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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_阿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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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不让皇后在上阳殿接见外客?”


第025章 那是为若瑶建造的宫殿
  项晔眼中蒙起淡淡的水雾,神情中隐隐有几分悲伤,说道:“娘,那是我为若瑶建造的殿阁。”
  太后当然知道,可皇帝不能这么想当然,就连不懂朝政的太后都明白,做帝王远不如做纪州王自在,她做太后就远远不如做纪州王太妃自在。
  她劝儿子:“若瑶早就不在了,可你别对不起活着的人,泓儿沣儿你也该时常关心关心,泓儿七岁多了,你管过他吗?娘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不乐意听,可是孩子,你既然做了皇帝,就好好做下去,娘没念过几本书不懂大道理,但我想一个真正的明君,不光是能让天下太平,自己家里的事也该周全好才是。”
  项晔垂首听着,母亲话中的道理,他自己何尝不懂。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秋珉儿会让他如此失态,仅仅是不喜欢吗?
  从第一眼看到她起,自己就失态了,一如当年他初见发妻。当年婚后第一次相见,项晔就喜欢上了自己的妻子,可总觉得一个男人表现出对女人的一见钟情,是特别丢脸的事,他故作冷漠对妻子不理不睬。可那时候,他还太年轻。
  然而若瑶是温柔甜美的人,自己不理她,就无休无止地纠缠,若是凶她,就一定会哭,娇滴滴的人儿,又体贴又柔和,时间久了,再也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可那个秋珉儿,倔强得让人恼火。
  太后没再理会儿子,离了清明阁后,径直去上阳殿,林嬷嬷一路伺候着,问太后为了这些事操心是不是很辛苦,谁知太后却笑:“来了三年,闷得我发慌,难得这样操心一回,我觉得自己还很管用呢。”
  林嬷嬷笑道:“到底是您的心态好,皇上呀,别看年纪长了,奴婢说句不敬的话,在奴婢看来,还是从前小王爷那会儿的脾气。”
  太后嗔道:“可不是,还是那个混小子,他当初对待若瑶也是……”太后被自己的话提醒了,意味深长地一叹,“罢了,随他们去吧。”
  到得上阳殿,珉儿听闻太后驾临,一路迎到引桥上,太后自然不必走路,一乘肩舆将她慢慢送来。但见儿媳妇来了,便命停下,落地与珉儿同行道,笑道:“我也看看这里的风光,上回来,还是刚刚落成的时候,皇帝请我来瞧了几眼,如今越发好了。”
  太后没有为了珉儿擅自在白天穿戴白衣而生气,老太太看来,不穿就是了嘛,但这事儿还是要替皇帝问一问,珉儿也并不打算隐瞒,只是不愿张扬,她交给太后一封不知从何处来的信,那是张尚服拿出来的罪证。
  “张尚服贪污了尚服局的银款,被人写了这封信威胁,命她准备白衣送给臣妾,张尚服慌了神,就照着做了,衣裳是她身边的宫女偷偷在她屋子里缝的,那孩子的功夫极好,张尚服说,一直想培养她做尚服局的接班人。”珉儿淡淡地说着,“臣妾才来三天,大婚的事也是十来天前突然定下的,威胁张尚服的人,必定不是要害儿臣,只是想让这后宫丢脸吧。宫里的事,过去一贯是您和淑妃做主,母后您看呢?”
