绣将一道道菜摆放上桌,待送上最后一道时,又笑嘻嘻地转头看着明魅:“不过这些,你都没份!”
  好菜当前,明魅被她气得咬牙切齿,偏偏锦绣慢吞吞地这才把特意为她做的食物端上来,哈哈笑道:“你只能吃这个。”
  熬够了火候的滑鸡粥香气四溢,但比起一桌美味仍是逊色。霜晚到了王府以后,天天都由锦绣掌厨。锦绣厨艺绝妙,道道美食让人闻之食指大动,可惜的是明魅现在不是什么都可以吃,因此锦绣总是调皮地气她。
  自从那日和霜晚痛哭过一次后,明魅明显恢复了神采。
  霜晚酒醒后想起自己跟顾无极说过什么“不跟你睡了”,简直想把自己埋了。懊恼之余心思也变得忸怩,为了避开他,最近都是在小楼里陪明魅吃饭的。
  明魅其实也爱热闹,但嘴里却要跟霜晚抱怨:“干嘛吃饭还要到这里吃,我迟早要把这家伙撵出去!”
  她指着锦绣,锦绣却丝毫不惧,还做起了鬼脸。明魅每次都这么说,倒没有哪次是真要赶她们出去的,反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听到翼楼上的笑声,路过的几名将军都好奇地停下。
  “真难得,好久没看过明魅笑了,前阵子不还寻死觅活的嘛?”刚好看到明魅终于忍不住去抢眼前的美食,杨未然一脸惊奇地道。
  “寻死?明魅?”何牧歌先前有军务在身并未呆在王府,他们和明魅也算相熟,都知道这个女子有多傲气。冷不防听杨未然说她曾寻死,即便是最为淡定的何牧歌也忍不住惊讶。
  杨未然压低声音:“谁都不知道她怀着的孩子是谁的,刚开始她曾两次试图割腕,幸好被及时发现,后来王爷要我把她困在翼楼找人时刻盯着,直到发现有了孩子她才没继续寻死。她下手是真的狠,手腕上都见骨了。”
  何牧歌若有所思:“我记得她从皇宫赶回来给王爷报信,当时这边跟北庭也差不多打完仗了,算算时间就是那时候……”
  “对对,听大夫说过八个多月大。”杨未然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你们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是王爷的?”
  朱梓面无表情,在两人头上各敲了一记:“少说两句。”
  “大家都这么猜嘛。”杨未然挠头:“谁叫最近北庭偃旗息鼓了,没仗打我都快无聊死了。”
  朱梓冷淡道:“我看你纯粹就是皮痒。”他往翼楼看了一眼,道:“走了。”
  杨未然于是讪讪地跟在后头,嘴里还一边咕哝:“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以为你不好奇,谁不知道你丫喜欢明魅。”
  “闭嘴!”朱梓微微恼了。
  杨未然见朱梓面色更难看了些,竟还在火上浇油:“你敢说那夜喝这么多酒不是因为明魅?”
  “杨未然!”朱梓忍无可忍,冷不防扫出一腿直击对方腹部。杨未然轻轻一跳避过,嬉皮笑脸地道:“恼羞成怒啦,果然被说中心事了吧!”
  杨未然也毫不留情地还击,双方拳j□j战,互不相让。
  正打得难分难解之际,何牧歌却突然加入战局。如此激烈的打斗,他竟然轻轻松松一手接下一招,便把正缠斗的两人分开。
  “别胡闹了,留点精力对付北庭蛮子。”他淡道,视线看向远方。
  尚未分出胜负,二人被强行终止战局自是不痛快,杨未然刚想数落何牧歌,然而远方的狼烟让他闭了嘴。
  预示外敌入侵的狼烟,自烽烟台上直升不灭。
  又要打仗了!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闻惯了血腥味的将军,平日里就怕没有仗打。杨未然舔了舔嘴唇:“你们说白骏是不是疯了?丧家之犬还没休养生息够呢,又来?”