  太后恨道:“果然,我说怎么会太平呢,女人多了自然是非多,这会儿开始就藏不住了。那张氏也是愚蠢,就不知穿戴白衣是忌讳,她一样吃罪不起。
  太后认为不宜在留下那个人,可是珉儿坦率地希望太后给她一个人情,往后尚服局的人,都会对她马首是瞻。反之那些宫人们必然会怨恨自己,倘若珉儿谨慎些不穿,就什么事都没了,因此她们即便不敢露在脸上,这梁子也是结下了。
  见儿媳妇很有做皇后的觉悟,太后反而宽心了。她也听说皇后私下里安宁超脱得好像仙女一般,面对皇帝则冷冷淡淡,对待六宫妃嫔,更是仿佛无视一般的态度,虽然才两三天,这样的话已经传遍宫闱,但珉儿在她跟前,却是个体贴温柔的儿媳妇。
  也许在某些人眼中,皇后有些多变,甚至两面三刀,可善良的太后却觉得,这不过是一个人的真性情。她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都是最自然的不同态度,总比那些在哪儿都戴着一张面具的人来的实在。
  这件事,在宫里传了半天,皇后差点被皇帝推下太液池的话,倒是因淑妃出面压制,没人敢再乱嚼舌头,可纵然不传流言,也无法掩盖帝后不和的事实。
  皇帝当晚还是去了安乐宫,谁都看得出来,皇后不被喜欢。但项晔没再找珉儿的麻烦,那一夜珉儿不必等候圣驾来临,早早地洗漱后就踏实地睡了。
  连清雅都觉得不可思议,皇后娘娘她每晚都睡得很香甜,看似心事重重的人,实则心里头一切都很简单。
  隔天,便是太后在长寿宫宴请皇亲贵族的日子。
  为了弥补大婚那天珉儿被皇帝丢在上阳殿,大部分人连皇后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特地安排了这场宴会,无论如何,让皇亲国戚们见识见识,她美丽高贵的儿媳妇。
  今晚的宴席,珉儿也不会再穿简单的红衣白裙,华丽的凤袍一件件摆在殿阁中,金光璀璨琳琅满目,她穿着单衣站在其中,已是看花了眼。


第026章 珉儿的出身
  见珉儿一时拿不定主意,清雅好心提醒道:“娘娘,听周公公说,皇上今晚的礼服是靛青色的。”她一面指向一套靛青色的飞鸟描花长裙,笑问,“娘娘您看这套如何。”
  珉儿摇了摇头,林嬷嬷早就传话过来,今夜太后安排了她与皇帝并肩而坐,她若是穿戴和皇帝相同的颜色,必然招人话柄。她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可她这个皇后还要做一辈子,不先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又要如何追求想要的自在生活。
  “那一套碧蓝色的就好,这上头为何绣了白花……”珉儿看到那襦裙底下翩翩飞舞的白花,她很喜欢,就怕这宫里容不得。
  “娘娘,并不是不能穿戴白色,只是、只是您昨日穿一身的素白,大白天里才是犯了忌讳。”清雅谨慎地说,“娘娘且放心,往后奴婢会严格为您把关,能送到您面前的衣裳,一定错不了。”
  珉儿淡淡一笑:“就这一套吧。”
  宫女们正要上前侍奉皇后穿戴,门前有内侍来通报,说是宰相大人偕同夫人得到皇帝恩旨,前来拜见皇后。
  珉儿面上波澜不惊,只问:“要在岸上凉亭相见?”
  清雅忙道:“娘娘,太后下旨,往后允许您在上阳殿接见宫外之人了。”
  珉儿转身指向一套明黄色的凤袍,说:“先穿这一套。”
  众人立刻会意,仔细地为皇后装扮穿戴整齐,外头宰相和夫人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得到皇后接见的消息,一路从引桥走来,身上都微微有汗,而上阳殿宽阔清凉,一进门便觉得通体舒畅,但皇后很快驾临,夫妻俩不得不跪伏相迎。
  珉儿在宝座升座,淡淡地道了声“平身”,阶下站起身的二位,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另一个是十年前拆散她们母女并虐待她母亲的女人,然而事实上,不论是秋振宇还是赵氏,对珉儿来说都十分陌生。
  当年的城郊别庄,秋振宇除了每月几日到别庄向老夫人问安外,几乎不会出现在那里,而自己从不被允许见父亲,父亲也不会想要见她,秋振宇儿女齐全子嗣兴旺,怎么会在乎一个丫鬟生的女儿。
  八岁那年珉儿第一次见到赵氏,母亲就被这个凶残恶毒的女人带走了,赵氏有多厉害呢,即便祖母是继室,也是她名正言顺的婆婆,可赵氏竟然指着祖母的面斥骂她无耻,毕竟那时候的赵氏,还是有皇族撑腰的郡主。
  但珉儿记着的不是赵氏狰狞的嘴脸,而是祖母的一脸淡然,正因为祖母的冷漠,才勾得赵氏狂躁不已。
  再后来,祖母带着珉儿去了元州,临走的那天,珉儿竟是出生后第一次见到父亲,再见面,就是这次被接回来了
  “臣承蒙皇上隆恩,得以来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福体安康。”秋振宇煞有其事地说着,“请娘娘不必记挂家中事,臣的身体尚康健,将竭尽所能报效皇恩。”
  空荡荡的上阳殿,依旧除了上首的宝座外空无一物,秋振宇和赵氏站在下面,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而珉儿不让他们抬头的话,连仰视皇后的机会也没有,此刻听得父亲这番表白,见他们又要行礼,珉儿也只淡淡地说:“免礼。”
  赵氏方才进门后的清凉又被内心的焦躁代替,自从皇帝下旨将这贱种立为皇后,她就终日坐立不安,天知道秋珉儿会不会报复她,天知道她会怎么对待自己。那个贱人不是已经被册封一品诰命了吗,什么元州夫人,呸……
  “宰相大人忠心体国,本宫深信不疑,眼下仅有一事要嘱咐二位。”珉儿虽然高高在上,但语调平和,似乎连用皇后之尊示下威服都不屑,因为底下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服从。
  秋振宇忙道:“娘娘请吩咐。”
  珉儿淡淡地说:“母亲将于后日动身前往元州,从此伴随老夫人左右,母亲已被册封元州夫人,从此元州老宅与宰相府再无瓜葛,没有祖母的召见,宰相府中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赵氏气得浑身发抖,可她的男人却在边上说:“请皇后娘娘放心,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扰老夫人和夫人,臣也将备齐车马盘缠,送夫人前往元州。”
  珉儿却道:“不必费心,宰相府中任何人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得靠近元州夫人。”
  秋振宇怔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宝座上本是身材娇弱的女子,却满满当当地撑起了华贵的凤袍,那耀眼夺目的光芒像是与生俱来般,这是他的女儿?他生的女儿?
  “皇后娘娘,您终究是秋家的女儿,难道从此背弃祖宗不成?”忽然,赵氏崩溃了似的,不顾礼节尊卑,怒声道,“天下人只知您是大人和妾身的女儿,这才是皇家该有的体面,娘娘怎么能做出这离经叛道的事,让自己变成一个私生女,让天下人嗤笑,如此皇室尊严何在?”
  珉儿平静地看着她,问道:“难道夫人以为,如今的皇室还姓赵?”
  赵氏一怔,边上秋振宇则把她往地上摁,连连对珉儿道:“蠢妇无状,望娘娘恕罪。”
  可赵氏却被这几日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得精神萎靡,越是有人打压她,她越是要反抗,张牙舞爪地冲着珉儿道:“娘娘如今也是正室,和妾身一样的立场,难道娘娘愿意看见皇上在外与贱人私下生女?娘娘打压妾身,难道不是打自己的脸?难道正室就该容忍小妾,容忍外头的女人?”
  秋振宇恼羞成怒,竟一巴掌打在妻子的脸上,所幸此刻只有清雅一个人在皇后身边,不然这难堪的一幕幕被人看见传出去,宰相的英名必然受损。
  挨了打的赵氏倒没有再发狂,只是伏在地上嘤嘤哭泣,没了皇族撑腰,甚至族人都沦为阶下囚的她,现在在家中也被妾室明着暗着地排挤,身心早已煎熬到了极限。而她一心觉得,珉儿绝不会放过她。
  看着眼前的闹剧,珉儿觉得她当真不必再做什么,赵氏身为正室的立场固然不错,但她该恨的是他的丈夫,而不是珉儿无辜的母亲。又有谁知道,是当年秋振宇垂涎母亲美色不得,后来醉酒施暴奸污了她的母亲,珉儿的出身本是背负着奇耻大辱。如今因果报应,谁都要为自己的人生付出代价。
  珉儿看了眼清雅,清雅立刻会意,上前搀扶珉儿起身,她淡漠地要离去,惹得秋振宇喊了声:“娘娘……”
  出嫁那天,父亲跪在膝下说,他把秋家上下百余人口的性命,都交给自己了。可是珉儿从没把自己当做秋家的人,她为什么要去担负别人家的命运?她义无反顾地离去了。


第027章 当年的少女
  清明阁中,皇帝很快就知道了上阳殿里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因夫人身体不适,秋振宇将不再参加晚上的宴会。
  彼时沈哲就在一旁,兄弟俩彼此望了一眼,沈哲明白皇帝心里想什么,但这话不合适他来说,兄长不开口,自己也就不提了。
  果然项晔心中有几分骄傲放不下,他总不见得对人说,自己可能误会了皇后,况且将来如何还不好说,也许父女俩联手做戏,也未可知,自然这都是后话。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由宫人端水净手,他漫不经心地说:“母后正在长寿宫与那些夫人小姐们相见,必然是在为你物色人选了,虽说是为皇后举办的宴会,可你才是今夜的主角,别叫母后失望。”
  “皇上,臣已经把话对太后说明白了。”温和的人连着急起来都那么平和,沈哲依旧推辞着,“臣现在还不想娶妻成家。”
  宫人们退下,项晔才道:“朕不是没有为你说话,可母后不松口,她说你再不成家,外头就要说你是龙阳之好,她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弟弟弟妹,更何况你背负着沈家的香火。”
  见沈哲不言语,项晔嗔道:“小的时候那么活泼,怎么这些年越来越沉默寡言,性子也变得温吞吞的,你可是朕的将军。”
  沈哲道:“如今硝烟早已散去,臣只是把心静下来,全心协助皇上治理国家。”
  皇帝沉沉道:“仗还是要打的,羌水关之乱就是个警示,待国内安定,朕就要去收拾那些蛮子,你可别荒废了一身功夫。”
  “是。”
  “今晚你先露个脸,别拂逆母后的面子。”皇帝道,“宴席过半时,朕就以政务命你离席,母后固然不悦也不会在那时候露出来,事后你我再花些心思去哄一哄。”
  沈哲欣然:“多谢皇上。”
  皇帝却责备:“你若早早成家立业,何须朕来操心,这是最后一次。”
  沈哲淡淡笑,那俊美的面容合着温润的气质,也难怪太后担心侄子有龙阳之好,可并不是喊打喊杀才算是阳刚之气,温润如玉的公子,同样会引得少女春心萌动,而沈哲早已是名动京城的贵公子。是以听闻太后今夜有心为侄儿选妻,高门贵府无不削尖脑袋想尽办法把女儿送到太后面前。