  召集兵士的号角正在吹响,浑厚悠远的号声回荡在整个阳州城上空,深沉肃穆。
  今日是余三飞守城,在接到线报后他第一时间汇报了战况,此时已在议事厅中与顾无极相商。桌面上摊放着的是以阳州为中心的羊皮地图,余三飞在地图上圈起五处地方,凝重道:“北庭这次想打游击战,分别从仪祁、燕北、夷山、华阳、筑兴这五个地方偷袭。”
  “那不正好!北庭的兵力远不如去年强盛,这回还分散了五处,正好方便我们将蛮子打得落花流水!”杨未然坐立难安,已迫不及待地想拿刀冲入战场杀敌。
  “我看你比北庭人更像蛮子。”朱梓损了他一句,想了想,又道:“王爷,我也赞成派精兵全力迎击。这是难得的机会,北庭在上一战伤了元气,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顾无极盯着地图,问:“牧歌,你觉得呢?”
  “不知道白骏是否在耍花招,还是小心为上。”何牧歌向来最为考虑周全,北庭此番偷袭太过鲁莽,反而让他心生疑窦。
  顾无极点头,瞬间已做出决定:“三飞,夷山的地势你最熟,带兵两万上山围剿。燕北是小镇,未然,由你指派一人带三千兵迎击。你再带一万,到筑兴杀他们片甲不留!朱梓,仪祁交给你。牧歌,你留下守阳州。”
  话毕,各人毫不拖延,马上分头行动。
  何牧歌留守,并不急着离开议事厅,便问:“王爷,那华阳呢?”
  “华阳只与阳州相隔数十里,若我是白骏,要觊觎阳州必先拿下华阳。有好一阵子没见白骏了,这次我想亲自会一会他。”压着羊皮纸的碎石狠狠落在华阳所在的位置,顾无极方才就已经部署,任何到华阳来的人,都逃不过他撒下的网。
  何牧歌沉思片刻后道:“王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白骏虽好斗,但是上次一战北庭元气大伤,照理应该不会这么快卷土重来才对。”
  顾无极明白何牧歌的顾虑,白骏此举确实蹊跷,明明就是一场不可能打胜的仗,为何他还要打?羊皮地图上没有任何能让白骏有机可趁的地方,就算是声东击西,有何牧歌留在阳州,他也不可能轻易攻破。
  白骏究竟有何目的?
  然而敌军已到眼前,他们就算再怎么猜测也无用。战火同时在仪祁、燕北、夷山、华阳、筑兴点燃,顾无极与霜晚匆匆话别,启程至华阳。上一次大败北庭以后,东岳的兵将蓄满了十足的信心。战马刀弓,全力迎战北庭。
  入夜,万物俱寂。
  今夜不知为何总是心绪不宁,霜晚点了夜灯挪步至隔壁房,见明魅正安然睡着,才稍稍安心。
  顾无极原本要带她一同到华阳的,但她不放心明魅大着肚子,便留在阳州王府,而且搬了过来与明魅同住。战事进行了好几天,却不像预料中那般顺利。北庭不知在使什么诡计,每次快要交战的一刻就会全军撤离,诡异得很。
  反正睡不着,霜晚开窗翻着白天未看完的书。只翻了几页,却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冷风从窗户溜了进房,恰巧是十五,月亮又圆又大,白茫茫的月光看久了却觉得渗人。有种说不出的不安缠绕在心头,霜晚伸手去关窗,然而眼前却仿佛闪过一道黑影。
  黑影停留在明魅的房门外,听到她关窗发出的声响,居然看了过来。深夜闯入翼楼,显然来者不善。霜晚察觉到了对方紧逼而来的视线,刚想喊人,然而对方速度极快,已绕到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此人身高比普通东岳男子要魁梧许多,大手有着粗糙的茧,应该是常年拿刀剑所致。
  他的目标,是明魅?
  这么想着,后颈突然一阵剧痛,霜晚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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