  且说初夏时节,最是日长夜短,晚宴开始时,外头还是敞亮的天色,可时辰已经不早了,受邀的宾客都已到齐,那些已经见过太后一面的年轻小姐们,则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可能的结果。时移世易,曾经名不见经传的纪州沈家,如今可是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门望族。
  晚宴开席,众人跪迎太后、皇帝与皇后驾临,山呼万岁后纷纷起身,便见到了高坐上首的天家,新婚的帝后并肩坐于最高处,皇帝着靛青色的龙袍,皇后则是颜色稍淡的碧蓝色织金礼服,皇帝英俊威武的容貌早已为世人所知,可这位年轻的皇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
  对于皇后的各种猜测,伴随这些日子从宫里流出的传言,人们对皇后早已充满了好奇,听闻皇后容貌绝美,可亲眼所见,远在众人想象之上,皇帝本有盖世气魄,而今与并肩,龙凤之合,绝世风华足以震撼九霄。
  玉阶之下,沈哲站在群臣之首,他不知道身后的人是怎样的表情,可他自己,正在克制着无限的惊喜和失望,他知道皇后来自元州,可他万万没想到,当年在元州遇见的十五岁少女,竟然就是眼前的皇后。


第028章 第一次看到她笑
  当年天下大局已定,就差项晔带兵入京,沈哲曾和表兄暂时分开,他带着军队经过元州时,正遇土匪进村打劫。沈哲带兵剿灭了土匪,且他从不允许麾下将士扰民,只在元州城外安营扎寨。
  元州百姓感恩戴德,那日带着粥米鱼肉到城外送给将士们吃,人群中提着篮子跟在祖母身后分发包子,十五六岁年纪的明媚少女,深深吸引了沈哲。
  她笑盈盈地把包子递给自己,眼眉弯弯,温柔又大方。因行军在外不宜轻易暴露名号,纵然为元州城剿了土匪,沈哲也未表明身份,姑娘并不知道沈哲就是将军,只道了声:“大哥,这是我们家做的大肉包。”她送完了一圈包子,欢欢喜喜地跑回来,悄悄又塞了一只给沈哲,说道,“就剩下这一只了,明儿家里做了再送来。”
  没多久少女的祖母就来喊她离去,现在想来,纵然那少女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可是少女的祖母年纪不大且气度优雅,当时完全被女孩子美丽明亮的双眼吸引,根本没多想别的事。而大军第二天就要走,走时百姓们夹道欢送,沈哲再次看见了那个姑娘,她也认得自己,站在人群里朝自己挥手,把一大篮子馒头塞给了底下的士兵。
  沈哲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他一直以为这个世上不会有比嫂嫂更美的女人,甜美温柔的嫂嫂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为了不让哥哥伤心,沈哲就把自己的儿女情长放在一边,他总想着,哪一天能有人代替嫂嫂陪在哥哥身边,哥哥就能安心地看着他也同样得到幸福。
  当年那个女孩子,就这么擦肩而过了,到如今沈哲无数次动过想要去元州找寻那姑娘的念头,可朝务繁忙,可皇帝还没有找到能取代发妻的相爱之人,他总想自己,应该再等一等。他怎么会是龙阳之好,只是这京城里的莺莺燕燕,入不了他的眼。
  谁想到等一等,那一直刻在她心里的姑娘,竟然成为了他的嫂子。
  沈哲脑中一片空白,克制着情绪,有些僵硬地随着众人祝酒庆贺,台上歌舞升平,他的目光虽然在那里逗留,实则根本无心欣赏,而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大大方方地看着那个姑娘了。
  而这一边,帝后并肩而坐,气氛远不是下面人想象的那么好。
  打仗的七年风餐露宿,项晔习惯了独来独往,入京后的三年,任何宴会上他都是孤坐上首,突然之间身边多了个人,皇帝心里头很别扭,忍不住想要看珉儿一眼,可一看到她那淡漠的对一切都无所谓般的神情,心中又会恼火。恰恰是因为恼火,反又恼自己不够冷静沉稳,皇帝整个儿,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珉儿对此浑然不觉,她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歌舞,舞娘们仙袂飘飘身姿婀娜,果然是帝都皇城才能见的繁华景象,过去的十八年里她从不曾见过。珉儿要尽快让自己适应这奢华的生活,不能总像个乡下来的姑娘,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台上舞娘飞身起舞,引得众人击掌赞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珉儿倒是看得有些累了,低头喝了一口酒,再抬起头时,忽然看到坐于群臣之首的青衣男子,那熟悉的侧脸和气质……
  皇帝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珉儿正看向别处,他下意识地转过来,惊见皇后露出了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珉儿微笑,可是她不是对着自己笑。
  项晔顺着珉儿的目光找过去,心中猛然一紧,若是没有错,秋珉儿是在对沈哲微笑,在对他的弟弟微笑?
  他们,相识?


第029章 总有他后悔的时候
  可是项晔再回头看珉儿,皇后已经继续将目光留在舞台之上,还是那淡淡的神情。
  精彩绝伦的演出,始终没能博得她一笑,可她看见沈哲,却笑了。
  皇帝默默将表弟周遭的人看了一遍,那里实在没有人可以盖过弟弟的光芒,虽然哲儿的性情越发安静内敛,可他的容貌他的气度,座下无人能及,项晔甚至宁愿秋珉儿,是看见他的弟弟而笑。
  至于弟弟,他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有些不自然,可是不是因为今晚那些女孩子们都一门心思想嫁给他的微妙气氛令他尴尬,这也不好说,皇帝就怕是自己的心先乱了,看什么都乱。
  而他忍不住,时不时瞥一眼身边的人,她气定神闲,听曲便听曲,看戏便看戏,眼里只有舞台上的热闹,和纹丝不动的淡漠。
  刚才项晔分明看见她笑了,怪不得母亲说她好,怪不得上阳殿的宫人都说她好,他们一定都见过这由心而发的美丽笑容,可秋珉儿从没对自己笑过。
  大婚那晚他的确欺负了皇后,可若进门看到的事一张眼眉弯弯的笑脸,他绝不会这么做,但当时当刻那个女人,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话语,项晔从未对敌人皱过眉头,从未对狡猾的大臣束手无策,却在一个女人面前懵了。
  该怎么对待这样的女人,该怎么对待这个可能牵制着自己的朝政国家,随时可能背叛自己的女人?她终究是秋振宇的女儿,不是吗?
  一曲终了,珉儿击掌以示夸奖,项晔跟着比划了两下,帝后击掌,底下的人才能击掌,皇帝想着心事忘记了,她身边的人却没忘。正是这样细小的事,秋珉儿也做得十分到位,大婚几天来,除了那一身白衣,身边这个女人作为皇后,无可挑剔之处,这也是让皇帝更为恼火的所在。
  可静下来想一想,不正是因为她的优秀,才会令人恼火,才会有那样令人无法对应的气质吗,若是庸脂俗粉之辈,就不过是放在自己身边的花瓶罢了。
  原本这个时候,沈哲该向表哥递过眼神求助,好让项晔命他离席避开那些麻烦,可是沈哲被珉儿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把什么都忘了。他忘了,皇帝却记着,项晔迟迟接不到弟弟的目光,看着他僵硬地应付旁人的话语,心里疑惑的答案就更明了了。
  这个两岁起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从来没有什么能瞒过自己,但皇帝好像自信过了头,倘若他与秋珉儿相识甚至互相钟情,那不是把皇帝瞒得严严实实的了吗?
  “皇上?”太后笑盈盈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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